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正埋头扒饭,听完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咳得惊天动地。

    苏慧兰也顾不上细问,忙上来给梁源拍背:“慢点吃慢点吃,赶紧喝口水。”

    梁源从善如流,连喝好几口,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不适。

    他又捧起碗,眨眨眼:“娘我好了,您快去忙吧。”

    疯狂暗示,他也想听。

    苏慧兰看了梁源好几眼,确定没事了,又折回身,给黄翠花续满茶:“怎么回事?”

    梁源暗戳戳竖起耳朵。

    黄翠花先前叫卖了许久,嗓子眼儿都干得冒烟了,也不跟她客气,端起茶碗仰头就灌。

    喝完一抹嘴,说道:“就跟上次慧兰你家一样,屋子四周都洒了火油,墙角旮旯里都没放过,火势可大了,等咱们赶过去,屋子整个都烧没了。”

    苏慧兰追问:“那你咋知道放火的人是苏明坤?”

    黄翠花说:“村里人赶到的时候,那苏明坤就站在屋子前头呢,背着个手咯咯笑,给我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慧兰愕然。

    “苏老二还有他那几个孙子孙女都跑出来了,两个儿子没了,苏老二快要气疯了,要打苏明坤,苏明坤直接给他撂了个倒栽葱。”

    “苏明坤说啊,他放火是因为他们怂恿他娘干坏事,他娘没了,他们就要给他娘偿命。”

    苏慧兰捕捉到关键点:“薛春英放火跟苏继宗有关?”

    黄翠花点头:“反正苏明坤是这么说的。”

    苏慧兰一拍桌子:“还真给我猜对了,我就说薛春英是个没脑子的憨货,干不出来这么大胆的事,原来是苏家在后头撺掇!”

    黄翠花附和:“就是呢,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

    梁源扒完最后一口饭,忍不住问:“翠花婶子,那苏明坤现在怎么样了?”

    黄翠花冲梁源一笑,跟说书似的,甚至上手比划起来:“苏老二那个气啊,嚷嚷着要把苏明坤送官,苏明坤直接跑山里去了,反正我来镇上的时候还没找着人。”

    梁源抿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过年回福水村的时候,梁源就对苏明坤印象极为深刻。

    阴沉沉的,像是藏在草丛里,伺机咬人一口的毒蛇。

    苏明坤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当时梁源还防备他来着。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依旧靠谱。

    苏明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送他亲爹和二叔去见阎王爷了。

    黄翠花又跟苏慧兰唠了会嗑,眼看着客人又多起来,连忙告辞:“家里还有鸡鸭鹅要喂,我就先走了。”

    苏慧兰塞给黄翠花一包点心,一整个下午,嘴角的笑都没落下。

    不仅仅是因为源哥儿的缘故,更因为苏家遭了报应。

    为了得到她手里的东西,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先是陷害源哥儿被脏东西附身,后面又让薛春英放火,现在苏继宗兄弟俩被活活烧死,也算是死有余辜。

    只剩下土埋到脖子的苏老二,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等到铺子关门,苏慧兰哼着曲儿回到后院,大手一挥:“源哥儿,娘去买肉,今晚烧肉吃。”

    梁源正在调整学习计划表,闻言抬起头,瞬间会意,笑着应好。

    美美吃了一顿饭,梁源帮苏慧兰拾掇好碗筷,洗漱完天已经黑透了。

    梁源进屋,顺手带上门,一头扎进自习室。

    白天离开私塾前,季先生给了他和方东各一份书单,上面列着府试的参考书籍。

    梁源途径书斋,顺手买了回来,打算趁热打铁,研读一番。

    沙漏里的蓝色细沙往返一个来回,两个时辰悄然流逝。

    不得不说,这几本书不愧是前辈们积累下的经验,梁源读完简直醍醐灌顶,颇有种任督二脉打通的感觉。

    看完最后一页,梁源合上书,一看沙漏,惊觉已至深夜。

    揉了揉僵硬的肩颈,又伸了个懒腰,左右扭动几下,权当活动筋骨。

    明天还要上课,梁源虽意犹未尽,却也见好就收,将桌面整理一番,出了自习室,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次日梁源照常起身,做完老几套健身运动,苏慧兰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完饭,梁源背着小挎包,奔赴私塾。

    甲班已经来了好几位同窗,刚走到门外,就听见朗朗书声,抑扬顿挫,充满少年人的朝气。

    梁源一走进来,大家极有默契地停下读书,同梁源道喜。

    说实话,起初梁源决定要参加县试,他们都不看好,以为梁源这次铁定要陪跑了。

    没想到他真的考中了,还一鼓作气拿了个县案首回来。

    不仅梁源,包括方东在内的六人也都通过了县试,只等四月份参加府试。

    倘若府试也通过了,他们可都是童生了。

    这身上有功名和没有功名,差别可大着呢。

    因此,他们言辞间不□□露出几分讨巧,甚至有人厚着脸询问学习方法。

    学习方法,梁源还真没有。

    唯“勤奋”二字。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大家不免有些失望。

    这时季先生带着书本进来,众人自觉息声,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放声朗读。

    梁源掏出书,也跟着加入到朗读大军中。

    早读结束,季先生开始上课。

    梁源往左边看一眼,却没看到方东的身影。

    难不成是迟到了?

    这可是头一回。

    梁源也没多想,翻开笔记本,执笔听课。

    直到一节课结束,方东还是没来。

    别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梁源急忙追上已经出门的季先生:“先生,方东他……”

    季先生缓声道:“方东家中出了点事,今日一早就托人同我告了假。”

    梁源松一口气:“多谢先生告知。”

    季先生颔首,语气是面对得意学生特有的温和:“那几本书你可曾看过了?”

    话题跨度太大,梁源忪怔了一瞬,忙回答:“已经看过了,不过学生有几处疑问。”

    季先生捋须,向前走:“有疑问很正常,你跟我来。”

    梁源赶紧跟上,随季先生去了他的书房。

    之后的半个时辰,两人一对一教学,总算把疑问给解决了。

    梁源长舒一口气,起身作揖:“多谢先生。”

    季先生笑了笑:“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这是为师职责所在。”

    梁源出了书房,一眼看到不远处假山旁的唐胤,疾步上前:“唐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几天没见,就是隔了几十年。

    唐胤上来握拳锤了梁源肩膀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多有揶揄的意味:“好小子,真给咱们杨河镇争气,再过些时日,估计整个靖朝都要知道你梁源了。”

    十周岁的县案首,放眼整个靖朝可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

    天知道当时唐胤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一蹦三尺高,都快摸着房梁了。

    用他娘的话,就跟考上县案首的人是他一样。

    好友考中县案首,唐胤可不就有荣与焉,腰板儿都挺直了。

    在唐胤面前,梁源倒是流露几分真性情,嘴角上扬:“整个靖朝倒不至于,只是对于灵璧县的人来说比较稀罕罢了。”

    唐胤的表情有些微妙。

    前天他才知道,原来梁源就是县令那个被除族的傻……啊呸,嫡子。

    了解情况后,不免替源哥儿不值。

    源哥儿素来性情温润清正,怎么可能陷害一个庶子,更何况那时他还神志不清。

    肯定是梁守海为了给他那庶子扫清障碍,故意扭曲事实。

    唐胤一番脑补,看梁源的眼神满是慈爱(?),笑道:“我爹想请你到我家做客,顺便再给我上上课,解解惑,好为明年的县试做准备。”

    “明年?”梁源挑眉,“决定好要下场了?”

    唐胤颔首,睨了梁源一眼:“你们一个个都往上考了,要是我再不努力,真要等过几年回家接手酒楼,做一辈子的商贾了。”

    倒不是说做生意不好,只是他想和梁源、方东共同进步,一朝考取功名,改换门庭。

    梁源眉眼舒展,清泠的面容添了笑意:“以你当下的学识,再努力一年,应该不成问题。”

    唐胤瞬间信心满满,县案首都这么说了,那他明年肯定稳了。

    “对了,今日我怎么没看见方东?”

    梁源一手托腮,仰头看枝头冒出的浅嫩绿芽:“他家中有事,告了假。”

    唐胤挠挠下巴:“哦,那应该是他娘身子又不好了。”

    梁源神色讶异:“你怎么知道?”

    同为好友,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梁源的表情太过直接,唐胤乐不可支:“想什么呢,我也是猜的。”

    “你还没来私塾之前,方东和我都是丙班,我好几次看见方东被他同村的人叫出去,再回来一身的药味,隔老远都能闻见。”

    “后来我两次看见方东搀着一个女人进医馆,那年纪,差不多就是他娘吧。”

    梁源不由联想到县试那几日,方东只身前往县城,倒是让唐胤的猜测又准确几分。

    梁源思绪流转,抛开这个话题,等方东回来再说,一抚掌,兴致勃勃道:“趁现在时间充裕,唐兄咱们即兴写一篇文章如何?”

    这就好比普通人和学霸一起做作业,唐胤头皮隐隐发麻,在梁源满是期待的注目下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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