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窦你那么谨慎一人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林玥笑得手直捂肚子,幸灾乐祸道:“那后来呢?快说后来!”

    闻窦被好友的取笑得脸色微红,实在是忍不了,轻敲桌子提醒她收敛点,林玥这才正经起来,严肃道:“首先说明,我真的没有在幸灾乐祸,我是在担心你,所以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绝对没有在幸灾乐祸。”

    说罢还举了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此地无银三百两。

    闻窦被好友这幅严肃的模样逗得倒也忘了刚才的尴尬,“别闹啦,说正事,怎么样,能联系上人吗?”

    林玥撇嘴,“联系倒是能联系上……”

    闻窦动作一顿,林玥未尽之言她自是明白,她早料到给请那位不会那么顺利,此刻倒也说不上那么失望。

    果不其然,林玥的下一句如她所想。

    ——“就是刚打通就挂了。”

    “没事。”闻窦面色如常,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来日方长。”

    她耗得起。

    闻窦起身,今日逗留的时间长了,该回家了,指了指旁边的礼盒,“给你带的,记得尝尝。”

    刚到门口。

    林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后来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闻窦愣是明白她在问什么,脸上一恼,竟是直接快步离开了。

    见状,林玥挑眉,吹了声口哨,“闻小窦,你这是有情况啊。”

    凭她对闻窦这十几年来的了解,若是后来没发生什么,当然会告诉她。

    可闻窦这番回避的模样,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好意思说的事情。

    -

    闻窦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好友的询问,林玥的调侃,她自是能听懂。

    倒不是她不肯说,只是……闻窦莫名地想起那一双略带审视看她时的眼睛,以及当时若隐若现感到的压迫感。

    闻窦低眸,不愿再多想。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她能招惹来的。

    回到家,奶奶早就坐在桌前等候了,闻窦粗略扫过一眼,伸手在菜碟边缘摸了一圈,蹙眉,心下有了定数。

    “林姨,麻烦你把这些菜端去再热一热。”闻窦招手,保姆走过来端菜顺道解释道:“已经热过一次了。”

    闻言,闻窦看向奶奶,“奶奶!你又不听话!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你先吃饭吗?要按时吃饭!”

    被点名的老人低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心虚地小声辩解道:“我不饿……”

    闻窦深吸一口气,脑壳发疼,“您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奶奶眼睛咕噜咕噜转一圈,左顾而言他,询问道:“怎么样,你陈奶奶身子怎么样?”

    一听就是在转移话题。

    闻窦叹了口气,倒也随她,不再提这件事,“看着精神不错。”

    闻言,奶奶频频点头,“不错好啊,不错好啊……”

    不多时,重新热过一遍的菜被端了上来。

    闻窦给奶奶夹了个黄瓜片,恍若没看到奶奶片刻僵硬的身子一样,笑道:“多吃点清淡的,医生说了对身体好。”

    奶奶只得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不要吃黄瓜”咽了回去,每次闻窦把医生搬出来时,她若是拒绝,接下来保准一连几天餐桌上别想看到肉。

    林姨在一旁站着,将这一遭看得明明白白,心中暗暗发笑,太太爱人走得早,只剩她一人独活了几十年,硬是独自把闻窦拉扯着长大。

    但年纪大了难免身体落点病根,太太少时无人管,性子难免随性了些。

    闻窦不在时,她能一桌子上的菜只碰自己喜欢的,但凡有黄瓜的,哪怕只有一片,她都不愿吃。

    不只是黄瓜,青菜也不爱吃,但凡盘子里有菜,太太宁愿只吃米饭都不愿碰一下菜。

    也就闻窦能制得住太太。

    老太太伸着筷子胡乱扒拉着碗里的饭,怎么看那一片黄瓜都难受,扒拉来扒拉去,十几分钟下来愣是一口没吃。

    闻窦伸出筷子在饭碗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太太这才慢吞吞地夹起黄瓜,不情不愿地小小口地咬了一下,眉毛皱得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

    闻窦看得发笑,她自是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吃这个,但她近年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吃食上自是要规律些,总不能一直随她顿顿吃肉。

    也罢。

    闻窦出声,“奶奶,今天实在难受就不吃这个了,换些其他的。”

    此话一出,老太太动作快到看不清具体,迅速给自己换了个碗盛菜,跟刚才慢吞吞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老太太第一时间给闻窦夹了块肉,眼睛弯弯,显然愉快极了,“小米兜吃!”

    说完还不忘记给自己夹肉。

    夹了足足五块,直到碗放不下才停下动作。

    闻窦倒也没制止,今天就随意一点也罢,毕竟她刚回来第一天。

    “对了。”老太太放下碗,“这次过去,你都见到了谁?陈荟那个小丫头可有见到?”

    “嗯,见到了。”闻窦应道。

    老太太瞥她一眼,“还有呢?”

    闻窦动作一顿,她本不想提起的,“还有陈荟的哥哥。”

    老太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点头,试探问道:“那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闻窦骤然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睛,垂眸,端茶,轻珉一口,答道:“是个好人。”

    老太太一噎,谁问你这个了!

    老太太清清嗓子,再一次问她:“我是说,你觉得他……各方面怎么样?”

    闻窦手一顿,她是明白奶奶存的什么心了,竟是想把她和陈占凑一起。

    莫不是疯了。

    那样的人。

    岂是她能染指的?

    莫说染指。

    接近恐怕都危险得紧。

    她可不敢。

    闻窦扫了一眼,奶奶碗里的肉都吃完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奶奶碗里,轻声道:“奶奶,该吃饭了。”

    老太太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她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女是在用饭堵她的嘴。

    面上气鼓鼓的,身体却很诚实,乖乖地吃肉,没再提刚才的话题。

    她才不是因为怕小米兜给她夹黄瓜吃。

    -

    饭后闻窦洗漱完便上了床,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白日里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温度。

    只是短暂的一个对视,就让她感到了莫名的情绪。

    说不清那是什么,想起白日奶奶的询问,闻窦很清楚,无论怎样,这样的人,绝不是她可以碰的。

    只怕结局会粉身碎骨。

    心里怀着事,过了很久才睡着。

    闻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多年前的梦。

    上学的时候,闻窦很痴迷《动物世界》。

    很多内容看完没多久就忘了,唯独一个画面,这么多年她记到现在。

    宽广无垠的草原上,一只幼小的白兔映入眼帘,纵然弱小,但却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本领。

    四条小短腿奔跑起来竟是连摄像头都有些捕捉不到。

    白兔跑到青草丛,慢吞吞地进食,两只小耳朵耷拉着,显示着她此刻无防备的状态。

    突然,一点淡黑映入眼帘,不等摄像头捕捉,那点黑猛然朝白兔袭去,动作快到只有残影。

    白兔反应很快,身后刚有一点动静,就立刻抛下刚刚还在进食的草,向前奋力奔去,没有向后确认过一眼。

    无他。

    这是她从出生起就拥有的对危险的探知,不需要回头确认,白兔就很清楚,身后是一个她用尽全力去反抗也无法抵抗的危险存在。

    她只得逃,拼命地逃。

    但身后的存在太强大了,强大到她那点挣扎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游戏。

    前后不到半分钟。

    白兔已然成为对方的腹中之餐。

    摄像头这时终于追了上来,拍清了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匹狼,不知它是否是发现了摄像头的存在,那匹狼竟是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冷血,无情。

    让梦里的她无端联想到了什么,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但也仅此。

    闻窦一眼望去,感到一股无名的惧怕。

    狼所立的四周点点缀着白兔的鲜血,嘴角处的红丝,无一不反应着刚才进食时的凶残。

    这是在绝对力量面前,无能者的下场。

    闻窦至今还记得看到这个画面的感受。

    她下意识地关了电视,但随即想起这只是一个节目,但等她再次打开电视时,节目已经转移到了一头小鹿身上。

    索然无味。

    闻窦也说不清,她分明是害怕的,但内心却升起一股隐秘的兴奋。

    一声轰隆隆,闻窦忽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距离上一次做这个梦,已经是十三年前了。

    窗外,雨声簌簌,噼里啪啦的雨重重地砸下来,砸到屋顶,砸到窗户,砸到地面。

    原是下雨了。

    闪电不时略过,雷声响得仿佛要吞没这栋房子。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与此同时。

    浴室内,水流从水龙头从上而下喷射而出,顺着男人的脊背慢慢流淌下来,流过面部,流过喉结,流过脊背,流过不可说的某处。

    一声雷鸣。

    一声若隐若现的低吟从浴室传出来。

    细细听。

    那声低吟是在喊。

    ——“闻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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