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懿王府。

    刚起身的东方潜看着那奇奇怪怪的卷轴,亡魂引渡协议?不不不,他不感兴趣。什么功德,他也不在意,什么亡魂,凶魂的,关他何事。

    只是……他看到为零的功德旁,有着兑换二字。

    兑换,能换到什么?本来他也是不感兴趣的。只是手指刚一碰到兑换,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些奇珍列表。

    什么姻缘绳,引魂线,什么阳寿金丹通通都有。

    这些,他都不感兴趣。唯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那套价值一千功德的不动星罗灵蕴床。

    功德零。

    价值一千功德。

    引魂一只才一功德?

    东方潜脑内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将卷轴揣进了怀里。

    “哈~”打了个哈欠,该起身了,再睡,就要被皇姐撵去边境睡沙伉了。

    等到他进宫,早朝早已结束,官员三三两两的正离开宣德殿。

    有几个官员看到他,还会过来与他问个好,大部分官员却都是绕着他走,就跟没见过他一样。

    一个丢了男子脸面的储君,废太子,皇位被亲姐所抢之类的,他听人议论过,懒得放在心上。

    看这年景,战士有军饷,百姓有余粮,童稚有书读,女人能当官。看皇姐这皇帝当的多好啊,他当个闲散逍遥王有什么不好的。

    已经下朝了,他直接到皇帝住的宸安宫外等着。

    大太监去通传了。

    大太监出来了。

    大太监让他好好侯着。

    背靠殿前的雕龙抱柱,懿王又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瓮声瓮气地对大太监道:“陛下要见我再叫我哈。”

    自然是一副站着就要睡着的模样。

    大太监悄悄去女帝那边打了小报告。

    女帝批周折的笔一顿。

    问:“先帝先前贬过的人,还剩哪些还在外地?”

    “通远洲怀南县有个有骨气的小县令叫沈学林,先帝爷贬过去的,已就值两任,没啥功绩。”大太监道。

    “沈学林啊,朕有印象,原先还是太学的师父,怎被贬到那么远去了。”女帝托腮细思了一下,“沈学林是个有才华的,召回来吧,留在翰林院,让懿王去接他的值。”

    “诺。”大太监听完就要去拟旨。

    外头睡的正香的东方潜一下惊醒,他刚刚做了梦,梦到他皇姐真把他赶到了边境,还把他的金丝楠木大床劈了当柴烧了。

    梦醒,听到大太监的宣旨。

    东方潜过去捏了一把大太监的胳膊,听到他哎呦一声惨叫,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通远洲?怀南县??”这与边境也差不远了。

    “能带床吗?”东方潜问。

    “不成,陛下说了,没干出功绩来,就把懿王府也给您劈了当柴寄过去。”大太监揉着胳膊,虽疼,也架不住他的幸灾乐祸。

    ………

    怀南县很穷,县令除了官服,其他衣服补丁不少于两处。

    怀南学馆很大,很气派。沈大人说过,圣人曾云有教无类,他再穷,也不能让怀南县的年轻人没地念书。

    南芝到学馆时天还没全亮,她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围鸟鸣声伴着人流涌动。

    到了她之前就读的应试班,透过窗户,她看到学堂里已经坐上了一半学生。

    “咦?”南芝又凑近看了下,除了她的位置空着,她后座那个总是第一个到的书呆子也不在。

    他叫什么来着?想了下,没想出来,南芝索性也不想了。

    等先生到了,跟先生寒暄了几句,退了书本费,南芝揣着那几个铜钱,正要离开。

    “南芝。”有一同窗叫住她。

    南芝蹙眉,她停住脚步,看向那人,那是一个身宽体胖,脖颈上戴着两斤重的金链,一身锦缎的胖子。她记得很清楚,那人叫马有金,是县城金银铺掌柜的小儿子,仗着家里有钱,很是烦人。

    他就那样当着先生的面,呼喘着粗气,小跑着出了教室。

    “为什么退学?”马有金问。

    “学不来,不学了。”她敷衍。

    “那你等我,我会去你家提亲的。”

    南芝嘴角抽了抽,愣是没想出不带脏的骂法。

    “马公子,现在是上课时间,您还是尊重一下先生比较好。况且,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您去找我父母说说?”谢邀,她爹在冥府火狱里。

    教室里,老先生显然是习惯了这个问题学生,正无视他,在里头带着那群年轻人正在晨读。

    “我会的。”

    “南芝,听说你要到县衙上工?”他又问。

    “是啊,我赶时间,马公子再见。”南芝说着迈着脚步就要开溜,有钱大户,惹不起。他家护院人数不少于县衙人口,闹起来她这捕快可没法当。

    “我陪你去。”他又说,“我手掌前日被缰绳勒伤了,反正也没法提笔,不如随你去看看。”

    “府衙重地,不妥不妥。”说完她就撒腿开溜。

    ………

    怀南县的县衙统共七人,一个县太爷,一个师爷,一个仵作,还有四个啥事都干的四大名捕。

    现在南芝来了,怀南县就有了第五个捕快。

    县太爷是十年前调过来的,因为怀南县太穷,一没功绩二没过错三没人肯来,也就一直是他在任,一直没换过人。

    师爷姓沈,跟着县太爷过来的。跟李叔也算是老交情了,听说他们刚来就任那会儿,县衙就只有李叔一人在,整的他们以为县衙穷得只剩一个捕快。

    其他几个捕快也都是老手,另一个姓李的也是个精瘦的老头,与李叔最为熟络,两人还是毛头小子的年纪就在县衙工作了。其他一个姓张,是个中年壮汉,平时话不多,也不会来事。一个姓王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人猴精猴精的,是个闲不住事的人。他们来的年头也都不短于县太爷。

    听李叔说,只有那仵作是个年轻的俊后生,起初他们也劝来着,会一门手艺不容易,这要在村里当个赤脚大夫,也是能赚不少钱。可谁让那后生跟南芝一样倔,就非得留在县衙,干没人肯干的仵作行当。

    “可不是倔,我们是为了建设怀南县!”在到县衙前,南芝是这样说的。

    到了县衙,看到那阴郁的,浑身冒着黑气的“俊后生”。南芝怂了,这人……这人怕不就是为了接触尸体才来当的仵作。

    李叔带着南芝到了二堂,见过了沈师爷,师爷摸摸兜,掏出一个看着就有些年头的令牌。

    “试用期一年,试用期年俸只有五银,成不?”师爷问。

    “可以。”说完,南芝双手接过令牌,师爷再把她的名往衙门的俸禄账本上一写,她就成了一名正式捕快了。

    几人就在二堂等了半晌,也不见县太爷出来。

    “你们谁去后堂瞧瞧去,老爷他是不是睡过头了。”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精壮汉子最坐不住,率先开口问到。

    姓王,南芝管他叫王叔。

    “是吧是吧,要不师爷您去瞅瞅?”李二叔一开口,李叔忙不迭收回伸出的步伐。

    “那沈某就却之不恭了。”师爷走了,进了后堂。许久都不见他出来。

    “我去瞅瞅。”开口的是最沉不住气的李叔。

    他一走,众人就听到后堂传来他那浑厚有力的嗓音。

    “老爷,日上三竿了,快醒醒!”

    绕是李大嗓门大也没能叫开门,众人此时也坐不住了,县太爷他……莫不是出事了?

    “老爷!老爷,开门了!”

    “坏了,坏事了。”师爷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

    “要不,我们撞门进去?”李叔提议道。

    “不成不成,还有夫人也在里头,不能撞门。”师爷一把否定他们撞门的提议。

    “公子呢?公子平时最为勤奋,怎得今日也睡了懒觉……”师爷这时想起昨晚睡前听到的,从公子房间传来的声响,顿觉大事不妙。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几人就看到师爷往偏屋跑去。

    “师爷这时回屋想干啥?” 李叔问。

    “公子…公子也住那头。”李二叔这回也想起,拔腿就往那头跑去。

    “叔,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南芝道。

    几人又匆匆跑到偏屋。

    这回不用撞,公子的门就没有锁。

    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后,师爷率先开门走了进去。

    “天呐。”这是师爷的惊呼。

    “天呐。”这是李二叔的惊呼。

    “造孽啊。”这是王叔的感叹。

    李叔越过众人,只瞥了一眼,深呼口气,就要把南芝往门外带。

    “怎么了?”南芝不解,还是乖乖随李叔往门外走去。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李叔又仰头探了探屋里,小声道:“希望人没事。”

    没一会儿,李二叔他们几个垂着脑袋走出来了。

    师爷走到仵作跟前,示意他进去。

    “公子出事了?”南芝也深吸口气,不是吧,她来第一天就遇上大案。

    除了张捕快跟仵作在里头验尸,几人又回到二堂,围坐在一处。

    “要不要撞门。”指的自然是县太爷跟夫人的屋子。

    师爷昂首望着天际霞光,拳头捏的紧紧的,许久才做出决定,“撞。”

    很快几人就听到去撞门的李二,李大传来的惊呼声。

    出事了,真出事了。

    师爷拿着笔的手在颤抖,墨水都滴落了好几滴,楞是一个字都没写成。

    县太爷遇害,这事是得上报的。

    师爷手抖写不了,是得有人替他的。

    “葵卯年四月十四,辰,发现县令沈大人,及夫人公子,于寝居遇害。”师爷顿了顿,等到仵作过来,将初步检查的结果程上来,继续道:“初步探查结果:沈大人及夫人死因为中毒,死状安详,未见挣扎痕迹,口鼻有血渗出。根据遗体僵硬程度推测死时为丑时,事发时门窗紧闭,未见贼人闯入迹象。”

    “公子脖颈有勒痕,初步断定死因为勒死。沈师爷在入睡前曾听到沈少爷屋中有人行走声音。死亡时间大致为丑时,死时门未落锁,疑有贼人从门进入勒死沈少爷。”

    南芝一字一字记下,写完后再给师爷一看,师爷大致扫了眼,就装封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在场众人,最终还是挑了看起来精明些的王捕快。让他务必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府衙去。

    “唉。”师爷叹了口气,半是责备半是悔不当初,“老爷也真是,穷是穷,可也不能短了人手,但凡县衙还能有个守卫,贼人哪有那么好得手。”

    南芝也表示赞同,她之前也觉得县衙怎说也有个几十号人,不然怕是连办案开堂人手都周转不过来。

    “查案查案,丫头你跟着我。”李叔看师爷的状态,也知道今日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按照平时,他们四个,听得师爷的分析,找到证据,再把人一抓,这案也就结了。

    “我去厨房。”沉默的张捕快说到。

    “我也去。”仵作说完跟在张捕快身后,他动作很快,此时腰上已挎上了平时干活的工具包。

    南芝随李叔到了县太爷的卧房,此时尸体已经用被褥盖上了,她也没见过尸体样式,倒也不怕。

    听李叔教她,办案要讲究证据,找证据最讲究细致,像那些落灰啊,脚印啊,甚至角落里死掉的蚊虫都可能是破案的有力证据。

    然后南芝就随着李叔在那研究窗户是不是关严实,有没有从外反锁的可能,屋内有没有死掉的蚊虫,是不是毒烟之类的。

    没有!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毒从口入。

    县太爷的屋子陈设也简洁的很,一张书案,一个书柜,一套圆桌木椅,上面摆着一套茶水杯。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简陋的屏风,和屏风后的床褥。

    “水会不会有问题?”南芝问。

    “有可能,先记下来,等会儿让仵作验验。”

    “哦。”南芝将水杯记下。

    “丫头,过来瞅瞅,这本书是不是少了一页。”

    闻言,南芝转头过去,一看,是一本案宗,确实少了一页。

    结合前后,“少的那页大概是乙末年十一月。”

    “乙末年?”李叔挠挠头,乙末年十一月,有什么大案来着……刻意避开某事,却也想不起除了那事外的大案。

    “叔,八年前。”南芝提醒。

    “八年前……”李叔继续冥想,少许,他看向南芝,略显狐疑,“八年前啊,确实是有一桩悬案来着。”

    他还是不想说。

    “叔,我现在也是捕快来着,有线索您应该跟我分享的。”南芝提醒道。

    “去,没有线索,有线索还能是悬案不成。去找师爷,有事没事问他去。”李捕快把那本卷宗,还有那套茶水杯通通往南芝怀里塞,把人撵走后,南芝看他往屏风后走去。

    切,这是还将她当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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