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野在未麻语出惊人的话脱口而出后,随便搪塞了她几句便落荒而逃。

    一切都像默片电影那般简洁而高效率,就连暗地里的动作也夸张斐然。她在自己二手家具老旧的抽屉里找出了收藏已久的带土头发,而后在午夜的公寓外敲晕了一个监视他的不明间谍后,将他带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秽土转生符阵中。

    她掰开那人的嘴巴,看到了残忍的保密符印。是和那个和暗杀部队并生的晦暗组织“根”的人。

    可写轮眼是可以看到窥视人的回忆的,宇野在抹了他脖子后不禁闷声嗤笑。志村团藏,那个千手扉间的好徒弟竟然盯上了她么。

    自己所编造的身世并未被日向怪柳所通报火影一脉。可自己的蛛丝马迹又是怎般引起了那个老狐狸的注意。除非是与之关系暧昧的暗杀部队。

    这一切自然没有什么证据,宇野是捏不准的。而果不其然的是,秽土转生的忍术无法发动。宇智波带土则必定没有死。在宇野的认知里,宇智波带土是个简单且执拗的的少年。以他对木叶的忠诚度来说,发觉自己未亡,定是归心似箭。而眼前他迟迟未归,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或许正处于无法与木叶取得联系,又无法动身的状态。

    在处理了间谍的尸体之后,宇野回到了自己如今有些杂乱的小公寓。而不出所料,宇野在自家的沙发上,看到了脸色有些沉重的未麻。少女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颓败,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宇野,神色晦暗地讪讪开口。

    “我左眼的能力,是弁才天。那时当我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之后,便时常会梦到各种梦。而每次做梦,右眼就会隐隐作痛。我想或许和我的右眼有关。这些光怪陆离的梦之碎片,也在不久之后一一实现。”

    “而这次,我梦到了带土。他还活着,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她说着,脊背陷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一只左手却绷了,下意识地揉皱了软垫下柔软的毛织毯。

    作为暗部优秀成员的未麻在宇野面前一向是伪装不好的,甚至是致命的小动作都表现得出离明显——她面对宇野一向慌神。而对于她的话,宇野自然也是信的。

    未麻所拥有的,是和新树如出一辙的预知能力。据新树所说,她的右眼并没有觉醒特别的能力。而所谓的预知梦,也大抵是写轮眼的“馈赠”。而被新树托付了瞳力的宇野,却没有习得这个能力的才能。可眼前的未麻却说,这个预知能力很可能和左眼有关。这不免让宇野感到思维有些杂乱。

    对于这件事,未麻是自然不可能骗她的,那大抵可以推导为新树和未麻能力有所不同。

    “我当然相信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

    宇野说着,她转身去冰箱里取出一大壶冰镇的发酵乌龙茶,给自己和未麻倒了两杯,懒洋洋地躺在了未麻的对面。

    “那,关于旗木卡卡西……既然宇智波带土没有死,他完全没有必要保留这只眼睛,姐你也没必要——”

    “这颗肾脏,我会给他。”

    未麻说着,微红的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在听到了宇野的回答后,紧攥的拳头却攸得松开了一下,而后又颤抖着攥紧了。

    “姐!”

    “未麻,未来的带土背叛了木叶。”

    “【梅菲斯特】,当年我抽到的卡牌。而带土抽到的,是【照耀的星】和【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是破坏者,是诱人犯下罪恶的魔鬼。而照耀的星在陨落后便化作最邪恶的恶魔。

    当年新树为宇智波斑占卜的是【照耀的星】,最后他果然在历史上成为了“陨落”的魔神。而新树记述的在岩石之上,与众人对峙的梦境,宇野粗略猜想大抵也是他被千夫所指的时刻。如果事态当真是如此发展,那不论是宇野,还是带土都可能会站在这个俗世的对立面。

    过去宇野是不相信一直向往火影之位的宇智波带土会走向相反的道路。可他如今在众人眼里已死,那所谓的涅槃之后,经历过生死研磨的躯壳中诞生的究竟是什么,宇野也已然不可猜测。就像曾经的宇野也一度忠于千手,而后却被宇智波的阴翳所吞没,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你很聪明,如果带土在你的梦里没有背叛木叶。你大可以用些隐晦的方式提醒第七班的人,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念想,就能影响到旗木卡卡西的决定。他现在虽然昏迷,可白日里总是有清醒的时候的。”

    “你动了暗部的资源来调查我,可这实在不是个明确的选择。猿飞日斩如今的做派真是个软弱的老头子。”

    宇野咽下一口浓香的苦涩不慌不忙地说着,她看向未麻的眼神夹杂着一些哀伤,又有一些讽刺。伤怀她和未麻一开始的结识便源于不合时宜的怀念和谎言,讽刺她和未麻在思想上终究还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到底是谁更狭隘。纵使人与人心意相通,也无法互相理解。

    “你任务早在一周前就结束了,可你直到今日才来找我。如今的你,又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些什么。”

    宇野说着,盛满茶水的玻璃杯被撞击在碎木茶几上,她抬起那双紫红的眸子,对上了未麻如今有些错愕的双眼。眼前的未麻开了眼,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灼热的光。

    茶几上的水仙不可抑制地开始疯长吐苞。

    “在你所看到的未来中,我背叛了木叶。”

    “你不会。”

    “可你连我究竟是谁都不了解。又怎能妄加论断。人总是会变的。即使现在的我不会,可未来谁也没有把握。未麻,如果未来的我会背叛村子,你会杀了我么。”

    “我——”

    “你在犹豫,这便是症结所在。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回忆和那份温暖的心情。”

    “我一直以来便如此,未麻,我不想将目光只局限在狭小的村落。可我也不想有一天本末倒置。”

    “抱歉,如今的我,只能如此自私。”

    ……

    自宇野和未麻那日不欢而散后又过去了很多天,未麻出了一个长期的任务。

    在此期间,宇野和旗木卡卡西的移植手术成功了。宇野在日向怪柳和猿飞阿斯玛的迎接中出了院,未麻拜托同行的队友提前捎回了水之国的伴手礼——一本名为《蜷缩的巢穴》的小说,词藻有些孤僻怪异,设定和架构也颇为清奇。宇野想或许那次离别或许不能称为不欢而散,而是宇智波未麻单方面的哑口无言。

    那段时间旗木卡卡西依旧是半昏迷状态,宇野住进了同一间病房,在此期间一直是野原琳照顾他。而意识迷蒙的旗木卡卡西并不知道她是个无私奉献的器官捐献者。直到他在宇野出院后的后三天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眼眶中猩红的写轮眼变成了黑曜石一般的墨色。他几乎以为是医生趁他无意识状态为他更换了眼球——直到他因为情绪起伏又开了写轮眼。医生才告诉他他不过是移植了一个同伴的肾脏,许是因为旗木卡卡西体质异于常人,这手术成功后附带了别样的惊喜。

    而那个“同伴”不过是交情浅薄的宇野。

    再次见到旗木卡卡西的时候,是宇野回老屋整理花圃的时候。带土的老屋即将被宇智波收回,那时旗木卡卡西手里拎着大包小裹宇智波带土的“遗物”默不作声,他将那些东西通通在院子里一字排开,封印到了宽大的储物卷轴里。

    银发的少年看到她,便背上了卷轴,走了过来。他的身体比在医院时还要消瘦几分,俨然有了几分形销骨立的意味。他脸颊凹陷,脸色苍白,护额下露出的一缕碎发有些长了,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在宇野的错愕间,他攸得跪在了冷硬的混凝土地面上,对宇野行了个土下座。宇野下意识地要扶起他,却看见跪着的旗木卡卡西卷曲的脊背翕动着,大口喘息着。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仔细听却有极轻的呜咽声,带着少年气的清冷声音染上了一丝压抑的脆弱。

    他像一个破旧的风箱一样用虚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对不起——这当然不是因为对不起宇野的肾脏。而是对于队友“离世”的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旗木卡卡西没有对不起谁,他本该坦荡。可却依旧是重复着悔恨的语句。重复轮回的悲剧和死亡让英雄在地狱边缘不断忏悔。

    “够了,起来吧。”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宇野撑起了伞,邀请旗木卡卡西背着宽大的储物卷轴来到玻璃温室里避雨。摆弄鲜花间,她注意到旗木卡卡西手里提着装着红豆糕的牛皮纸袋。

    “一会要去看带土吗。”

    “嗯。”

    旗木卡卡西点了点头,目光却扫视了整个花房。

    “不用看了,没有菊花。”

    “如果想带给他的话,就这个吧。这颜色,还不是那么突兀。”

    宇野说着,抬手间便折下了几枝嫩黄的舞女兰递给了旗木卡卡西。雨滴啪嗒啪嗒拍打在玻璃墙上,像极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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