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片衣角怎么去找呢?若是查近几个月长阳有多少弟子外出?几人有同样制式的衣服,谁的衣角残缺能匹配这半片?一层层筛下去,就是没有线索。

    想找的时候,掘地三尺都挖不出来。多年来,毫无线索,都快找的绝望了,答案主动找上了门。

    有一日,白公治伏案处理公务之时,突然一物朝他袭击过来。白公治伸手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套放了很久有些潮湿的衣服,正是缺了半片衣角。里面还包裹了一封信件, 为了防止看出字迹,上面是用经书里的常见字裁剪后拼贴而成:受命于闵紫苑,杀林淼儿。

    白公治看到这几个字,立马就信了,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除了这个“疯妇”,能是谁呢?

    闵紫苑见事情已经滚到她这里,原本昂扬的气势也萎靡下来,栾生摸摸她的头:“苑儿,是你吗?如果不是,白公治必能给你解除封印。”

    闵紫苑歪进他的怀里,点点头,这下大家也无话可说了,倒是闵紫苑朝着栾生示意,要接着看下去,毕竟有件事她是不清楚,明明被南书若杀死,怎么醒来就被封印到了巨蟒里。

    乾坤网里也找不到答案,只能看到白公治送南书若去洪落台时的只言片语。

    “珊珊,如果是你,她反而不能死了。”

    看来想让白公治放闵紫苑出封印是不可能的,再说杀人偿命这不是应该的嘛?

    栾生拿起流光羽,对着闵紫苑轻呵:“你愿与我同在这流光羽中,守着乾坤网吗?”

    大蛇点点头,绕起栾生,在空中盘旋,这是她向栾生表明亲昵的方式。数圈之后,一人一蛇隐入流光羽之中,落到了顾念持手中。

    顾念持与闵紫苑积怨颇深,又恨又惧,如今她在自己的掌中,头皮发麻,但也顾不上多想。竹笛一吹,直接抱起叶茶踏着乾坤网飞出这黑黢黢的洞口,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跌落的铜树旁,梁询和穆许还在,因为担心他们,一直没离开。不,具体说来,是梁询担心叶茶,一直没离开。穆许担心谁那就不知道了。

    几人在乾坤网的帮助下,一路上再无阻碍,陆续接应上其他的弟子,虽然稍有损伤,但也算齐整,离开了洞窟。

    这一次大家共同经历了生死,关系都亲厚了一层。再回到焚祟炉,烬石已经烧制出来。根据结果,梁询第一,张自昭第二,勾小宁第三,也在意料之中。

    除此以外,大家还有件同仇敌忾的事情,就是那个放毒烟把他们赶进洞窟的小道士。大家在盖溪山搜索了一轮,最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他的尸体。

    看着线索断了,弟子们有点郁闷,他一个小道士怎么敢毒杀他们这么多仙门弟子?现在又是被谁杀了?

    只不过试炼结束,这么多人继续呆在这里已经不太合适,再说谋害他们的人还没落网,要尽早离开,所以当即出发赶路。

    叶茶就知道顾念持会折返,等大家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他就自己返回了盖溪山的道观。窗外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叶茶淡淡抿了抿嘴,推开窗户,闪进一个人影,果然顾念持。

    “哪里有危险,你就往哪跑?不怕杀手还埋伏在这里?”

    “原话反弹送你,谢谢。”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二人难得意味不明相识一笑,在围绕小道士的尸体寻起了蛛丝马迹。

    “毒杀弟子的不是这个小道士,放毒烟前他已经死了。”叶茶验完尸之后,淡淡道。

    “有人穿着小道士的衣服,变成他的面容待在我们身边,但是身高,气韵很难作假,是什么样的小鬼胆大包天?”

    “小鬼?照样让你归西”,密林的顶端一个黑影阴恻恻发出声音,抛出这句话后,迅速掠过,出现了大量的毒蜂朝着叶茶和顾念持袭来。

    顾念持喊了一声小心,抱着叶茶滚落进下方的密林中央的湖水中。

    本来蜂的翅膀一沾水就飞不动了。可是这些蜂也很聪明,只在水面上密密麻麻地盘旋。顾念持用手比划要了叶茶的天雷弹。

    从湖面一扔出来,直击土崖边的峭壁。这些土本身也是巨型块状,一旦崩塌下来,把毒蜂盖到了水里。

    湖水当即浑浊,叶茶和顾念持在水里互相点了点头,朝着最浑浊的地方冲了出去,许是劫后余生,又或是这次逃出来过于有默契,两人相视而笑。一开始只是眼中有笑意,后来看着对方脸上湿哒哒的泥水,都绷不住了,大笑起来,都丑丑的。

    “你们一身酸臭水,倒是能笑出来,好久不见啊。”土崖上一棵打横出来的松树上,有个姜黄色外衣的少年,远看五官,近乎是那已经死掉的小道士眉眼。看来就是他用了术法,冒充了小道士。

    “这是哪位故人?”

    "哥哥姐姐,猜一猜?"

    “好久不见,假公子。自己找上门来,是要自投罗网吗?”

    “我来当黄雀。乾坤网我势在必得。”

    顾念持见他狂的很,冷笑:“真是不自量力,就凭你?”

    "不凭我,凭她。"说罢朝着叶茶遥遥一指,话音刚落,叶茶再也站立不住。顾念持从背后扶起她一看,被毒蜂刺开的伤口血流不止,颜色发暗,一直无法凝结。

    “你别管我了,带着乾坤网快走。”

    “我……不爱听劝。”顾念持眉峰一拧,拿出乾坤网:“解药在哪?”

    “假公子”手一伸:“交换。”扬声把解药瓶扔了过来。顾念持也循声把乾坤网扔了过去。

    “假公子”接过乾坤网,正要转身离开。留了一句:“我不叫假公子,我有名字,叫纪小聆。”

    顾念持顾不上他叫“鸡小令,还是技巧玲”,赶紧把手中的瓶子打开,把药给叶茶服下。当下并未有所好转,顾念持抱起叶茶离开湖边,叶茶拽了拽他的衣袖,念念有词:“乾坤网,乾坤网不能丢了……”

    “别人是官迷,财迷,你这是什么迷,神迷还是器迷?”

    叶茶本来拽着他的袖子,被他一笑,全身都气疼了,没力气想出要回怼什么话,直接朝着离他最近露出的手臂咬了下去。

    这一咬,顾念持毫无防备,一时吃痛,差点把叶茶掉下去。拉开袖子一看,一排整齐的牙印,都出血了。

    "你是小鼠吗,牙尖嘴利?"顾念持吸了口冷气。

    “我…… ”叶茶也没想到隔着衣服还能出血。

    “你说这种情况,我是不是不能吃这个亏?”

    “嗯?”

    叶茶还没反应过来,顾念持朝着她白臂上就咬了下去,叶茶怀疑这个打击报复过度了,真疼,直接没忍住,叫了一声。

    “你怎么回事,有必要这么用力吗?”

    “有必要。”

    叶茶翻个白眼,心想他真是万点不吃亏,只让别人后悔的个性,早知道刚才不咬他了。后悔了,后悔了。

    不,不能后悔,真后悔了,岂不是正着他的道儿。

    虽然有点赌气,不过还是有正经事。顾念持来取乾坤网,好不容易才拿到,被鸡小玲抢走了。幸亏驱动的流光羽还在手里。

    想到失了乾坤网,一时间叶茶有点烦躁,拿着剑尖仔细剜着湖边的芦苇,越剜越生气,顾念持看她气恼:“你怎么比我还气?”

    “我没有生气,明明是这芦苇挡路。”说话间,剑锋飞舞,把一片芦苇砍得漫天飞絮。

    “千万别和我说,你在恼你自己?”

    被顾念持一戳心事,叶茶双唇一抿: “我好得很,你还是担心自己怎么复命吧。”

    顾念持歪歪头,学着叶茶抿嘴的样子:“我要是倒了霉。叶掌事那可是高兴了,是不是得唱个曲子庆贺一番。”

    “会的,如君所愿。”叶茶的嘴是一点不饶人。

    抬杠归抬杠,顾念持必定是要去追回乾坤网。只是这一番折腾,天色将晚,两个人得找个休憩之处,加快脚程,朝着假公子离开的方向,去到了人烟之处。

    那个镇子叫觅川。听说是因为当地积缘寺里供奉的觅莲,寻人特别灵验。

    叶茶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如今既然到了,势必是要去拜一拜这觅莲的,于是强烈建议去寺里借宿。

    顾念持见叶茶这幅心急模样,难得一见,不经意处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叩寺门的时候,是个身材修长的僧人开的门,手中的的灯火掩映下,叶茶看到他的眼尾有一条细长的疤,连着眉峰,居然并不可怖,反倒加深了忧郁之色。

    僧人低着头,迈着轻步,把他们分别引到落脚的厢房后,并未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路朝着前殿而去。

    天一亮,这本应清净的寺庙倒是脚步声不绝,等顾念持到了前殿,已经挤满了信众。而叶茶就挤在最前头,一看很早就来排队了,甚至双脚被挤的都要离地了,左手中攥着一大篮的贡品,金贵得护在胸前,右手还握着3根又粗又长的香,特意举得高些,生怕被人挤断。

    看来这些年在长阳,叶茶攒了不少钱,“朝拜的诚意”体现得如此直白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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