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不要信口胡诌。”江絮雾侧身看他,意味索然。

    但裴少韫猝然生出几分恶劣的烦躁。

    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仍然天天出现在他的梦中。

    但与他无关。

    可心底难掩地烦躁充斥在心中。

    裴少韫坐在马上,藏住阴鸷,温声道,“夜深人静,小娘子没有带护卫出门,容易出事,还是由我送小娘子回府。”

    “多谢裴大人好心,我的车夫会一点拳脚功夫,更何况京州夜晚都厢巡等官人巡逻,我自是放心。”

    更何况,她的长袖里还藏了一些“调制”的香料。

    江絮雾冷眼看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出事。

    裴少韫手指摩挲白月扳指,笑意不达底。

    “是我多想了。”

    裴少韫挥挥手,让人放行,江絮雾见此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裴少韫轻而易举地放过她,倒是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但江絮雾顾不上多想,她眼下只想去见见沈长安。

    在她匆忙上车舆,裙摆在风中划出一道弧度,跟在后头的宋一,惊疑不定地道。

    “大人你真的要放她一个小娘子深夜出行?”

    “她不怕遇到危险,我为何要嘘寒问暖。再说吃点苦也好。”裴少韫收紧缰绳,垂下的眼眸锐利。

    “况且沈长安不在府”

    宋一心中嘀咕大人铁石心肠,为何还专门派人盯着江府这名小娘子的一举一动。

    他真是看不透。

    江絮雾一行人很快到达沈长安居住的巷口。

    抱梅扶着江絮雾下车舆,到达后敲门,可开门的齐嬷嬷说沈长安不在。

    她们吃了一个闭门羹。

    “劳烦齐嬷嬷将信件和香囊交给沈大人。”江絮雾虽然没能亲眼见到沈长安,但她也不气馁,吩咐抱梅将此物交给齐嬷嬷。

    因知道齐嬷嬷耳聋,还特意跟齐嬷嬷打手势交涉几番。

    最终信件和香囊一并交给了齐嬷嬷,江絮雾她们又再度上车舆。

    回府的路上,一路顺顺利利,这次也没有人拦截,正当江絮雾单手扶额,靠在矮几上,却惊闻外头有惊呼声。

    “谁。”江絮雾惊醒,侧身依在窗边,掀起帘子,正好看到车外裴少韫骑在马上,单手握箭,回望间隙,戾气还未散退。

    江絮雾心惊胆战往后一退,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抱梅焦急地迎上来,“小娘子怎么了?”

    “无事,刘麻你速速赶车,我们先回江府。”江絮雾虽不清楚发生何事,但她心神不宁,总觉得再待下去会出事。

    车夫名为刘麻,他正摸不清楚眼前怎么闯出一个人,转眼又看到闯入的竟是裴大人,他来不及多加思考,只见空中凭空多出一根箭,正直直往他射过来。

    正当他呼吸急促,吓得要跳下车时,却被裴长韫单手握住。

    再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听到车舆内,小娘子的声音,这道声音让他回神,立马驾车而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裴少韫眼见江絮雾的马车跟逃窜一样,消失在他面前,他冷笑,将手里的箭交给赶来的宋一。

    “查查这箭是谁的。”

    胆敢在京州深夜行刺,还是冲着江絮雾一个小娘子下手,也不知是不是想针对江辞睢。

    裴少韫意味不明,“倒是不长眼。”

    宋一接过箭,欲言又止,“大人你不是说不管江小娘子,可你一路尾随是否不太君子。”

    “我只是偶遇,再说若是她出事,江大人岂不是伤心。”

    可你之前跟江大人也没有多大交集,再说大人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的马车,人家都走远了。

    宋一腹诽,没有将这话吐露出来。

    -

    夜阑人静,江絮雾回到江府后,刘麻就将刚刚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回禀给江絮雾。

    江絮雾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按照刘麻所说,也就是裴少韫帮了她?

    她甩甩头,打算忘掉这件事,可抱梅后怕地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地说:“小娘子,我们下次还是深夜出行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去。”

    江絮雾安抚抱梅,随后她们蹑手蹑脚地回去,路过垂花厅,发现何婆子靠在门槛,脑袋一下又一下,脸上的褶子因睡的安慰,都被抚平。

    她们对视一眼,江絮雾提裙往里走。

    江絮雾迈进去后,步履轻慢,小心翼翼回到厢房,正好看到抱玉手撑着四仙桌打盹。

    “醒醒。”抱梅上前摇醒抱玉。

    抱玉惊醒,连忙行礼。

    江絮雾摆摆手,“你也辛苦了,先下去。”

    抱玉走后,抱梅伺候她入睡。

    也许是今晚有些乏,江絮雾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翌日。

    江絮雾醒来日头高照,走廊外的抱梅听到动静,招呼几名婢女进来伺候。

    待到洗漱后,江絮雾盥洗和漱洗后,见今个天气晴朗,便一边踱步在廊檐下赏花,一边看书。

    在看书的间隙里,她不由想到沈长安,也不知道他收到了信件和香囊,有何感想。

    她想着,心烦意乱,书也看不下去,身子依在柱身,望着地面的青石板砖发呆。

    忽然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絮雾寻声望去,但见江辞睢一脸凶神恶煞地走来。

    江絮雾不假思索地走开,可身后江辞睢一声呵斥。

    “阿妹你给站住。”

    江絮雾听出他的怒意,顿时一动不动,磨磨蹭蹭地转头,见阿兄这般生气,她就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但她心怀侥幸,“阿兄你怎么过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江辞睢长得粗犷,没有文人的儒雅和白净,所以一动怒,剑眉竖起,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江絮雾很少见他动怒,可眼前一幕,让她知道江辞睢已经动怒,无奈之下,她扯着江辞睢的衣角,柔软绸缎捻在指腹,她习惯性地扯着不放。

    “阿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避重就轻,再不说实话,我亲自审问你的婢女,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江辞睢话音落下,眼眸扫视伫立在一侧的抱梅。

    抱梅战战兢兢,欲要解释,江絮雾目不忍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我昨晚出门了。”

    江絮素干脆利落地承认,她问心无愧,而可辞睢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裴少韫干的。

    因此她对裴少韫愈发厌烦。

    惹人嫌的家伙,怎么老是出现在她面前。

    江絮雾生闷气,而脑袋上却传来江辞睢不怒自威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不准出门见沈长安,你是不是还是对他有念想。”

    “他要走了,阿兄我去见他最后一程不行吗?”江絮雾据理以争,今日因不出门,她未施粉黛,唇角发白,脸上的病气还未蜕去,颇有一种不胜娇弱的病美人。

    可在江辞睢的眼中,阿妹身体抱恙,却因沈长安受累,甚至昨晚还遭遇刺杀。

    江辞睢面色一冷,寒气逼人,“沈长安此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听说曹国公府中举行花宴,邀请了京州大大小小未出阁的女郎,正好我今日休沐。”

    江絮雾一怔,她还想着怎么哄阿兄,让他不要计较昨晚之事,可他转眼怎么就让自己去参加花宴。

    “阿兄我不想去。”

    江辞睢坚定地道:“不去也要去。”

    他铁了心要让她去,非要携她一同参与。

    江絮雾根本拒绝不了,被阿兄强压着上车舆,江絮雾还想挣扎,“阿兄你先让我梳洗打扮,涂抹胭脂水粉可好。”

    “我阿妹即使不用俗物,容貌也能胜过她们。”

    “……”不,阿兄,你太看得起她了。

    “我昨晚其实遭遇过危险,我害怕。”

    “你昨晚遭遇行刺,我已派人去调查,今天你放心出门,有阿兄在,谁敢伤你。”江辞睢一身戾气,一拳头砸在矮几上。

    江絮雾顿时哑然,就这般被江辞睢拘在车舆上。

    一路上,江絮雾局促地想下车舆,可江辞睢一路上如鹰隼,凶狠地让江絮雾坐立不安。

    曹国公府内大夫人正被江凝雪挽着手臂,参加花宴。

    “为娘好不容易让你父亲松嘴,让你陪我参加花宴,你可别在这里出岔子。”大夫人千叮嘱万叮嘱。

    江凝雪撇撇嘴,“我知道了母亲。”

    见女儿比之前乖巧听话,她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

    江凝雪这几日听从母亲的话,假意温顺,这才被允许与母亲一同参与花宴,自然不会惹事,相反她在江大夫人的耳濡目染下,心思也变了。

    顾郎是书生,身无分文,等他娶她,也不知何年何月,再加上她可是江府嫡女,自然要嫁给诗礼簪缨出生的郎君。

    因此,江凝雪不动声色地窥探一圈,据娘亲说这次花宴摆明是赏花,实则是曹国公夫人想帮自己的儿子挑选夫人。

    曹国公的世子是琼林玉树的郎君,与昔日状元郎裴少韫一同是京州闺阁女子心心念念,想结良缘的郎君。

    可裴少韫不知为何,年过二十几并未娶妻。

    但眼下曹国公的世子,却对外有结姻亲的消息,自是吸引了一群小娘子。

    正当江凝雪粉颊羞红,欲要去寻世子,却不料见到江寻雾兄妹两人也过来,刹那,她牵住江夫人的花边袖口道,“母亲。”

    江大夫人斜一撇去,随后朝江凝雪使了一个眼色。

    “你放心,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娘子,哪个簪缨世家会娶她吗,世子家大业大自然也看不上她。”想娶她除非要让江絮雾当妾,可拜江辞睢这位兄长所赐,他绝对不会让江絮雾当妾。

    江大夫人心知肚明。

    江凝雪这才将不安放在心中。

    -

    沈府。

    沈长安昨日被同僚莫名拉去践行,几杯酒下肚,他就借故离开,可谁知一出门就被人打晕。

    再次醒来,竟然出现在街道,他踉踉跄跄地回到沈府,可一回去,就看到乔嬷嬷慌慌张张地对他说。

    “昨夜江小娘子上门寻他,不见他留下书信。”

    但如今,乔嬷嬷指了指敞开的书房,焦急地道:“昨晚小娘子走后,书房就遭贼,小娘子送郎君的书信和香囊都不见了。”

    沈长安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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