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丁璨藏好身子,南以贤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门打开。

    林姨给她热了瓶牛奶,两个煮玉米,一盘蒸饺,一碗肉粥。

    吃饭的隔间离丁璨挺近,担忧人被发现,南以贤眼捷手快从林姨手上接过夜宵,后又激动同她道谢。

    把夜宵放上桌,她睨了一眼角落里的丁璨,男人冷峻的面庞藏匿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脸色。

    门口的林姨探头往屋里瞧,像是有话要说。

    南以贤快步过去,沉了下脸,说话的语气很是愧疚,“今天辛苦林姨了,林姨,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屋里我一会儿会收拾,你不用操心。”

    林姨面色凝重,她锁紧眉,说∶“以贤小姐,之前我进屋来替你牵被子的时候,听到一些动静,这宅子许久未住进人,担心是进了老鼠,夜里不好闹出动静,只能明天叫些人进来看看,你要是怕,一会儿吃了夜宵可以去我屋里住。”

    南以贤扭头往丁璨躲着的地方瞧,想不到,她不在,丁璨居然被当成了老鼠。

    她抑着发笑的冲动,嘴角浅浅弯了弯,“林姨,动静不是老鼠,是……我,我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叽叽喳喳的没关好,所以闹腾了些,让林姨误以为是老鼠,真是不好意思。”

    笑意终究被愧意冲散,一干二净,南以贤眼睫又低垂下来。

    林姨把头点点,置于胸脯前的手垂下,松口气似的说∶“那就好,以贤小姐,夜宵你赶紧趁热吃,可别饿着肚子。”

    老鼠的事她不忧了,又叮嘱起吃夜宵的事,总这样担心她,替她操不完的心。

    望着她,南以贤好似看到自己爸妈,树大招风,自己的事业刚有势头的时候,二老可是怕极了,怕她累怕她苦,恨不得到她身边来照顾。

    喑哑的应了声好,她目送林姨从她房里出去,等她走下楼梯,才回屋轻手把门拉上。

    转过身,丁璨已经从帘子后头出来,手搁在兜里捏捏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皱着眉头问∶“你晚上还吃东西,那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

    南以贤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她苦笑道∶“给你准备的。”

    人是铁饭是钢这个道理,南以贤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深有体会,工作后饮食有了限制,体会就更深刻了,丁璨这个身板,多饿几回也扛不住。

    她把丁璨领进位置狭小的隔间,拉开那张斑马一样的木椅子,微笑着告诉他,“你快吃吧,别吃急了,急了不好消化。”

    丁璨迟疑坐下,桌上的东西明明是给她准备的,却叫他吃了,过意不去,便想叫上南以贤一起,抬头却发现,少女已经从隔间里退出去,微张的口重又闭上。

    左手拿勺子喝粥,右手用筷子夹住蒸饺蘸蘸料汁。

    饥饿的本能迫使他摒弃那么多顾虑,大嘴塞进几个饺子,探寻到旁处投来的目光,他吃饭的手顿住,别过脸往外瞧。

    少女凑到玻璃上的脸有些变形,他憋不住抿紧唇,埋下头去,专心吃他的东西。

    隔间另有灯光,暖黄色的灯光笼着丁璨,完美勾勒出他的侧脸,南以贤情不自禁顿住脚步,从外头打量他。

    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发出感慨,怎么会有人恰如其分的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脸部的天然优势令人无话可说也就算了,比例还那么好。

    丁璨一出现,她的理想型直接定型,乐呵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他的壁纸说好帅,难过的时候则哭得死去活来,泪眼盈盈道∶我此生非他不嫁。

    可也正因为他优越的过分,她才有那么多——勉强称得上是情敌的人,然后经历那么一场腥风血雨。幸好,她在那样的惊天骇浪中活了下来,还能如此近距离地瞧着他。

    只是当初那个女孩已不再是疯狂尖叫的年纪,她就那样默默看着他,静悄悄的,像欣赏展厅里的艺术品。

    沉溺望着时,南以贤发现丁璨突然朝她望了望,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又把头低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瞧见他好似笑了。

    跟丁璨相处好一阵子,南以贤才知道,丁璨这人,温柔那套只是用来对待关系不熟的人,关系熟了后,时不时跟你犯个贱,还不准许你有怨言。吐槽,恶作剧,样样不落,像他亲口说的∶好朋友,不坑一坑,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她是个女生,也幸免不了。

    他嘴角的笑压根不是他开心的表现,而是他又要耍什么花招的信号。

    这样想着,她冷不丁摇头,走去床边收拾东西。

    林姨换了一床被子,新被套上残留着一股洗衣液淡淡的薰衣草味。

    姜珏先前把这所住宅的行使权交给她的时候,告诉她屋子随便住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南以贤觉得自己住不了多久,就选了一间光线好的蜗居,其他房间只在门口匆匆扫了眼。

    丁璨这么不明不白的来了,总让他睡沙发不是办法,他那长腿老这么蜷着,怕是要折。

    如此,只能再准备一间。

    南以贤初来乍到的时候,明明哪也没毛病,愣是难以入眠,怕丁璨一会儿跟她一样,想想还是把这屋留给他好了。

    至少床睡不着,他还可以睡沙发嘛。

    她踱步出了门,将隔壁屋子的灯光打开,房间布局跟这件屋子相差无几,就是看着死气沉沉的,没有人烟味。

    也许,她在里头住几天,人烟味就上来了。

    南以贤在心里劝了自己两下,小心翼翼走进屋。

    她把手放到桌上揩了下,没有灰尘,比她那间住了人的还要干净。

    干净成这样,一定有人打扫过,许是林姨。

    林姨也太辛苦了,不仅要照顾她,还得打理整个宅子。如果自己不来,林姨哪还需要做这些事?

    南以贤鼓了下脸,有些愧疚。不知为何,在这间屋里杵着,她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南以贤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很神经大条,唯独对目光很是敏感。

    可屋里连摄像头都没装,着实奇怪,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来自窗外,她拉开窗帘,天边的月亮有些红,好似白兔子的红眼。

    这时候,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悄无声息的,南以贤忍不住抖了抖,窗帘从她手心滑落。

    瞧她一脸苍白,丁璨收回手,表情凝重,“干嘛?我那么吓人啊?”

    南以贤半晌后回神,“今晚我住这儿,你住我房间吧。”刚说完,她就开始后悔,邀一个男人进自己房间,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有所企图?

    南以贤紧急补充道∶“我房间离厕所近,好上厕所。我保证被套全都换过,绝对干净。”

    丁璨翘了翘下巴,果断回绝,“我不。”

    他居然拒绝了,南以贤忍不住认为,丁璨是嫌弃,结果听到他嘀咕,“好端端的,跑这屋里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看见你跟别人聊天!”

    说完,他把窗帘拉开,拼命探着头往楼下瞧,没瞧出个名堂,又把凶狠的目光落她头上。

    南以贤∶“那要不然你睡这屋。”

    丁璨仍旧摇头,脸还十分严肃,她有些无措了,“那怎么办?”

    丁璨语气软和道∶“你回房间,我睡沙发。”

    南以贤蹙眉,“还睡沙发,昨晚睡了一晚上你腰不疼啊?”她明明是为他好,他怎么就不知道领下情?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

    南以贤鼓起脸,发现丁璨被她的话给说中了,脸色阴沉下来。

    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极尽温柔地说∶“你先睡睡看习不习惯,要是不习惯,大……大不了,我明天买个大沙发。”她扬手量了量丁璨比她高出的个头随后展开双臂朝他比了一下沙发的长度。

    丁璨面无表情推她出房间,“你直接买吧,多少钱我付,今晚我还睡沙发,疼的不是你少替我抱怨哈。”

    到了门口,南以贤扒着门,“灯,灯没关。”她转过身,丁璨随手拍了下,啪嗒一声,屋里一片漆黑。

    黑暗瞬间将他笼罩,南以贤隐约瞧见他嘴角的弧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丁璨那手直接拍在她手背上,声音清脆响亮,手背像沾了辣酱一样火辣辣的疼,南以贤嘴唇哆嗦着,把脸抬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然而丁璨那脸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他瞅了眼她,竟也开始哆嗦,抖动起方才拍了她的那只手,一副手很疼的表情。

    南以贤顿时对面前这人无语了,呜咽着的嘴闭上,然后便瞧见丁璨张大他哆嗦着的嘴,手也不抖了。

    他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别搁这墨迹了,我困了。”

    南以贤皱紧眉头,有些怀疑人生∶我粉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当初是瞎了吧,绝对是。

    少女瞧着有些愣神,男子就把她身子转过去,推她,等到把少女推进屋,他才停下,而后把门关上,从里头锁住了。

    看到熟悉的床铺,魂魄神游了一圈的南以贤,发现丁璨已经躺下了。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丁璨执意要睡沙发那就睡吧,反正又不是她难受。

    不过,他之后最好别拿这事儿污蔑她把他给亏待了。

    男子刚躺下,就发现少女投来的目光,他斜视一眼,这恨得吃屎的是什么表情?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他忽而忿忿不平,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丁璨莫名又发火了,南以贤心想,他不会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吧?

    拼命挤了张笑脸出来,她说∶“怎么会呢?你可是万千少女的梦,别人只会觉得能服侍你是他们的荣幸,不会有任何意见。”

    丁璨∶“少阴阳怪气,你昨天还说……”他顿了顿,“我很……假。”

    别人觉得他装模作样,不理解他也就算了,她也这样想,日子过得未免也太扎心了。

    南以贤困惑着脸,“我没这样说过,你是不是记错了?”

    虽然丁璨老做些崩人设的事,但实际那些时候的他才是真实的他,不戴任何面具的。这样的他没什么距离感,她才敢靠近,她和他的关系才能发展到今天。

    如果假的话,她肯定当即就止步,有好远躲好远。

    男子盯着少女的眼,似乎想把人望穿。

    南以贤说的是实话,面对丁璨的审视,她丝毫不带怕的,赤裸裸与他对视。

    南以贤看着不像撒谎,丁璨觉得许是他回错意了,他说∶“那……你是觉得我脸假。”

    南以贤疑惑敛起一只眸,后听到丁璨啧了声,他把手放到自己脸上捏了捏。

    “我可是遗传的我妈,我妈年轻时老漂亮了。”

    怕少女不信,他急忙把手机拿出来,拼命从里头翻找秀姨年轻时的照片。

    没找到阿姨的照片,丁璨把手机放下,沮丧坐到沙发上,“找不到了。”

    他抬头望着她,“你不信是不是?”南以贤被丁璨伸手拽到他面前,他指着自己的脸,“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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