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南芝咬牙,说的这般轻巧,感情这功德不是他历经艰险所挣。

    “嗯。”东方潜自认大方点头。

    “大人你可真大方。”南芝撇下那份不属于她的卷轴,冷笑,“一千功德的东西说送便送了。”

    靠坐在床榻上之人这才惊醒,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面前气呼呼的少女。

    “你在说什么?”东方潜抬手拿过卷轴,在手上随意翻了下,是他的没错,只是……

    他看向南芝,多大的事,怎至于激动的一张俏脸通红通红的。

    “你为何要用我的功德!”南芝怒瞪,她看向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

    “我……”离得这般接近,她气呼呼的热气都往他面上呼来,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她通红的面颊,却被她一手拍开。

    “别碰我,你为何要动我功德!”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看着,东方潜有些心虚。

    他看向南芝,小声:“这份卷轴是我的,没错?”

    看他这副不想承认的样子,南芝更加来气,她冷冷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本官用自己的东西,还需过问你的意见?”他收起卷轴,淡笑着看向她。藏的够深,他竟一直没发现她也是能见亡魂之人。

    “你的?”南芝冷笑着,探手从桌案上拿起另一份卷轴,她靠近他,将另一份卷轴展示在他面前,“大人几时渡的魂,又渡了多少亡魂,不妨说来听听?”

    东方潜这才收起笑意,他抬眸看向那份卷轴,只觉似曾相识。

    待看清那上面的功德数量。

    东方潜从原先疑惑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伸手探向南芝手上那份卷轴。

    “你的?”

    “说吧,你是什么身份。”南芝毫不客气。

    “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

    “怀南县令,还是京城懿王?你以为本官还有什么身份?”虽然用了她一千功德是有些心虚,可不就一千功德,两月便有了,何至于这般大动肝火。

    “区区一千功德,说吧,你要什么补偿?”他抬手握住她举着卷轴之手,将她的手腕压下,起身靠近她的面庞,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什么条件你只管提。”

    南芝甩开他的触碰,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

    她看向他那张谪仙一般的俊美面庞,再看他那精致华美的睡袍。

    南芝无力起身,是啊,现在他是懿王,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若他有什么闪失,整个县衙都将承受天威怒火。

    自己又能如何。

    南芝抬手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份卷轴。

    “区区一千功德而已,是我小题大做了。”她轻声道。说完转过身,强忍着才让泪水不至于落下。

    “等下。”看她落寞的背影,东方潜不禁开始思索起自己方才所说之言是否不恰当。

    “大人还有何交代?”南芝头也不回,只冷声作答。

    “把话说清楚再走。”他起身,上前将人一把拦下,待看清她轻颤的眼睫下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不知为何,他心下猛地一揪。

    “功德都是你渡魂而来,非自然增长?”他轻声询问。

    “大人以为呢。”南芝别过脸,不想再见这人。

    “这一千功德……”东方潜扭头看向那咋看咋碍眼的紫玉大床,轻叹一口气,道,“这床也还你,功德我也会努力。”

    一个亡魂才一功德,看来以后有的忙活了。

    “不必。”手腕被他拉扯着,南芝现在只想离开这儿,离得远远的,她需要冷静一下。

    “你说了可不算。”东方潜揉了揉眉心,依旧困倦。他将人带到那张紫玉床前,柔声道,“你不是问我是何人吗?不想听听?”

    “不想。”

    “我近日一直在做同一个梦魇。”他将人拉到床畔坐下,看着她眼眸微闪,他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兴许不是一个完整之人。”

    南芝这才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向他。

    “不气了?”他抬手拭去她颊边泪水。

    “气!”南芝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是一个很离奇古怪的梦境,梦中,有一个似人非人的妖怪。我那本体同他打了一场,稍站上风。但他心有顾忌,不敢对那怪物下狠手。害得本官还听那怪物说什么为了一女子,还得血祭天下苍生之类的疯言疯语。”他面上委屈,睡凤眼无辜睁圆,巴巴地看着南芝,生怕自己话语再有什么不得当,惹到面前少女。

    见南芝面上无异,他这才继续往下道:“梦境之中,我那本体也是果决,他宁愿心爱之人回不来,也要替这世界除去那祸患。”他哂笑,继续道,“可惜,大悲大怒之下,他遭了那怪物算计,神魂分裂,这才多了个‘我’出来。”

    他说完,乖巧地看向南芝,等待她的反应。

    南芝被他所说之言惊到,怪物,本体?心爱之人?

    这说的岂不就是卞淮,她,还有玄懿?

    南芝定定看向面前人,似要将他看穿。她让他站起身,背过身去,看他那侧颜面颊。南芝咬了咬牙,原来卞淮所言非虚,那玄龙竟真是冥府之主玄懿。

    “消气了?”他低声询问。

    南芝摇头,鼓起一张脸,闷声怎:“你当真没有其他记忆?”

    东方潜无奈摇头,前世的又不是他,哪怕他前世身份如何显赫,那又如何。

    她看着他,见他不似作假,这才站起身,刚要出门去寻来猫猫师父。

    刚起身,便又被那人拉下。

    “说不气,怎又要离开。南芝若还要何补偿,只管提,都允你。”他表情真挚,语气恳切。

    可这些话到了南芝耳中,便又是那般刺耳。南芝冷哼一声:“大人久居高位,自是何事都可以一句轻飘飘的赔偿带过。”

    “罢了,本官日后都帮你渡魂可成?”

    “一千功德!”

    “一万都帮你。”

    “真一万?”

    东方潜闻言一时语塞,伸手揽过南芝的手,将手上两份卷轴都放于她手上。

    叹气:“你说多少便多少。”功德是自己用的,人也是自己气的,不哄着又能怎样。

    南芝很想让他替自己把这十万都填上了,可这似乎过于得寸进尺了些。

    她想了下,点头:“那我每夜都来寻大人,大人夜间可别再早早入眠。”说着,南芝扬起笑脸,朝他露出一残忍的笑颜。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某人现在特想收回前言。

    他无奈苦笑,反问南芝:“这功德,当真这般重要?”

    “嗯。”南芝闷声应了声。

    “可方便告知?”

    既然二人共同拥有一份协议,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

    南芝伸手翻开其中一份卷轴,垂眸看着它。

    闷声道:“大人可听过那个一心修仙的荒诞之君?”

    “听过。”大庆朝,俗称南朝,南朝最后一任皇帝一心求仙问道,亏空国库,挪用军需,重赋重役,百姓苦不堪言,怨声四起以至于亡国。

    脑中忽然浮现初见张半仙时,段从星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南朝’‘南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垂眸,嘴角不自觉上扬。

    “那是我……父皇。”南芝抿了抿嘴唇,攥紧了那卷轴,闷声道,“卷轴上的时间,便是偿还功德之时。我们父女二人……一同欠了十万的功德。若还不上,他便会魂飞魄散,而我,大概也是会死。”

    她摊开卷轴,递到东方潜年前,上面时间,已不足六百。

    东方潜有些诧异,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南芝看着便不是什么奸恶狡诈之辈,他狐疑地瞥了眼面前这正值妙龄的小姑娘。

    “十万功德?”

    南芝疲惫点头:“十万,两年。”

    她看了眼窗外,罢了,有些话,只有二人在场更方便提起。

    回想起从前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南芝面上不禁又染上几分愁苦。

    “身为他最受宠爱的女儿,自小,我便被他带在身边,成了他的护法灵童……”这些称谓过于滑稽可笑,南芝哂笑道,“所谓仙食,便是那一点味道都无恶白饭,一滴油水都无的杂草野菜。”

    “最可笑的是,这些竟都是他重金所求,若非我母妃是他最宠幸的贵妃,还得不到他这恩典。”

    “你受苦了。”东方潜揽过她的轻颤的肩膀,将人拉入怀中,轻声道,“那这功德咱便不替他还了,不值当。”

    南芝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是不需要,但……她在少不更事时已经将自己卖个彻底,如今……有些难办。

    “无事,十万便十万,本官同你一道努力。”

    “叩叩——”一声敲门声打断二人的温存。

    “王爷”是易子实的声音。

    二人抬头,便看到易公公站在门口,旁边还隐隐站了几人,正有意无意地瞥向屋内。

    他们这般动静,竟然没有关门!

    南芝面带窘意,推开面前人。她瞪向东方潜,眼神示意他快去解决。

    “有事直说。”东方潜回以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冷冷开口。

    “王爷可是清醒了,可要用膳?”仍是易子实在说。

    “无须。”他回身无奈地看了眼因困窘而涨红脸的小捕快。

    对外面道:“本官与南芝谈论案情,无事莫来叨扰。”

    不管屋内如何剑拔弩张,外面听声的几人只觉心惊肉跳。

    护卫甲:段统领刚把县衙老人都带出去,主子这般属实出格了!

    护卫乙:可惜段统领不在,不然今日便有热闹瞧了。

    护卫丙故作老成:白日宣那啥,看来传言有误,大人并非不近女色,只是缘分未到啊!

    被强行拉过来叩门的易子实:……

    东方潜轻声安抚,眼神示意她无须担心,他会处理。

    ……

    县令大人洗漱后,啃了口大包子,便蹙眉嫌弃道:“可是怀南盐价过低?”

    看到南芝那明显带笑的面容,他不禁也面露淡笑。

    “盐价低,看来怀南百姓生活不错。”

    待用完早饭,他小声问南芝:“山上可有亡魂?”

    言外之意,便是要同她一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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