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依旧是令人生厌的干涸暴躁。就连淅淅沥沥的秋雨,在雨停后也马上便被补补紧追的冬日榨取了诗意,急促地下落,急促地放晴。

    她挣开了千手扉间的手,再他面前面前落荒而逃。一路上跑过宇智波喧闹的主街,跑过家宅逆风的长廊,荒诞地拉开了老旧的移门,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使用忍术。

    那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至今还做着不着边际的梦。木叶村火影的得力助手吗,在政治风云上杀伐决断的千手扉间,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狼狈样。

    宇野冷笑了一声,自冰箱中拿出了冰冷的果汁,大口大口喝着,二百五十毫升的饮料几口便化作了肺腑的饱涨。

    同样狼狈的,还有这般便轻易被影响的她。明明早已经在心里斩断了与他的羁绊,可到底还是藕断丝连,不得安生。宇野仓皇颓丧地坐在和室榻榻米上,抱着双腿无声地抽泣。也许那或许称不上哭泣,眼泪干涸的她,只是在口鼻间化作了哑然的呜咽。

    “我回来了,小芍。今天买来了草莓喔。”

    泉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她听见面色温柔的黑发青年拉开了吱呀的移门,急切地跑到了她身边。

    “唉,不是说不让你一口气喝这么多凉的吗。胃痛了吧,我给你揉揉。”

    泉奈说着,从背后抱住了她,一只手隔着衣服挤进了她的小腹,向她的胃部释放着暖融融的查克拉。

    “泉奈,你喜欢我吧,你爱我的吧。”

    她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脆弱。她掰开了泉奈安放的手,半跪在了地面上,粗暴地推倒了泉奈,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将他笼罩在了自己的影子之下。

    “我爱你,同时我也是痛恨你的人。”

    一瞬间,她捕捉到了黑发青年眼里的太多情绪。是惊诧,欣喜,亦有沉沉流淌的一丝哀伤。爱让人低至尘埃。可他也是神的孩子,不比草木卑微。

    “这样也好,我也没准备原谅你。”

    宇野嗤笑地说着,然后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长衣,她的肩苍白而瘦削,在藏冷的月光下照射下显出几分形销骨立的意味。

    清灰色的条纹纱帐绵软地垂了下来,香薰碟里点燃着清冷的檀香,氤氲的白烟丝缕飘散,悠细绵长。

    雨后放晴的月光让和室的陈设和精致看起来有些阴冷,间或从门缝里溜出的冷淡香风飘至梁前停留的麻雀鸟喙前,那几只肥胖的鸟便扑棱着翅膀,“啾啾”地叫了两声,便飞走了。

    泉奈的天青色的里衣零零落落地挂在了身上,衣襟大大敞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墨兰的羽织被仓皇脱下,堆在了榻榻米上,和小憩所用的薄毯扭捏地挤做一团。

    宇野匍匐在青年身上,粗暴地吻着他薄薄的蠢。她静静盯着眼前清秀的男子,眸间似乎有流火攒动。一吻完毕,泉奈搂住了她,苍白的嘴唇落在她睫毛上,不停抖动的黑色小扇直直地搔着他心头的痒。

    如今他心里现出几分欢喜,与之而来的便是更加深邃的哀伤。好似只要紧紧抱着眼前的人,他便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这一日他等待了太久,他翘首期盼了太久。他一时间不敢闭上眼,只怕闭上了眼,眼前的一切便像细腻的蝉翼一般害怕破碎。

    “小芍……”

    泉奈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有些冶艳哀伤的微笑。他的眼角因为兴奋而泛起一抹薄红。

    “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爱语轻飘飘地自唇间滑落,几欲烫伤了宇野的额。

    “呜……”

    他们像海中的蜉蝣一般紧紧相拥,泉奈小心翼翼将身子挤进少女的怀抱。宇野闭上眼睛,感受到脸上有湿热的泪水低落,一滴一滴,让她想起处暑的最后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就连紧紧相拥着,还是会感觉到悲伤呢。

    “求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宇野嘴唇抿成一线,只感觉一朵朵火苗焦灼火热,脑海中猩红的怪物,一口口蚕食着她的心。

    “泉奈……”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才是最该死的人。”

    他任泉奈拥着她在这片碧海里随波逐流,沉沉浮浮。

    半晌,眼前有七彩烟花炸裂,宇野的脊背猛地瑟缩了一下,苍白的薄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才终是如同一只被暴雨打湿的鹤,弓着脊背窝在了泉奈的怀里。

    ……

    战争不会一日之间而结束,与战争携手并肩的,还有大规模的疫病。在木叶村建立之后,依旧不时爆发着小规模的战争。而噩梦终于在一次临近火之国的战争结束后,笼罩了木叶村。

    一种针对忍者的查克拉病毒在木叶村肆虐,感染了病毒的忍者,脏器会一点点损坏,浑身剧痛,食不下咽,然后饱受折磨的死去。

    而应对的疫苗,一时间炙手可热。而觊觎疫苗的,除了渴盼的病人,还有暗处伺机而动的敌人。

    宇野暂且无事,而新树则感染了病毒。为了保卫拯救村子的命脉,宇野和土之国的精英忍者无所带领的队伍,于火之国边界开始了超负荷的战斗。

    在被太多敌人围攻的情况下,宇野直接被无所带领的弟子用尘遁斩断了四肢,被用心中斩首之术埋在了土里。

    “又是尘遁吗。原来旁边的小子,就是传说中的大野木。”

    “我说过了,你的招式可以骗我一次,但是骗不了我第二次。我倒要看看,被砍掉四肢的你,要怎么逃出去。”

    “啊,对失去四肢的我还不放心吗。要用心中斩首之术这样对付小孩子的忍术。”

    “抱歉,我一向是个谨慎的人。”

    “只可惜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她眸光一含,冲破了体内的查克拉符咒开关,第一次在实战中用起了百目之术。用大量的查克拉刺激细胞异常分化成长,代价便是查克拉耗尽后,连绵十日的肌肉酸痛。

    “怎么可能!双手,重新长出来了!”

    “忍法·超藤树结界。”

    粗壮的如同树海一般的赤红藤蔓自泥土里攀缘而出,藤上开出了黑色毒花,麻痹人的神经。

    虽然冷却时间很长,可以在短时间内媲美千手柱间花树界降临的忍术效果。

    在第一次五大国会谈前,土之国失去了闪耀的血继忍者无,而这一场肆虐的疫病,终于因为姗姗来迟的药品而得救。

    她堪堪一瘸一拐地爬回了木叶,便因为耗尽了查克拉而晕了过去。宇野饱含希望地带回了数百箱拯救生命的药品,可是却没想到,即使是这么大量的药品,依旧是无法拯救友人的生命。

    再醒来时,便是医忍急切将她扯去新树的病房的时刻,见证新树死亡的时刻。

    新树死了,死因是有人偷偷改换了派发药品的浓度,医治新树的药品有效成分太低,她抵御不了疫病的来势汹汹,一百六十公分的身形,死去的时候瘦成了三十公斤的苍白人形。

    这一刻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憎恨不会结束。战争,亦不会结束。这一刻,她才终于体味到新树天马行空的理论背后掩藏的深邃东西,那夹杂着太多现实的无奈和对未来的期盼。可这一刻,宇野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对于未来抱有期许的理由。

    因为,失去了新树的现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于她已经恍若地狱。

    她睁开眼睛,灼热的眼睛里是一片阔别已久的猩红,那是新树殷红的万花筒写轮眼。她再一眨眼,眼睛便恢复了自己的紫红。眼眶中徘徊的灼意,是新树留给她的意志,是她曾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证明。新树留给她的,或许是她一辈子都无法使用的东西。

    “我把瞳力都留给了你。并且留了一部分查克拉在你身体里,我希望你可以帮我除掉令斑大人陨落的罪魁祸首。”

    “需要的时候,我会指引着你。别哭了,都不好看了。”

    “当你真正需要的时候,它会帮你的。”

    她一脚拽开了火影办公室的大门,揪起千手柱间的领子嚎啕地哭喊。黑发的青年不断诉说着抱歉的话语,她被赶来的宇智波斑粗暴地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宇智波斑,第一次见到他望向千手柱间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丝阴寒。

    “为什么,为什么出现了这种事!”

    “管理药物配比的人死了吗!”

    “为什么日向一族和猿飞一族有人因为成分配比过重而牙齿掉光,我的新树却因为配比不足死了!”

    “如果是哥哥做火影的话,便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千手柱间,我要他们都给我的新树陪葬!”

    她一直以来都能体味到生活的痛苦,可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万念俱灰。这世界有太多不尽人意的事情。弥漫在现实的,是无尽的苦闷,痛楚和寂寞。

    再强大的力量也留不住失去的脚步。千手柱间一样,宇智波斑也一样。

    强烈的窒息感出现在她的胸口,她被宇智波一族赶来的医疗忍者抬回了宇智波族地,并且三天没有睁眼。再睁开眼时,双目已经是一片恨意。

    这种恨意啃噬人心,摧枯拉朽。她无比深刻的意识到,每个人的爱恨都像临摹着先人的脚步,行走在神死去的国度。而善恶则是造物主对生命的煽惑,是自身的枷锁。

    生活在这世俗淤池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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