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三年春三月,天街小雨润如酥。

    云香阁,酒楼楼厢。

    “楚家小子,你糊涂啊!”影影绰绰的争吵声响起,听不真切。伴随着劈里啪啦的茶盏破碎之声,裹挟着怒意。

    那人腰背直挺,须发尽白,面色沧桑,两眼却炯炯有神,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细细一看,正是国子监祭酒孟衡孟老!

    对面之人面如冠玉,一袭青衣,听到此话,举杯之手放了又放,望向窗边,不到片刻,苦笑着说:“老师,我没有退路了。”

    孟老抑天长吁半晌,便又自嘲笑笑。说,怀瑾啊,罢了罢了,我知将军府一事为你心劫,我亦不能心安。如今事一败露,你我师徒一场,我便以茶代酒,你且心安去吧!

    楚怀瑾站起身来,左手在上,俯身作揖,语气不卑不亢,:“多谢老师”。便拂袖离去。

    几日后,菜市口。

    昔日楚家以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如今楚家遗孤又以勾结梁王,意图造反午门问斩。当真是世事难料,令人唏嘘。

    未到午时,菜市口周围挤满了人,众人议论纷纷。

    楚怀瑾紧闭双眼,心道:此间事未了,回首望去,自己仍孑然一身,踽踽独行。罢了,罢了!后又想起将军府满门抄斩,心安?何能心安!

    未及细想,一阵剧痛袭来,便昏睡过去。

    ……

    “老爷,老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嘈杂,吵闹。

    楚怀瑾倏地睁开眼,入目竟是深蓝色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飘摇,赫然是他年少时的房间!

    脚步声近了,一壮汉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落后一步的书童小跑着解释着什么。

    脚步声停了,他慌乱地闭上眼。不多时,那壮汉扑到他床边,哭喊道:“儿啊,我的儿啊!”

    楚怀瑾赶紧张开眼打断他,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爹,我还没死呢!”

    楚项云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方才义正言辞道:“我这不是是担心你嘛。你这小子!”他身后的书童嘟囔这什么,细听,甚么:都说了少爷没事了,老爷你……

    书童的话声音不大,奈何楚将军听力非比寻常,冷不丁地听见了。将军咳了一声,面色假装镇定,道:“你好好休息。”说罢,瞪了那书童一眼,便逃也不是的离开了。

    楚怀瑾和那书童对视一眼,便双双“扑哧”笑了起来。笑罢,他便开始审视眼前这稚嫩清秀的少年,片刻,他面露迟疑,“潭……潭竹?”潭竹低头整理衣物,未察觉公子语气不对,随口应了声。

    “我这是怎么了?”

    潭竹这才抬起头来,语气嗔怪,“前几日您陪老太太悬空寺礼佛,谁知下山路上发了温病,还说着胡话,可把我们吓坏了!”

    楚怀瑾面色不显,心中却惊涛骇浪。这算什么?是梦?亦……或是重来一次?他不由得攥紧拳头,细细思索。

    悬空寺,礼佛,中邪。

    建昭十八年,十五岁,北狄尚未来犯——亦是将军府暂且风平浪静之时!

    潭竹看着自家公子一副疯魔之态,便挥挥手,担忧道:“公子,您……莫不是烧傻了吧?!”说罢,便飞快地跑出院子,嘴中还念叨甚么:“公子傻啦,公子傻啦!!!”

    ……

    不多时,宽敞明亮的屋子再次挤满了人。

    “真傻啦!”楚书禾穿一身灰色短打,梳男子发式,额角带着细汗,“不过,你以前也不聪明就是了!”她的声音清亮,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说完,便惋惜似的摇摇头,将满是泥污的手放在自家便宜弟弟的肩上,装模做样的拍了拍,便飞快地藏在一同而来地楚川身后,只留一双狡黠的眸子。

    楚怀瑾凝眸斜觑肩上脏污,又看了眼藏在楚川身后的阿姐,顿时怒不可遏,青筋暴起,喝道:“楚书禾,你……!”说罢,便跑去更衣,端的是健步如飞,脚不点地。

    “书禾,你别逗他了。”身旁的爹娘见了,笑地合不拢嘴。“龟毛!”楚书禾撇撇嘴,又笑着拉楚川回去了。

    ……

    楚怀瑾回来之时,便见爹娘坐在自己的小院子内斟茶。他躲在假山后面,眼中一片复杂,这其中亦真亦幻,竟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拭去眼泪,心道管它是真是假,我说它是真的就得是真的。

    想罢,便奔向了爹娘。

    ……

    与此同时,北齐边境,陇陵郡阳山县。

    “敌袭,敌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大地都在轻微颤抖,一队丢盔卸甲的斥候踉踉跄跄地逃来,污渍斑驳的脸上掩饰不住慌乱的神色。一支支利箭飞掠而来,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硝烟滚滚,生灵涂炭。

    ……

    陇陵郡,太守府衙。

    一飞马疾奔到门口,小厮急忙扶住,那人将那信件递过去,未言一语,便昏了过去。

    “府君,府君!紧急密件!”一小厮快步走来,俯身行礼。陈仪陈大人观这信件,面色一变,又仔细一看,便唤人研墨,坐在案前,奋笔疾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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