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俊的身影步入庙宇大殿后,那道黑色人影阴侧侧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过了许久,黑影直起身,轻蔑笑道:“你来了啊,看来你也很想收回那道残魂。”

    “神君。”那人没有搭理黑影,他垂眸看向地上黑猫,“是我没处理好,才劳您到人间走一遭。”

    地上黑猫老成地捋了把猫须,叹息道:“你说你能处理好,现在又是分魂又是十万功德的。”黑猫说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指责,“更过分的是,你还让这么个东西蹦跶这么久。”

    “要我说,把他杀了吧。本源丢了就丢了,我看她在人间过得也挺快活。”

    黑猫话落,那男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倒是那黑影看出来了,他嘴角扬起,扯出一抹讥讽的幅度。他斜眸看向下方的一人一猫,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是啊,她在人间过得多好。往后也会同凡人婚假生子,幸福快乐地过下去,你又何必执着不放呢。”邪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闭嘴吧你。”黑猫沉声威胁,“本君还在这呢,再多说一句,杀了你。”

    黑影像是被黑猫唬住,他乖乖闭了嘴。他漆黑的眼眸骨碌碌地转着,一脸坏心思全都摊在明面上。

    黑猫看向男子,沉声:“分魂之事,你自己看着办。”他曾经劝诫过他,趁他们感情未深收回残魂。但眼前这家伙似乎还有另一层打算。

    说过的话,他也懒得再说第一遍,由他去吧。

    “劳神君下凡一遭,我会处理好的。”

    “行了行了,本君又不走。”黑猫说完,猫眼瞥向神像旁的邪魔,低声威胁,“本君替你看着这坏种,敢干坏事,本君就替你把他这身皮囊也剥了。”

    邪魔想开口反驳,又像是忌惮太阳神君先前说过的话。他嘴角下垂,紧紧抿着嘴,一张儒雅清秀的面庞也逐渐扭曲。

    过了好一会儿,底下男子有先行离开的意思。黑影才咬了咬牙,恶狠狠瞪向黑猫:“那晚辈可得小心谨慎,不被神君抓到才行。”

    说完,黑影像一阵风掠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人一猫在这破漏的庙宇下。

    “这神像塑错了,要不然这寺庙也不至于破落成这样。”黑猫说着,爬上那座“太阳神君”神像身上,淡声点评,“还知道雕刻上一只仙鹤,这老东西,也算精明的很。”

    点评完,黑猫回眸,看那人还在,他恶狠狠驱赶:“还杵着做甚,你冥府的事办的完吗就在这耗费时光。”

    向来风光威严的冥府之主玄懿,在一只猫面前低了头,他颔首应下后,抬眸又看了黑猫与神像好一会儿。

    “白漓还好吗?”他低声问。

    黑猫闻言,猫眸子一亮。他好奇地打量了下面前男子,答道:“还活着。”

    “嗯。”

    “你到底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她这回虽说是行事冲动了些。也算是毁了那邪魔的一处据点,给你取回了不少能量。”黑猫停下,看了一眼底下垂眸沉思的年轻人,叹气道,“本就是他们欠你的,这才哪到哪啊,咱不原谅他们!”

    ……

    翌日京城,早朝。

    大殿之上,年轻的帝王身着华丽五爪黑金龙袍,端坐在宝座上。她样貌端正华美,肃穆着一张脸,手中拿着一份奏疏。

    她不说话,底下朝臣更是不敢出声交流。

    静默了大约有一刻钟,年轻帝王才放下手中奏疏。威严龙目瞥过底下群臣,在领头一穿着紫服的大臣身上停下。

    那人约莫五六十,手执笏板。被帝王盯着,他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面上满是不甘。

    “皇叔。”帝王薄唇微张。

    被指名那个大臣是顺亲王,乃先帝胞弟,一直受先帝信赖,到了今朝,他也是一直身处高位。

    “陛…陛下。”顺亲王以笏板挡面,缓步走出队列。他牙关紧咬着,听闻东方潜那小子去了怀南县,莫非真让他找到什么了?

    “朕听闻皇叔您不止一次派人去过南方,是为寻何?”帝王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却像是一道催命符,重重压向底下那个大臣。

    顺亲王眼眸睁大,赶忙开口反驳:“陛下圣明,臣自先帝年间为官,数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先帝爷在天有灵也可明鉴!”

    帝王执着奏疏的手一紧,眼神冷冽下来。她没开口,很快,底下又有一领头站前面的一个身穿紫服的大臣躬身上前。

    那人躬身行礼后便开口道:“陛下,怀南地远,懿王殿下又鲜理国事。只听他一人之言,不可信。”

    “还望陛下三思。”

    首位上的帝王静默看着这位举足轻重的二品大员说完。紧接着便有另一位同样穿着紫色官服的大臣站出来,高声附和道:“臣也觉刘相国此言有理,还望陛下三思。”

    紫色官服的重臣说完,便有穿着绯色官袍的朝臣顶上。

    一人一言,全是在质疑她这帝王之令。

    年轻帝王只是静静听这地下朝臣接连出来反驳她的旨意。

    登基这几年,这场面一直都有。

    等他们说完了,帝王眼神一移,接收到她旨意,一名穿着绯红衣袍的年轻女官捧着奏疏上前,声音不大,厉声道:“陛下还未说是何事,诸位大人未免也焦急过头了!”

    “陛下…”他们原先已得到消息,知道懿王在南朝有所发现,也知帝王今日上朝是为这事而来。

    他们早有串谋,以往也是这般,只要他们先声夺人。陛下是个女子,必会被他们的言论所左右,知难而退。

    “呵。”年轻帝王冷笑一声,缓慢开口,“皇叔多虑了,朕只是听闻皇叔常与南方人打交道。想问问皇叔,南边是有什么好东西,朕好让老四也为朕捎带些。”

    听闻帝王这话,底下顺亲王眼眸眯起,嘴角笑意难压。他用笏板挡住面庞,信口扯了几个南方小物,便回到队列之中。

    那么,这次问责便就此结束。

    ……

    下朝后,那个朝堂之上开口的女官跟在帝王身后,回到了御书房。

    帝王一路无言,面色阴沉如墨。

    “据刑部所查,太傅府中与怀南富商有所勾联。”女官上前,鞠躬之后递上一沓书信,禀报道,“此为截获书信,皆是段太傅府中之人与各县之人往来书信。”

    帝王接过那些书信,将之撇到一旁,随手将那份怀南上书递给女官:“这事老四已有说明。”

    女官神色恭敬地接过,翻开看过后,她面上惊骇更显。

    “陛下……”她抖着声,问,“此番证据未明,朝堂局势必然会被打断,还请陛下三思。”

    “他们虽忠诚,可毕竟是老四的人不是?”帝王疲惫地闭上眼,躺靠在椅背上,轻叹道,“朕倒是有些艳羡了。”

    帝王随手拿过一封信件,意翻阅了几下。便又置于一旁不再言语。

    那边女官手上还有一本账册,犹豫片刻,她还是上前奉上那本账册。

    道:“此为太傅府中总管在钱庄的银钱账本,上面详细记载了年月日他与各县商户交易往来。”

    “不止怀南县的沈学林沈大人,还有兹阳梁大人,曾嘉杨大人……等共计四位大人被害,这背后都有太傅府之人的身影所在。”

    “嗯。”帝王低声应着,眼眸未睁,令女官继续往下说去。

    女官犹豫着,道:“段太傅与沈大人无冤无仇,沈大人当年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臣觉得……”

    一旁一言不发的大太监嘴角弯起,朝座位上的帝王禀报道:“陛下,奴才斗胆,听闻当年沈大人那一届,是有科考舞弊一事的。不如就查明当年科考舞弊一事,也算替太傅跟沈大人证明清白。”

    “准。”帝王缓缓睁眼,眼底清明,已没了方才的疲惫。

    “段大人,你觉得这事谁来查明合适?”

    随着帝王话落,女官眸色一凝,低声道:“陛下圣明。”

    事到如今,段太傅是否参与谋害外遣县官,真相已是无足轻重。帝王手握罪证,若非朝堂之上还有另一股势力需要制衡。

    这太傅,三朝元老,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而他原先教导的那位,如今虽失势,朝中仍有不少追随他的重臣。

    不过,幸好。

    他天生短命。

    ……

    白天的怀南县衙难得又热闹起来,听闻今日要上山,那十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

    他们跟在段从星身后,皆是穿着便捷,训练有素的样子,候在大堂前,等待上司指令。

    见到南芝过来,段从星一脸得意,炫耀道:“听说没,你家后山上有座古墓,我们今天便是要去古墓探险!”

    南芝怔怔点头,却被身后的李叔拦住。他瞪大眼眸,摆手笑道:“去不得去不得,那山上不止闹鬼,还有精怪作祟,可凶残了!”

    听他这么说,段从星他们不止不怕,反倒是更加好奇。他问:“你上去过?”

    李大头摇头,他也是听说,山上杂草多,又是贫瘠没有野味,他但是没有上去的心思。

    只是那传言已经传了很多年了,不止是他,几乎怀南县的百姓都信这传言。

    他甚是好奇,是否真有鬼魂精怪存在。若是有,他在山脚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一次都未曾见过。

    “要去寻找古墓记得带我一个。”李大头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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