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仪今晚把徐司媛气个半死。

    因为她作为寿星穿的是红色礼服,在场虽然也有人像嘉仪一样穿了紫色礼服,却都不及她漂亮诱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晚餐结束后,被邀请的大部分综高学生都来找徐司媛合影,也有不少借此机会才得以和程家兄妹说上一句话的人,抓紧时间和他们多唠上几句或加个联系方式。

    “程嘉仪!”

    外公找嘉宥进别墅说话,嘉仪一个人坐在泳池边回复新联系人的消息时,徐司媛来到她旁边。

    嘉仪抬起头,见表姐的脸比刚刚切蛋糕时黑了一个度,笑道,“怎么啦?”

    徐司媛嗤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今天晚上穿这身是什么意思?抢我风头?”

    “你自己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嘉仪说。

    徐司媛拉住她手臂将她整个人扯起来,嘉仪一个没站稳,低呼一声,堪堪扶住一旁的小酒桌才没摔倒。

    “装什么。”徐司媛嫌弃地松开嘉仪,双手交在胸前,盛气凌人地看着她,“你跟程嘉宥现在面子倒是大了,有程家撑腰,连我妈妈都不问好了?”

    嘉仪忍着脚踝上的疼,扶着桌子勉强站稳,语气冰冷,“找过,她不在。”

    “她不在你们就不找了?”徐司媛厉声问。

    嘉仪活动了下脚踝,平静地说,“徐部长,如果您今晚一定要因为两条裙子这样为难我的话,说实话,真的没劲。不过您还算聪明,等大家都走了才这么做,也算没丢我们老徐家的脸。”

    徐司媛觉得好笑,“你姓程,程嘉仪,你妈早死了,你们跟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在这儿扯什么你们老徐家还是我们老徐家。”

    嘉仪收回扶着桌子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轻飘飘道,“是吗?”

    徐司媛意识到自己把别人的伤口脱口而出了,心虚地乜嘉仪一眼,见她脸色阴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对啊。”

    嘉仪笑了笑,双手抱臂,“既然表姐觉得我们不是徐家的人,那我和我哥为什么要向你妈妈问好?按你这么说,我们好像和她没有需要问好的关系吧?”

    “你!”徐司媛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嘉仪看了眼大客厅内的长辈们,视线短暂落到坐在沙发主位上,面带微笑的徐宇,又看回徐司媛,双眼充满笑意,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莫名瘆人。

    徐司媛又往后退了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一直这么有敌意,好像从我们在初中认识的时候起,你就很讨厌我,而我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如果今晚你这么不舒服,我需要理解成你觉得我长得比你漂亮的话,那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的。”嘉仪笑着说,“我舅舅也挺风度翩翩的,你觉得呢?至少在他这个年龄,能保持现在这个身材,也没有啤酒肚,真的很不容易,而且他长得还很帅。”

    “都说女儿像爸爸,好遗憾哦,李司媛小姐,你没办法继承他的高鼻梁和欧式双眼皮。”

    嘉仪说完,径直越过徐司媛离开了泳池,踩着她这个月刚收到的某高奢品牌高跟鞋,“噔噔噔”走进别墅。

    徐司媛站在原地,气得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愤怒地看着嘉仪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里,最后小声地骂了句“操”。

    “外公和你说什么了?”

    回程公馆路上,嘉仪靠在嘉宥肩膀上闭目养神,问道。

    “外公想让我学医,但我选科不是物化生。”

    嘉仪睁开眼,“他不会想跳过徐宇?”

    “没确定,只是随口问了问最近学习怎么样,问我想不想当医生而已。”嘉宥闭上眼,“如果外公想隔代,徐宇会杀了我们的吧。”

    嘉仪半眯着眼看挡风玻璃外模糊的车尾灯和建筑楼体上的霓虹灯,叹了一声。

    嘉宥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很低,一如每个晚上他们夜聊时她听见的那样:“知春里那个人,叫元沭。”

    元沭。

    这个姓,程誉中提过很多次。

    嘉宥知道她的暂时安静是在想元沭这个人,于是解开妹妹的疑惑:“博仁医药。”

    嘉仪从哥哥肩头抬起头,靠到车座靠枕上,胸口起伏:“他和徐司媛关系挺不错的,晚上看他们俩一直粘在一起。”

    “是博仁医药和徐汇医院关系好。”嘉宥在妹妹抬头的那一刻睁眼,冰冷地看着挡风玻璃,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雨点附着在上面,前方一列的车尾灯变得模糊。

    “但你说的没错,元沭确实不是那种多事的类型,他家就他一个,把他养的还挺好。”

    “只要努力就什么是他的。”嘉仪脱口而出。

    嘉宥乜她。

    她想了想,“他爸爸是不是程誉中最讨厌的那个人?他说过好多次。”

    “是。”

    嘉仪胸口起伏,揉了揉眉心,“希望他脑子清醒点。”

    “所以任何一个男的来找你,你都要拒绝,不要和以前一样觉得拒绝别人是不礼貌的事,放学就要来找我,这样才能避免一切意外,听懂没?”

    嘉仪上目线滑动:“你下午还说不怪我。”

    嘉宥垂睫看她,喉结滚动,别过脸,“对不起。”

    “没关系我亲爱的哥哥。”嘉仪阴阳怪气地说,不出意外地挨了嘉宥一顿掐,她笑着说,“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话,不跟任何一个男人走得近。”

    嘉宥:“你最好说到做到。”

    -

    嘉仪在综高向来没什么朋友,准确地说是没有最好的朋友。她通常上下学和嘉宥一起,吃饭也和嘉宥一起,两人每天都形影不离。

    所以当艺术部食堂在装修,艺术部学生只能先来文化.部吃饭时,大家都看见程嘉仪身边坐的不是程嘉宥,而是童麦冬。

    这件事让综高的校园墙炸了——

    其实综高能让校园墙炸开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屹立不倒的艺术部神话程嘉仪,绯闻缠身的文化.部全理大神程嘉宥,表里不一的艺术部“包公”徐司媛,阅女无数的文化.部太子周字景。

    最近还火起来一个:元沭。

    这个男生是因为太低调才在最开始时无人问津。要说燕川市哪所学校最八卦,那一定当属综高,连俊男靓女云集的格纳国际都自愧不如,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产业连锁全国的博仁医药的少爷?

    如果不是博仁医药老总给上个月刚发生过地震的X市捐赠高额巨款上了新闻,大家还不知道元沭就是博仁医药的独苗少爷。

    家里有钱不说,自己长得帅也不说,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更不说。元沭以前越低调,现在在综高就有多火爆。

    校园墙甚至还给元沭单独开了个话题标签,随时点进话题都能看到上千个匿名账号活跃在里面,有爆料的,有八卦的,有给微信号的,也有传阅所谓大佬笔记的,甚至有嗑cp的,数不胜数。

    话说回来,现在除去期中考后即将迎来的秋季运动会、元沭、两部学生会换届之外,学生们讨论最多的就是嘉仪和童麦冬的关系。

    没有哪个综高学生见过嘉仪和女生一起吃过饭,之前两部分开吃饭,不是嘉宥去艺术部,就是嘉仪来文化.部。

    所以有人因此去扒童麦冬的家庭,担心她是第二个元沭,大家都生怕错过聊八卦的机会。

    然而童麦冬干干净净,平平淡淡。

    但这样讨论的热度就再度起来了。

    一个无背景无能力无外形的人物,竟然能和程嘉仪一起吃饭。

    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童麦冬的联系方式,私信问她能不能传授点技巧。

    “如何捕获女神的心?”童麦冬无奈地把手机递过去给嘉仪看,“这周第五个了,今天才周二啊。”

    嘉仪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就开始笑,她捂着嘴,避免米饭喷到童麦冬脸上,“所以你有什么方法?”

    童麦冬想了想,放下筷子装可爱,“有你对我的爱呀~”

    嘉仪故作呕吐样,童麦冬笑疯了,两个人一块儿笑,肩膀颤抖,笑到隔壁饭桌的学生夹菜都掉。

    “运动会开始招人做志愿者了,你去吗?”童麦冬问。

    嘉仪喝了口汤,“高一的时候做过一次,太累了,我接下来非必要不参加。”

    “啊?这样啊。”童麦冬有些失落。

    “怎么?”

    “我上学期挂了两门,所以想参加活动补回来,不然我怕毕不了业。”童麦冬说,“这样我只好一个人去了,唉。”

    综高的德育系统是一学年无上限分制,无违纪的基础分是70分,一门挂科扣5分,期末考在年纪前五名可以加十分,每学期三次小考在年段前十名的,每次可以加两分。再加上平时参与一些社团、志愿活动以及比赛,还可以获得相应的加分。

    一学年统计一次德育分,如果最后高三汇总取平均分低于60分的话,学生会无法毕业。

    嘉仪不假思索:“那我陪你去。”

    童麦冬一愣:“真的?”

    “骗你干嘛?”

    “算了吧,你不是觉得累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没关系的。”

    “没事儿,我们挑加分多又轻松的活干就行了,要让劳动力物超所值。”嘉仪笑道。

    童麦冬皱起眉,瘪嘴:“好感动,嘉仪,你人真的太好了。”

    周二下午的公共自习课,徐司媛到各个高三班级统计参加运动会开场舞的同学。

    嘉仪因为昨天晚上吃了吴姨做的咖啡双皮奶,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正趁自习课补觉,以至于徐司媛进他们班教室时,全班只有她没抬头。

    徐司媛狠狠敲了敲讲台,嘉仪吓一跳,眯着眼抬头,看见她正狠狠瞪着自己。

    嘉仪起身靠到椅背,不耐烦地胸口起伏,直视她,脸上没表情。

    徐司媛看她几秒,移开眼神:“开场舞每班五个名额,仅限女生,有谁自愿报名吗?”

    运动会是校级赛事,两部都要参加,而开场舞是艺术部每年要出的节目,相当于一次小小的汇报演出,校领导们都要莅临观看,所以至关重要。

    但开场舞没技术没营养,对每天都要应付更高难度艺术科目的艺术部学生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几乎没有人会自愿报名,往年都是负责人点名选人。

    今年这活落到徐司媛头上,她竟一改往年作风,非要整顿这种不积极风气,拿德育加分做诱惑,成功提高了积极度,也让她本人更受学生欢迎。

    综高两部学生会主席都是高三最后一学期换任,徐司媛现在做的是部长,成绩完全达到学校要求,她只要民选票数拿第一,主席的位置会稳稳当当落在她手中。

    嘉仪不想理她。

    她被吵醒就不会再睡了,拿起笔开始写作业,撑着头,边转笔边看作业题。

    班里有几个女生被徐司媛的德育加分所诱惑,上台去和她报名,包括童麦冬。

    童麦冬上去前还看了眼嘉仪,见她似乎心情不怎样,就没开口问。

    即使是自习课,全班也都认认真真抬头听徐司媛说话,将她视为老师般尊重。

    唯有嘉仪,没给过她一个正眼。

    徐司媛将她的无视全都看在眼里,她想起自己生日会那晚嘉仪对她的嘲笑,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笔。

    很快,五个名额已经报满,徐司媛把笔盖盖上,扫视全班,心生一计。

    “老师说希望这次开场舞由高三学生原创,锻炼咱们的能力,也对我们未来的升学考试有帮助,你们班是年段平均成绩第一,有人想当排练负责人吗?”

    几乎一半学生不约而同将头低了下去,有拿起笔瞎写瞎画的,有在抽屉里翻课本的,有拿水杯咕咚咕咚喝的。

    排练负责人,比开场舞演员还难当。

    徐司媛看着没动的嘉仪,知道她绝对没在听自己说话,抓住这个机会,高声道:“程嘉仪,你来怎么样?”

    嘉仪蓦地抬头,手中的笔转掉了。

    童麦冬俯下身去帮她捡。

    徐司媛看着她,她身旁的部员也看着她。

    全班都看着她,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徐司媛接着说:“你是艺术部第一,这事儿交给你,我最放心了。”

    她人畜无害地笑起来,冲嘉仪扬了扬眉。

    嘉仪的眼神冷了些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态度,只要她点头,这破事儿就不会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头上。

    一班的学生可以躺平享福,学生会可以完美交差,这事儿交给嘉仪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

    风吹动窗帘,把冷气带进教室。

    徐司媛笑道:

    “排练中所有额外费用全部报销。”

    嘉仪还是没说话。

    有人躁动起来,轻咳了两声。

    部员们站在徐司媛身边,莫名感受到自己部长与坐在教室中央那个漂亮的学姐之间有种火药味,可又说不清道不明,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个在等答案,一个在思考答不答应。

    只是看着对方而已,只是对视而已,可嘉仪的目光却几乎要将徐司媛大卸八块。

    徐司媛其实是紧张的,但今天这个形势,明显是她占上风。

    排练负责人,要排全校乃至整个关注综高的教育界都重视的开场舞,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往届开场舞都是由老师一手策划,以前还有老师因为压力过大排哭了的,排不好被骂后离职的。

    徐司媛不相信程嘉仪一个学生能把开场舞负责好,先不说能不能排好,能不能排完都是个问题。

    但显然嘉仪察觉到她存心为难她的意思,坐在教室中央,任凭教室里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紧张,也不发话。

    徐司媛咽了口口水。

    终于,一班有人按捺不住了,小声说道:“嘉仪,艺术部没人考得过你,你来最合适了。”

    立刻有人附和。

    “对呀,我们班艺术节的节目也是你负责,你有经验,总比我们这些只会服从命令的好吧。”

    “多好的机会,平时都是老班推荐你——”

    “加多少分?”

    嘉仪打断后桌细小的声音,冷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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