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尴尬,黎初寻了个借口解围道:“净沅似有要事寻你。”

    “如此,小仙告退。”洛渊闻弦歌而知雅意,恭敬行礼离开。

    “你对他,”随着那袭玉色身影飘然远去,柏麟帝君的声音,也如寂寥长夜般,深远起来,“倒是很不一般。”

    黎初扯扯嘴角,玩笑道:“全仙界都知道我与他有旧,对旧人,自是要有些区别的。”

    柏麟寻常是个颇具威严不苟言笑的人,本应庄重的神,此时面上却隐隐流淌着算计——一股瞅准时机便要破土而出的邪念。

    黎初心中好奇他对蓬莱的打算,可观他神情,似乎不是自己想要的发展,她将桌案上的夜明珠推至柏麟手旁,缓声道:“这么晚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深夜相谈,易吊起白日少见情绪,她看柏麟无情道修得也就一般:平日有火照发,有酒照喝,除了厌恶情爱,对天帝的敬仰之情,对下属的关爱之情,对罗喉的肝胆之情,样样不缺。

    情感比她还充沛,修什么无情道,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比柏麟冷血多了。

    而此刻冷血的人,正神情温柔地询问柏麟今晚的来意。

    珠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柔和面纱,南天帝姬形容无害,只要她肯收敛锋芒,说她是一位未经世事的弱女子也无人怀疑。可一切错觉皆在对上她眼睛后戛然而止:未经世事的弱女子,不会有叫人看不穿的眼神——仿若包容万象,又似空无一物。

    “你的伤势如何。”对视良久,柏麟率先移开视线。

    “还行,能治。”黎初随口道。

    他明显不信:“声音都哑了。”

    “咳哑的,不是被魔煞星打哑的,”黎初纠正他话中的因果关系,“嗓子无大碍。”

    见她这般不将身体放心上,柏麟心下无力,却无法斥责她冒险的行为,默了几息,他突道:“莲灯与我说了昨晚的事。”

    “是吗,”黎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气氛蓦地凝重起来,半晌,她艰难挤出一句话,“可否与修罗议和?”

    她做好了柏麟闻此暴跳如雷的准备,熟料对方只平静反问:“拿什么议,天灵地宝?四海八荒?还是鸿蒙熔炉?”

    黎初硬着头皮进谏:“您与魔煞星联姻,可保天界暂时太平。”

    柏麟森冷道:“妖族公主与天帝结合的下场,如今你也看到了。她抛夫弃子,也要回妖族助阵,本君不会允许再出现这种事。”

    “妖族公主那是因为不爱天帝,被当成棋子送进天界的,您与魔煞星有感情基础,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她的爱情论调,在柏麟帝君的视线压迫下,渐渐没了声,这说辞她自己都不信,又怎么拿来说服固执的柏麟。

    “但你俩成婚,只是前提。”黎初立马转了口风,“只是接下来的做法,恐违背您一贯的君子道义。”

    柏麟嗤道:“昨晚你还不是与罗喉说,若固守君子道义,本君坐不稳帝君之位吗。”

    黎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莲灯怎么连这话都和他上报了,回头得教育下她。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让本君囚禁罗喉,最好斩草除根?”柏麟又怎会想不到此法,只是多年来惺惺相惜之情仍在,他不愿走到这一步。

    黎初忽而感慨:“要是魔煞星喜欢的是我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转折,柏麟内心伤感顿消:“何意?”

    “意思就是,帝君不愿联姻,我愿,可惜人家不钟意我。”黎初无奈摊手,“若魔煞星钟意我,议和倒是可以一谈。”

    “为什么他偏偏就心悦您呢?”她盯着柏麟,誓要看出个所以然:美是美,可谈恋爱性格相处也很重要,这种不解风情的闷葫芦,相处起来有乐趣吗?

    “够了。”柏麟被看得不自在,又摆出架子武装自己,“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黎初摇摇头:“没有说笑,修罗王没有娶妻,这位,才是议和的关键人物。”

    “怎么?你要牺牲自我拯救苍生,与修罗王成亲止戈?”柏麟不可思议道,“当初水榭里,打消本君联姻意向的南天帝姬,难道眼下只能想出这种下下之策了?!”

    “让帝君失望了。”他联姻不行,自己联姻也不行,黎初无奈问,“您为何如此排斥双方结亲?”

    “仙魔不——”

    “除了仙魔不两立这个理由。”黎初赶紧截断话头。

    柏麟没料到被噎,半天想不出其他理由,索性道:“此因,足矣。”

    “这只是权宜之计,”黎初见他这般坚持,只好将自己的馊主意和盘托出,“方才那法子我还没讲完,只要修罗王同意联姻,他就别想活过新婚当夜。我杀不了魔煞星,还怕动不了修罗王吗?”

    多年交情,让柏麟预感到她马上又要说些惊天动地的话,他想阻止,但思绪却不受控制,他迫切地想知道,想知道扬言此生不会成亲的南天帝姬,会用什么态度什么方法,来对待迫不得已接受的夫君。

    黎初没有让他心中渴望落空,洋洋得意道:“洞房花烛夜,杀个男人太容易了,方法多得是,别说仙法在身的我,哪怕是凡人弱女子,也能轻易取对方性命。”

    柏麟:“……”

    天底下估计没有女子,想在洞房花烛夜取枕边之人性命,即便有,也不会是她这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凡人女子,如何轻易取人性命?”此问一出,柏麟追悔莫及,他怎么就跟着她探讨起这种诡异话题了。

    “很多,利刃这些暂且不提,交杯酒下毒,被褥闷头,都可行。”

    “凡人女子不如男子有力,你说的这些,并不容易实现。”

    黎初揶揄地看着他道:“自然有轻易实现的法子,但帝君应该不会想知道这些。”

    闺房之乐,玩点捆-绑怎么了,失去行动能力的男子,比之砧板上的鱼,有何区别。

    可柏麟看懂了她的眼神,也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话题是他自己深入的,最先受不住的也是自己,他面上沉静,实则狼狈道:“倘若修罗王真的同意联姻,你也在新婚之夜成功得手,又该如何对外宣布修罗王死讯?”

    “这还不简单?”黎初精挑细选了个能让修罗颜面扫地的死因,“南天帝姬美貌动人,修罗王见之倾心,彻夜不能把持,暴毙而亡。”

    柏麟手背倏地暴起青筋。

    “民间俗称‘马上风’,您觉得如何?”

    “你越发荒谬了!”柏麟帝君忍不可忍,拍案而起,“本君今晚就不应该来飞羽宫,听你的疯言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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