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野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午后三点正是日头暖意浓厚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丝线惹得宇野将手挡在了额头上,留下了手腕的一环温吞的微烫。

    医院里的人不多。因为病房余裕,女性和男性伤员便分开住。因为中忍考试负伤的小病人不少,一时间年轻而活跃的气氛也填满了病院的走廊。

    乌鲁西这次只受了皮外伤,在临时治疗室治疗便痊愈了。想来又是回孤儿院帮工了,便也没有在病房看着因为互殴而受伤的两个小冤家。

    宇野走进病房,便看见德间坐在靠窗的病床上,拿着一张ct影像片在发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想来他身体健康,这次肺部并没有受伤,那手中拿着的宇野便不知道是谁的影像了。

    而一旁的花凜显然是溜出了女性病房躺在一个无人的病床上看着《花卉百科》,她的小腿、胳膊上绑了一圈绷带,显然是灰尘隐之术的烫伤。宇野知晓那术的威力,即使花凜已经尽力防御,还是不免被波及了。虽是表皮能够因为医疗忍术不会留下伤疤,深层的伤却到底需要一些日子来恢复了。

    “我煲了一些排骨汤,来喝点吧。”

    宇野说着,她走到了两人中间,将两个保温暖壶放在了床头柜上。又从便当盒里拿了一些饭团和小点心,勉强凑齐了一场丰盛的“下午茶”。

    “哇!排骨汤,致命老师,不错哦~”

    “谢谢您,老师。”

    “别忙着恭维我了,味道我可不太能保证呢。”

    “有的吃就不错喔!病号餐好清淡,我现在真的好饿...”

    花凜说着。她一向头脑比较大条,宇野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德间手里的ct影像,上面用小字记录着时间和姓名。日向凌,木叶59年4月30日。

    日向凌,好像是德间弟弟的名字。是因为弟弟的身体而烦恼么。宇野想起一个多月之前德间询问自己的事情,想来,他弟弟身体许是出了些问题,而这种情况和那个咒印大概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宇野看见德间慢条斯理地喝着排骨汤,虽然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样的他大抵是没有什么好胃口的,不过也是逼着自己去进食罢了。长时间的相处到底让宇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当下的脆弱。

    花凜隔一会便看两眼德间,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可德间如今的状况也不愿意开口,她本来便不擅长应对这些,便也没有去问。单单是队友关系的话,很多事情便也是不便去问的。尤其是涉及到日向一族的事情。于是她施施然地喝完了排骨汤,趁着宇野清洗便当盒的空荡对宇野简单交代了一些所知的情况,便离开了。

    花凜和德间虽然不过是孩子,却也被刻上了家族的标签。很多事情不便指摘。可宇野不一样,她隶属的家族已经覆灭,倒是真是干干净净,了无牵挂了。

    这般想着,宇野突然感觉到心下有些复杂,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收拾好便当盒后,宇野便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徘徊了几步。回想起刚才对于片子的一瞥,她便看出了一些不妙。饶是她并非医疗忍者,便也能窥伺出一些端倪。仅仅是在ct影像上,凌的肺部已经烂出了几个洞,远远望上去好似一块蜂窝煤,让人想起来都头皮发麻。她本是想问问德间,酝酿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开口。

    病房中人不多,到了傍晚,探望的人相继离开之后便更加冷清,走廊里没什么人。绿色指示灯牌在一片昏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宇野在所在楼层的长廊中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回到病房。正在纠结间,她便听到了一个熟悉、却不怎么希望听到的声音。

    是日向日足,他身旁跟着个日向家的年轻忍者,宇野仔细打量了几眼,方才想起来是日向孝。

    “宇智波志麻,请留步。”

    “有什么事情吗?日足先生。”

    宇野转身,面对着日向日足说道。想来日向日足不过才三四十岁,却总是板着脸,一幅不怒自威的模样。他和宇野同为上忍,跳出宗族,两人身份是平级的,是没有隶属关系的。可作为日向宗家的族长,他自视甚高,语气中带着些轻蔑,这让宇野很不舒服。

    “德间是日向一族的忍者,我希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日向日足说着,大抵不过是因为她教了些不该教的东西。封印术看起来不明显倒还好,只是作为分家的德间打败了日向孝,这件事便如驳了日向宗家面子一般。而那「灰尘隐之术」实在是太张扬,德间在赛场中用出这个术,无非是在打日向一族的脸。

    今日的日向日足在医院里偶遇她,无非是兴师问罪来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呢,我这人比较迟钝,听不太明白。”

    他前前后后在宇智波一族呆了二十年左右,并非不懂礼节,可她到底不喜那些繁文缛节,好在宇智波一族强者为尊,她实力并不弱,倒真是少有被这般对待过。

    因为怪柳老师,她对于日向一族的做派又厌恶到了一定程度,也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言语间便没有做出谦恭的样子,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回答,一时间倒不免化作了嘴边的晦暗不明。

    “把宇智波一族代代相传的忍术教给德间,你不怕会落人口舌么。我知道怪柳的事情你心有芥蒂,但我不希望你把他的事情和教导德间的事情混为一谈。”

    日向日足说着,此时他虽然语气颇为高傲,许是顾及着怪柳老师的面子,言语尚且留了一线,没有过于刺耳。只是在他嘴里提到怪柳老师,宇野便总觉得更加讽刺恶心,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软话了。

    “日足先生,如你所见,德间已经成为了中忍,已经有了自己带队的能力。我之于他,也谈不上什么教导不教导了。今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就靠他自己了。”

    “你是出身名门,我想你也知晓。每个家族都是拥有自己的荣耀的。你、我、怪柳都背负着家族的荣耀,而为了维护家族的延续和荣耀,有时候便不得不做出代价和牺牲。这些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日向日足说着,如宇野所料,他一开口便是望眼于家族整体和村子的格局。作为族长,他考虑这些宇野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宇野却着实听不得这些话了。

    她痛恨这个怪柳老师为之牺牲的家族和村子,痛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了维护家族、村子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似乎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想到这里便都觉得这样无可厚非。大多数人都只考虑他们作为被保护者的角色,却忘了,自己或许就是被牺牲的代价。

    宇野冷哼了一声,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像德间这样的分家,如果不寻找到自己的突破口,一旦遇到凶险,便是凶多吉少。似乎早已经被预设了结局,他身份如此,他便应该习惯于自己的角色。可日足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德间也是人,他不是别人手中一件不称手的工具,他也有难过的时候,他也有痛苦的时候。”

    宇野说着,她异色的眸子扫过日向日足的脸,一步步走近了日向孝,皱着眉,一双眼睛逼视着他。

    她现在沉溺于对眼前人绵长的恶意,心里的愤怒化作了钝刀一点点切割着她的心脏。微凉的风从窗户外面吹进了走廊,将她的头发吹得杂乱,感受到走廊中传来的熟悉脚步声和查克拉,她的表演欲忽而升腾了起来,好像是一个伤怀于儿女生病的母亲一样,表现出一丝轻微的神经质。

    “孝的攻击打在身上,他也会疼。看着他难过,我的心,便也会疼......

    大概您还是不了解我,也不太关心村子里每天发生的新闻,我如今还哪有什么家族和荣耀。作为他的担当上忍,劫后余生的我便只想让他在这个残酷的忍者世界中活下去。日足先生,你说我有错吗?啊?”

    宇野说着,她这话说出来是十分的真挚,又带着那么一丝渴求。可仔细品来,便还是能察觉到那么一种钝感的攻击性。只是许是说得太动了情,连她自己都又生出了几分动容。动容过后,便是积攒太久的怨气,在她头脑里烧得火热。

    “我知道你是为德间好。可这些事情你和如今的他,或许还不明白。可是将来,他还是会懂得。你还太年轻,到那个时候...你便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么愚蠢了。”

    日向日足似是也被说得生出几分动容,亦或是估计着怪柳的面子,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还是有辛辣的词藻,语气却好似是一个长辈劝解后辈一般,什么攻击性。

    “呵。”

    宇野冷笑了一声,感受到熟悉查克拉的远离,好似电影里只为挑拨离间而生的恶毒配角,忽然换上了另一幅神色。积攒许久的愤怒和怨气化作了言语间的辛辣讽刺。

    “您说的,大抵是对的吧。只是,我一向对这种未来不太感兴趣。

    我很好奇,日足先生。在日向一族,家族因何而延续?家族的荣耀是什么,它又属于谁?付出的代价是何?牺牲的又是谁?

    或者,我再直接一点,得到荣耀和权利的是谁,牺牲的...又是谁的性命?”

    正是怒火攻心之时,宇野额头上的刻痕爆发出灼热的触感,她踱步,靠近了因为她突然变脸而瞬间露出一丝恍然神色的日向日足面前,周身忽然爆发出强大的查克拉,瞬间,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脚下的大理石砖上都爬上了斑斑裂纹。

    感受到了宇野难以遏制的杀意,日向孝愣了一下,随即挪动到了日足侧前方,做出了一幅随时准备玉碎的动作。

    “如果想让我明白,那就把我老师的性命还给我吧。”

    宇野知道,此时愤怒已经将她的心绪全部占据。

    当年,日向怪柳便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用自己的死亡将她拉入了带土的计划。而如今的日向德间,便又是那棵相似的年幼芒草,她堕入地狱之前在悬崖边随意抓取的最后一棵芒草。

    她知道眼前的日足不是害死怪柳老师的直接罪人。更多的,是在日向一族和村子中枢间盘踞的根。日向怪柳也不过是从中做出一个难以决断的决定罢了,他只是没能维护怪柳。

    可是人的心却不会那么清醒。它会痛恨、会迁怒、它难以控制。

    想到这里,她便只好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低着头,一双拳头已然要攥出了血,她丝毫不怀疑,只消眼前的日向日足再说出逼问刺耳的话,她便都忍不住,想要对他动手,想要亲手杀了他了。

    “罢了,既然这样,便随你吧。”

    日向日足震惊于她对于同村一族族长的挑衅,又见她实在说不动,便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在日向孝的错愕间,转身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太阳完全落幕。当最后一丝妖娆的夕阳被天空的墨兰所吞没之时,走廊里的电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直到最后一盏灯亮起,日向德间出现在宇野对面,他踉跄地走了几步,来到了宇野面前,一双浅淡的眸子里都是悲伤痛苦的情绪,他将手臂放在了身体两侧,濡湿的脸扎进了宇野的一侧肩膀中,将宇野从浑沌的黑暗中解放了出来。

    宇野不难想象,如果得罪了日向家主,在这村子里或许会有明处暗处的不便。可是,当年“根”都没能杀死她,又何况一个束手束脚的日向。

    日向日足既然已经来势汹汹地问到她这里,想必日向德间的在族内的日子也并不会太好过。只是,德间的日子一直以来便称不上好过。

    她大抵是有些自私的。意识到将卡卡西拉入她的道路是很难的事情后,她又动了别的歪心思。也许是她太过孤独,生死路上,总想抓住一个与她相近的人。

    如果日向一族苛待德间,便也是中了宇野的下怀吧。只是这次,宇野不想推波助澜了。

    就像她方才说的一样,德间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中忍了。宇野明面上便不用给他太多指导了。日向一族向她讨要的,不过是一个低头而已。至于是疏远她这个老师、亲近家族还是亲近宇野、继续学习宇野的术,便是德间自己的选择了。日向一族越是严厉,便越是将这个少年往她这边推。

    日向日足向她这里討面子,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宇野抿了抿嘴唇,她叹了一口气,如同一个真正的、温和、好脾气的老师一样,安慰似地将一只手覆在了德间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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