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徐氏一脸惊讶。

    方既姗也是噘嘴反驳道:“不都罚过了吗?”

    “不用多说了,我已决定了。”方怀之心意已决,旁人多说无疑。

    顾瑶并没多气愤,方家不可能人人都维护自己。

    她虽看不明白自己公公的心思,但自己出府住一段时日对她也有好处。

    其一,没人强逼自己给尤湘凌道歉。

    其二,那日自己的样子,方家姑娘们都看见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始终有些尴尬不已。

    出去住一段时间既能服众,也能淡化旁人对她的印象。

    她和豆儿回到灵心阁,对小满和将嬷嬷说明情况后,两人心中虽不满。

    也只能在嘴上抱怨几句,帮顾瑶母子俩收拾东西。

    屋内伺候的几人都要去,也就只剩下翠浓和清玉两人看守院子了。

    不久后,徐氏带着杨嬷嬷和两个丫头,过来给顾瑶送东西。

    大家都在收拾,屋中也有些凌乱。

    顾瑶在榻上腾出一块地方来,扶着徐氏坐下。

    看到能装下一马车的东西,她惊得合不拢嘴,“母亲,你让我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是父亲要把我们母子俩赶出方府?”

    “他要赶你们母子俩,我先把他踹出府。”徐氏嗔怪道。

    顾瑶为她倒上凉茶,展颜一笑,“只怕母亲没那么大力气。”

    “越来越像你妹妹,知道逗我开心。”徐氏一愣,哈哈哈大笑几声。

    一句玩笑,让婆媳俩心情也欢快了不少。

    “东西不多,你们最多去住半月。半月后,便是你祖父的生辰,到时我会派人去接你们。”

    “母亲,出去住住也好,此次是儿媳做错了事,错了就该罚。”

    “听说庄子离方府也不远,又凉快。父亲说是罚我们,还不如让我们去避暑。”

    徐氏见顾瑶想得通透,心中欣慰,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见时候也不早了,徐氏交代完后,就离开了灵心阁。

    临走时,不舍地摸了摸珩哥儿的头,又摸摸他的小手。

    如果不是府上有事,她也恨不得跟着她们去。

    只是顾瑶心中有些疑惑,平日黏人的方既姗今晚为何没来?

    徐氏给她们备齐了所有东西。

    顾瑶只需带她们母子俩换洗的衣衫就好。

    次日,两驾马车带着顾瑶几人,缓缓驶出坊院门口。

    还没到正道上。

    马车后便跟着两人,追着马车跑。

    将嬷嬷最先看清来人,对车夫唤道:“快停下来,三姑娘在车后。”

    顾瑶撩开纱帘,探出头一看,就见方既姗和柔儿,两人大包小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追着她们。

    *

    祠堂里方既毓跪倒辰时,才起身走出祠堂。

    祠堂外根本没人看守,只有子风一直等着他。

    见方既毓神色疲惫,子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路过灵心阁时,方既毓停了下来,他担心顾瑶脸上的伤,又不能直接去看。

    伫立片刻,还是回了应书堂。

    方既毓沐浴后,换好药。

    抬脚便去了书房。

    这些日子耽搁太多公务,他让子风把紧急的公文拿回来处理。

    好在他伤的是左臂。

    子风送早膳进来后,见他没有歇息的打算,担忧道:“二爷,用完膳歇息好了,再忙吧。”

    方既毓没回,埋首翻开文书,手持紫毫奋笔疾书起来。

    接连处理几份公文后,他终是忍不住,对子风说道:“去问问翠浓,她的伤势如何了?”

    这时子风才不得不道出实情:“二爷,只怕问不到了,大娘子一早带着哥儿出府了。”

    “去了何处?”方既毓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惶失措,语气紧张。

    他手上的紫毫一颤,浓墨滴在公文上,染黑了上面的字迹,他却浑然不知。

    “听说老爷让她们去清凉庄,住一段时日。”

    方既毓紧绷的脸色,才松懈下来。

    而后语气幽怨,暗含薄怒说道:“她一脸的伤,罚也罚了还有如何?”

    随即把手上的紫毫,倏地一下,扔进一旁的白瓷笔洗中。

    水花溅了他一脸,让他烦躁不安的心,才稍稍冷静下来。

    也无心处理公务,合上文书,无措地靠近身后地圈椅里。

    子风见他情绪不佳,问道:“二爷,清凉庄离府不远,要不属下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近段时日,都不用派人照看。”

    子风不解,明明就很在意。

    片刻后,方既毓一脸落寞,说道:“父亲,应当会在暗中派人保护他们。”

    这一声暗中,让子风豁然明了。

    方既毓如何看不清,昨日在延辉堂,他祖父又是试探,又是警告的。

    紧接着他父亲,又让顾瑶离府。

    如果他此时,再派人去照看顾瑶,就正中他父亲的圈套。

    为了保护顾瑶,即便他再担心,这几日也不敢轻举妄动。

    *

    清凉庄是方家在外城靠近城郊,修建的一处宽大别院。

    这里依山傍水,哪怕是酷暑七八月,到了这里也是清凉宜人。

    如今天气炎热,有这么一处院子可以避暑,实在是令人向往。

    里面的管事嬷嬷和一众丫头,老早就等在门口,

    顾瑶几人下车后,走近一看,除了方既姗,个个目瞪口呆,半晌没缓过神来。

    里面宽敞,院子紧挨着院子,布置装饰精致奢华。

    就连廊下的栏杆都是汉白玉。

    更别说,每个厢房里的摆设和用物。

    嬷嬷把顾瑶,带到一个叫听雨轩的院子安置。

    本想带方既姗去另一阁院时,她却赖着不愿离开。

    “嬷嬷我就和大嫂住一个院子。”

    那嬷嬷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两人都是主子,如何能同一个院子。

    为难道:“三姑娘,你还是随老奴去出云阁吧。那里离这里有不远,房里还有你往日没带走的东西。”

    “我才不愿住望月楼旁边,听说那个魔星也来了。而且这里人多也热闹,我就住这里。”

    说罢,就让柔儿搬着自己的东西,进了东次间。

    午膳后,方既姗带着顾瑶到处转悠。

    哪怕顾瑶熟悉七绕八拐的巷子,被方既姗带下来,头也忍不住晕。

    后来两人实在累了,在凉亭歇息下来。

    这时顾瑶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姗妹妹,方家的家业可真大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皇家的避暑山庄了。”

    说到方家的家产,方既姗毫不吝啬地开始显摆起来。

    早把徐氏的警告忘一边去了。

    “我爹爹喝醉酒时曾说过,就算萧贼想尽法子敛财,也比不上我们方家的家产。”

    方既姗说得不够具体,顾瑶却能明白,能与大权在握的丞相爷比。

    方家拥有的财富是不敢想象的。

    而后,方既姗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出方家的家底。

    人人都以为方家只是簪缨世家,比家产定是比不过,长安城的富商们。

    殊不知,方家的家大业大,可不是一句空话。

    方家世代为官,积攒下来的财富,本就雄厚。

    然而,随着方老爷子母亲万氏,长安城的巨贾独女,为求庇护嫁入方家后。

    方家虽不敢用富甲一方来形容,但家财万贯却是名副其实。

    章德帝未登基之前,母妃出身低微,母子俩落魄时,全是方家接济。

    他们的地契,商铺,房契遍布大魏各处。

    方既姗一边随意地啃着凉瓜,故弄玄虚一问:“你知道,我们方家谁最富有吗?”

    顾瑶肯定道:“自然是祖父。”

    方既姗呵呵神秘一笑,凑近顾瑶贴耳说道:“以前是,如今不是。”

    “那是何人?”顾瑶用手帕擦掉,方既姗脸上的留下的瓜瓤,好奇地追问。

    “我二哥!”

    顾瑶愣了愣,有些意外。

    方既姗满脸的自豪感,让她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庄重。

    “我们方家的家规,便是方家的子孙,能及第的都有奖励。方家进士倒出了不少,可能中状元的,却只有我二哥一人。”

    “我二哥回长安到中年省任职后,祖父把他名下的私产,一半都落到了我二哥名下,加之我二哥之前就有的。呵呵呵……”

    豆儿和柔儿,惊呼一声,而后又忙捂着了嘴。

    显然,这些私密的话题,方既姗从未对人提起过,

    今日却对顾瑶,说了那么多。

    顾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顾瑶脑中一现,自己灵心阁的首饰和衣裙。

    不由得,想起前几日,三婶母戚氏的话。

    “云儿媳妇,你的首饰穿着,只怕在府上,没几人能及你。”

    “你这件素纱襦裙,和你的东珠步摇,只怕你母亲都买不到。”

    那时她还想反驳两句,她的衣裙和首饰就是她母亲添置的。

    还有她房中,时不时就有人送来的燕窝,还有珩哥儿的用物。

    如今一想,心中多少能猜出方既毓备的。

    在清凉庄,身边有孩子和方既姗陪伴,日子倒也过得十分自在。

    她一有空,就反复练习师傅教她的功夫。

    这日,午膳后,大家都在歇息。

    只有顾瑶,吃得有些撑,带着小满出来闲逛消食。

    走到一处叫望月楼的院子时,因为是两层重楼,出于好奇。

    顾瑶想进去看看,脚还没迈进去,一幅画像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她忙捡了起来,端详半天,觉得好似少了什么。

    小满也凑近瞧了瞧,说道:“这画的是啥?鸡不像鸡,鸟不像鸟。姑娘还没你画得好。”

    “小声些,院子有人我们走吧。”顾瑶把画放在门槛上,也不敢进院子,和小满继续往前走。

    等她们溜达一圈,原路返回时,那画还是没人要。

    顾瑶看了半晌,心中的强迫症也开始作祟。

    就好似看到人用膳时,只端了碗,而没拿筷箸。

    那人又不便起身。

    自己就站在那人旁边,顺手就能帮到别人。

    犹豫片刻,终是捡起了门槛上的画。

    快速走回自己厢房。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齐全。

    她拿起笔筒中的狼毫就开始画起来,半个时辰后,身边的小满拍手称赞道:“姑娘画得真好,这一看就是喂鸡图。”

    顾瑶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她只在画上添了一位老妇人,手挽竹篮喂粮。

    刚刚那什么都不像的家禽,也终于有了鸡的模样。

    主仆俩还在沾沾自喜时,管事嬷嬷带着一白净丫头走了进来。

    当看到顾瑶手上的图时,她眼中一亮,欣喜道:“这图是我们姑娘画的,多谢大娘子捡到。”

    显然这丫头认识顾瑶,而顾瑶却不认得她。

    “不谢,给你。”顾瑶把图递给丫头,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丫头拿过画卷一看,急得跳脚,一改刚刚温和的样子,气道:“谁让你画的?我们姑娘画的是仙鹤祝寿图,全让你给糟蹋了。”

    仙鹤?!

    那丫头拿着图,气愤地飞奔出了顾瑶的院子。

    管事嬷嬷也急道:“大娘子,你怎能去招惹她呀。”

    顾瑶心中也是一慌,弱弱问道:“嬷嬷,他口中的姑娘,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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