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昭饶有趣味的看向他,目光一寸一寸的从紧抿的唇,落在暗黑色领带上,再看见他那身黑的无暇的衬衫。

    别说,相比白色,唯昭觉得黑色更衬他。

    矜持又禁、欲。

    白色背景墙,冰冷的铁制座椅与他。

    简单的画面却让唯昭顿了神,男人垂眸看着手机,视线几乎不曾转移,眉头偶尔有几下蹙起,敲打手机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忙碌。

    唯昭单手握着保温杯,杯子底座轻放在腿上,纤细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细细摩挲,带过一丝后知后觉的凉意,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要寻到些什么东西,也似乎想知道,许砚川难得穿一次西装,是为谁而穿。

    她这么想了,还真就那么问出声,“难得见你穿一次西装,还不错。”

    唯昭端起保温杯微微吹了几口气,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模样慵懒又自在,但那舌尖火辣辣的烫提醒着她,她并没有表面的那般轻松自在。

    回到新广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此刻,她所有狼狈和疲惫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面前,前事与现实混合,唯昭平衡不了和他的关系。

    “嗯,今天酒店有事,所以穿了。”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和唯昭对视,依稀可见他略显疲惫的神情。

    直截了当的回复,说了又像没说。

    “挺好看的。”唯昭得到答案,示意的点了点头,“如果领带换个颜色也许会更好。”

    唯昭出于对美的探索和好奇心,随意说了一句,便拿起搁置在一旁的书。

    就在唯昭准备翻开书的时候,许砚川开口道:“那换什么颜色?”

    “嗯?嗯……不知道。”唯昭反应过来后,坦然说,“我没见过你系其他颜色的领带,而且,不同颜色在不同人身上的呈现效果不一样,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换什么颜色更好。”

    “哦。”

    唯昭:“???”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

    “那就没有如果,现在的就是最好的。”

    许砚川双腿交叠,脊背微微后倚,淡淡开口,一本正经的样儿让唯昭挑了一下眉,落在她耳里,这句话颇带些说教和讽刺意味,和她频道不同。

    唯昭也不再多言,只是翻书的手指猛烈一翻,连带着书夹缝里的纸张不幸飘落到地上,摇摇晃晃,米黄色的,如同一片镌刻着年轮的枯叶,颤巍巍的带着些不甘心的落地。

    视线一顿。

    两人目光聚焦在那张泛黄的纸片上。

    只见,男人在她面前弯腰,高大的身躯猛然折腰,唯昭来不及思索,整个人绷的一下,脊背挺直。

    “给。”许砚川视野落在她脸上,又顺着纸片看到她手中的那本书,“《食医心鉴》......你在读?”

    “嗯,随便看看。”唯昭低头把纸片随意夹在书页里。

    “从爷爷书房拿的?”他静默了一会,接着说,“你这版已经绝版了,而且字也像爷爷写的。不过......你这版注释很少,几乎都是文言文,看得懂吗?”

    唯昭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像是被人戳中心事,对上男人一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眼眸,停顿了一下,随意翻了翻书,摊牌说,“那照你这么说,看不懂也不丢人。”

    “嗯,不丢人。”他微微低着头,嘴角轻轻往两边一列,调子很轻的夸了句,“很厉害。”

    不仅不丢人,还很厉害?!

    他说的语气淡淡的,轻飘飘的,但唯昭就是听见了。

    赞美之言怎能错过。

    唯昭眼尾上扬,被许砚川夸的感觉还不错,顿时来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趣。

    许砚川不知道何时坐在唯昭身边,嗓音舒缓,带着一丝疲惫,像是在讲入睡故事那般的语调说着,“这本书是讲食疗的,以药入膳,如果你拿来研究美食,有点不太妥。”

    唯昭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缓缓合上,“那你有什么推荐的?”

    “如果你想要关于新广菜的相关书籍,目前我没发现很值得推荐的。”

    见许砚川一本正经的说话,唯昭不禁莞尔一笑,随后用同样正经的语调说:“那就没有,我手中这本就是最好的。”

    唯昭扬了扬手中那本书,看向许砚川的神情颇有几分大胆。

    男人侧了侧身,一只手微微扯了下领带,而落在唯昭眼底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以及那性感的喉结。

    “你学的倒挺快。”

    见他眼底有几分玩味儿,唯昭挑眉,鼻音轻声“嗯哼”一句,“哪有,老师教的好。”

    女人语调俏皮,带着几分傲娇,许砚川淡淡转了眸子,耳根有一丝未察觉的粉红。

    唯昭见许砚川不说话,便正了身,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水,正打算单手拧紧杯盖,许砚川一下把唯昭手中的杯盖和保温杯接了过来,利索的拧好,拿在手中把玩儿,声音倦倦的说着:“爷爷当年想从这本书中找到一些有利于新广菜制作的方法,但他主要目的应该是想寻一些治疗奶奶身体的一些食补之法,毕竟食补大于药补,人食五谷,总好过捧着药罐过活。。”

    唯昭一愣,眼底顿然神伤,她压根没听爷爷提起过,这本书还是她自己从那堆积满厚重灰尘的书房里扒拉出来的。

    许是生病的原因,她感觉自己有些过度神经敏感,一点儿风吹不动的小事就能把她搅乱。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收了眼底那一抹出神,再次问了一遍“我们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许砚川没想到唯昭会有这么大的波动,整个身子微顿了一下,彻底的侧身,正对着唯昭,“爷爷没给你说,也是怕你担心,不需要想太多。”

    唯昭不答。

    思绪有些混沌,她只是感到抱歉,只是觉得,可能在爷爷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在身边。

    “唯昭。”许砚川突兀的握住她肩膀,带着几分蛮力,似乎想要把她硬掰过来,“不要拿过去的事情惩罚自己。”

    唯昭仍旧不说话,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常年待在演艺圈里浸泡的她早已经学会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唯昭扯了个笑,“你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着大道理。”

    而我,还无法反驳。

    似乎,也有点用。

    —

    “许砚川,快输完液了。”唯昭转头看他,扑闪着亮晶晶的眸子,“你能叫护士拔针吗?”

    唯昭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人,同时,她想逮住这一点点空隙,放空自己,她承认,她一直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逐渐暗淡,参杂着一点白日余光,唯昭跟在许砚川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

    又是那辆显眼的大G,这在小城镇不少见,但也不多。

    “要去超市吗?家里缺的东西挺多。”许砚川边开车门边问。

    唯昭一想到家里哪儿处缺了一些东西,不觉眉头一皱,厨房的筷子已经没发儿用了,室内的被子也带着霉味儿,还有少了许多肥皂、拖鞋之类的日用品。

    总归是要买的。

    但许砚川今天陪了她一下午,现在又让他陪着去逛超市,唯昭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你今天不忙?还是请假了?超市我自己去也行。”

    “不忙。”他随说随开动车子,“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还好,去超市吧。”唯昭系上安全带的一瞬,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响了一下,多少带着些口是心非。

    许砚川打着方向盘,笑而不语。

    饭馆儿位置不错,临着新广市最大的超市,但门店小,还略显老旧,门口那张饭店牌子已经掉漆。

    “川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今儿我这里可热闹了。”那人迎面朝许砚川走来,个子不高,脸上笑起了褶子,“还是老位子?哟,还带来一姑娘儿。”

    许砚川看了一眼唯昭,随意拉了一把就近的椅子,示意唯昭先坐,又道:“今天不了,赶时间。”

    “那成。”

    唯昭坐下之后抽了张纸,擦了擦桌子,又擦了擦许砚川的桌前。

    眼巴巴望着周围几乎没有人的空位,问他,“许砚川,要不要换个地方?这儿怎么也没见有人来?”

    他随意扫了一眼四周,“过饭点了,谁来?”

    “哦。”唯昭垂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微微有些震惊,“才不到7点,就没人?”

    别太离谱。

    正说着,菜就上来了。

    鲜枝豆腐、红烧鱼块、核桃春卷,外加一个蛋花汤,三菜一汤1,两人足够了。

    菜品卖相谈不上精致,配上白色粗线条的摆盘,也蛮有新广的味儿。

    唯昭夹了一点儿白豆腐,不规则形的豆腐凝成固体,夹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唯昭试探性的放入口中……瞬间,一股清晨露水与嫩芽混合的清冽之气在空腔中蔓延,带着滑滑的豆腐儿外皮,舌尖一勾,蹦出来内里包裹的新鲜豆腐……勾起唯昭满心满眼的童年回忆。

    这是爷爷最拿手的菜,也是唯昭最爱吃的菜,只不过制作步骤繁琐,唯昭也不会总吵着要吃。

    唯昭有些吃惊,接连又吃了几块,忍着内心几近奔涌的欢喜,“许砚川,这家店的鲜枝豆腐……挺好吃的!”

    她嘴角上扬,眼里只顾着离她最近的那盘鲜枝豆腐。

    “别光吃豆腐,吃点鱼。”许砚川又把红烧鱼块往她面前推了推,“这道菜也不错。”

    唯昭瞥了一眼,大概只有七八块儿红烧鱼,大小均匀,个个透着红滋滋的诱人外观,但唯昭不喜欢鱼,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因为她每次吃鱼必卡嗓子。

    她拿着筷子停留一会儿,直白的说:“吃鱼太麻烦,我不喜欢。”

    比起左一句右一句的推特,直白的拒绝倒显得更真诚。

    “那需要我给你挑鱼刺吗?”

    注:三菜一汤中除了红烧鱼块,其他两个算是半原创哈,但感觉应该能做出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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