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婚约
那日在萧寻口中得知自己居然有个婚约，萧炎震惊过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了自己的父亲，想问个清楚。
得知萧炎的来意后，萧战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这婚约，本也只是上一辈人口头许诺的。”
“当年我们萧家，也是帝都里有些名望的家族，你的爷爷与纳兰家的上任家主、狮心元帅纳兰桀是至交好友，恰好你与纳兰家的孙女在同一年出生了，两位老人家就口头定下了娃娃亲。”
“只是后来……你爷爷不在了，我们萧家渐渐没落，最终举族迁到了乌坦城中，与纳兰家也没什么往来了。”
“炎儿，”萧战看着自己天资出众的小儿子，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从前老爷子尚在，这场婚约还算对等，无论是正式定下来或是当做戏言一笑而过，都能有个交代，可如今……”
如今纳兰家仍是加玛帝国顶尖的家族之一，萧家却已经沦落成了末流小城里的落魄家族，曾经再好的交情，随着老家主逝世、萧家没落，也都烟消云散了。
可以说无论是在家族地位上、还是这场婚约中，萧家都是处于被动的，乃是下位者。
为何这么多年萧家内部没有丁点儿关于这场婚约的风声？因为归根到底，这场玩笑一样的婚约要不要落到实处，还是看纳兰家的态度，萧家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不然人家纳兰家都没有明确表态呢，你萧家就开始大肆宣扬什么婚约，不但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开罪了纳兰家，旁人也只会觉得萧家想攀上纳兰家想疯了，脸面都不要了。
萧家如今处在这种尴尬境地里，关于这场老辈人谈笑间定下的婚约，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觑着纳兰家的态度行事——
若是人家愿意，自然会主动提起；若是不愿意，两边都闭口不提，就只当没这回事，总之关于婚约的事儿是不能从萧家传出来半个字的。
“听闻那位纳兰家的小姐，亦是天资聪颖，早年便拜在了云岚宗宗主的名下，有望成为云岚宗的下一任宗主。”
“而云岚宗有宗规，宗主不得沾染情情爱爱之事……”
萧炎眉头紧皱：“所以，我要等那位纳兰家的小姐成为宗主之后，才能确定这场婚约翻篇了，才是个自由人？”
萧战搓了搓手，却是默认了。
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就是天赋异禀，没受过什么挫折，养成了一副张扬骄傲的性子，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服气是一定的。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弱势的一方总要顾虑许多的。
在确定纳兰家那边的态度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连带着萧炎的婚事都得押后。
假使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纳兰家承认这个婚约，结果一看，你小子居然已经另娶他人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好嘛，事情大发了。
不过现在看来，纳兰家也是打着冷处理的主意的，倒也不会耽搁什么。
“炎儿，你突然问起婚约，莫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才来找父亲求证，”萧炎看着萧战，认真道，“只是父亲，我已有了心悦之人，我不能背着这糊里糊涂的婚约去追求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往日浮于表面的张扬褪去，尚且青涩的眉眼间显露出几分坚毅来。
萧战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儿子，沉默半晌后，才道：“我儿长大了……”
“若果真如此，我们与纳兰家好歹曾是世交，也有几分情面在，为父拼着这张老脸，也要把这事给你了结了。”
从前是忧心他们主动谈起这事，有逼迫之嫌，且萧炎怎么着都不吃亏，这事儿就撂在那也没什么所谓。
可现在萧炎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愿意背着这似有若无的婚约，那便由他这个父亲出面处理了吧。
左不过是把老家主留下来的那点儿情面消磨完，但人走茶凉，他们本也不指望这东西活着。
只需要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再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即可，他们自知高攀不起，说不得纳兰家还觉得他们识相呢。
思及此处，萧战心中有了些成算，又笑道：“此事便交给为父吧，不过，你喜欢的人是谁？可否与父亲说说？”
他只是提了一句，就看到萧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从面颊红到了耳根，不免调侃道：“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刚刚那样子可是叫为父刮目相看……唔，想来是族里的姑娘？我们家的姑娘都是好的。”
他一连猜了几个平日里常追着萧炎的女孩儿的名字，却都没有猜对。
“嘶……莫不是加列家或是奥巴家的人？”
这些年来，萧家和乌坦城里另外两大家族可没少明争暗斗，不过自从萧家出了个萧淮，形势就变了。
一名二品炼药师的能量在这种小城里是巨大的，足够压着那两个家族出不了头了。
而在暗杀之类的手段都被挡了回去，自身还损失惨重后，这两个家族终于学乖了，接受了自己沦落为乌坦城里第二档的家族的事实。
他们其实也旁敲侧击过要与萧家联姻，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萧炎与萧淮，嫁进来也好赘进来也罢，反正只要能扯上姻亲关系就行。
萧淮要比萧炎受欢迎许多，毕竟她可是炼药师，修炼天赋也不弱，只是她性子冷淡，又不爱与人交际，想见一面都难。
倒是萧炎常去坊市，总爱光顾些卖精巧饰品的小店，也喜欢和佣兵们谈天说地，有心人多去坊市转转，就时常能偶遇到他。
这偶遇的次数多了，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对眼了也说不准……
萧炎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脑补了许多，无奈的打断道：“父亲猜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为何偏偏略过了最有可能的？”
萧战深吸一口气，看着糟心儿子，还想再挽救一下：“阿淮是你妹妹！上了族谱的！”
“但我与阿淮并无血脉联系，比起族内总能绕上点血缘关系的族人，我们更适合在一起。”
真要说起来，大陆上许多家族都实行族内通婚制，也许是出了五服，也许是这里压根没有近亲结婚的问题存在。
但曾经是个地球人的萧炎觉得不太行。
萧战翻了个白眼：“那有血脉联系，你就不动这个心思了？”
萧炎：“……”
呃，这个嘛……
那不是也有句话，叫入乡随俗……
萧战见状扯了扯嘴角，一时无语，这是妻子去世后他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他还能不知道他？
“阿淮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自从她上了咱们这一脉的族谱，我就拿她当亲女儿看待，你这么多年不也是拿她当做亲妹妹么？我瞧着她同你最好，是真的把你当至亲兄长看待，你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萧战知道萧淮天赋高又生得好看，家族里一多半的年轻人都对她有好感，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他却没发现萧炎也有了这样的心思，毕竟他们平时相处，虽然亲密但也坦荡，越是这般越不叫人多想，谁承想……
但迎着萧炎坚定不动摇的目光，萧战也只好松口：“你若是真心的，父亲也不阻拦你，可若只是年少而慕少艾，那便趁早熄了这心思，免得伤了那样好的情分，须知开了口，可就回不了头了。”
“我是真心的，并非是因着那些轻浮的心思才想与阿淮在一起的，”萧炎抿抿唇，“只是这件事阿淮尚且不知，父亲也不必撮合，一切如常即可。”
萧战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来什么。
“我看阿寻他……”
萧寻似乎也是和萧淮形影不离吧？难道他也？
听到萧寻的名字，萧炎脸色淡了淡。
“他不过是趁人之危……我不信我在阿淮心里不如他。”
萧战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昨天以亲哥哥自居，今天就想当人家的情哥哥，这也就算了，结果人俩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已经在一起了，你现在是想在中间横插一脚？
萧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萧战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萧战就看着他匆匆地离开，看方向是往萧淮的住所去了，脚步一会儿轻快，一会儿又有些迟疑，没一会儿就连背影都望不见了。
这臭小子！
得知萧炎的来意后，萧战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这婚约，本也只是上一辈人口头许诺的。”
“当年我们萧家，也是帝都里有些名望的家族，你的爷爷与纳兰家的上任家主、狮心元帅纳兰桀是至交好友，恰好你与纳兰家的孙女在同一年出生了，两位老人家就口头定下了娃娃亲。”
“只是后来……你爷爷不在了，我们萧家渐渐没落，最终举族迁到了乌坦城中，与纳兰家也没什么往来了。”
“炎儿，”萧战看着自己天资出众的小儿子，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从前老爷子尚在，这场婚约还算对等，无论是正式定下来或是当做戏言一笑而过，都能有个交代，可如今……”
如今纳兰家仍是加玛帝国顶尖的家族之一，萧家却已经沦落成了末流小城里的落魄家族，曾经再好的交情，随着老家主逝世、萧家没落，也都烟消云散了。
可以说无论是在家族地位上、还是这场婚约中，萧家都是处于被动的，乃是下位者。
为何这么多年萧家内部没有丁点儿关于这场婚约的风声？因为归根到底，这场玩笑一样的婚约要不要落到实处，还是看纳兰家的态度，萧家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不然人家纳兰家都没有明确表态呢，你萧家就开始大肆宣扬什么婚约，不但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开罪了纳兰家，旁人也只会觉得萧家想攀上纳兰家想疯了，脸面都不要了。
萧家如今处在这种尴尬境地里，关于这场老辈人谈笑间定下的婚约，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觑着纳兰家的态度行事——
若是人家愿意，自然会主动提起；若是不愿意，两边都闭口不提，就只当没这回事，总之关于婚约的事儿是不能从萧家传出来半个字的。
“听闻那位纳兰家的小姐，亦是天资聪颖，早年便拜在了云岚宗宗主的名下，有望成为云岚宗的下一任宗主。”
“而云岚宗有宗规，宗主不得沾染情情爱爱之事……”
萧炎眉头紧皱：“所以，我要等那位纳兰家的小姐成为宗主之后，才能确定这场婚约翻篇了，才是个自由人？”
萧战搓了搓手，却是默认了。
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就是天赋异禀，没受过什么挫折，养成了一副张扬骄傲的性子，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服气是一定的。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弱势的一方总要顾虑许多的。
在确定纳兰家那边的态度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连带着萧炎的婚事都得押后。
假使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纳兰家承认这个婚约，结果一看，你小子居然已经另娶他人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好嘛，事情大发了。
不过现在看来，纳兰家也是打着冷处理的主意的，倒也不会耽搁什么。
“炎儿，你突然问起婚约，莫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才来找父亲求证，”萧炎看着萧战，认真道，“只是父亲，我已有了心悦之人，我不能背着这糊里糊涂的婚约去追求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往日浮于表面的张扬褪去，尚且青涩的眉眼间显露出几分坚毅来。
萧战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儿子，沉默半晌后，才道：“我儿长大了……”
“若果真如此，我们与纳兰家好歹曾是世交，也有几分情面在，为父拼着这张老脸，也要把这事给你了结了。”
从前是忧心他们主动谈起这事，有逼迫之嫌，且萧炎怎么着都不吃亏，这事儿就撂在那也没什么所谓。
可现在萧炎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愿意背着这似有若无的婚约，那便由他这个父亲出面处理了吧。
左不过是把老家主留下来的那点儿情面消磨完，但人走茶凉，他们本也不指望这东西活着。
只需要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再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即可，他们自知高攀不起，说不得纳兰家还觉得他们识相呢。
思及此处，萧战心中有了些成算，又笑道：“此事便交给为父吧，不过，你喜欢的人是谁？可否与父亲说说？”
他只是提了一句，就看到萧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从面颊红到了耳根，不免调侃道：“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刚刚那样子可是叫为父刮目相看……唔，想来是族里的姑娘？我们家的姑娘都是好的。”
他一连猜了几个平日里常追着萧炎的女孩儿的名字，却都没有猜对。
“嘶……莫不是加列家或是奥巴家的人？”
这些年来，萧家和乌坦城里另外两大家族可没少明争暗斗，不过自从萧家出了个萧淮，形势就变了。
一名二品炼药师的能量在这种小城里是巨大的，足够压着那两个家族出不了头了。
而在暗杀之类的手段都被挡了回去，自身还损失惨重后，这两个家族终于学乖了，接受了自己沦落为乌坦城里第二档的家族的事实。
他们其实也旁敲侧击过要与萧家联姻，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萧炎与萧淮，嫁进来也好赘进来也罢，反正只要能扯上姻亲关系就行。
萧淮要比萧炎受欢迎许多，毕竟她可是炼药师，修炼天赋也不弱，只是她性子冷淡，又不爱与人交际，想见一面都难。
倒是萧炎常去坊市，总爱光顾些卖精巧饰品的小店，也喜欢和佣兵们谈天说地，有心人多去坊市转转，就时常能偶遇到他。
这偶遇的次数多了，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对眼了也说不准……
萧炎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脑补了许多，无奈的打断道：“父亲猜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为何偏偏略过了最有可能的？”
萧战深吸一口气，看着糟心儿子，还想再挽救一下：“阿淮是你妹妹！上了族谱的！”
“但我与阿淮并无血脉联系，比起族内总能绕上点血缘关系的族人，我们更适合在一起。”
真要说起来，大陆上许多家族都实行族内通婚制，也许是出了五服，也许是这里压根没有近亲结婚的问题存在。
但曾经是个地球人的萧炎觉得不太行。
萧战翻了个白眼：“那有血脉联系，你就不动这个心思了？”
萧炎：“……”
呃，这个嘛……
那不是也有句话，叫入乡随俗……
萧战见状扯了扯嘴角，一时无语，这是妻子去世后他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他还能不知道他？
“阿淮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自从她上了咱们这一脉的族谱，我就拿她当亲女儿看待，你这么多年不也是拿她当做亲妹妹么？我瞧着她同你最好，是真的把你当至亲兄长看待，你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萧战知道萧淮天赋高又生得好看，家族里一多半的年轻人都对她有好感，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他却没发现萧炎也有了这样的心思，毕竟他们平时相处，虽然亲密但也坦荡，越是这般越不叫人多想，谁承想……
但迎着萧炎坚定不动摇的目光，萧战也只好松口：“你若是真心的，父亲也不阻拦你，可若只是年少而慕少艾，那便趁早熄了这心思，免得伤了那样好的情分，须知开了口，可就回不了头了。”
“我是真心的，并非是因着那些轻浮的心思才想与阿淮在一起的，”萧炎抿抿唇，“只是这件事阿淮尚且不知，父亲也不必撮合，一切如常即可。”
萧战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来什么。
“我看阿寻他……”
萧寻似乎也是和萧淮形影不离吧？难道他也？
听到萧寻的名字，萧炎脸色淡了淡。
“他不过是趁人之危……我不信我在阿淮心里不如他。”
萧战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昨天以亲哥哥自居，今天就想当人家的情哥哥，这也就算了，结果人俩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已经在一起了，你现在是想在中间横插一脚？
萧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萧战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萧战就看着他匆匆地离开，看方向是往萧淮的住所去了，脚步一会儿轻快，一会儿又有些迟疑，没一会儿就连背影都望不见了。
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