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姝清仍被这等消息给震住了,她缓了会儿劲后,才让浅云讲讲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公主,今日卯时,如意殿宫女步冬照旧去殿里头给六公主喂奶,然一开门,便南贵妃吊颈,那场面相当恐怖,她被吓得直接汇报给月帝。而月帝几人来到那里还发现,贵妃娘娘留了封遗书。”

    浅云在说后半段时,将声音压得极其轻,甚至还透着一股子神秘的韵味。

    月姝清听后,便对南挽所写的遗书感到好奇,毕竟上一世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死,所以这一世他俩的死,显然在月姝清的意料之外。

    “别卖关子,告诉本宫那封遗书写了什么?”

    月姝清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子好奇,甚至还有点儿莫名的期待。

    浅云看着她,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遗书大致内容是在说,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与其他人无关,更与谢思南没有任何关系,要罚就罚她一人,还说孩子是无辜的,之类的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月姝清听后,思索了一会儿后,便转身朝外走去,她刚走没几步,便听一侧的浅云传来的疑问:“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我父皇正在在的地方,我有事寻他。”

    月姝清义正言辞地说道。

    她在说完后顿了会儿步子,待感觉到浅云走到她身侧后,她才继续走。直哪走到如意殿。

    ——

    来到距离如意殿不足几丈米的地方,便能听到六公主哭声,撕心裂肺,如狂风骤雨般猛烈,仿佛要将人给吵聋。

    月姝清下意识抬手捂住双耳,看了眼身后被哭声吵得面目微微有些扭曲的浅云后,无声示意她将耳朵捂好,这样就听不见了。

    她正过脑袋,微弯曲着身子,一步步走到如意殿前时,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再深深吸上几口气,才走了进去。

    只见里头陈设跟上回来时相差不大。

    她将目光落在高大的樟树下,只见步冬正满脸憔悴地抱着六公主,还不停地哄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而月帝和几名宦官,正站在内殿外头,目光深深地看着那早已被关闭着门,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影是那么脆弱,丝毫没有之前那般雄壮,现在的他,更像是失去自己娘子的落魄,悲痛。

    这是月姝清第二次见月帝这样了,第一次见,还是在静妃离世那天。

    那一天,他站在静妃生前所居住的平清殿前,足足站了一日,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也没有人能劝得动他。

    月姝清走到月帝身侧,轻声唤他:“父皇,您莫要太过伤心,若伤到龙体,可怎行?”

    她话里头无不透着关切,毕竟月帝乃一国之君,定不能感情用事,就连那年在平清殿前站一日,都会被上奏。

    “阿韵,你说,南爱妃她,信中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如林间清风拂面般,低语着,但细听之处,便能明白他早已知晓答案,就是不想承认。

    月姝清自是听出来了,她看着月帝,轻轻地摇了摇头:“贵妃已香消玉殒,留下什么都无法证明是真还是假,与其在这儿纠结着,不如好好珍惜当下,父皇觉着儿臣说的在理吗?”

    她探头看他,只见月帝听后侧目看了她一眼,颔首道:“道理朕都懂,只是……”

    他话至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将目光重新落回漆红色大门处。

    月姝清倒是听明白了些,不过为今之计是得将他从悲痛中拉出来才好。

    忽地,她脑中灵光一闪,不余一瞬便想好了法子。

    “父皇,儿臣想引荐一人给您,不过不是在此处,在同云宫那,您意下如何?”

    月姝清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这也是唯一一个让月帝走出来了的好法子了。

    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明日吧。”

    月姝清听着月帝的答话,心口顿时凉了一半,不过她没有放弃,先是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宦官在看她时,月姝清才凑到月帝耳边,悄然道:“是知道真正的三皇兄下落的人,他马上就要走了。”

    她一说话这话,便见月帝双眸震了下,随即便听他语气较为平和地说:“走吧,那就去看看。”

    不过月姝清明白,他心里头已经非常想去,毕竟月元生可是静妃的唯一的儿子,有消息肯定是很激动。

    但碍于人前,定是要表现的克制些。

    月姝清都能明白。

    她先是暗中命浅云去叫慕云梳洗好后到同云宫等着,待说完,才跟随月帝一同往同云宫方向走去。

    同云宫也就是她之前的居所,离平清宫较近,不过静妃死后,她便搬来了清云殿,同云宫也成了除御书房外谈话之地。

    不过鲜少有人去。

    只是面会很特殊之人才会去。

    ——

    几人快步来到了同云宫前,临进门时,月姝清对月帝身后跟着宦官说:“我和父皇两人一起进去就行了,你们几个在外头候着。”

    然她这话一出,他们并没有应答,反而更加不知所措地站着,直到月帝朝他们挥挥手,那几名宦官才像是得了命般,行礼,站在两侧。

    简直是一气呵成。

    这可把月姝清给看呆看,不过也没时辰去管这些,当务之急是去带他见他。

    月姝清跟月帝一同走进了同云宫内殿,甫一推开门,便见慕云正站在当中,他似听见声响般回头看了看。

    待看到她的那一瞬,眸子里头的警惕化为惊喜,但当目光扫到一侧正处于震惊状态中的月帝时,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眸中还盛着盈盈泪珠。

    “阿韵,这位是?”

    月帝问道。

    但月姝清明白,月帝早就认出来了,毕竟没有人比慕云还像静妃了。

    月姝清探出脑袋往外头看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人,才关好门,郑重其事地向月帝介绍:“这位是慕云,是二姊夫从战场上救回来了的,他……”

    她讲诉了慕云从十岁开始的遭遇,最后她补充似的说了句:“慕云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是,月元生。”

    月姝清在说最后这三个字时,故意每个字拖很重的尾音,故意让月帝听清楚。

    “阿韵,你说什么!”

    月帝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看向她时的目光尤为发亮,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说谎。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眼慕云,并向他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

    慕云会意,开始缓缓说道:“在儿时,父皇曾问过我,日后会做什么,那时我说,我长大后要替父皇保护母妃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那时的母妃听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笑容和煦地说道,‘我不需要你护我,只希望你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够了。’

    可那日我却跟四皇妹游玩时不慎从树上落下,伤口化作了红点,怎么都没有好。”

    他说着,还扒开头发,让月帝看那颗红点。

    而月姝清见月帝此刻泪流满面地看着慕云时,她便明白不能再打扰他们父子团聚了,便悄然的退下了。

    ——

    月姝清本想着直接回清云殿,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当她一抬眼时,却不知何时到了冷宫前。

    她不得已便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只见屋里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险些要吐了出来。

    床榻上的人早已瘦得不成人样,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儿肉,都是骨头般,那手臂宛如细长的竹子,轻轻一折就能断。

    “阿清,是你吗?”

    待她走进时,便听到宋知闲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多说一句便可能因此丧命。

    “嗯,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月姝清表示怀疑,毕竟人不可能在几日之内瘦成这个样子。

    “阿清,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也知你不会再原谅你了,那么能不能请你,再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月姝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看着一侧负责照顾他的宦官,见对方眼神坚定,还对她说,宋知闲都好好吃着,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时,她更懵了。

    “对哦,我好像,再也不能吃到你做的长寿面了。”

    他说罢,原本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目又闭了起来,那伸出的手重重落下,腕上系着的红绳赫然断裂开来,上头的珠子掉落在地,不知滚哪儿去了。

    而月姝清皱着眉头默默看了他几眼后,抄起桌上的茶碗,就直冲他脸冲去。

    只见他被泼后,猛地剧烈咳嗽几声,身子猛地颤抖着,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姝清。

    她则在见到他醒后,双手交叉悬于胸前,一脸不屑地说道:“呦,怎么不装死了?这样好玩吗?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能回心转意?想得倒挺美。”

    月姝清说完后还冷笑一声,目光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招。

    而宋知闲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水,佯装无辜地说道:“阿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你这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三天两头装死给我看,我都觉得你不应该在这儿,应该去戏园子里头演戏,因为这更适合你。还有,这红绳都被你剪短多少次了,下次再这样,直接扔掉去。”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叮嘱一侧的宦官好好“照顾”他后,才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宋知闲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微微往上扬,他突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了。

    ——

    在回清云殿的路上,月姝清思绪乱飞,她总觉着今日还有件大事将要发生,但却不知是何事。

    就在这时,沈未颖竟进宫寻她。

    月姝清自是高兴,她仍由对方挽着她的胳膊,而她,则抬手摸摸对方的小脑袋,笑着问道:“今日怎有空来寻我?”

    “因为,我下个月便要成亲了!所以特邀公主你一同去。”

    她说着,还像是想到什么般,娇羞地钻进月姝清怀中抬不起头。

    月姝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镇住了,下一息,她便反应过来,满眼不可思议外加激动的心情问道:“真的?!”

    她见沈未颖点了点头,便更加激动起来,但更多的,则是对她的祝福,但她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有些疑惑地说道:“但摄政王不是刚没了,他不是该服丧吗?”

    “自从摄政王把哥哥当作棋子的那天起,他便不是他父亲了,再说,公主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哥哥并不是摄政王亲生的,而是捡来专门用来当棋子,但又不想养,所以才丢给我父亲。”

    沈未颖扬起头,凑到她跟前小小声说道。

    月姝清听后就好像有一道惊雷直冲她面门袭来,她直接被惊得不能利索地说出完整一句话来:“真的?你又是如何知道?”

    “因为是我哥哥自己查的。他自那日起便觉着奇怪,就开始着手调查,结果就发现这个惊天大事,而且我哥哥真正的只是个农夫,被摄政王派出的手下杀了,而他真正的母亲,早在生他时便难产了。”

    她说到是他查时,脸上还有些小骄傲,而当说到他真正的父母时,眼底则是涌上一抹心疼,以及惋惜。

    月姝清则在听后,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在面对沈未颖询问时,立刻开玩笑地说道:“你和沈自秋都要成亲了,还叫他哥哥吗?”

    她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来,甚至还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她。

    “公主!”

    沈未颖后,更是羞极了,她将脑袋埋进月姝清颈窝处,久久不敢抬手。

    可月姝清分明看到,她的耳朵,红得似乎在滴血。

    她笑而不语。

    ——

    慕云恢复月元生身份,以及册封为太子。

    而南挽葬礼,则是草草办了,葬在妃园寝,没有任何追封。

    月姝清则觉是时候将所有的一切都与月姝宁一道说了。

    于是她在明媚好春光的一日,走进了月姝宁所在的白云殿。

    她将事情和盘托出,还在边说时,边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生怕她将自己视为怪物。

    幸好,她并没有对她露出别样的神情来,而是全程都眼眸含笑的看她。

    就在月姝清说完,再也不敢抬起头那刻,却被人抱在怀里,她一惊,闻着对方身上独有的百和味,心中不知怎的,竟静了下来。

    耳边更是响起月姝宁那柔美而又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阿韵辛苦了,接下来,就好好顾自己,莫要再顾他人了。好不好?”

    月姝清听罢,泪水霎时间涌上眼眶,就连语句中都带着些许呜咽:“大皇姐,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不会啊,因为阿韵,是全天下最好的阿韵。”

    ——

    很快便到了下月,这日天光大好,一缕阳光恰好照在月姝清身上,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阳光,就好像一切事情都已结束,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她今日着了身新装,满脸笑意的上了马车。

    她掀开帷裳,看着外头敲锣打鼓,甚至还有放鞭炮,便觉一切都是如此喜气洋洋,就连坐在席上,她都没有往日的沉默寡言,反而与那些个富家姑娘们聊得甚欢。

    月姝清只觉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直到结束,都是将笑容挂到嘴边。

    可她却总感觉缺点什么。

    不管了,反正从此以后,便是新的开始,旧的就统统抛到过去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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