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昭因刚刚的那抹讽刺和炫耀般的笑而意识混沌,酒精的作用下,使她仍觉得刚才那一瞬,那个女人的声音如同做梦一般,她又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捏紧被单,企图一睁眼就将所有事情遗忘,企图自欺欺人。

    但没有用的,唯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闭眼而落,意识在回笼,她清楚的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接电话的人不是他。

    他和陈夕在一起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戛然而止,又猛地爆发,顺着眼角哗啦啦的流淌,她一时间迷茫了,心如同被海浪席卷了无数次,又狠狠的猛地一下将她拍到在岩石上,重重的,毫无防备的,猛烈而猝然的,让她连疼痛都是后知后觉的。

    唯昭立马掀开被子,任凭眼泪划过嘴中,她边哭边收拾着简易的行李,内心骂了自己一万次。

    她就不该如此期待一个男人。

    一阵猛烈的情绪翻涌过后,唯昭突然瘫坐在地,地板生着地暖,却仍旧让人感到冰凉,她迫使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努力说服自己一切或许是误会,可她实在想象不出,像许砚川这样的人,怎会允许误会的存在?怎会允许她这般?想着刚刚的种种和画面,心口开始抽搐般的疼痛。

    寂静的空间之中,骤然响起电话铃声,刺耳的却又带有期望的,仿佛只要它一直响,就会有希望,于是,唯昭没有接,也没有管,任凭电话铃声响起再响起。

    澳洲,此刻已经是凌晨二点多。

    房间内灯火通明,气压降到极低。

    李楠一会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又站起,他有些烦躁,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他曾经暗恋过的女人。

    他看了眼许砚川的背影,从落地窗上的影子看得见他一遍遍不停的打着电话。

    李楠讪讪开口:“要不然,我给嫂子打打试试?”

    话音一落,听见站在一旁的陈夕冷哼一声,便对眼前的男人说:“李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李楠眉头一簇,不解的看向站在接近门口的陈夕。

    只听见她冷冷的说:“因为你像是许砚川的走狗,我怎么会喜欢狗呢!哈哈哈哈”

    李楠眉头皱的更深,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惊恐也恶心,他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心地善良,一次又一次的帮她和许砚川搭话,心甘情愿的帮她跑前跑后。

    “你是疯了吗!”许砚川骤然转身,眸子冷到令人不寒而栗,他低压朝他吼了一嗓子:“滚!”

    “哟,砚川你这么凶干嘛?”她自顾自的看着手上涂的红色指甲油,缓声道:“你不是还等着我给你的昭昭解释么......你猜,我会说出什么话,她是信你还是信我?哈哈哈哈哈.......”

    李楠还有些呆滞,他觉得自己傻到彻底,一次又一次被女人骗,他眉头紧锁,甚至浑身有些发抖,很难以接受眼前这个刚刚还对他好话说尽,怀念往昔的女人一下变成这样,还是说,她终于遮去伪装的假面,露出恶毒的獠牙。

    世人都觉得他是海王,可偏偏是个情种。

    李楠憎恨一切利用他的人。

    许砚川眉头拧成一条线,他浑身气到发抖,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温度,“陈夕,我给过你忠告!”

    说完就直接按铃,叫了保安。

    “你这样的人,我碰一下都觉得脏!”许砚川持续打着电话,但却出现一阵忙音。

    他干脆不再打电话,直接给唯昭发了消息,又给助理发了短信。

    陈夕看到许砚川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看垃圾一般,彻底刺痛,“我脏?难道她唯昭就干净!娱乐圈有多少弯弯绕绕你不比我清楚么!你还真信她......”

    “闭嘴!”许砚川猝然一开口,直接生硬的打断她,陈夕僵硬的转了转眸子看他,“这就是你永远不如她的地方,永远以恶意揣度人心!”

    许砚川的声音如冰山崩塌,又冷又爆裂,“你永远高高在上,随意践踏人的真心,你自以为你拥有一切,便可以随心所欲,之前只觉得你被宠坏了,可现在才发觉你是骨子里带出的恶!”

    陈夕听完,整张脸突然变得极其委屈,她喃喃道:“我恶?许砚川,你有没有心!你饭店当初出事的时候是谁把星辰小馆转让给你的,是谁费心费力的帮你宣传造势!如今,你转过头来喜欢上别人了,就要把我一脚踹开吗!你休想!”

    听到她有些声嘶力竭的说着,李楠回了神,他看着陈夕摇了摇头,满脸不可思议,“陈夕,你这都是为了你自己吧!”

    他看见许砚川紧抿着唇,一直不停的发信息,索性把事情都说了,“你知道你爸出轨,只把星辰小馆留给你,可你盘不活,就想让许砚川帮你,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完美无缺......陈夕,我们不是傻子,他和我,我们也是凭本事考上大学的!”

    李楠眼眸中仅有的温度慢慢变冷,此刻如同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还有,你说的那个宣传造势?啥玩意?真的,你羞不羞,你还好意思说出口?谁不知道你是想故意和许砚川炒CP,许砚川,金融界新秀,又骤然转专业,长的又高又帅,家世又好,洁身自好,各方面全能,别说你了,就连我都相中他了我!”

    “不是!我是说,我TM就心甘情愿的当他走狗怎么了?我招你惹你了!”李楠已经丝毫不顾及之前的那点情愫,只因陈夕将他最后一点点耐心和情感消耗掉了。

    如果不是今晚他抹不开面儿,又被陈夕吹呼的上头,他就不会答应她,就不会告诉她许砚川的住址,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一切。

    遮掩的面皮被掀开,赤裸裸的真相冲击的人性。

    在利益与自我面前,陈夕,确定可以不顾一切。

    但与恶魔交易的人,终究会成为恶魔。

    陈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酒店楼下的,她是被保安架着出来的?还是自己走出来的?她忘记了......因为她只顾着哭,满脑子都是许砚川那双冷若寒蝉的眸子,他看她如同草芥,还有李楠......以前他从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发一次脾气......

    |

    直到不知过了许久,房间内唯一一点声音——电话铃声,彻底没了声响,淹没于空空荡荡的寂静之中,于无形之中放大了人的各种感官。

    然后,从五官蔓延至四肢,从四肢聚拢到心脏,倏尔会发觉,此刻,连一点点盼头都没有了。

    唯昭的一颗心沉入海底,她想:许砚川或许放弃了解释。

    毕竟,圆一个完美的解释实属不易,缝补一颗破碎的心也难上加难。

    唯昭在泪水淹没中席地而睡,她不知睡了多久,久到暖阳穿过纱窗落在她身上,等她睁眼时,还能依稀感觉到眼皮的肿胀,和阳光的刺眼。

    看吧,又是新的一天。

    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唯昭一只手支撑着床,略有些艰难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使她的腿部肌肉酥酥麻麻,撑着坐在床沿,缓一会儿才好些。

    她四目环视周围的布置,在一堆暗黑色的东西里,突然多了些属于她的物品,是亮色的,但却破坏了和谐。

    唯昭苦笑的咧了咧嘴,随后安安静静的收拾好东西,又将他的家收拾干净,将一切复归原位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次,离开的不是她了,是他。

    唯昭去了爷爷家,将爷爷的书籍整理好放进纸箱又叫人快递邮寄,安排好一切之后,她看了眼时间,退了原来的第二天上午的机票,改成凌晨。

    VIP候机室内。

    三三两两的空着座位,唯昭找了个角落,开始安静的看剧本。

    与此同时,许砚川正准备从香港转机,乘坐私人飞机开往新广。

    他一边开着视频会议,一边让人查找唯昭的信息,他生怕唯昭一下又离开新广,他是知道她的速度和决绝的。

    凌晨的机场仍旧忙碌,候机室的人陆陆续续出去又进来,唯昭坐在角落,遮挡严实,认真看着剧本,背诵台词。

    直到广播声响起,她才合起剧本,准备起身值机。

    透过机场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夜空上方,星星闪烁,月亮半圆。

    寒冬的夜在此刻彰显出它的威力,狂风渐起,带着毫不留情的决心扫荡人间。

    她正准备走进机舱之时,看见窗外一架飞机稳当落地,那抹红色的机尾显得与众不同,唯昭多瞧了一眼,便被后边的人催了一句,连忙上了飞机。

    飞机直上云霄,又平稳飞行,稳稳当当毫无悬念,而周围的乘客已然入睡,只有她,仍开着那盏灯,读着剧本。

    她只有不断迫使自己行动起来,忙碌起来,精神才不会松懈,才不会陷入思念的泥沼。

    这种压迫自己的方式很伤身,但这丝毫抵不过内心的疼痛。

    将近一天一夜没合眼,于是,等她抵达京都时,落地之时有一瞬的恍惚,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软绵绵的。

    还未拿住行李箱,就‘晃荡’一下,被人砰的一下侧身一撞!

    脚步有些虚浮,忙不迭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想扶着东西站稳,却一下跌在后面的人身上。

    “抱歉……”唯昭连忙起身道歉,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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