这场对话以周缇下车告终。

    末了,那名女司机还特地在她的耳边喃喃,“天底下没有过不了的墙。”

    周缇顺从的点头。

    “好,谢谢,知道了。”

    天底下是没有过不了的墙。

    但那道墙不行。

    -

    周缇回屋的时候听到嘈杂声,应当是娄婷回来了,相较于之前窃语的声音里多了几个不同的音色,周缇猜测,家中又来人了。

    娄婷总是喜欢交朋友,交不同的朋友,然后把他们带到出租屋里开party,声音嘈杂的时候,周缇就在自己房间带着耳机,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可旁边的邻居可不是好惹的货,她们收到的投诉可以堆成小山,所以这房子交的物业费也要比别人多些。

    周缇平日里也不说什么,她性子比别人慢一点,对待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太上心。

    但有点影响正常生活了,周缇觉得,应该和娄婷聊聊。

    推门的一瞬间,突然给周缇带来不小的冲击。

    比预想的还要炸裂。

    搂抱男女的目光层层聚集到她身上,周缇的心里突然一紧张。因为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种独特的男凝视角,贪婪压抑,像是毒蛇的舔舐。

    娄婷先开口,也不想装了。

    她说,“周缇,我马上就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所以这期物业费我就不交了,这些是我的朋友,你让他们先住一晚上,明天正好趁着去学校的功夫,我就搬走了。”

    再难的时日都过了,也不差这一时。

    周缇往前迈步,尽力不踢到瓶瓶罐罐,以及略过那些目光,说了声好。

    推门进入的时候,突然听到娄婷轻佻的声音,“别太想我。”

    周缇闷闷的嗯了声,关了门,一阵舒缓。

    而后,听到他们在商议她。

    “你朋友怎么这样?叫出来玩玩?”

    娄婷说,“算了吧,她就那副性子。”

    娄婷有些事情会出尔反尔,有些事情干的绝不含糊。就拿搬家这事,她昨天下午说的,早上也就这么做了。

    一大早的时间,门口就传来工人师傅的声音,嘈杂声让周缇苏醒。看了看时间,觉得娄婷肯定没有早起的毅力,想必是一晚上没睡。

    周缇虽然是睡了,但也没睡多少,半夜迷迷糊糊的还在改论文,一头就扎进笔记本电脑里了。

    所以早上还有黑眼圈。

    半开着门,偷偷望了一眼,还好,人都走光了。

    娄婷也看向她,看着她明明在自己地盘上还像个胆小鬼,突然就笑了。

    她以前还记得周缇染头发来学校时候的场景,还觉得这姑娘还挺有个性的,想和她玩,结果发现不尽如人意,性格闷闷的,玩不到一起的。

    要不是没人合租摊钱,她肯定不会找上她的。

    也终归是几年的同学,娄婷说,“周缇,好聚好散。”

    周缇错愕了下,回复:“好聚,好散。”

    -

    周缇知道所有的人或事都会离开,可真正到了离开的时日,也有点恍惚。

    毕业了。

    周缇即将毕业了。

    长达十四年的资助生活。

    她终于能够获得自由,不再像是一个阴暗的老鼠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周缇至今都记得万映楼拍着她的肩膀对一众圈里人介绍她时的情景,她的表情上洋溢着笑意,骄傲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喜悦。

    她说:“这是我们家资助的小孩,你看,考了个多么好的大学。长得还这么漂亮,又努力,又进取,我真是捡到宝了。”

    周缇那时候可开心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父母的认可,一瞬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可后来,她发现。

    抛弃的永远是被抛弃的,脑海中的魂牵梦萦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连带着爱情,梦想,希望,统统付之东流。

    沙子累计的堡垒在那一刻崩塌。

    那天。

    路灯斜打下两人的倒影。

    周缇说:“我们好聚好散吧。”

    -

    一艘豪华的海上游轮就要行驶,还未启动,香槟味混合着海水的潮湿已经弥漫在甲班上。

    重金属的音乐已经响起,人们随着音乐摇摆。

    游轮启航的瞬间,谢珩礼从容不迫的上了楼梯,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问这是谁。

    有人回:“谢珩礼啊,这你都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吧?前几天还隔国外市中心买下一块地皮,豪掷千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家里几辈子经商,可有钱了,关键长得还帅,还有礼貌,如果我能嫁给他,我真是要美晕过去了。”

    “是吗?那还来这干嘛?”

    “来这干嘛你还不明白吗?有钱人多少有点癖好的,哎,你是不是背后还没有人罩着,这个拿下,可是一辈子不愁吃穿的。”

    这么一说,冯姝就动了念头,拿着一杯香槟走了过去。

    “你好,先生,能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不行。”

    连拒绝都这么有格调,冯姝觉得自己脸都要红了,言语有点结结巴巴的。

    可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回头了下,冯姝感到心跳在砰砰的跳。

    “请问,你知道钱扬在哪个厅吗?”

    冯姝连忙指明方向,看着谢珩礼离开。

    有人凑了过来,“这人是真不错,相较于别人,还真挺客气的。唉,就是眼光高一点,估计没有看上你。这也难怪,他那种水平跟我们搭话都算礼貌的了,你看别人,可搭理我们。算了,你再找一个吧,我看那个不错。”

    冯姝捏了捏杯壁,点了点头。

    -

    钱扬正在厅里喝酒,有人在喂。

    旁边有人说:“扬哥,你不是把一个女人搞怀孕了吗?还出来玩这么大的啊?不怕被抓住把柄。”

    钱扬满不在乎,“一个女人,不怕的。我巴不得她跟我提分手呢,她又舍不得。不过,还真挺搞笑的,她真认为我在乎那个小孩啊?你说,谁不能给我生?”

    说完,他勾勾旁边的腰,一瞬间,厅里就在笑。

    谢珩礼推门而入,瞬间厅里宁静,钱扬的手指松了松,谄媚的笑,“哟,珩礼哥哥,今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对旁边人点了点眼神,“不去伺候着?”

    谢珩礼避了避,她们知趣的离开。

    他接过烟,慢条斯理的笑着,“今个海风吹的不错,就想来你这坐坐,说点事。”

    钱扬不清楚他要干嘛,只觉得来者不善,连身子都坐直了。

    “什么事?弟弟我能帮肯定帮。”

    他掐着烟尾,随意甩出几张照片。

    “赵术,认识吧?还有这个人,余隆恩,也熟悉吧?”

    钱扬脸色变了下,“好像,不太认识。”

    “是吗?”

    谢珩礼慢条斯理的点了点烟灰,又扔出一张照片,“看样子,你们不像是不熟。”

    钱扬身子往后侧了侧,立马叫周围人离开。

    他小声问,“你要干嘛?你也不缺女人啊?”

    谢珩礼说,“是不缺,但有点想搞他们,你觉得呢?”

    谢珩礼这人说话,实在太摸不着头脑了。

    钱扬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还有,会不会牵扯到他。

    他连忙撇清关系,“哈哈哈,这也不归我管啊。”

    谢珩礼将烟扭进烟灰缸里。

    眸子突然抬了抬。

    “是吗?但我想说,你想管,也管不着。”

    “我是来提醒你,不是告诉你。”

    “周缇,谢缇,不是万映楼资助的小孩,她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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