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唯昭瞳孔骤然放大,她看见了许砚川,看见他棕褐色的瞳孔,看见他勾勒完美的唇,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喉结……

    男性荷尔蒙在冷风中却愈加浓烈,唯昭眸子深了些,看向许砚川的神情带着些惊讶和失神。

    两人距离挨着太近,近到彼此之间只有堪堪一拳的距离,以至于唯昭忘记该如何后退,大脑又该如何反应。

    直到许砚川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怎么这副表情,又不认识我了。”

    男人说的肆然,嗓音倦倦的,带着些低沉,唯昭只觉得心跳比平常有些快,耳根在悄悄涨红,双手轻轻一推,迫使两人之间隔开些距离,“干嘛,路这么宽,你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许砚川带着些笑意,答的痛快,“走路不看路,车来了你都不知道。”

    唯昭垂着脑袋,听着许砚川说着古板又无趣的话,脚丫却勾着地上的碎石头,来回踢着玩儿。

    “车也不会撞我......”

    车不会撞我,你会撞我!

    唯昭等许砚川不说话,自顾自的小声说着。

    “你倒是有理。”许砚川低头看着她。

    他站在唯昭前面,个子高,又生了一副宽肩,硬生生的形成一面墙,把风挡在身后。

    唯昭瞥瞥嘴不说话,她才不会饿着肚子和许砚川掰扯谁有理没理的无聊问题,更学不会许砚川那般刻板斯文的样儿,唯昭有些无力的提着地上的碎石头,一会儿她看了看旁边停着的车,又抬起头来看着他。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她一侧嘴角勾起,半笑着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辆车从中午就在这儿,到现在……应该已经两个小时了。”

    她实话实说。

    如果车主是许砚川,那许砚川在这里也待了两个小时。

    许砚川往旁边的楼上看,一排排老式楼房,灰色外体,带着些经年累月风吹雨打的残缺破旧,最后,他视线锁定唯昭的窗台,他沉了沉眸子,语调淡然地说了两个字“路过。”

    许砚川的声音里听不出太过跌宕的情绪,带着些平淡的冰冷。

    唯昭听到之后,轻轻点头,带着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打量他,像是不忍心戳破他拙劣的把戏一般,语调中带着玩笑,“是吗,我还以为你特地来找我的。”

    他顿了一下,认真看向唯昭,没有反驳,声音平淡的如风息般宁静,“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病好了没。”

    “哦,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 ……”唯昭答的轻松,过了一会儿,她有些迟疑的问出口,“许砚川,你不忙吗?还是酒店生意不好,你忙不起来快要被辞退了呢?”

    要不然你怎么那么清闲的在我楼底下呆了两个小时……送外卖都不太可能在一个地方送两个小时……

    许砚川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冷风中,站在唯昭身前。

    他像是在酝酿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什么,但唯昭此时饥肠辘辘,根本无暇顾及到许砚川此刻酝酿与犹豫,她只是很想去吃饭。

    “咕噜”一声,又一声。

    肚子发出的饥饿声有些猝不及防。

    唯昭整个人顿住了,她双手连忙捂住肚子,可身体的自然反应本就无法阻挡,于是,便听见许砚川问:“饿了?”

    唯昭尴尬的勾出一丝笑。

    心里却无语,如果不是你出来挡路,我可能就已经吃上饭了……也不至于肚子咕咕叫……

    唯昭小声说着:“没吃饱。”

    “那要不要再吃点?”许砚川说。

    “???”唯昭狐疑的看向他,“你……有饭?”

    就看见许砚川打开副驾驶,从中拿出一个唯昭熟悉的保温盒,那个粉红色还带有爱心贴纸的保温盒。

    她无法控制的多看了两眼,甚至她想问问许砚川这个保温盒的主人是谁,他是给谁带的饭。

    唯昭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相反,少有事情能勾起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狭窄的楼道间,两人一前一后,到走到门口,唯昭正拿钥匙开门,但视野却时不时落在许砚川手中提着的粉红色保温盒上,粉的太过醒目,他与它之间的对比也让人难以忽视保温盒的存在。

    “你是随身都带着保温盒吗?”唯昭转动门锁,说着,“上次在医院,就是这个保温盒。”

    “也不是。”他答道。

    否定的没那么痛快。

    咔嚓一下,门开了,老旧的门嘎吱一声闷响之后,回归平静。

    唯昭没说话,她肚子饿的很儿,自然不想自找没趣,只想快快吃饭。

    走进屋子之后,鞋柜上放着一双女士单鞋,还有一双雪地靴,于是,便听见许砚川说:“吃完去超市吧,买点日用品。”

    唯昭不答,转了话题,“许砚川,菜会不会凉了?我家的微波炉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很快,茶几上 ,摆着两道小菜,一道家常豆腐,一道地三鲜。

    微波炉正嗡嗡响着,里面还在热着小米粥,用力一吸,饭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引的唯昭又饿了几分。

    起初,唯昭还带着些许客气和淑女样态,保持着一个女明星应有的自觉,一口菜左右两边都要嚼十下才肯下肚,然而,逐渐逐渐,唯昭就不再顾忌,筷子夹菜夹的频繁,一下接着一下。

    “许砚川,这都是你做的?”

    唯昭带着些不可思议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许砚川。

    “怎么,不合你口味?”

    男人坐直了腰,像等待宣判一样,多了一点肉眼可见的紧张。

    唯昭连忙摇头,“不是啊,太好吃啦!”

    “临山酒店还是有眼光的,做饭这么好吃的厨子在新广难得一见了都……”唯昭喝了一口小米粥,胃里顿时感到一阵暖意,“不过,你有想过要自立门户吗?你做饭这么好吃,只要好好干,一定会成功的,说不定还能超过临山酒店呢。”

    这是唯昭第二次给许砚川提议说要自己开饭店,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她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也没机会拍戏的话,在新广开间饭店也不错,还能圆了爷爷的梦。

    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喜欢吃新广菜,带着独特味道和记忆的新广菜不应被埋没在历史的碎片之中,同样,能做好新广菜的许砚川也不应只甘于在临山酒店的后厨当一名厨师。

    有一份光就发一份光,有一点本事就努力造福一方百姓。

    这或许是大道理,但这也是唯昭心中那份小小的不曾为人知道的英雄主义。

    许砚川倏尔一愣,“在你眼里,临山酒店没有希望了是吗?”

    他上半身往前弓着,双臂抵在膝盖骨上,修长的双手交叉,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落寞和失望。

    像是被人极大的否定了一样,如此颓唐又丧气。

    唯昭显然没料到许砚川是这种反应,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怎么会这么问?”

    “临山酒店树大根深,希望肯定是有的,但当下时代背景不一样了,新广不再是从前那个新广了,新广菜也不能再是从前那个新广菜了,一些预制菜和各种西方菜在逐渐占据我们年轻人的胃。”

    唯昭回答的很认真,她是真的有在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见许砚川直直盯着她,深潭一般的眼眸里难得可见的波澜。

    “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唯昭立刻扭头,抬手从茶几上的纸盒中抽了张纸巾搽拭嘴巴。

    许砚川骤然低头抿着嘴笑,“没有,你说的很对。”

    唯昭:“???”

    “新广确实需要变,新广菜也必须要变。”

    许砚川语气中带着坚定。

    确实要变,唯有变通,才能跟上时代的发展。

    “你这么认真干嘛?你说的好像你就是能左右得了临山酒店命运似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样的话,我可以入股。”

    唯昭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筷子地三鲜中的土豆放入口中,口感松软,味道不咸不淡,“许砚川,你是怎么做到的,地三鲜吃起来不油不腻,这样我能吃两碗米饭……”

    许砚川坐在旁边听着她说话,静静看着她吃饭,满足之感溢于言表,她吃起饭来看着很让人有食欲感,单单光看着就觉得胃口大开。

    对于厨师来说,最好的褒奖莫过于看见食客吃的开心。

    “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

    许砚川突然开口问道。

    唯昭正小口喝着粥,却突然被许砚川这猝不及防的和他本人气质极其不相符的话语惊到,她喝粥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装模作样的低头小口喝着,“那当然了,谁让你做菜好吃。”唯昭如实说着。

    许砚川从纸盒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唯昭,“擦擦嘴。”

    唯昭盯着那张递过来的纸巾愣了一秒,紧接着她接过来,轻轻往嘴唇一抹,算是作为结束这顿美食的最后一道程序。

    “对了许砚川,你怎么不收钱,那连带着这次一起。”

    唯昭从茶几上拿手机,正当着许砚川的面准备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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