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毓没有回答,心中的苦涩无处诉说。

    顾瑶也没追问下去,是不是她也不会在意。

    此时她最在意,却是另一个问题,方既毓武艺高强,自己的那些简简单单的防身术,得学多少年才能防得住他。

    回到府上,既是方既毓有意避让,特意从侧门而入。

    还是惊动了方怀之和徐氏,尤其是徐氏,看到方既毓手臂的伤时,差点吓晕了过去。

    夫妻俩一直待在应书堂,等徐老头为方既毓包扎好,并再三保证并无大碍时,才肯离去。

    方既云去世后,徐老头心中自责,觉得自己有负方既毓的托付。

    并没急着回长安,而是溜达到槐花村的别院住了一段时日。

    方既毓去了数封信,才把徐老头喊回来。

    回来方知,自己的徒儿特意为他购置了一处宽大的院子,供他研究炼制药丸。

    里面器具齐全。

    这是徐老头心中夙愿,从未向人提及过。

    方既毓却知道,徐老头心中甚慰。

    正欢欢喜喜搬进去还没住上一日,方府的人就来报方既毓受了伤。

    他不敢耽搁,跟着报信的人就到了府上。

    方既毓醒来时,见自己师傅还没离开,忍住痛意出声催促:“师傅,我无事了,你去歇息吧。”

    “有没有事,得到过完今晚才知,此时你发着热,一切都不好说。”

    方既毓心中一紧,问道:“师傅怀疑,他们对我用了毒。”

    徐老头坐到床榻边,摸了摸方既毓的额头,叹道:“没有毒,你的旧疾又犯了可对?”

    方既毓自出生时,就一直有心疾,尤其是不能受刺激。

    后来结识了徐老头,才慢慢为他治好。

    “看你脉象,近日忧思成伤,又累积到你的心脉。”

    徐老头耐心劝道:“有何事想不开,你大哥离世这么久了,你父母都看开了,难道你还看不开。”

    “多谢师傅提点,徒儿知道了。”方既毓眼神寂寂,一脸落寞。

    那日在院中听到,顾瑶打算把他推给别人。

    那晚心疾就发病了。

    方家落难是他的旧疾没发作,他大哥离世时他没犯。

    却在听到,顾瑶不要他时,心疾复发。

    疼了整整一晚,本以为服用他师傅配置的药丸后,便会无事。

    昨日见顾瑶威胁临近那一刻,疼了一瞬后,到此时都没好。

    “此次杀你的人,是萧贼?”

    方既毓疲惫应道:“是。”

    “连日来,我动了他的逆鳞数次,只怕他早就想要我的命了。”

    “徒儿呀,凡事不可太激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徒儿知道,但想在朝中立足,事事都得精心筹划,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不然方家的命运,就会如三年前一样。”

    徐老头见他身体虚弱,服用汤药后,并没再多言,让方既毓好好歇息。

    朝堂上的风言风语也传遍了角角落落。

    早朝上,萧鸣鹤和他的人稳如泰山。

    丝毫不把,那些对他不利的传言当一回事。

    可方家的人却不打算,就此沉默。

    方老爷子当日就三师的身份,入了太乙殿告御状。

    “臣要状告,万年县县令魏从杰。”

    群臣都是一惊,心想这太傅大人莫不是糊涂了。

    不敢找萧鸣鹤的麻烦,却要扯上一个无辜县令。

    长安京兆府,分长安县和万年县。

    长安县管皇城和内城,万年县管外城和城郊。

    “身为大魏京畿道官员,他的管辖之地,发生了刺杀朝廷官员一事。听人报官后,不但不派官差保护维护一方平安,反而驱赶前去报官的侍从。”

    “他亵渎官职,让百姓对朝廷的非议更大。这一次是我方家,下一次不知还能是何人?”

    “甚至,他连皇室子嗣的安危都能不顾。六贤王的外孙女碧城县主,也在一路同行。”

    “要不是我孙儿极力维护她的安危,只怕到此时……”

    这时众人才明白为何。

    老爷子的用意,伤了他方家的人,定要拔他萧鸣鹤一颗螺钉。

    萧鸣鹤脸色狠厉,瞟了眼身边的季泉。

    看得季泉一脸慌张。

    显然这些意外,都是他们没想到的。

    章德帝龙颜大怒,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如此糊涂朝官,如何有脸胜任京畿道官员。”

    “朕即刻就下旨,撤掉魏从杰县令一职。”

    然而有人却不愿意了,工部尚书萧鸣源出声反对:“皇上且慢,魏大人在朝中任职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凭方太傅一言,就撤了他的职,未免让人寒心。”

    方怀之也不退让,气愤道:“说到寒心,我儿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如果不是早些年,学了些拳脚功夫傍身,只怕后果不敢想象。”

    “方大人作为本官的属下,休沐之日发生此事,的确不能作罢。魏大人在其职,不谋其事,是既定的事实。这次不严惩,实在难以服众。”钟放在此时发言力挺方既毓,表明自己的立场。

    中书令的官职仅次于萧鸣鹤,他这一表态。

    除非萧鸣鹤能拿出铁定的证据,否则他也保不了魏从杰。

    章德帝神色不明,问道:“不知此事,萧丞相如何看。”

    萧鸣鹤轻描淡写,回道:“回皇上,此事理应交由刑部,等查探清楚以后,再做定夺。”

    交给刑部,他又占了主导权,到时随便找一个借口早早了事。

    一字也不提对魏从杰的惩罚。

    方家此次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大理寺卿方怀栋接着说道:“方大人是朝中官员,此事应由大理寺出面解决。”

    “而魏大人玩忽职守一事,必须严惩,大魏的律法不能让人亵渎。”

    “必须严惩,”

    “必须严惩。”

    部分官员异口同声附议。

    有了一半的声音,章德帝终于拍案而定。

    “罢黜魏从杰万年县,县令一职。”

    萧鸣鹤也没想到,方既毓竟然是第一个,能逃过刺杀,并反杀了他派出去的所有人。

    到目前为止,那场刺死的具体情况,他还是一无所知。

    比起魏从杰被罢官,他更关心方既毓究竟是怎样逃过刺杀的。

    与方既毓的性命相比,他弃了这个小卒也无关紧要。

    为此章德帝决定后,他并未再出言维护魏从杰。

    而老爷子出面,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即使方家,不能对萧鸣鹤伤筋动骨,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否则,方家输了这股士气,也就输掉了在朝中的底气。

    几日后,又传出了碧城县主与方家主动退婚的消息。

    徐氏听后惋惜半天,趁午膳后主动到应书堂来安慰。

    “毓儿,你不用担心,等过些时日,母亲再为你相看合适的姑娘。”

    “不用了母亲,这样甚好,孩儿也不用连累旁人。”

    见方既毓没有半点不甘,心情舒畅,气愤说道:“此事到合你意。”

    方既毓手持书籍,翻阅起来,既没回复,也没反驳。

    他一想到,顾瑶来看过自己,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就算她是和府上婶母长辈们一起来的,对方既毓来说已经够了。

    而灵心阁的顾瑶,却是一脸愁云。

    那日方既毓受伤回来后,她便知道了,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应书堂,竟住的是方既毓。

    气愤之余忍了好几日,终于等到方既毓伤势稳定后,向徐氏提起要搬离灵心阁的想法。

    哪知,这一次,徐氏却当场拒绝。

    她又想借着府上众人的舆论,让徐氏动容改变主意。

    然而人人经过她的灵心阁,并未多说一句。

    反倒是,戚氏还拉着她到了应书堂去看方既毓。

    回来后,顾瑶把二房邱氏,三房戚氏,还有五房李氏请到灵心阁,故意带偏话题询问:“几位婶母,我住在此处的确不合适,不知碧城县主是不是因为此事,而与二爷退的亲。”

    “平儿媳妇,你多想了,那县主退亲与你无关。”李氏想也没往此处想,率先劝道。

    邱氏也说道:“是呀,你住这里多好,珩哥儿长大了,直接搬到应书堂。”

    “毓儿都愿意让你住了,你在意旁人做啥,合不合适的,我们自己清楚就行了。”就连心思细腻的戚氏,都没觉得半点不妥。

    顾瑶一脸茫然。

    或许是方既毓的人品已根深蒂固,在她们三位婶母眼中,他心思端正让人放心。

    顾瑶再提搬离灵心阁,倒显得她不识好歹。

    谁会想到方既毓八百个心眼子,全用到了她身上。

    顾瑶只好把这些怨气,积攒到练习功夫上。

    打不过方既毓,至少让他占不了自己的便宜。

    直到申时,她才停下来。

    准备去观景厅,接珩哥儿和奶娘。

    走到游廊处,便见一人,大白天悠闲地饮酒。

    豆儿小声道:“姑娘,此人是谁?往日没见过。”

    徐老头一转身,笑道:“你们又是何人……”

    看了眼顾瑶,忍不住打量起来。

    顾瑶一眼就认出了徐老头。

    怕他认出自己,顾瑶拉着豆儿就走。

    “站住,跑什么,我知道你是谁了?”徐老头眼神好,语气笃定。

    “在槐花村,我为你号过脉的,只怕你孩子都有四五个月了吧。”

    豆儿惊得捂住了小嘴。

    顾瑶却很坚持,“你认错人了。”

    “我是府上大娘子,你说的地方我没去过。”

    “既是没去过,那叫秋姑的娘子,你定是不认识了吧?”

    徐老头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听到顾瑶一怔,却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经老头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许久没给秋姑带过书信了。

    心中疑惑,莫不是秋姑在永州有什么事。

    想问又不能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当晚顾瑶就给秋姑写了书信。

    次日,便找了个回孟府的借口,出府去了永州的商队,给秋姑一家捎带了信件和东西。

    并特意给她自己祖母,侄子侄女带了一些衣物和零嘴回去。

    这些东西是顾瑶老早就准备好的,趁此正好带回去。

    顺路去了趟,叶少宜的医馆。

    见顾瑶主动来看他们,最高兴的还是冬青。

    趁叶少宜腾不出时间来时,冬青悄悄问道:“顾娘子,你带的东西了。”

    顾瑶从容拿出一卷丹青,展开在冬青面前。

    女子神态恬静,笑容甜美,气质婉约大方。

    立于花丛中。

    “和我师傅实在般配,不像外面那些画师,千篇一律都是美人,一张脸几乎都一样,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不像顾娘子画得这么真实。”

    叶少宜撩帘而入,茫然问道:“什么真实?”

    冬青忙把画像藏于身后,敷衍道:“没什么。”

    而后,一人溜到前堂招呼病人去了。

    叶少宜净手后,接过顾瑶为他倒好的茶水,正色道:“永昌侯长子,尤维义到长安任职了。”

    顾瑶转动茶托的手一顿,眯眼一笑:“好呀,转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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