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薛谌垂下的拳头握紧，片刻后又松开，神色装得倒是一派平和。
云晓注意到他的动作，回想起书中对于薛谌背景的描述。
其实没有太多篇幅，寥寥几句便带过了。相较于详细描写位列众世家之首出身的陈珂、没有世家百年底蕴却能凭借实力脱颖而出的林家长女林竹相比，薛谌的描写显得极少。
但现在与吴城的经历相比较，发现竟是十分相似。
薛家也是朝内名列前茅的世家，薛家也是参与过百年前大战的一族，薛家也是多年前便全府灭门。只留下薛谌一人。
薛谌如今十七八岁，难以想象连吴城都沦落至此，而当年他还能有多坦然去接受这一切。
云晓摇了摇头，心下戚戚。
吴城顿了半晌，在场之人皆不出声，只是静静等待。
“我确信一定有幕后真凶，我知晓他一定不会让府内的人有存活的可能。我便一人逃出府，奔波数日，每每停歇之时脑海中便不断回想父亲惨死的画面，我便不敢再歇，晚上也不敢睡，一闭上眼就是漫天的血光。这样的日子我熬了数日，最后再也熬不下去，我倒在一座山下，看着星辰漫天，我想，我也该死，我该去陪父亲。”
“现在想来，那时大概就有了可趁之机，被邪术所控制，我内心的痛苦不仅无法纾解还被邪术无限放大，在邪术的控制下接连作了十年恶。要不是这几位恩人的帮忙，我怕是......都是我的错，函姑娘，烦请姑娘一定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都说了莫要喊我姑娘。函娘耳廓微微发烫，她已然不是小姑娘了。
“那说好，还完债便走吧。”函娘咳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径直回到店里招呼人。
吴城微微一愣，他内心深处觉得，函娘一定看出来了，因此她才如此痛快地答应又承诺他可以脱身。如今过了十年，许多真相已经被埋藏在地底深处。他还没来得及给父亲收尸，他还没来得及查出当年的真相，现下他需得在瑞庄偿还所有罪孽后方得重新返回皇城，调查出当年的真相。
见状，函娘这边的事已经解决完毕。林竹拉上吴城和云晓，掏出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纸张，往庄上唯一的一处布告栏走去。
纸张背面涂满浆糊，“啪”一声被贴到后边的木板上。
林竹拍拍手上多余的灰，满意地看向被她贴至正中央的告示。
“薛、陈两位少侠一日前成功抓获近年来庄内闹事之人，特邀各位百姓齐聚......呃，芙蓉馆前共同见证，明日正午更钟敲响后，审判便开始。”一名离布告栏最近的男子读完了公示上的内容
。
听完这段，旁边婆娘喊了一嗓子，“好！明日老娘就去芙蓉馆看看那个杀千刀的被打成什么鼻青脸肿的样子。”
她涉农昂明显站着个老实憨厚的男子，低声问道：“娘子，俺也想去，俺能跟你一起去不？”
“行啊，怎么不行？”婆娘一挑眉，眼神直直看向那憨子，直看着那憨子脑子不敢再有杂念。
人群中又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类似的询问，喜人得很。
“娘子，那我......”也去了。
还没说完呢，一边的媳妇大咧咧地就把话头夺去了。“平时拦着你去也没见你不去，这会倒是装起纯情了。”
“......”我就是，告知一声。
周围的人听见无不对该男子指指点点，这媳妇随意应了句：“骂了他可不准骂我了。”
第二日午时钟声还未敲，芙蓉馆前早已聚了一大号人，要不是老鸨也知晓告示那事，还真是以为触怒哪门子大罗神仙，要落个满门抄斩地地步。
吴城正正站在馆门前。
馆门大闭，内的人约莫还是害怕的。
在芙蓉馆前开诚布公是吴城自己选的。
为何选在青楼前。青楼的女子向来不准外出，只准在楼内活动。
吴城对自己先前所杀的姑娘内心更是痛恨自己的“恨”，实打实地害了不少人。但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据说那姑娘被埋在青楼后院某棵树的附近，他希望自己等会的谢罪书能够传达给在场的各位，也能尽可能地传达给这位姑娘。
午时钟声一响，吴城面朝百姓，手一把扬起下裳，直直跪了下去。
他背挺得笔直。
他看着面前各个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百姓，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近年来我在庄内无恶不作，我知晓你们对我积怨已深。从前我被邪术控制心神作威作福，如今我终于恢复神智恢复清醒，每日我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百姓开始将信将疑，认为吴城是虚情假意，等侠客四人一走就不再装。
他低下头，神色不明，突然给自己来了力道十足的一道掌掴。
“我错了。”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尾也流下一滴泪。
我错了，父亲。
吴城这一举动才让众人稍稍相信他的诚意，原本叫嚣着要揍他的百姓也安静下来。
此后，吴城便一直跪着，低着头，任眼泪打湿衣裳。
百姓纷纷离去。
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酉时钟声响起，他终于踉踉跄跄站起身。
陈珂一行人一直站在一旁，看见此景，陈珂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吴城。
云晓眼含复杂，靠惩罚自己来赎罪，本身不是他的罪，解释清楚之后便够了，百姓不信也有他们在旁作证，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吴城起身后的第一句话是：“方才，我看见我父亲了，他说他不怪我。怎么会不怪我呢？”
“如果是你被你父亲所杀，你会怪他吗？”薛谌淡淡插了一句。
“......”吴城看向薛谌，眼里泪还未尽。
现下是日暮时分，但在吴城的眼里仍能看到零零星星的光影。
此后数日吴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悔改。
除了在函娘的铺子里做事，在村民的田地里、河边妇女的洗衣桶边、街上孩童们的游戏中都能看到吴城的身影，渐渐地，众人终于选择相信他，不再忌惮厌恶他。
“吴......”函娘刚从一丛账本中抬起头，往四周一看，没看到人，便消了音。
说好的做牛做马，每日放班后就不见人影。
估摸着又在哪块田里帮忙种地呢。
伸了个懒腰，函娘走到一旁的榻上，捧着本账本继续看。
没一会眼睛便自动闭上了。
夜间吴城回来时便看到他的债主侧躺在小榻上，鼻子一吸一吸。
叹了口气，手臂分别穿过函娘的后背和腿弯，吴城抬起后往外走去，最终走到一间布置雅致的房前，用腿一顶，门便开了，走进去，将函娘轻柔地放于床上，掖好被子。
正转身往外走时，函娘嘴里嘟囔了一句梦话：“吴城，你早些回去吧。”
脚步一顿，吴城转身看了函娘一眼，片刻便转回头抬腿继续往外走。
关上房门，随意一拉，门栅便把门挡住了。
今晚，函娘睡得很安稳。
云晓注意到他的动作，回想起书中对于薛谌背景的描述。
其实没有太多篇幅，寥寥几句便带过了。相较于详细描写位列众世家之首出身的陈珂、没有世家百年底蕴却能凭借实力脱颖而出的林家长女林竹相比，薛谌的描写显得极少。
但现在与吴城的经历相比较，发现竟是十分相似。
薛家也是朝内名列前茅的世家，薛家也是参与过百年前大战的一族，薛家也是多年前便全府灭门。只留下薛谌一人。
薛谌如今十七八岁，难以想象连吴城都沦落至此，而当年他还能有多坦然去接受这一切。
云晓摇了摇头，心下戚戚。
吴城顿了半晌，在场之人皆不出声，只是静静等待。
“我确信一定有幕后真凶，我知晓他一定不会让府内的人有存活的可能。我便一人逃出府，奔波数日，每每停歇之时脑海中便不断回想父亲惨死的画面，我便不敢再歇，晚上也不敢睡，一闭上眼就是漫天的血光。这样的日子我熬了数日，最后再也熬不下去，我倒在一座山下，看着星辰漫天，我想，我也该死，我该去陪父亲。”
“现在想来，那时大概就有了可趁之机，被邪术所控制，我内心的痛苦不仅无法纾解还被邪术无限放大，在邪术的控制下接连作了十年恶。要不是这几位恩人的帮忙，我怕是......都是我的错，函姑娘，烦请姑娘一定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都说了莫要喊我姑娘。函娘耳廓微微发烫，她已然不是小姑娘了。
“那说好，还完债便走吧。”函娘咳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径直回到店里招呼人。
吴城微微一愣，他内心深处觉得，函娘一定看出来了，因此她才如此痛快地答应又承诺他可以脱身。如今过了十年，许多真相已经被埋藏在地底深处。他还没来得及给父亲收尸，他还没来得及查出当年的真相，现下他需得在瑞庄偿还所有罪孽后方得重新返回皇城，调查出当年的真相。
见状，函娘这边的事已经解决完毕。林竹拉上吴城和云晓，掏出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纸张，往庄上唯一的一处布告栏走去。
纸张背面涂满浆糊，“啪”一声被贴到后边的木板上。
林竹拍拍手上多余的灰，满意地看向被她贴至正中央的告示。
“薛、陈两位少侠一日前成功抓获近年来庄内闹事之人，特邀各位百姓齐聚......呃，芙蓉馆前共同见证，明日正午更钟敲响后，审判便开始。”一名离布告栏最近的男子读完了公示上的内容
。
听完这段，旁边婆娘喊了一嗓子，“好！明日老娘就去芙蓉馆看看那个杀千刀的被打成什么鼻青脸肿的样子。”
她涉农昂明显站着个老实憨厚的男子，低声问道：“娘子，俺也想去，俺能跟你一起去不？”
“行啊，怎么不行？”婆娘一挑眉，眼神直直看向那憨子，直看着那憨子脑子不敢再有杂念。
人群中又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类似的询问，喜人得很。
“娘子，那我......”也去了。
还没说完呢，一边的媳妇大咧咧地就把话头夺去了。“平时拦着你去也没见你不去，这会倒是装起纯情了。”
“......”我就是，告知一声。
周围的人听见无不对该男子指指点点，这媳妇随意应了句：“骂了他可不准骂我了。”
第二日午时钟声还未敲，芙蓉馆前早已聚了一大号人，要不是老鸨也知晓告示那事，还真是以为触怒哪门子大罗神仙，要落个满门抄斩地地步。
吴城正正站在馆门前。
馆门大闭，内的人约莫还是害怕的。
在芙蓉馆前开诚布公是吴城自己选的。
为何选在青楼前。青楼的女子向来不准外出，只准在楼内活动。
吴城对自己先前所杀的姑娘内心更是痛恨自己的“恨”，实打实地害了不少人。但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据说那姑娘被埋在青楼后院某棵树的附近，他希望自己等会的谢罪书能够传达给在场的各位，也能尽可能地传达给这位姑娘。
午时钟声一响，吴城面朝百姓，手一把扬起下裳，直直跪了下去。
他背挺得笔直。
他看着面前各个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百姓，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近年来我在庄内无恶不作，我知晓你们对我积怨已深。从前我被邪术控制心神作威作福，如今我终于恢复神智恢复清醒，每日我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百姓开始将信将疑，认为吴城是虚情假意，等侠客四人一走就不再装。
他低下头，神色不明，突然给自己来了力道十足的一道掌掴。
“我错了。”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尾也流下一滴泪。
我错了，父亲。
吴城这一举动才让众人稍稍相信他的诚意，原本叫嚣着要揍他的百姓也安静下来。
此后，吴城便一直跪着，低着头，任眼泪打湿衣裳。
百姓纷纷离去。
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酉时钟声响起，他终于踉踉跄跄站起身。
陈珂一行人一直站在一旁，看见此景，陈珂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吴城。
云晓眼含复杂，靠惩罚自己来赎罪，本身不是他的罪，解释清楚之后便够了，百姓不信也有他们在旁作证，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吴城起身后的第一句话是：“方才，我看见我父亲了，他说他不怪我。怎么会不怪我呢？”
“如果是你被你父亲所杀，你会怪他吗？”薛谌淡淡插了一句。
“......”吴城看向薛谌，眼里泪还未尽。
现下是日暮时分，但在吴城的眼里仍能看到零零星星的光影。
此后数日吴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悔改。
除了在函娘的铺子里做事，在村民的田地里、河边妇女的洗衣桶边、街上孩童们的游戏中都能看到吴城的身影，渐渐地，众人终于选择相信他，不再忌惮厌恶他。
“吴......”函娘刚从一丛账本中抬起头，往四周一看，没看到人，便消了音。
说好的做牛做马，每日放班后就不见人影。
估摸着又在哪块田里帮忙种地呢。
伸了个懒腰，函娘走到一旁的榻上，捧着本账本继续看。
没一会眼睛便自动闭上了。
夜间吴城回来时便看到他的债主侧躺在小榻上，鼻子一吸一吸。
叹了口气，手臂分别穿过函娘的后背和腿弯，吴城抬起后往外走去，最终走到一间布置雅致的房前，用腿一顶，门便开了，走进去，将函娘轻柔地放于床上，掖好被子。
正转身往外走时，函娘嘴里嘟囔了一句梦话：“吴城，你早些回去吧。”
脚步一顿，吴城转身看了函娘一眼，片刻便转回头抬腿继续往外走。
关上房门，随意一拉，门栅便把门挡住了。
今晚，函娘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