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斗警惕着周遭的环境,也无怪乎他如今这般草木皆兵的。

    他们方才才堪堪躲了机关的埋伏还没多喘一口气,便有大批量的毒物成群而来,似乎受了什么吸引一般,目标明确对着他们穷追不舍的,直至他们狠心咬牙丢了身上的负重行囊才得以脱身。

    苏同风后忖度着如今状况,他们行列中已经有人负伤,且背负的装备上边都被动了手脚,不仅里面的东西大多不经用,且不知撒了什么招引蛇虫的东西,一路更添凶险。

    如今他们被有意针对了,林间战场每行一步都需加倍的小心。

    “嘘。”

    裴难斗忽而将目光投到林子另一侧微微颤动的树影当中,握紧了手中惯用的匕首,摆出随时进入战斗的预备姿势。

    如今林间雾气渐渐消散,天光投树木缝隙投下,光影明暗斑驳。

    裴南斗视线极好一眼便捕抓到远处的身影,压低了身形先一步向前,便警示身后人跟上自己的动作。

    面对突如其来的匕首擦面而过袭击,安成晖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宋飒星拉到自己身后,撤身急退,才堪堪紧急地避过去。

    几个回合的交手,安成晖还是被裴南斗利落的身手压制住,那柄锋利的匕首已经压在他的喉间。

    宋飒星想要去帮安成晖时候,却身后人警告的声音呵断动作。

    “别动。”

    苏同风手里是已经拉满的弓,箭在弦上瞬时可发。

    宋飒星抛了个白眼给安成晖。

    “安成晖,喜欢当滥好人是吧。”

    身处被动境地的宋飒星心中有气,哪里受过这等委屈,顿时瞪圆了杏眼看着走上前的苏同风。

    “还拉着小爷一块儿赶过来,这会人家一点不领情还把你当仇人,这会儿高兴了吧?”

    一句话里头把安成晖和苏同风都骂在里头。

    听了这番话,苏同风审度一番,放下了弓箭。

    他抬手也让裴南斗松了钳制着的安成晖,并让众人先冷静听宋飒星说明一番事情始末。

    宋飒星恨其不争地看着不吭声的安成晖,自己说了前因后果。

    “信不信就随便你们吧,小爷就是硬被带着过来的,这比赛如今成这个样子,谁赢谁输都没多大意思。”

    安成晖为这次仍被裴南斗轻易压制而有些情绪不高。

    “我并非不信你的话。”

    苏同风放缓态度,从中调和双方的冲突,宋飒星好歹也是皇室贵胄,按着平日脾性也不至于掉价到亲自演这一出。

    “多谢你的伤药,我们行囊全都丢了。”

    宋飒星冷哼,算应承苏同风坦诚的谢意。受宠的小少爷,伤药一应都是最好的。宋飒星方才把身上伤药抛了于苏同风,嘴上不肯说软话。

    其实苏同风开口前,宋飒星本欲出言刺几句,但苏同风坦坦荡荡的态度倒莫名地将满身是刺谁也不服的宋飒星顺了毛。

    苏同风态度柔和磊落,语义温文有礼,春风拂岗,如棉卸力,顿时宋飒星便将挑衅嘲讽的心思偃旗息鼓。

    “只是我们一路过来,遇着许多埋伏,队里头许多兄弟身上如今都有伤,若是选择水路泅渡,可能是要冒上许多凶险。”

    “且不知水路那边是否还有暗中设埋。”

    “所以呢,敢不敢搏一把呢?”

    宋飒星挑挑眉,稳扎稳打固然重要,如今只有冒险一博方有胜算。

    夕阳余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当中一点一点地落下,宋晗背手而立目光始终落在终点处飘卷翻飞的红旗之上。

    林间一群归巢的鸟雀被受惊成群飞起,一片乌压压的,有人出来了。

    所有人目光都被响动聚焦在块儿,焦急地等待着确定先一步抵达终点取得胜利的是哪一方阵营。

    是张扬的红衣还是沉毅的蓝袍。

    宋晗她眯起眼眸确认了走在最前端的是苏同风。

    紧跟在后面的是搀扶着伤员的裴南斗,少年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宋晗琥珀色眼眸瞬时多了几分凉意,心中暗暗记下这一切。

    她视线微转,有些意外地发现铁骑营一群蓝衣少年当中还混杂着两抹艳烈的红色,定睛细看也是两个很是熟悉的面孔。

    安成晖与宋飒星。

    安成晖此时沉默着帮忙扶着人,宋飒星则环着手跟在大部队后头。

    “第一批到达终点三十七人,蓝方铁骑营三十五人,红方北衙两人。”

    重点负责兵士洪亮的通报着第一批的到达人数。

    不管后面如何,这便踏踏实实地确立本场的比赛的胜利归属。

    而另一位督考叶靖被两名军士守着老实待在一旁观看比赛最终结果的,看到来者时候他面色已然一片灰白惨然,此时更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谋划设计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王爷。”

    苏同风快走到宋晗身边似乎想报告林间发生的种种。

    “你身上也有伤处,带着他们一同去先疗伤吧。”

    宋晗止住了苏同风的话头,拍拍他的肩膀。

    “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交给本王处理便是了。”

    “第二批到达终点共三十三人人,红方北衙三十三人。”

    等到肖绰带着北衙大部队赶到终点,自以为胜券在握,却被这一声通报之声惊得当场呆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先到达吗,为什么是第二批?”

    “前面怎么可能有人赶到我们前头去了。”

    此时北衙队伍之中仿佛冷水入热油瞬间炸开了锅。

    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对目前的情况摸不清头脑。

    还没等肖绰走上前去询问情况,便有早早等在此处几名的兵士一言不发便上来直接把双手往后背处一压将他整个人钳制住。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上来就押着我?”

    肖绰哪里受过这莫名其妙的气拼命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那兵士也不多搭理他的喊叫与挣扎,此时伸手干脆利落地从他衣裳内夹当中掏出那张羊皮地图来。

    只听带头的那兵士公事公办道:“王爷下令,等你们到达统统压往御林苑猎场大营中统一看管着。”

    “尤其是带有比试舞弊物证的肖绰更需严加看管。”

    那兵士头领转眼目光冷冷地看向剩余地北衙诸人。

    “剩下诸位,是自己好好跟着走,还是也需要请呢?”

    御林苑大营当中,摄政王宋晗坐在正中,下首处有被看守这面色不虞的叶靖和他的几位亲信,大有大兴会审下边人的架势。

    “殿下再是只手遮天,这京畿之地也是天子脚下,即使下官身有嫌疑,也该送往刑部关押受审,动用死刑私下审理,莫不是要屈打成招?”

    叶靖当然想被押到刑部去,毕竟尚书台管辖六部,支脉渗透极深。

    他那背后的人想要动起手脚来还是有许多可以操作空间。

    “叶大人还是多想三司要员到了如何老实交代,收起旁的心思吧。”

    大昭朝中涉及重大案,才会有大理寺,刑部以肃政台三司同理。

    宋晗此次不怕御林苑里头闹的事情张扬出去,就怕这个事情闹得不够大,只有参与人多,把罪名定死。

    如果单单是御林苑比试督考舞弊,太容易被混淆视听成各方势力党争,十六卫中禁军南衙四卫与北衙六卫向来水火不容,纷争不断。

    顺帝起兵东郡,北衙势力加入从龙北征的东郡势力,那时北衙势力强横,逢着宋晗不在帝京当中的十余年,南衙背靠兵部与尚书台,朝中新的勋贵势力起来,渐渐南衙压过北衙,甚至将其反压控制

    连夜到京中上禀三司的名目是叶靖身为朝中重臣涉嫌勾结外族,且胆大妄为意图谋害皇族,将事件往大的去处理。

    “王爷,已经将大理寺与肃政台的大人请来了。”晁衡报告。

    “大理寺卿谢大人,肃政台中丞周大人。”

    晁衡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是两名着官服的青年男子。

    宋晗神色微滞,大理寺那来的竟然是谢长隽。

    连夜赶来,来这趟必然行程匆忙,谢长隽却周身官服规整,站在那里便是一副风光霁月,泰然自若的模样。

    而旁边肃政台中丞周固就显得狼狈许多了,他散衙之后在家中沐浴,没想家里突然闯入几名孔武有力的军士来,临时被带过来。

    周固来之前赶忙套上身的官服未整皱巴巴的,帽子也歪斜不正。

    “两位大人先请落座。”

    谢长隽看坐在正中央的宋晗,她此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有再分半分眼神看自己,反而与身边站着的青衣人耳语了几句。

    他转眼看向宋晗旁边站着的人,此人身形高挑瘦弱,面容清秀,虽穿着打扮举止间处处有意装做女子模样。

    再是天衣无缝,凭着在大理寺查案的经验,他也能看出分明是就个相貌姣好且带着几分病弱气息的男子。

    而最让谢长隽感觉扎眼不悦的还是那个人身上,此时披着的分明是宋晗常穿的那件玄色银纹绣鹤氅。

    似乎也察觉到谢长隽带着不悦的冰冷视线。

    傅朝夕抬起桃花眼朝着他这边眨眨眼,嘴角牵起抹浅浅的笑意,有意无意的伸手轻轻抚着身上大氅上的银丝绣蟒纹。

    “不用等了,那便开始吧。”

    宋晗出言打破营帐中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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