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海上，飘荡着一艘蓝白色的小船。
最近是淡季，原本这段时间应该是人最少的时候，但今天却出奇地塞了满满一船人，船员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乌压压的人群，最终锁定了几个人，走过去。
船员将船票递给几个学生打扮的人，走向后排的角落，他刚伸手要检查温归的票，刚才被查票的几位不满的喊道：“为什么只检查我们的票？他们的呢？”
船舱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答了句：“我们都是本地的，去绿华参加葬礼。”
被查票的人噤声，船舱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船员看向坐在后面，打扮精致的女人：“你到哪里？”
“绿华。”
温归这话一出口，船员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姑娘，这绿华可没什么好玩的。”
温归应了声，没接话，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海一如初见时那版波澜壮阔，这片海似乎长长久久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却又有什么完全不同了。
路清野前一天便接到了温归的电话，今天上午就到绿华。
他一早边准备席面，边注意手机上的时间。
蒋婶一眼看出他心不在焉：“小路，你要是有事先去忙，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女人就行了，你个大男人去陪陪那些来的叔叔伯伯。”
路清野听了这话，立马一个机灵站起来：“好。”
他几乎是跑着到码头的，人未站定，便瞧见那艘小白船从绕了个弯，驶入码头。船员熟练地一脚踩在码头，稳住船身。
船上乌拉拉地下来一堆人，认识或不认识路清野的，看到他那身披麻戴孝的打扮都了然他的身份，不免跟他打招呼，说些节哀之类的话。
路清野礼貌点头，却停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后面。
直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船舱门口，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贪婪地吮吸她发丝的香气，可这一切都只存在他的幻想之中。
此刻他俩四目相对，路清野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累不累？”
温归摇头：“这两天有事耽误了。”
路清野刚准备说什么，后面洪强跑过来叫他：“小路，你怎么还在这里？”
洪强站在后头，只见路清野让出一条缝，他感觉自己一定忙得眼花了，居然看到温归了。他揉揉眼睛，正疑惑着，只听旁边蒋婶跟过来问道：“温小姐怎么也来了？最近有考察？”
洪强摇头：“没有啊。”后知后觉温归真的来了。
“温小姐，好久不见。”蒋婶主动跟温归打招呼，转头对路清野说道，“小路，那些伯伯叔叔都等你开席呢。”
路清野看看温归，又看看蒋婶：“我先把温……温小姐送到基地就来。”
“送过去就错过时间了。”蒋婶说着，心想，这温小姐又不是小路女朋友，还需要亲自接送。
温归望向路清野点点头：“奶奶的事情为大。”
路清野走之前，又跟蒋婶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才念念不舍地走了。
蒋婶负责送温归去基地，其实不用她送也行，但是蒋婶显然是想打听些什么，路清野和洪强走后，她立刻问温归：“温小姐又来考察呀？”
“不是，路奶奶去世了，我总是要来看看。”温归虽然不喜欢蒋婶这种好打听的性格，但是也不想子啊这日子找不痛快，不痛不痒的说道。
蒋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走了一段路，忽然问道：“你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呀？”
她这么一问，温归顿时愣了几秒，反应良久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撒过一个当时觉得无关大雅的谎言，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她斟酌了半晌说了句：“蒋婶，我之前没有男朋友，那是骗你的。”
蒋婶显然没想到温归会这么说，整个人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哦，没事后面蒋婶有合适的人在给你介绍。”
“不用了，我现在有男朋友。”
“谁呀？”
温归面不改色：“你认识的，小路，路清野。”
***
路清野跟洪强回到街上，吃饭之前总得主家说几句，不过这种场合他一向不善言辞，一切由洪强代劳，他就是跟在后头走个过场。
发完言，洪强又带着他到各个桌敬酒，一圈绕下来，温归和蒋婶也刚巧过来。
“回来了，蒋姐你位置在那边。”洪强说完，便拉着蒋婶就要走。
蒋婶略显怪异地看了路清野一眼，欲言又止。
路清野看着她离开，问温归：“蒋婶怎么了？”
温归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可能还惊讶的没缓过来吧。”
“啊？因为什么？”
“我跟她说，我俩在谈恋爱。”
这会轮到路清野合不拢嘴了，他将温归的话消化了好几遍，方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温归的脸在他眼前无线放大：“怎么？不想让他们知道。”
路清野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当然不是。”他说完主动牵起温归的手，“想好了，这一步迈出去，我可是一辈子不会放手的。”
“这话我可记下来，你要是敢松手，老子把你腿打断。”
“不是应该打断手吗？”路清野开玩笑。
温归假装对他挥了挥拳头，两人相视一笑。
之前吴家葬礼的时候，温归只是个旁观者，虽然了解一点这中间的流程和规矩，但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多沉重。
她带着白色的孝布，路清野看着她脸上的倦色：“别去了，回去早点休息。”
温归摇摇头：“我想送奶奶最后一程。”
路清野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抬手将她的碎发挂到耳后，在她耳鬓插上一朵小白花。
温归抬手摸了摸自己耳边多出来的东西：“哪里来的？”
路清野红着脸，嘟嘟囔囔了很久：“女家属都要带的。”
温归听了这话，心里了然。
明月从海面上升起，月光洒在岛上每一个角落，路清野在前面举着火把，便走边高呼路奶奶的名字，温归跟在他旁边，看着路上每一家点起的火把，将回家的路照亮。
招魂的队伍在岛上绕了一圈，回到路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但是他们依旧不能休息，几个青壮年抬起棺椁，又朝着码头走去。
绿华是没有火葬场的，周围的几座岛都必须去同一个地方。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两个小时，将路奶安顿在告别室，他们才得以休息一段时间。
告别室里氛围过于压抑，温归便到外面透口气，刚打开一瓶水，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议论声。
“路家这小子还真是冷血，他奶奶去世到现在一滴泪都没流。”
“谁说不是呢，亏他奶奶以前对他这么好。”
“他想来都是这样的，以前他爸妈去世的时候也没哭，那眼泪金贵着呢。”
“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是他女朋友吗？”
“好像是的。”
温归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再不出现，也不知道还会听到什么话。她信步走出来，三个聚在一起的婶子一看到她，立刻对视了下，不在讨论。
温归微笑着和她们点头示意，转身走向告别室，她不想在路奶的大日子上发生什么矛盾。
告别室里，只有路清野一个人，他背对着门，站在路奶的冰棺之前一动不动。
没有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只是那么看着路奶，别人看不出，但是温归知道，此时此刻路清野
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走过去，从后面握住他的手。
路清野先是一愣，转头看到是温归，表情变得温和：“累吗？那边有休息的地方。”
温归摇摇头：“我和你在这儿再陪奶奶一会儿。”
路清野的手反握住她，两人谁也没开口，长久地沉默之后。路清野说：“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奇怪？”
“什么？”
“明明是奶奶的葬礼，我却没有哭。”他说话时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温归依旧从这中间听出了克制不住的悲伤。
“如果奶奶在，她看到你哭一定会很担心吧。”温归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路清野居然对此挺受用，他苦笑了下：“奶奶一定会说，阿清呀，男子汉不能哭，这点事算什么呢。”
他学着奶奶的语气，很多年前他母亲不在的那天，奶奶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从那天起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男子汉，所以奶奶走得这一天，他就在心里将奶奶的话来来回回重复了数次。
温归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回忆起那天他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她说：“等他们都走了，我俩抱在一起哭，我忍得很久，很辛苦。”
她这话无疑是给此刻的路清野找了一个台阶，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抬手将温归搂进怀里，没在多说什么。
路奶的告别仪式并没有很隆重，温归总觉得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推进去再出来就成了一捧黄土。
人竟然是如此轻的物体。
温归看着被路清野抱在怀里的罐子，不禁多了些许感慨。她以前不太明白，时光如梭这个词的含义，但这几个月她仿佛看到了这个词的具象化。
按照路奶的遗愿，路清野将她的骨灰留在了这片她住了一辈子的海上，她也随着海浪能去这小小的世界看看。
他们回到绿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人群散去，喧闹的岛上一下子又变得冷清起来。
温归和路清野一起将路家的东西收拾一下，温归是不怎么会做家务的，大部分是她帮路清野打下手。
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人都累得瘫在了椅子上，温归适时的摇了两下摇椅，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原来这椅子是这个感觉。”温归感叹了一句，“好舒服。”
“你喜欢？后面我给你在做一个。”路清野很自然地说道。
“这是你做的？”温归惊奇地问道。
“不算是，原来是爷爷做的，后来快坏了，我又加固了一下，不过不难。”路清野说完，突然看着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温归，你能不能站起来一下。”
温归一脸懵：“干嘛？”
路清野拽着她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你就站起来一下嘛。”
温归听着他的声音，又看看他的动作，顿时觉得心里一麻，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有话好好说。”
“你就起来一下嘛。”路清野依旧不放弃。
温归没办法站起来，被路清野转过身去。她没站好，突然感觉从背后被一个人紧紧地搂进怀里，一个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
路清野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都没有动弹。
温归抬手抚上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摸上去的手感柔软了些，她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路清野没动，空气在这一刻安静下来，过了良久，他抬起头，却别开脸，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温归转身掰过他的头，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即便如此，路清野依旧没有哭出声来。温归抬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如果是我，肯定早就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大把，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丑。”
路清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又哭又笑的摇摇头：“你怎么都是最好看的。”
温归打开双手反抱住他，“你还有我，以后都有我。”
“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正文完。
最近是淡季，原本这段时间应该是人最少的时候，但今天却出奇地塞了满满一船人，船员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乌压压的人群，最终锁定了几个人，走过去。
船员将船票递给几个学生打扮的人，走向后排的角落，他刚伸手要检查温归的票，刚才被查票的几位不满的喊道：“为什么只检查我们的票？他们的呢？”
船舱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答了句：“我们都是本地的，去绿华参加葬礼。”
被查票的人噤声，船舱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船员看向坐在后面，打扮精致的女人：“你到哪里？”
“绿华。”
温归这话一出口，船员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姑娘，这绿华可没什么好玩的。”
温归应了声，没接话，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海一如初见时那版波澜壮阔，这片海似乎长长久久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却又有什么完全不同了。
路清野前一天便接到了温归的电话，今天上午就到绿华。
他一早边准备席面，边注意手机上的时间。
蒋婶一眼看出他心不在焉：“小路，你要是有事先去忙，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女人就行了，你个大男人去陪陪那些来的叔叔伯伯。”
路清野听了这话，立马一个机灵站起来：“好。”
他几乎是跑着到码头的，人未站定，便瞧见那艘小白船从绕了个弯，驶入码头。船员熟练地一脚踩在码头，稳住船身。
船上乌拉拉地下来一堆人，认识或不认识路清野的，看到他那身披麻戴孝的打扮都了然他的身份，不免跟他打招呼，说些节哀之类的话。
路清野礼貌点头，却停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后面。
直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船舱门口，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贪婪地吮吸她发丝的香气，可这一切都只存在他的幻想之中。
此刻他俩四目相对，路清野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累不累？”
温归摇头：“这两天有事耽误了。”
路清野刚准备说什么，后面洪强跑过来叫他：“小路，你怎么还在这里？”
洪强站在后头，只见路清野让出一条缝，他感觉自己一定忙得眼花了，居然看到温归了。他揉揉眼睛，正疑惑着，只听旁边蒋婶跟过来问道：“温小姐怎么也来了？最近有考察？”
洪强摇头：“没有啊。”后知后觉温归真的来了。
“温小姐，好久不见。”蒋婶主动跟温归打招呼，转头对路清野说道，“小路，那些伯伯叔叔都等你开席呢。”
路清野看看温归，又看看蒋婶：“我先把温……温小姐送到基地就来。”
“送过去就错过时间了。”蒋婶说着，心想，这温小姐又不是小路女朋友，还需要亲自接送。
温归望向路清野点点头：“奶奶的事情为大。”
路清野走之前，又跟蒋婶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才念念不舍地走了。
蒋婶负责送温归去基地，其实不用她送也行，但是蒋婶显然是想打听些什么，路清野和洪强走后，她立刻问温归：“温小姐又来考察呀？”
“不是，路奶奶去世了，我总是要来看看。”温归虽然不喜欢蒋婶这种好打听的性格，但是也不想子啊这日子找不痛快，不痛不痒的说道。
蒋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走了一段路，忽然问道：“你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呀？”
她这么一问，温归顿时愣了几秒，反应良久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撒过一个当时觉得无关大雅的谎言，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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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婶显然没想到温归会这么说，整个人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哦，没事后面蒋婶有合适的人在给你介绍。”
“不用了，我现在有男朋友。”
“谁呀？”
温归面不改色：“你认识的，小路，路清野。”
***
路清野跟洪强回到街上，吃饭之前总得主家说几句，不过这种场合他一向不善言辞，一切由洪强代劳，他就是跟在后头走个过场。
发完言，洪强又带着他到各个桌敬酒，一圈绕下来，温归和蒋婶也刚巧过来。
“回来了，蒋姐你位置在那边。”洪强说完，便拉着蒋婶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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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野看着她离开，问温归：“蒋婶怎么了？”
温归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可能还惊讶的没缓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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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归的脸在他眼前无线放大：“怎么？不想让他们知道。”
路清野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当然不是。”他说完主动牵起温归的手，“想好了，这一步迈出去，我可是一辈子不会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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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应该打断手吗？”路清野开玩笑。
温归假装对他挥了挥拳头，两人相视一笑。
之前吴家葬礼的时候，温归只是个旁观者，虽然了解一点这中间的流程和规矩，但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多沉重。
她带着白色的孝布，路清野看着她脸上的倦色：“别去了，回去早点休息。”
温归摇摇头：“我想送奶奶最后一程。”
路清野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抬手将她的碎发挂到耳后，在她耳鬓插上一朵小白花。
温归抬手摸了摸自己耳边多出来的东西：“哪里来的？”
路清野红着脸，嘟嘟囔囔了很久：“女家属都要带的。”
温归听了这话，心里了然。
明月从海面上升起，月光洒在岛上每一个角落，路清野在前面举着火把，便走边高呼路奶奶的名字，温归跟在他旁边，看着路上每一家点起的火把，将回家的路照亮。
招魂的队伍在岛上绕了一圈，回到路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但是他们依旧不能休息，几个青壮年抬起棺椁，又朝着码头走去。
绿华是没有火葬场的，周围的几座岛都必须去同一个地方。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两个小时，将路奶安顿在告别室，他们才得以休息一段时间。
告别室里氛围过于压抑，温归便到外面透口气，刚打开一瓶水，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议论声。
“路家这小子还真是冷血，他奶奶去世到现在一滴泪都没流。”
“谁说不是呢，亏他奶奶以前对他这么好。”
“他想来都是这样的，以前他爸妈去世的时候也没哭，那眼泪金贵着呢。”
“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是他女朋友吗？”
“好像是的。”
温归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再不出现，也不知道还会听到什么话。她信步走出来，三个聚在一起的婶子一看到她，立刻对视了下，不在讨论。
温归微笑着和她们点头示意，转身走向告别室，她不想在路奶的大日子上发生什么矛盾。
告别室里，只有路清野一个人，他背对着门，站在路奶的冰棺之前一动不动。
没有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只是那么看着路奶，别人看不出，但是温归知道，此时此刻路清野
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走过去，从后面握住他的手。
路清野先是一愣，转头看到是温归，表情变得温和：“累吗？那边有休息的地方。”
温归摇摇头：“我和你在这儿再陪奶奶一会儿。”
路清野的手反握住她，两人谁也没开口，长久地沉默之后。路清野说：“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奇怪？”
“什么？”
“明明是奶奶的葬礼，我却没有哭。”他说话时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温归依旧从这中间听出了克制不住的悲伤。
“如果奶奶在，她看到你哭一定会很担心吧。”温归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路清野居然对此挺受用，他苦笑了下：“奶奶一定会说，阿清呀，男子汉不能哭，这点事算什么呢。”
他学着奶奶的语气，很多年前他母亲不在的那天，奶奶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从那天起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男子汉，所以奶奶走得这一天，他就在心里将奶奶的话来来回回重复了数次。
温归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回忆起那天他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她说：“等他们都走了，我俩抱在一起哭，我忍得很久，很辛苦。”
她这话无疑是给此刻的路清野找了一个台阶，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抬手将温归搂进怀里，没在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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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归看着被路清野抱在怀里的罐子，不禁多了些许感慨。她以前不太明白，时光如梭这个词的含义，但这几个月她仿佛看到了这个词的具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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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绿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人群散去，喧闹的岛上一下子又变得冷清起来。
温归和路清野一起将路家的东西收拾一下，温归是不怎么会做家务的，大部分是她帮路清野打下手。
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人都累得瘫在了椅子上，温归适时的摇了两下摇椅，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原来这椅子是这个感觉。”温归感叹了一句，“好舒服。”
“你喜欢？后面我给你在做一个。”路清野很自然地说道。
“这是你做的？”温归惊奇地问道。
“不算是，原来是爷爷做的，后来快坏了，我又加固了一下，不过不难。”路清野说完，突然看着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温归，你能不能站起来一下。”
温归一脸懵：“干嘛？”
路清野拽着她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你就站起来一下嘛。”
温归听着他的声音，又看看他的动作，顿时觉得心里一麻，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有话好好说。”
“你就起来一下嘛。”路清野依旧不放弃。
温归没办法站起来，被路清野转过身去。她没站好，突然感觉从背后被一个人紧紧地搂进怀里，一个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
路清野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都没有动弹。
温归抬手抚上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摸上去的手感柔软了些，她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路清野没动，空气在这一刻安静下来，过了良久，他抬起头，却别开脸，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温归转身掰过他的头，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即便如此，路清野依旧没有哭出声来。温归抬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如果是我，肯定早就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大把，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丑。”
路清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又哭又笑的摇摇头：“你怎么都是最好看的。”
温归打开双手反抱住他，“你还有我，以后都有我。”
“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