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觉不觉得周围有些冷?”怕遇着凶魂,南芝谨慎地环顾四周。大厅入门是寻常喜堂布置,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那正中央桌案上摆放的,用红布遮掩着的东西,怎那么像是死人牌位。

    前面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儿,他几步上前,大手一掀,露出红布下的两块木牌。那上面写着的名字尤为显眼。

    “张秀鱼,王启。”蹙眉看清上面两个名字,南芝惊诧道,“竟然真是活人冥婚!那这王启是不是就在这屋中,不然,这儿怎会这般阴冷?”南芝说着,略有些后怕地看着屋中阴暗角落。

    这一举动,引得身前人好奇探究的视线。

    “你何时变得这样胆小?”他问。

    “我一向胆小!”她说着,还小心翼翼地贴近他几分。不管这凶魂在哪,等会儿见到了,自己一定不能失态。

    跟着县令大人,他们又走了几步,遇到了个打扮古怪的丫鬟。丫鬟白着一张脸,穿着红色吉服,面上也画着诡异的妆容。她静静站在内堂门前,像是个纸扎娃娃。

    一眼过去,就像是个凶魂拦在门口。

    “大…大人。”南芝小心贴近他,她的心跳的非常快,尤其是在面前人转头看向自己之时。

    她的眸子里空洞麻木,泛着死气。

    “是人。”东方潜也盯着门前那东西看了几眼,无论还是身形还是外观,她都不像是个活人。

    只是,她的衣摆拖曳于门外,末尾曝晒于日光下。

    南芝也看到了外头日光,她轻舒口气,上前几步,刚想与她对话。却看到她脖颈上缠着细线,眼神空洞,眼睛也从未眨过。

    南芝被惊住,一时不知该落荒而逃还是惊声尖叫。在她愣神间,身后一把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臂膀,将她拦在身后。

    “看来你胆小也是真。”他说话声音虽轻,手上动作却不轻,双手按住面前女尸,近看之下发现她身上缠满了细丝,被牢牢缠在了身后的木桩之上。

    回过神后,南芝也不反驳,她探头过去,看向女尸。女尸身上衣物妥帖,死前有过挣扎迹象,应该是死前就已穿上这衣。身体僵硬,脖子处开始起了尸斑,应该也是死了有几天了。

    “死了几天了还被摆在这儿当门童,大人,这家人蓄谋已久啊!”

    那人点头,再看这喜堂布置,只觉处处透露着阴森古怪。

    二人走到后院,除了方才的死尸,这儿似乎一个人影都无。他们连想要找人问问路都难。

    不过,好在喜房还是很显眼。在一片红色喜庆中,那房门前摆了燃着一对巨大的白蜡烛。

    二人当即了然,往那处走去。见那地上烛火未灭,烛上还各自贴着一张有着血痕的白纸。

    南芝伸手上前,揭过一张白纸,身旁那人同样也是撕了一张。

    他们看向手中白纸,上面干涸的纹理痕迹就像是用鲜血所描绘,只是现在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

    上面的纹理复杂古怪,南芝看不懂,问身旁人。身旁那人也是摇头,道:“先收着。”

    踏进那间房间,二人皆是愣住。

    面前哪里是喜房,分明就是一间摆满了道场的卧房。

    房内四处都有着人生活的迹象,南芝上前去,打开一旁的衣柜,上面整齐摆放着两套衣物,看着像是王老爷跟王夫人的衣服。

    “这是他们的房间?”南芝微微吃惊,看向身旁那人。

    那人静默的看着,起身走到床畔,拿出手中白纸符篆去对比那上面的纹路。

    “是同一种符。”他平静地陈述自己的见闻。抬手揭去上面的白符。

    “既然这儿不是喜房,那喜房会在哪儿?”其实南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或许没有喜房,他们行冥婚之事,便是为了这里。

    屋中白符贴着的轨迹,虽看不懂符上纹路是何意,但这由外向内聚于床中的迹象还是很明显。

    南芝伸手,试探性地推了下身旁的柜子。意料之中的,只放了两套衣物的柜子很轻,她轻而易举便推开了。

    柜子之后,通向一个阴森幽暗的房间。

    抬眼看去的时候,察觉身后有着光亮靠近。南芝回头一看,是县令大人将门口处的白烛举了进来。

    有了烛光的照明,屋中摆设一下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被布置成密室的样子。没有门窗,唯一入口只有方才的柜口。

    烛光照射之下,入眼满是黄符。

    屋里摆放着一张供桌,后面还有四具漆黑的棺材。其中两具看着比较新,看着像是最近才搬入,两具上面已落满了白灰,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怕不怕?”东方潜说着,人已靠近了那处,他抬手推开外头的棺材,里头空空如也。看大小,像是为门口的女尸所留。

    至于剩下的一具,应该就是为秀瑜所准备。

    他没去动另外两具棺材,很明显,里头是有东西的。南芝松了口气,幸好棺材板上灰尘多,他又爱干净不去碰。

    等到段从星他们带着县衙的人赶过来,县令大人面上明显已带了倦意。南芝以为他这样子,肯定急不可耐要回去歇息。

    哪知他斜眼瞥了自己一眼,开口道:“随本官去一个地方。”

    南芝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由也好奇起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往何处。当她随着他拐了七八条道,路过十几道巷后。

    南芝这才忍不住问到:“大人,咱这是要去往何地?”

    面前人停下脚步,托腮看着前方,道:“扈大夫的医馆。”

    于是,在南芝带着他往回走了两条街后,他们这才到了周围都是老旧废弃砖瓦房子的巷子。

    “段从星描述有误。”他平静道。

    “大人,听说这儿闹鬼。”离医馆还有一些距离,南芝小声提醒。

    “嗯。”他脚步不停,并未将南芝的话放在心上。

    “大人你不怕?”南芝细想之后也是释怀,好像是亡魂怕他来着。可是,又不能真让他去了那里,万一扈大夫他们也怕,这大白天的,一屋子亡魂发起疯来,受折磨的可不是看不见的凡人,而是她。

    “大人,我会怕。”她继续小声低喃。

    面前人这才缓下步履,眸色复杂地看了眼南芝,淡声道:“眼见为实,见不到你便当之不存在。”

    “见不到也会想,大人难道没听过,疑心生暗鬼,人多是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恶鬼所吓死的。”

    “你也是?”

    见他声音开始冷下,南芝自觉闭上嘴,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扈大夫他们能坚持住理智。

    或者,之前他吓退亡魂什么的,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这般想着,南芝已经随着他一路往里走,一直到了最里中间的一处院落才停下。

    还是同前一次来过一样,这儿的杂草约有半人之高,在院落之外也能看到里头那压抑不住的冲天怨气。

    南芝还在思考等下见到凶魂,要如何自然装作看不见时。县令大人已经推开破破烂烂拉耸着的院门,抬步往里走去了。

    “大人,您慢点,我真的会害怕!”装模作样说了句,南芝也抬脚跟上他的步伐。

    她原以为这儿的亡魂应该也同那些凶魂一样,害怕地远远躲开他。

    可是没有。

    小半夏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她似乎也有些怕,只敢远远看着。

    东方潜一路向里走去,走到后院前,他停下脚步,问到:“令牌是在哪找到的?”

    南芝认命地随他去了那处卧房。她向身后看去,可算是看到了扈大夫他们的身影。

    他们像是有所沟通一样,不谋而合地躲开了二人视线。

    在那处房间,床下还能见到那个碎裂的地砖。

    东方潜上前,伸手拿下那儿的碎砖,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身后。

    “便是这里寻得?”

    “是。”

    “这砖,是你敲开的?”他语气淡淡,仿若没有带上半分情绪。

    南芝还是能从他话语中听得些许的凉意。他这是怀疑她什么?

    “不是,我一来它就是破的。”

    “嗯。”

    也不知他是信还是没信,南芝无奈耸肩,退后些许。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随着县令出个门,也像是跟着一头眯着眼,时刻要吃人的猛虎一般。

    “大人来这是为了验证真伪吗?”南芝只是随口打破沉寂,哪知面前人点头。

    他站起身,随手将手中令牌丢给南芝。

    接过之后,南芝看到上面的纹理,不知为何。

    “你觉得这儿有何不同?”他问。

    南芝赶忙摇头否认。

    “无事了,走吧。”

    紧接着,南芝又随着他走到了那处刀痕所在的地方,然后,他也看了眼那处痕迹。

    得出了同段从星他们一样的结论。

    离开前,南芝又看到小半夏,她眨着眼,站在中间的大药堂前。

    前头那人并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开。南芝也赶紧跟上,只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看来传言有误,这儿没有鬼啊!”出了门,南芝摸摸心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说到。

    “嗯。”面前人仍是语气淡淡。

    “既然无事,走吧。”

    回县衙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路过那家医馆时,南芝叫住面前人。

    “大人,张秀瑜便是在里头医治,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不必。”

    看他样子应该是困得不行,南芝无奈耸肩,继续道:“大人,我能去看看她吗?”

    “又想串供?”

    南芝语塞,看向面前急着要回去的身影,无奈匆忙瞥了眼医馆之内。没看到秀瑜,应该是在里头好好待着。

    当即,她反驳道:“秀瑜是受害人,说什么串供,真难听。”

    嘴上虽这般说着,南芝却是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那儿跳的厉害。

    果然,关于扈江蓠一事,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挑明而已。

    南芝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编造的身世谎言,却是漏洞百出。

    但,她来自数百年前,她就不信他还有能力查到她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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