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味的黄昏天,充满燥热的炎日季节,一切都该挥手说告别了。

    阮筱淇看了一眼妈妈发来的分班信息表,自己被分到了一班,整个班只有两个眼熟的名字,一个叫顾宇岳,自己发小的初中同班同学,她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另一个叫张乐熙,两人也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整个县城高中录取率最低的初中就属阮筱淇的初中了——安阳县第十三中学,他们这一级五百多名学生,考上高中的不到一百二十人,阮筱淇当初报的安阳四中,没敢报一中,没想到的是这一年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比四中还低,还好她的成绩比四中的分数线高出了20多分,直接被四中妥当地录取了。

    半夜11点多,阮筱淇去上厕所,她家是平房,阮父阮母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只隔了一个客厅,阮父在外打工,家里只有阮母阮筱淇还有她妹妹阮紫熠,阮母的房间还亮着灯,阮筱淇轻唤了一声“妈妈,你还没睡吗?”

    阮母叹了口气说道:“明天你就上高中了,妈妈有点担心你,你自己又没出过远门。”

    阮筱淇忍俊不禁:“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我平常就在学校待着,又不出去,初中住了四年校,到了高中您又开始瞎担心了,您还是快睡觉吧,别等明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院子里的天阴沉沉的,抬头不见一颗星星,甚至还刮起了风,阮筱淇上完厕所之后回屋看了眼天气预报,明天有大暴雨,从早上六点下到中午十二点。学校倒是挺会挑时间开学的,他们要求明天八点半之前到校。

    第二天,不出所料,她还没起来雨就已经下的很大了,倾盆大雨看不到一丝马上停的希望,但是微信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这学是非开不可了,过了一会,大姨开车来接她了。

    在车上,阮筱淇和妈妈大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听着妈妈的嘱咐,也慢慢有了些紧张,她一次也没来过安阳县城,首先是因为他们这边离县城远,其次就是比起县城还不如去市区玩,离市区都比县城近。

    到了学校,很多家长学生冒着雨领宿舍物资,找班级和宿舍,开学第一天,只有谁比谁狼狈。和母亲大姨告别之后,阮筱淇坐在了班里第一排,她看着后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空位置了,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帮好友占的,索性不如直接坐在第一排方便。

    班主任是一个女老师,胖胖的,姓吴,叫吴槿,据她所言她是副级部,阮筱淇对她的印象一般,到后来只能回想起她说话很快有些吐字不清,很喜欢说“然后呢”这三个字。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口头禅是“站如钟坐如松”,就凭这六个字,阮筱淇开学第一天就被她批评坐姿不端正了。

    来到四中之前阮筱淇只知道四中以管理严格出名,来到四中后才知道四中是以“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管”出名,阮筱淇高中三年只想逃离。

    晚饭后有三节晚自习,六点四十开始到七点是练字时间,七点到七点十五是生活指导,之后有两节正课,一节自习,等到了晚上十点这一天的学习生活才算结束。

    阮筱淇没有字帖,刚到这里也不知道学校有小卖部,况且小卖部离教学楼和宿舍都很远,她拖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她的语文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明天必须把字帖买来,否则你练字时间在教室外面站着就行了!”

    好巧不巧,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阮筱淇暗暗地叹了口气。

    找谁捎一本啊,她本来就不是多喜欢下课乱逛的人,才开学没几天,她也就能和同桌说上几句话,她同桌叫舒雯璐,是个走读生的,但人家住的是家属院啊,平常上学回家两点一线,在阮筱淇眼里就是个书呆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认识两天的人专门出趟校门?

    邻桌好像也是走读的,一个胖胖的女生,内向,尽管后来相处了一学期阮筱淇也没和她交流过十句话,但是阮筱淇一直觉得她挺好的,可就算这样,阮筱淇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思索了一上午,最后一节课,眼看马上没时间了,再不找人下午就没办法买了,晚上就死定了。

    要不……

    阮筱淇把目光投向了后排,她的后桌好像也是走读的,而且看起来是个挺活跃的男生,让他帮忙捎一本应该没问题吧。阮筱淇心一横,头一回,开门见山问道:“你是跑校的还是住校的?”

    “跑校的。”

    “你能帮我捎一本字帖吗?”

    “可以。”

    闻言,阮筱淇把十五块钱给了他,15块钱应该足够了吧,她很久没买过字帖了,记忆里的上一次买字帖还是小学。

    后来,他成为了阮筱淇在高中的第一个朋友,他叫许淮宸,那本字帖是16元,不足的钱是许淮宸帮她支付的,玩熟了之后阮筱淇才知道这件事。

    阳光万里,没风,树一动不动。

    阮筱淇和一群人站在操场上,他们正在进行军训。

    很久之后,阮筱淇回想起来,她已经不起来教官的模样了,只记得他们班是倒数第一,教官很失望。

    只记得,因为军训,她和班里很多人熟起来了。

    到最后,只记得,许淮宸拒绝了所有人却唯独帮她捎了一杯满杯百香果。

    军训期间,某天训练的休息时间,操场上熙熙攘攘,国歌突然响起,很多学生肃立看向国旗。总教官说:“听见国歌时,有国旗的话一定要对国旗行注目礼,没有国旗,也要站立不动,以示尊敬。”

    阮筱淇把这些话刻在了心里。

    军训最后一天,上午应该是家长来校看完训练演出便放假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雨了。级部主任和班主任只好将次作为家长会,第一次进行了家校沟通。

    回家的路上,阮筱淇和妈妈谈论起了班主任,主要是谈论她那个被没收了的镜子,她不过是照着镜子涂抹了一下防晒霜,三十多块钱的一个化妆镜,就在来到四中不足半月的时间里,被吴槿没收了,她还因为这个专门在生活指导强调了一下镜子问题。

    周五上午回家,周六下午就回来了,阮筱淇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回家回的很不真实。

    周日晚上,第一节晚自习刚下课,广播室开始调音,第二天是一班负责升国旗,正在调试国歌。

    那一刻,所有人都谨遵教官的教诲,全体起立,看向前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坚定的神情。他们中有的人平常桀骜不驯无法无天,却都记住了教官的话。

    很快,级部在广播里喊到:“同学们请坐,老师们非常欣慰你们能记住军训期间教官说的话,现在是广播室为明天的升旗仪式调试,同学们自由活动就行。”

    教室里很热闹,阮筱淇早已和很多人打成了一片,他们都在互换□□号,很多人来问阮筱淇要,阮筱淇也向几个不熟的要了,广播里的试音还在不断,阮筱淇一个课间彻底玩嗨了,回头敲了敲许淮宸的桌子,嚣张地说:“没听见国歌吗?还不站起来!”

    舒雯璐在旁边笑着看热闹,许淮宸说:“你怎么不站?”

    一听这话,阮筱淇没头没脑地霍一下的站起来了,许淮宸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都站起来了,你倒是快点站啊!”

    “凭什么你站了我就要站?”

    真是小学生斗嘴,许淮宸赖皮了一会,阮筱淇自觉没意思,便去教室的另一端哄闹了。

    上课了,那节课好像是英语课,大喇叭还没安静下来,阮筱淇刚坐下来,调音又开始了,这一次,是许淮宸拿着笔在后面戳她,“你怎么不站了?赶紧站起来啊。”

    阮筱淇将凳子往前挪了挪,但是许淮宸不放过她,连人带桌子也往前移,阮筱淇忍无可忍,回头骂道:“你有病吗?上着课呢。”许淮宸从那里笑的张扬,“不是你先让我站的吗?”阮筱淇无语,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说,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那应该就是从那天之后,他们才真正成为了好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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