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到屋中,看到安宁的娘亲也在屋中,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二人,生怕他们是坏人,要拐带她家小安宁。

    “阿娘,南芝来过好几次了,她不是坏人。”安宁赶紧解释。

    红娘不知能否听进,她只是定定盯着东方潜,或许对她来说,他才是威胁。

    平时素来怕生的她坚定不移地拦在安宁与他们之间。

    红娘没有开口,那双看着他们的漆黑眼眸中瞳孔急骤,明明怕的很,却还是将安宁牢牢护在身后。

    “阿娘,他们真不是坏人。”安宁想走到二人跟前,被红娘牢牢禁锢在身后。

    “没事没事,冒昧打扰,是我们唐突了。”南芝轻声自我介绍,“我叫南芝,是县衙捕快,我旁边这位是…”

    “县官东方潜。”他一把拦住正要上前的南芝,拧了拧略有些困顿的眉心,扫视了下周围简陋的屋子,将她带到唯一一处能坐人的桌凳前。

    “既是要做生意,不如便坐下谈谈?”

    红娘像是不能开口,她只僵硬地同安宁比着手势,安宁替她答话。

    “阿娘说,我们这的酒不好,怕入不了这位贵客的眼。”

    安宁声音很轻,出人意外的是,怕生的她不会过于害怕这个自称为官的男人。

    “无事,今日除了买酒,本官更好奇他们的来历。”

    南芝明显看到红娘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她摇摇头,赶紧比了个没有的手势。

    “阿娘不能说话,我们是外地人,逃亡来的,已经在这儿定居十几年啦。”

    他们一问一答,倒还真把大概情况了解个大概。就像李叔他们所说,红娘十四年前,带着襁褓中的安宁到怀南,因为不会说话,又是一身红色打扮,被称为红娘。

    在显露酿酒手艺前,她们几乎是靠着衙门的帮衬才活下去。

    他们是南山寺,也是去寻半仙,至于找他做什么,红娘怎也不肯透露。

    “是找他寻玄冥花?”东方潜淡声道。

    安宁不知玄冥花是什么,但是看她娘那惊骇的神情,她也懂了七八分。

    “是张半仙帮的你?”南芝也问。

    许是活尸之身更容易接触,那怕生的红娘微微点头。

    她们十四年前躲避追杀到了这里,幸得好心人相助,这才能在此地立足。

    东方潜眼神示意南芝将小姑娘支开,南芝便找了个借口,跟着她去到后院,去看那所谓的月枝花。

    往后门走去,酒香愈发浓郁,南芝惊奇地看着那封闭着的一扇扇门。

    “这都是你们二人的成果?”她问。

    安宁顶着红扑扑的小脸:“都是我阿娘,我只是在旁边看着。”

    这处茅草窝棚很小,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那种植玄冥花的地方。那是一处低矮的小棚子,盖着层层黑色布匹,将里面遮挡的密不透风。

    安宁非常小心地掀开那盖着的层层黑色布匹,原以为会什么都见不到,或者月枝花在见人的瞬间全部枯萎。

    “可以酿酒了!”她兴奋道。

    有了这些花,不止能酿酒,还能卖出去,她们又拖欠山上那个道士恩人好多银钱,这回可以还钱了。

    南芝淡笑着走近,这儿的花与冥途上的无异,这儿的土更是漆黑幽暗,一眼过去,黑布棚子下的,更像是一段小冥途。

    “是南山寺那个老道给你们的种子?”她问。

    安宁思索了下,道:“我不知道,有记事以来,这儿就有花了,只是这花很难活,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多的月枝花。”

    再问,她也只知道这花稀罕,是要给她娘治病之用。

    ……

    待二人离开这处小屋,南芝问他:“你都同她沟通了什么?”

    “她不是外地人。”东方潜眸色轻松,看向前方,缓慢开口,“本地人,夫家还是有钱有势的一个大人物。”

    “谁?”

    他靠近南芝,贴近她的耳边,小声:“官学院长,马伯祎。”

    南芝有些吃惊,她不禁想到那个凉亭上同“爱妻”对弈的老儒生,不禁摇头:“大人许是糊涂了,院长之妻前年才离世。”

    “你怎知他只有一任妻子。”他语气幽幽,“他在回怀南任教前的事,你又了解多少?”

    院长在怀南县颇有威严,他不止学问好,待人亲近,更是爱妻如命。当年,他为了生病的爱妻,都差点辞去这大好前程。

    如今说他爱妻是假,南芝也不敢轻下定论。

    “回去吧,先查查,你看,这马家也未必都是好人。”

    南芝听出他话中的酸涩,也觉好笑,反问他:“马院长是有名的爱妻之人,你是说他是个伪君子?”

    他只是笑笑:“你说的,我可没说。”

    回到县衙已临近正午,南芝看着他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不禁心底发怵。

    “大人,你这……”

    “一些小事。”他轻笑着开口。

    “那大人你……努力。”南芝说着便要逃跑,“我去监视段从星去!”

    却被他拦住,他抬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木盒,微笑着放到她手中。

    南芝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那被黑猫打碎的玉牌。

    “你的玉牌。”他眸子瞥向那木匣,“我的银钱。”

    最后,他看着桌上的公文,嘴角上扬,慢悠悠道:“你的……工作。”

    被银钱拿捏的南芝无奈走过去,在公文前坐下,抬手拿起一本。

    是其他县衙的大人发来的问候。

    “大人,是刘大人问你安好。”

    “我很好,下一个。”

    南芝翻开第二本,是……她眼眸停住,问:“大人,是马院长的关切。”

    十七日晚官学文人聚会,想请他坐镇,旁边还附赠有精美的邀请函。

    “十七。”半撑着睡眼,靠在躺椅上,幽幽开口,“今夜啊,拒了吧。”

    “大人,是马院长。”南芝小声提醒。

    “牛院长也没用,本官不参加夜宴。”

    南芝不满地瞪了眼他那困顿的模样,想起他如今这样是因为神魂不稳,她也没过于苛求,只将那邀请函也放于一旁。

    随后,正当南芝还在看那些公文时,段从星走进来,诧异地看着那已入睡的主子,再看南芝,他小声嘀咕:“南芝可真勤奋,这些公文主子让易子实都已经处理完毕。”

    再看那呼吸匀称的某人,南芝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大狐狸一只。

    南芝索性去查看起院长的资料,院长早年在外间求学,有秀才功名,后在隔壁州县任教,十几年前才回到怀南县。

    因马家对官学建设的财力支援,他也顺理成章进了官学任教。因为自身实力雄厚,他升的很快,很快到了副院长职位。

    若非他的妻儿生病,恐怕他能早当上三年院长。

    南芝看的咋舌,这也没说他曾有一任妻子……她停下动作,招了招手让段从星过来,小声:“段大人,我又有一个可以立功的大案子,你可愿意参与?”

    她让段从星去马院长当年任教的地方,问有没有一个消失的酿酒作坊。

    ……

    京城。

    女帝手上执着一杯热茶,半倚靠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身儒雅的女官回报。

    “陛下,东方代去了南方,运回了两车物品。”

    帝王颔首,示意她往下继续说。

    “初步断定,他带回的是那八年前肃王在寻的宝物。”女官恭谨禀报。

    “肃王那边呢?”

    “肃王那边没有反应,似乎是不知道。”女官继续往下说到,“反倒是东方代,又去寻了一个美人入庄园。”

    提起东方代,女官眼中只剩深深的厌恶,她弯下身子,恭敬请示女帝:“陛下,臣愚钝,不知这证据确凿,陛下为何要放任东方代肆意妄行。”

    年轻帝王只是轻轻抿了口茶水,不答反问:“易子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尚未。”

    “你看,朕这弟弟,多大的魅力,朕身边侍候了三年之人,到了他那儿,不过三月,便也向着他了。”帝王悠悠品着茶,面上笑意不达眼底。

    “陛下,懿王之事……”女官话到一半停下,探子传来消息,懿王被困于古墓已过三天,有传言称,他……已经遭了东方代毒手。

    “传言而已,不足为信,朕只好奇,易子实能替他们瞒多久。”女帝说着又抿了口茶水,感受着甘甜的茶汤在润过喉间。

    “易公公许是情况未明,怕陛下您担心。”身旁大公公小声为他求情。陛下之前选易子实过去侍候,除了他是她一手提拔上来外。大太监觉得还有一点是易子实懂医理。

    “罢了。”女帝放下杯盏,“若是四弟出事,朕定然不会轻饶。”

    “想来今日无事,朕该多去陪陪母后了,这事可别传到她耳中,母后心软,这几年身子骨又弱,可经不起刺激。”

    太后自从先帝死后,便搬到慈宁宫,鲜少在人间露面。

    她也从不过问国事,除了偶尔陪陪长女,听她话几句牢骚。

    女帝卸下一身的装甲,不过也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子。她一路小跑过去,却看幼妹倚靠在母后怀中,亲昵地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东方昭步履停下,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这般同母后亲昵了。四年前……还是五年前,又或许是在有了称帝之后,她便掩去所有少女心性。

    “是昭儿过来了。”太后慈爱亲切地唤她的小名。

    “皇姐。”幼妹闻声也从太后怀里起身,礼貌又客套地同她招呼。

    她才十七,正直青春妙龄。

    东方昭眸子暗了暗,她已忘了自己十七岁是什么模样。

    “可是又有老顽固惹昭儿不快?”太后慈爱地看着自己的爱女,抬手,示意她也过来一起坐着。

    太后跟小公主东方若喝着甜汤,话着家常,她倒是像个外人一般。

    东方昭换上得体的笑颜,走过去,在太后身旁坐下,摇头:“只是来看看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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