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科林·克里维被石化的消息如野火般席卷了整个霍格沃茨,瞬间吞噬了所有话题。学生们成群结队,警惕地盯着每一处阴影,好像斯莱特林的继承人随时会从某个古老盔甲后面跳出来袭击他们。一年级新生尤其被吓得不清,就连走在阳光充足的走廊上时也握紧魔杖,瞒着老师交换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护身符,从熏人的腐烂大蒜到亮紫色的水晶,据说能抵挡黑魔法的侵袭。

    斯莱特林学院则处于一种介于隐秘的得意和谨慎之间的微妙状态。马库斯·弗林特这类人在走廊中昂首阔步,趾高气扬,仿佛克里维的石化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他们血统高贵。而那些更懂得审时度势的斯莱特林则保持着精明的中立态度,深知在这种时刻表现得过于幸灾乐祸只会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星期二晚上,潘西坐在公共休息室她惯常的座位,思绪沉浸在面前的羊皮纸上,对休息室里浮躁的氛围一无所觉。她手边摊着两本基本厚重的参考书,十一英寸的变形术论文已经写了一半。

    “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扎比尼的声音像丝缎一样滑入她的耳畔,影子同时落在她面前的羊皮纸上,宛如一片不请自来的乌云。

    潘西没有抬头,左手挪动了一下,确保压在课本下的那份私人笔记不会被他看见。“麦格教授布置的部分变形论文。谈不上有趣。”

    “哦,我说的不是这个。”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越过她的肩膀,轻点着从教科书下面露出一角的羊皮纸,像一条蛇精准地找到了猎物。“是这个。”

    潘西若无其事地放下笔,手掌自然地覆盖住那张纸的边缘,抬头对上那双冷淡的深色眼眸:“我没想到你会对女生的私人日记这么感兴趣。”

    “是吗?”扎比尼的笑容像是某种掠食者,露出牙齿却毫无温度,“我一直认为,保持适度的好奇心是保持生活趣味的关键。”他说着坐进她身侧最近的那把雕花橡木椅,看似随意的姿态却巧妙地封锁了她任何可能逃离的路线。

    “说真的,潘西,”他压低声音,“对于一个向来注重细节的人来说,你最近可真是…马虎得出奇。”

    休息室里的谈话声仿佛突然被调低了音量,潘西感觉到另一道目光的重量如有实质地压在她的脊背上——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诺特。她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他那瘦高的身影半掩在一本厚重的古代魔文典籍后面。尽管他的眼睛仍聚焦在书页上,但平日里习惯性轻叩扶手的手指已然停止了动作。

    “有吗?”她扯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假笑,“我没想到你还有时间关心我的事,布雷斯。我还以为你的‘朋友们’已经榨干了你的所有注意力。”

    “难道我分散的注意力让你感到失落?梅林,我简直要受宠若惊了。”扎比尼促狭地倾身靠近,让她想起帕金森先生收藏室里那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标本,“不过别误会,这不是关心。而是——姑且称之为同类的好奇吧。毕竟,很少有人会将自己置于如此明显的危险之中,尤其是像你这样一贯谨慎的人。”

    潘西还没来得及回应,马尔福就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座肉山般跟在他身后,他苍白的脸庞因为兴奋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父亲刚刚送来了猫头鹰。”他刻意提高音量,像是要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眼睛却直直望向潘西,“我问了他关于这些袭击的事,还有他是否知道密室的内情。”

    休息室的谈话声这次真的小了下去。离得近的几个学生毫不掩饰地放下手中的羊皮纸,竖起耳朵。有人甚至关掉了魔法收音机,以免错过任何重要的信息。

    “马尔福先生说了什么?”潘西顺势接话,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尔福明显享受着众人的关注,漫不经心地扫了扎比尼一眼,这才得意洋洋地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坐下。

    “他说密室以前就被打开过。”他带着一种戏剧性的神秘感故意停顿,确保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才慢悠悠地继续说,“就在五十年前。有个学生死了,霍格沃茨差点就被关闭了。当然,魔法部把整件事都压下来了。”

    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窃窃私语。潘西注意到扎比尼的注意力已经从她隐藏的羊皮纸转移到了马尔福身上,那双多情的眼睛因为兴趣微眯起来,但一只手仍然若有若无地在她的椅背上轻敲,仿佛在提醒着她之前的谈话并未结束。

    “他有没有提到凶手是谁?”她问道,声音比平时稍响,确保马尔福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同时巧妙地挪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那叠笔记收起。

    “他不肯明说,”马尔福撇了撇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只提醒我应该离那些行为可疑的人远点。他还强调,斯莱特林应该在这种特殊时期团结一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内部的事。”

    接下来,谈话顺着毫无新意的方向发展。马尔福开始滔滔不绝地重复着他父亲那些含糊其辞的暗示以及马尔福家族的声望与地位。

    “当然。”他傲慢地扬起下巴,毫不掩饰地享受着一年级学生崇拜的目光,“我父亲对学校董事会有巨大的影响力。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邓布利多很可能会被要求辞职。一个连学生安全都无法保证的校长,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

    潘西全程心不在焉。当谈话终于转向别的话题,她借口作业还没完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女生宿舍。

    就在她几乎已经走到通往女生宿舍的螺旋楼梯口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肘。

    “稍等一下,潘西。”扎比尼的语气轻快,但他如铁箍般的手指却与他的语调截然相反,“我想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她慢慢转过脸,露出慵懒而略带不耐的表情:“我累了,布雷斯。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如等到明天。”

    “西奥多和我想和你聊聊。”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但不达眼底的微笑,咬紧最后几个字:“私下里。”

    他说完,用那双深色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瞟向休息室阴暗的角落。诺特正无声地站在那,手中的书已经合上,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潭死水,深不可测。

    马尔福正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四年级女生团团围住,这让潘西失去了一个现成的借口脱身。

    “啧,真神秘。”她扯出一个假笑,姿态刻意地放松,拂开脸侧的碎发,内心却竖起了全部防备,“好吧,带路吧,先生们。”

    扎比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地同意。他松开了钳制她手臂的手,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别担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诺特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另一侧,虽未接触,却以一种无形的压力引导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领着她来到公共休息室边缘的一个小壁龛,墨绿色的帷幕半掩,虽算不上真正私密,但足以避开有心者的倾听。这个空间狭小逼仄,三人被迫站得极近。帷幕后墙壁上的火把光芒微弱,勉强照亮这方寸之间。

    诺特站在唯一的出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姿态像一堵人形墙壁;而扎比尼则站在她面前,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强行钻入她的鼻腔,如同他的存在本身一般难以忽略。

    “你要知道,我们已经相当有耐心了。”扎比尼开门见山,嘴角依然挂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一直等着你自己开口告诉我们你卷入了什么麻烦。但说实话,耐心这种东西,就像我母亲的丈夫们一样,寿命总是出奇的短暂。”

    这样的调侃在平时或许会引起潘西的轻笑,但现在却让她心中微微一紧。

    她仰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什么麻烦?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之前的夜游。”诺特突然开口,比起扎比尼的曲折试探,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攻击,“那些在课堂上无法集中的时刻,无法掩饰的头痛,一本又一本禁书,还有你向扎比尼索要的特殊药剂。”

    潘西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关于日记本和里德尔的计划显然耗尽了她的精力和警惕。她不可能毫无破绽,尤其在两双有心的眼睛前。诺特有着近乎不自然的观察力,而扎比尼对人性的了解则如呼吸般自然。她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自然会被转移,但密室一系列事件显然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或许还让他们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如果你们是在担心我违反校规,”她叹了一口气,刻意流露出些许厌烦,手指穿过耳边的黑发,“我真的不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们汇报我的行程。我们不是格兰芬多,对吧?不需要时刻黏在一起——”

    “这跟违反校规无关,”扎比尼流畅地打断她,手指轻抚过下巴,仿佛在思考如何措辞,“我们更关心的是你的身体状况。无论你在做什么,它都在改变你。而且很明显,并非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的声音里难得流露出一丝坦率的关切,这比他之前所有精心编织的语言陷阱都更让潘西措手不及。在预想过的所有可能中,这是她最没料到的。扎比尼的兴趣一向是冷眼旁观,将他人的困境视为消遣。

    “你一直在阅读关于精神入侵和防护的书籍,还有灵魂与魔法的联系。”诺特接着说,他眼睛毫不眨动,追逐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字字如刀,“不是普通的课外阅读,而是系统性的研究。这一切都始于那晚你从盥洗室回来之后。为什么?”

    她将手抱在胸前,调整了一下姿势,避重就轻道:“据我所知,学术好奇心并不犯罪。”

    “好奇心?”扎比尼后仰靠上石墙,深色的长袍如一片阴影舒展开来,“好奇心有时非常危险。尤其是当它涉及黑魔法时。”他直视着她,目光里不带平日那种轻浮,“我不反对野心,潘西,实际上我相当欣赏你这一点。但我更欣赏能活着实现野心的人。”

    谈话的方向已经彻底超出了潘西的掌控。她不再试图保持那种伪装的困惑,表情是接近冷漠的直白:“所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认为,无论是谁打开了密室,他可能对你做了什么。”诺特直截了当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或者更糟,你已经卷入其中,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共犯或牺牲品。”

    这个猜测让潘西的血液几乎凝固。她快速调整表情,仰起下巴,露出被冒犯的神色,“你们认为密室的继承人对我做了什么?就因为几本书和一些头痛?”

    “别把我们当傻子。”诺特说,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我们都成长在那种家庭里,知道什么是普通的头痛,什么是黑魔法的后遗症。还有你服下扎比尼魔药之后的异常反应,更别提你在密室被打开的那天缺席了宴会。”

    潘西感受着胸腔的紧缩感,内心开始衡量各种可能性。她绝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但也不能全盘否认。

    “所以,你们认为我被某种黑魔法控制了?”她冷冷地反问,“还是说你们认为我与密室的继承人有某种联系?”她嗤笑一声,“真没想到,你们还有洛哈特那样丰富的想象力。”

    “那就解释那些头痛。”诺特契而不舍。

    “听听你们自己在说什么!”潘西猛地提高音量,进行反击,她的手指向扎比尼,几乎要戳进他的胸膛,“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你们在这里却像审问犯人一样逼问我?”

    “朋友?”扎比尼轻声反问,声音如潮汐般温柔,却比任何咆哮更具威胁,“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吗,潘西?”他的目光从她移到诺特,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你认为真正的朋友会在看到对方明显陷入危险时袖手旁观吗?”

    这个问题如一记重拳击中潘西的胸口。她瞪着扎比尼,一时竟无言以对。

    “潘西,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他继续说,带着近乎诱哄的语气,“无论你卷入了什么,它显然已经超出了你一个人能处理的范围。就像你当时愿意向我寻购药剂一样,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潘西闭了闭眼,身后石墙的湿气不断渗进她的长袍,包围着她的两个男孩却让她感到一种酷热的窒息。

    “好吧,先生们。”她睁开眼时,眼中的情绪已经从激烈的愤怒转为一种疲惫的妥协。“我想也许是时候告诉你们一部分真相了。临近开学前,我去对角巷采购学习用品,在等待达芙妮的时候,我无意间走进了一家二手商店。”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诺特,无声地提醒他就是他们两家一起去对角巷的那一天。掺入真实经历的谎言总是会相对可信。

    “那里堆满了各种被遗忘的书籍和手稿,多半是无人问津的二手课本和过时的魔咒理论。但我在浏览时发现了一本古老破旧的小册子,那里面记载了一种称为「灵感术」的精神魔法,能够增强施咒者对魔法能量和痕迹的感知。”

    扎比尼微微挑眉,但没有打断她。诺特的姿势放松了一些,但仍警觉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在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

    “我当然知道这种来源不明的魔法有风险,”潘西继续道,“但那个咒语看起来并不复杂,也没有特别危险的成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我把它记下来,就把书放回了架子上,毕竟三个纳特的诱惑并不足以让我冒险把那种可疑的东西带回家。”

    “然后你自己尝试了它。”扎比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的嘲弄。

    “在霍格沃茨的盥洗室里。”潘西承认,“那天晚上我去找掉落的发带,桃金娘正在一个隔间里尖叫,吵得人头痛。我想施个咒语让她闭嘴,结果想起了那个咒语,因为它能用于影响灵体。”一缕黑发从耳后滑落,遮住了她半边脸颊。这一刻,她看起来比平日要小得多,也脆弱得多。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但后来……那些头痛开始了。我开始感觉到一些东西,一些波动,尤其是在古老的走廊和房间里。所以我想,那个咒语可能是奏效了。但霍格沃茨本身就是一个魔法能量极度密集的地方,这种感知就像将耳朵贴在火车轨道上听整列火车驶过。它变成了一种负担。”

    她盯着地面上的一道裂缝,下意识地抚过太阳穴,“感谢扎比尼夫人的魔药,那些头痛之后几乎消失了。但在万圣节那天,它们又开始了,简直无法忍受。我不得不跳过晚宴,服下了一剂强效的安眠药水。但我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惊醒了。醒来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她重新抬起眼,坦率地看向两个男孩,“所以,我开始怀疑,我的头痛与密室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诺特和扎比尼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在评估这个解释的可信度。

    “所以你一直在研究那些关于精神和灵魂的书籍,”诺特缓慢地说,终于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臂,“是为了找出解决的方法?”

    “是的。”潘西点头,感觉谈话的主导权正在慢慢回到自己手中。她小心翼翼地不让那种释然流露出来,“如果密室确实被打开,真有什么古老的魔法被释放出来,我需要找到方法隔绝它对我的影响。”

    她确实需要找到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尽管原因完全不同。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你会做的事情。”扎比尼若有所思地用食指点着下巴,“冒险尝试魔法,然后独自承担后果。”

    “你应该更早告诉我们。”诺特的面容依旧沉静,那种咄咄逼人的姿态软化了许多。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潘西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语气中的歉意并非完全虚假,“这是我自己的错误决定导致的后果。而且坦白说,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还是仅仅是魔法后遗症导致的幻觉。”

    两个男孩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扎比尼的目光在诺特脸上停留不到一秒,却仿佛进行了一整段对话。

    在那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中,潘西捕捉到了一种令她不安的共识。

    “那张人迹地图。”扎比尼最终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暂时代为保管它。至少,直到这场小小的混乱结束。”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潘西的头上,让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甚至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恐怕不行。”她的声音骤然冻结,没有丝毫妥协,“那张地图是我的。”

    人际地图是她最重要的工具之一,失去它就像失去了一双眼睛,会失去对整个局势的掌控。

    “这可不是请求,潘西。”扎比尼笑容不减,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动作看似放松却充满威慑,“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保护措施,确保你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为了你的安全。”

    他将最后一个词咬得极重。

    “为了我、的、安、全?”她难以置信地重复道,眼睛转向诺特。在这一刻,她有些不切实际地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丝支持。

    但诺特的表情依然如同雕塑般不可捉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小臂上那道陈旧的伤疤。

    “无论你卷入了什么,”他的声音难得略微柔和了一些,“它显然正在消耗你。再考虑到现在这些袭击——”

    “你们认为我与克里维的事有关?”一丝真实的怒火在她心头一闪而过,“所以想要监视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帮助?你们把我当做什么?——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还是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不,”扎比尼迅速否认,抬起的双手带着安抚的意味,“但显然你在追寻某种危险的知识。而这种时刻,任何与密室相关的探索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他再次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公共休息室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个高年级学生在角落里埋头准备论文,马尔福那一小群人仍聚在壁炉边,偶尔传来尖刻的笑声。

    “我指的不仅是学校教授,”在确保没有人偷听后,扎比尼继续道,声音低到几乎接近唇语,“还有那些在暗处窥视、更加危险的目光。”他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在斯莱特林内部,永远存在着无数锐利的眼睛,观察着每一个可能的弱点和机会。

    扎比尼再次看向诺特,眼中闪过一丝询问;诺特则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嘴唇紧抿。

    “作为交换的条件,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无论是查阅资料、魔药、咒语,”他转为诱人的低语,目光瞟向远处被簇拥的马尔福,“哪怕是绊住我们铂金王子的注意力,我们都乐意效劳。”

    压抑的沉默降临,厚重得几乎可以触碰。

    潘西在他们的表情中读出了无可撼动的决心。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话题,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结果,只是礼节性地给她一个体面的退路。

    “可以了,布雷斯。”诺特双手插在袍子里,不容拒绝地说,“我们会保管地图。直到一切结束。”

    “如果我拒绝呢?”潘西冷冷地反问。

    “你不会的。”扎比尼露出狡猾而了然的笑容,带着一种令人恼火的自信,“你不会在可以拥有盟友的情况下制造敌人。那可不是你的风格。而且,”他侧过身,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你一直都明白共同利益的价值。就像我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在斯莱特林,交易从不会真正结束,只会转化为新的筹码。

    潘西在两个男孩之间来回打量着,权衡着越来越有限的选择。

    地图确实很有价值,但归根结底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不是目的本身。失去它会让行动变得更加受限,但并非不可能。而如果让诺特和扎比尼的注意力集中在对她的“监视”上,说不准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盲区。她需要做的,是在恰当的时候引导他们的注意力。

    “好吧。”她的肩膀微微下沉,缓慢地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羊皮纸,淡淡的不舍涌上心头。但她明白,有时候,必须要先牺牲一枚重要的棋子才能保全全局。“这张地图目前还是试验性的,准确度我不能保证。当这一切结束时,我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

    “当然。”扎比尼点点头,短暂地扫视地图上复杂的线条和小点,然后将它递给诺特。做完这些,他退后一步,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朋友之间不就该如此吗?”

    “朋友。”潘西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如果没别的事……”

    她迈开了第一步,但诺特仍然挡在她的去路上。

    “还有一件事。”诺特说,声音低沉而平静。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地停留在她脸上,仿佛在尝试读取某种隐藏的痕迹。“那些头痛——如果再发作,观察,记录,但不要强行压制,然后找我。某些类型的魔法反噬会随着抵抗而加剧。”

    这个建议出乎意料,带着一种实用主义的关切。潘西意识到,无论诺特和扎比尼推测了什么,他们确实担心她——也许动机并不纯粹,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可她无法回应这份关心,也无法分享那些将她慢慢吞噬的秘密。

    “受教了,西奥多。”她冷淡地吐出他的教名,而非通常的姓氏,看到他的眼睛因为这个称呼微微收紧。她很少这样称呼他,几乎像是一种挑衅,比「诺特」还要疏远,像是指责他今晚的选择,“我相信不会有那个必要。”

    “希望如此。”诺特简短地回答,随即退开让出了通道,只是紧握着地图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晚安,先生们。”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过分的礼貌。如同一道无形的障壁砌在他们之间。潘西轻盈地绕过两人,袖角擦过诺特的手臂,快步离开。

    今晚,她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显然,她的秘密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安全。

    扎比尼和诺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潘西,直到她的彻底身影消失在通往女生宿舍的楼梯转角。

    “她在撒谎。”诺特平静地陈述,声音低得只有扎比尼能听见,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起伏。

    扎比尼点了点头,唇边挂着笑,眼中闪烁着某种满足。“当然。不过是个聪明的谎言,掺杂着足够的真相,让人难以辨别边界。”他思索片刻,补充道:“但至少她知道我们在关注她。这就足够了,至少暂时如此。”

    诺特没有立刻回应,他半低着头,只有眉间的褶皱稍稍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起伏。

    “别太担心。”扎比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恶意的愉悦,“就算她真的与密室有某种联系,至少我们知道她不会是下一个被石化的目标。这就是做斯莱特林的好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诺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所有先前可能泄露的情绪都被封锁在了不可触及的深处。

    他慢慢展开地图,指尖在纸面上缓慢移动,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我们先来确定「汤姆」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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