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盼山撂下一句话后径直走向宫门深处,背对着荀风渡不再言语。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任由他们在冬风与春风之间肆意的消亡、结冰、腐烂。

    “司军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先前那位一直跟在荀风渡身旁的禁军首领见宇盼山远远的走开后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窃窃道,“四殿下也是防着宇将军的,比起四殿下,宇将军更信服陛下啊,她们迟早都是阻碍。”

    “你是要让我把宇盼山一块清理了?”荀风渡满目清冷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将士,嘴角微微一扬语调淡漠疏离,“你们主子想的也太美了些,现在两个亲王都没有阻碍了,你们还想着什么好事儿?宇将军衷心萧朝、不衷心君主,你们主子应该清楚得很,眼下没了对手,他应该很快就会得手不是吗?”

    “难道你们四殿下仍然有心觉得自己得不到位子?”荀风渡做出一副质疑的表情盯着眼前的兵卒。

    “唉……荀大人,有些事儿他并没有面子上看着那么简单不是吗?”身边人语调带着一股高调地傲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可荀风渡却摆出一副“无所谓有无”的神情,越发的那位将士心中梗塞,他刚要话锋一转引起点什么冲突可顷刻之间就被一只长矛刺穿了胸口!

    身旁将士眨眼之间就倒在地上,荀风渡赶忙示意周围人儿摆好迎敌架势却已来不及,宇盼山所带的士兵此刻纷纷倒戈再不身着印有“禁军”样式纹理的衣样、而是化作寻常士兵高呼着任凭“大小姐差遣”、极快的速度冲到身前儿展开了攻势。

    荀风渡挥着长剑巧妙地挡在身前抵住宇盼山突如其来的攻击!

    邵曳眼疾手快地瞬间将一枚飞刀对着宇盼山的脖子射了出去、可宇盼山虽不经战场却也老练得很,一手握住长枪一手将飞刀接住向邵曳再扔了回去、荀风渡瞅准时间抽出一只筝骨对着宇盼山猛刺过去。

    宇盼山接招不及、后退一步招呼着自己士兵们稳稳地守在宫门之前,大笑一声用锋利泛着白色寒芒的枪尖指着荀风渡说道,“今天,你想去见四殿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是么……”见对方一脸斩钉截铁的表情荀风渡握着长剑从容应答道,“我不想与你起纠葛。”

    “哎呦?看我的手段狠,怕丢了命在这儿吗?”

    不等荀风渡开口回话、宇盼山招呼着士兵们发起了再一轮的攻击,禁军不差、可宇家军的实力也不弱,两支军队碰撞在漆黑无星的黑夜之中,荀风渡握着长剑敏锐的护身、转向身旁的邵曳,他眼中似是带着火气一般愤怒的砍杀着靠近他的士兵。

    “怎么!”

    锋利的长枪不如思考半刻的向荀风渡发了疯的刺来,起先荀风渡还只是想着自我保护避免受到什么伤害,可对方越是见她一副不肯还手的样子发了狠劲、一枪又一枪的永无止境般容不得她再思考半句话!

    “砰——!”

    荀风渡握着长剑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想用筝骨扰乱对方事业却迟迟空不出手、宇盼山也看出了她想要反击的心思,毕竟先前宇将军就时常告诉她荀风小将的门路、手段,现在正临大敌她不可放松半分。

    两支队伍不分伯仲、不知不觉间已是酉时已过、寅时将至;荀风渡握着长剑累的头脑有些发昏,不由惊叹对方实力的强大,在这样下去不是被对方的长□□穿个窟窿就是活活累死、思索之间只听邵曳处发来一阵沉重的喘息声,他被捂着胸口做到在地上,发出一阵长叹。

    “邵曳?”

    “唰——!”

    长枪扫过荀风渡身前,对方目光透着嘲笑的发出一阵抑扬顿挫的语调,“邵家也是承了我们宇家的抚照,现在处置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荀大人还想掺和家事?”

    “家事儿?宇将军可知道你如此的傲慢?邵曳先前可是陛下亲封的军职、又是出生入死收复西域的良将忠臣,功劳之多实力之强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家事儿就想处置了他的?也太过天真了吧!”

    “荀大人,你最好搞搞清楚!没有我们宇家哪来的你口中的良将忠臣!况且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复命在这里跟你纠缠!”

    宇盼山栩栩如虎的一枪将荀风渡击退几米、踉跄几步后将长枪用力戳在青石地板上,压着眼角大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为什么峦修怔突然发了狠突然不肯轻易放手以及我为什么一直在这儿,因为峦起尘根本没死!是你一口一个良将忠臣的邵曳心软了、手上留了功夫,所以今日我一定要守住这儿的宫门!为当年的陛下挡住另一个祸根妖苗!”

    荀风渡动了动喉咙,如释负重的长叹一口气,将甭了刃的长剑丢到一旁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握在手中,扭扭脖子声音轻快的答道,“好、很好,我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不过我并不恨他,你觉得这事儿对我很重要,可我偏偏不是!”

    腹中血流不止的邵曳抬起头看着矗立在破晓黎明之下的荀风渡,她擦擦脸恢复几分清醒,气势磅礴,似吞山河、噬日月般道,“峦起尘没死,是没死,但是你考虑过吗?”

    “军权如说二分那峦起尘一分、峦修怔一分不假,可若强说是三分也有你们宇家一分更是真话;但现在峦起尘的兵卒散布城外你心生忌惮铲除了二位亲王捍守宫门,可里面呢?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父亲要同峦修怔的精锐将士、兵卒对抗吗?你也知道宇将军说过的,我是誓死追随峦起尘的!”

    “可峦修怔现在以为峦起尘死了,他根本不在乎外面的事儿,麻烦的是现在是我在替峦修怔出兵,那峦修怔的将领又在何处!是在内宫同你父亲抗争啊!宇将军实力凶悍以一敌百,可那是御前的禁军,你觉得你父亲顶得住?再者,你宇家抵得住?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想着跟我联手先灭了大敌峦修怔捍卫萧朝你在做什么?你在挡住我想要捍卫萧朝的路!”

    “我挡你的路?”宇盼山反手转过长枪挥着向荀风渡再次袭来,她声如洪钟、回山倒海般说道,“那你敢说峦起尘就一点私心没有吗!”

    “锵——!”

    荀风渡挥着长枪稳稳接住这一击,见对方愈发不依不饶起来便索性将长枪握在手中以攻为守主动的起了攻势,“峦起尘的私心重要,还是你们宇家守护的那位陛下的旨意重要?若是你们那位陛下一开始就肯传位给峦修怔,你不会在这儿,我也不会,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做,你也没有出现在原本你觉得你该出现的位置!”

    “你休要说些什么大话,我知道你这个最是诡计多端,先前你乔装做一女子进宫难道不就是为了替峦起尘打探风口暗中操作吗?”

    “乔装女子?暗中操纵?打探风口?”荀风渡双拳一紧召出系统为自己续航,她知道对方经了一夜的缠斗已是精疲力竭,但凭这短暂的交锋来看,她肯定不会是那种听了几句话就善罢甘休的人!自己若是再不解决掉这儿怕是另一方会有更多的危机!

    点开系统准备进攻,荀风渡听到身后的邵曳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包围在禁军侍卫中的他身下已经有了大片的血迹,深红色的血浆混入雪水、渗入青石地砖之中;待到对上荀风渡的眼睛,他已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邵曳!”

    荀风渡弹射起身想快速赶到邵曳身旁带他暂时离开这里,谁知在她转身那一霎那,宇盼山拎着长枪迅捷带着巨力、直直对准了她的腿部刺了下去。

    心脏跳动之间,邵曳吐出一口鲜血望着眼前被刺穿腿部串在地上的荀风渡,拼了命的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护送荀风离开!”

    伴随着宇盼山一阵旁若无人的轻笑,邵曳抬头望向昔日的一同长大的宇盼山,笑着说道,“师姐一向是最刚正的,就连将军也赞叹不已……”

    “现在知道了?其实你刚才没有站到荀风这边,我或许还是可以考虑不杀你的。”

    “我爱她,一定会站在她身边,拼了我的命。”邵曳哆嗦着毫无血色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匕,“师姐,你知道峦起尘死了的时候,不也急得要做点什么么?”

    “我不是你,后来我想明白了,所以站的清楚。”宇盼山从下属手中接过一把长剑,“倒是你,浑浑噩噩的,现在我该送你见伯父了。”

    “你不是我,所以你做不到……做不到一直站在他身边。”邵曳手指晃动着再也握不住刀柄,他失了光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倔强,“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说话过于用力了些,邵曳重重的咳嗽几声呕出一口血块,他抬头望向太阳即将升起的天空,回光返照一霎间,彷佛又回到那西域出逃时的地下甬道中,那时生死擦肩,她或许只是无心一吻借着蛊虫救了自己,可自此“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句话却在心里有了极为深刻的映像;如同见过飘雪的夏蝉、仰慕月光的蜉蝣。

    自此,爱就有了具象化的表现。

    邵曳望着地上自己的血液流淌成溪河之样,干裂的嘴唇挂起最后一丝微笑,心有不甘的垂下脑袋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嗖——!”

    从初生朝阳的光辉中腾空而来的一只箭矢穿越宫门、故去的尸体,来到邵曳面前,惊得宇盼山连连后退几步。

    见邵曳被人救下,荀风渡来不及思索快速的握住银枪想将其拔出,可她握住枪柄才察觉对方竟是如此的力大称奇,那只枪尖伤了筋骨、带着自己的血肉穿破石板直到泥土中去了,她额头生出一丝冷汗附上系统的蓄力缓缓拔出枪头,断裂的腿骨让她心头一悸,但邵曳……

    紧接着,马蹄声中、朝露中一阵阵熟悉的马蹄声踏着云云曙光而来。

    骏马之上,男子剑眉星目、如沐春风,气宇轩昂如同仙人临世;只是春还未至,那人并不着昔日熟悉的棉缎衣只是身着重厚战甲、手握一柄银色红缨长枪御裹甲战马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生万夫难敌之气、出震慑天下之势、决然天地之间,无畏世事。

    “你是……”

    宇盼山惊奇的抬头望着来人,心中生出几分惧意心颤。

    先前就听说他的重重事迹、不容小窥;后殿中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可再后来他为一落寞宫妃出头又觉愚蠢至极,可今日再看,昔日的重重仰慕、偏见皆化为乌有,愣在原地松了那双抓着邵曳衣领的手,不知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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