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吴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一股炸裂一般的痛感。他呲着牙咧着嘴,心里憋出一大堆骂人的话,却都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喉咙里也是沙哑的难受,好像一张口说话,他的脖子都会被撕裂了——但比起那些被闷油瓶拧断脖子的粽子,他到底是要好得多。

    “喝点水。”一道清冷的声音就像把他从困苦中解脱出来,吴邪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发现身穿一身医院病服的闷油瓶毫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冲着他的手里握着一杯温水。吴邪实在想大骂一句,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明明住院的应该是这闷油瓶子,自己好好地照顾着他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发了高烧,到现在反过来轮到这个病人来照顾自己,这叫个什么事儿。吴邪有点尴尬。他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伸出手想去接玻璃杯,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

    闷油瓶看着吴邪的费劲模样,什么话也没说,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吴邪有些不争气自己这副病怏怏的身体,但还是抵不过口渴,痛痛快快地喝了好几大口水。他喝得太猛,温水激得他的嗓子痛得快裂开了。吴邪表情有些扭曲痛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喝了。

    “慢点。”闷油瓶闷闷地说,但是手中的杯子还是放在他唇边。吴邪被他的举动弄得怔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瞪他一眼,心想大爷我可不是要你这个也是病人的闷油瓶子来照顾的,但是碍于无法顺利开口说话,再加上闷油瓶一副坚定淡然的表情,他只好又小口地喝了几口水。温水缓慢地润过嗓子,竟也不是那么疼了。其实有时候听闷油瓶的话也没啥不好的,吴邪想。

    就在吴邪刚想开口沙哑着说些什么时,病房的门被啪得一声推开了,声音巨大,好像从隔壁会突然跑出一个护士提醒说:“这里是医院,请静音或轻声!”吴邪费力地支起身,靠在病床床头,闷油瓶拿枕头让他靠在身后,自己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沉思。吴邪甩了甩脑袋,眯起眼睛,看到一个真的很健壮的身影很快地跑向自己。

    “我靠,天真,你可算醒了,你说你被粽子袭击都没晕这么久,到现在竟然被发烧给弄得睡了那么久,还让小哥来照顾你,啧啧,算了,看胖爷我给你买了什么!”来人是胖子,他的声音也大大咧咧的,却叫吴邪恨不得拿自己刚刚没喝完还剩下点水的杯子直接扣他脑袋上——不过胖子脑袋大,那么小口径的杯子罩不住他的脑袋。胖子的话令吴邪有些诧异,不会吧,自己可很少感冒发烧,这次竟然一烧就晕过去了,还是这么不合时宜的场景和时间。

    吴邪看了眼坐在椅上不动声色的闷油瓶,又收回视线看向胖子,哑着声说:“你给我买啥了?”刚一开口,他就发觉那声音难听的不像话,不仅如此,喉咙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烧疼。他咽了咽唾沫,希望能缓解下这种疼痛。

    “唉,天真,这嗓子咋这样了?…万一好不了,这口嗓音可不一定能娶着老婆啊。”胖子说,“我敢保证,如果嗓子成这样的是那个穿粉红衬衫的,叫什么…什么解雨臣,对,解雨臣,他肯定得哭死。”

    “你他娘的别废…”吴邪声音一高,语气一提,炸裂的疼痛又一次更加汹涌地向他袭来,痛得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强咽一大口唾沫。

    “天真啊,你咋了?”胖子吓了一跳,“莫不是又把嗓子激到了吧?……”他刚说完这句话,就遭到了吴邪的一记白眼。吴邪心里痛骂了胖子一顿,权当做解气了。闷油瓶瞥了吴邪一眼,站起身,到桌子前也不知道摆弄着什么,没一会儿他就走了过来,吴邪看着穿着一身病服却还是满脸淡漠的闷油瓶,心想这他妈真是说不出的违和感。闷油瓶手里还拿着一个盛满液体的玻璃杯,就是里面液体的颜色并不是白水。那泛着淡淡的绿色,表面还漂浮着几朵绿绿的根状植物。吴邪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金银花茶。”闷油瓶把杯子和刚刚一样递到他嘴边,吴邪看到,他的眼底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的嗓音还是和以往一样:“有清热消火的作用。”

    这我当然知道。吴邪腹诽。不过他比较诧异的是,这个被自己定义为地上生活九级伤残的家伙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而且还泡给他喝,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呐,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这点基本常识应该还是懂得的。还有,这家伙不也是病人么,这些金银花他是哪里来的?医院里貌似没有吧。

    闷油瓶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说道,“我叫医院里的护士买来的。”

    胖子不甘心地在一旁加了一句:“用的可都是胖爷我的钱。”

    吴邪其实一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是闷油瓶掏的腰包,这家伙穷的叮当响,连他自己的医疗费住院费都是他们给他出的。这闷油瓶子没少下斗,而且一般下的都是那种明器特别多的油斗,但却什么都不拿,什么明器都不碰,其实随随便便一个都能供他吃喝一阵子的,就算闷油瓶不拿,万一早晚有其他盗墓贼进来也得给顺手溜走了——前提是他别碰上粽子。不过,胖子说的也在理,并不是谁下斗都会遇上粽子的,偏偏他吴家小三爷是个例外。不过,话题说回来,闷油瓶在斗里可真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此云彩当然非彼云彩,不然胖子不得和他拼命,虽说他有一身神膘护体,但怎么可能是闷油瓶的对手,估计到那时候闷油瓶还莫名其妙这家伙干啥子跟他拉下脸来呢。呸呸呸,不想这没用的了。

    如果说换了胖子下斗,那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对于胖子来说,明器那可都是宝,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一夜暴富或者一夜暴穷,早就习以为常了,感觉胖子瞅见明器比瞅见自己亲妈还亲,巴不得上去亲一口,然后装腰包里带回北京。其实吴邪他本身也一直不明白闷油瓶到底怎么想的,当他们第二次从张家古楼回来后,闷油瓶本来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前些天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一身伤,而且又有失忆的迹象。这才有了后来住院的场面。

    胖子本来打算一心待在巴乃,不理世事,但到底云彩已经不在,人不能总是沉浸在悲伤的过去里,尤其是胖子这样的人,再加上小哥突然回来而且带伤,所以他们又来到了北京。想到这个,吴邪还不知道小花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他转去美国的大医院后,就一直没有了联系。闷油瓶忘记的好巧不巧就是张家古楼里的事情,这却让吴邪觉得更棘手,因为接下来他不知道这闷油瓶子打算去哪,怎么办,万一实在不行就让他出院后跟着自己回杭州,能过一时的平静日子就过,过不了,那咬牙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冒险了。

    “……”吴邪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因为疼痛还是没有说,闷油瓶看着他,似乎在猜他的心思,吴邪睁大眼睛与闷油瓶的黑色深邃的眼睛对视,嘴里又喝了一口嘴边的金银花茶。恩,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只是为什么刚刚才拿过来给他喝呢!

    “刚才刚泡好。”闷油瓶淡淡地说。

    卧槽!吴邪愣了下,敢情这闷油瓶子还真能猜透他的心理啊?这招真他妈新鲜,省的自己再开口说话了。闷油瓶见吴邪喝完了,便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自己坐回椅子,闭了闭眼,说道:“好好休息。”

    天!吴邪觉得此时此刻的吃惊溢满了他的脑子和心。这冷冰冰的闷油瓶竟然也学会关心人了?恩,看来偶尔失失忆也是蛮不错的,至少以前那种冽冽的气势不见了,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很平静,很像普通的人。其实,他、闷油瓶和胖子三个人中,也只有闷油瓶不是普通的了,但好歹经历了那么多死里逃生,吴邪觉得他的故事都可以出本书了。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做《吴家小三爷的倒斗史》,还可以叫上闷油瓶和胖子来一块编写,赚的稿费就交给闷油瓶打发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嗓子不好不代表想象力断了,吴邪的脑中立刻浮现出“张起灵”这三个字出现在书皮封面上的场景,给闷油瓶开新书签售会的场景,然后,他就强制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看这样子,胖爷我就不打扰你们单独相处了。”胖子的语气十分意味不明,“不过,小天真啊,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小哥可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你好些了,咱就出院。”

    “……”其实吴邪很想问一句你还想不想回巴乃,但这句话在心中盘旋了一阵子,终是没有那个胆量说出口。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死命的揪着不放不亚于伤口上撒盐,到头来受伤害的可不止是一个人。对于这些,吴邪都懂,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三叔的面具已经从脸上去除了,但是那段提心吊胆的生活他还真是忘不了,这经历就好像给他打了个警钟,警示他,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吴邪了,活该他被父亲藏的很好,这么晚才真正接触这个肮脏丑恶的社会,王八邱丑恶的嘴脸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思绪飘飞。吴邪为了不牵动嗓子,小心地深吸一口气,阖上自己的眼睛,身子缓缓顺着背后的枕头滑了下去,他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安安静静的,叫人有些胆颤。

    “天真,有些东西何必揪着不放呢?你看胖爷我不都放下了吗。”胖子察觉到吴邪一瞬间的黯然,说道:“胖爷我这辈子就瞅上云彩这么一个好姑娘,你天真不一样啊,当初阿宁那婆娘死的时候你都表现得没有现在这么令人悲怆,你年轻,没准能找上好多喜欢你的女人,大不了以后归隐,生活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其实胖爷我还真想回巴乃过过那种种田生活,可不是有你和小哥呢吗,我也放不下心,等你们都安顿好了,胖爷我也就能好好的去看看云彩了。”

    被子中的那个身影无意间颤了颤,这一幕进了胖子的眼睛,他叹了口气,说道:“得了得了,闹得这么不欢而散。小哥,你也休息休息吧,这旁边不还有空床呢么,胖爷我得回自己的铺子去看看,几个月没回去了,那些明器上保不准落了灰。”说完,胖子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好像想起什么:“对了,天真,我给你和小哥买了点梨,水灵灵的,这个季节的鸭梨特别好吃,你嗓子疼可以榨成梨汁,对嗓子也有好处的,等明天我来的时候带个榨汁机过来。”

    胖子也没有等吴邪的回应,他把他刚刚放在门口的水果篮提了过来放到小桌上就离开了,这一次他很轻的把病房的门关上。

    “…谢谢。”等胖子走后,闷在被子里的吴邪才沙哑地开口。那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快看不清了,几乎就是动了动嘴型。

    就在吴邪被闷得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头上的被子被掀开了,因为病床靠着窗,午后的太阳光从玻璃中折射到他的脸上,刺得他眯了眯眼睛。掀开他被子的闷油瓶看到吴邪这副样子,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又快步走了过来。吴邪觉得眼睛舒服多了,就睁开,结果发现闷油瓶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正居高临下地对着自己。他吓了一跳,心里很诧异。

    “捂着脸睡觉对身体不好。”闷油瓶看着他说。话语一出,吴邪愣住了。他心说这闷油瓶子今天到底是怎么着了。虽说失忆,也不至于这么反常吧,弄得连他都有些心神不宁了。

    吴邪点了点头,他哑着声音说:“以后不会了。”这句话实在难听,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闷油瓶轻轻地皱了皱眉,说道:“别说话。”说完,他就迈步走到旁边的一张病床上也打算休息,突然顿了脚步,又淡淡地说:“睡觉。”这话是对吴邪说的。

    吴邪嘴角抽了抽,他心中有一长句话想说,但是他却难受的说不出来了。闷油瓶似乎发现了,他竟然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他。吴邪心想,这他妈的什么桌子,整的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似的,啥玩意儿都有。吴邪接过笔,在纸上写道:“我才刚醒,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闷油瓶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许久,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躺到床上去了。吴邪干瞪着眼,心说这他妈的还以为闷油瓶要给他讲个笑话逗他呢——虽说不大可能,但是就这么干脆的自己去睡自己的觉去了?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吴邪一赌气,侧过身子也闭了眼没了动静。没过一会儿,吴邪感觉到一个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自然知道这个是谁,但他并没有翻过身子。

    “吴邪。”那人叫道。

    吴邪闭着眼装睡,也不搭理他。

    “吴邪,我知道你没睡着。”那人又说。

    卧槽!这他妈大实话说的,真叫人心寒。吴邪心里冒火,却还是没反应。

    “吴邪。”闷油瓶放低了语气。那声音低低的,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种柔柔的感觉,听得吴邪心里一颤,然后就泄气地转过身去,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动了动嘴型:“干啥?”

    “书。”闷油瓶说了一个字,吴邪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本书。

    “给我的?”吴邪继续哑声动着口型,然后还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闷油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把书放到吴邪身边,说道:“看书。”

    吴邪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坐起身,刚拣起那本书,顿时脸上就有一种无语的感觉。他晃了晃手中的书,继续用唇语说道:“谁给你的?”

    闷油瓶似乎没想到吴邪会这么问,他闷闷地答道:“胖子。”

    就知道那个胖子不安好心!刚刚胖子来的时候说给他带了东西,他原本以为是那篮子梨呢,心里没少感激他,却没料到真正要给他的是这本书。其实这本书本身没有什么,也是蛮不错的一部作品,但他却没少压抑——

    “《英国病人》?”

    闷油瓶看了眼吴邪手中的书的封皮,点了点头。这本书讲的是二战时候的一场爱情悲剧,不是他对于这本书有什么意见,而是他妈的这本书是英文!虽然说吴邪的英文水平不错,但要他这几年没看英语资料的人去看一本全英小说,可就是蛮困难的了,更别提这本书翻译上去并不简单。在杭州的时候吴邪也在无聊的时候瞥过这本书的小简介,虽然是‘英国病人’,但这本书的作者迈克尔翁达杰却是个加拿大人——但是这他娘的又有啥区别,都是英文。

    吴邪本就头疼,现在看见外语更是头疼,他把书拍到一边,一下子躺倒下去,哑着声音说:“不看。”

    “恩?”闷油瓶恩了一声。

    “以前看过简介,虽然说故事很好,我蛮喜欢的,但全是英文,看着心都累惨了。”吴邪用唇语说。本来他不指望闷油瓶能听懂他有些模糊的唇语,但令他诧异的是那家伙似乎真的听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就拿起那本被他扔到床角的书,随便翻了翻。吴邪心想,这闷油瓶子简直全能啊,不仅会粽子语,还他妈能听得懂唇语,简直高大上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他正常的外语怎么样,吴邪想着。

    “你先睡觉吧。”闷油瓶突然一把把书合上,看着吴邪,说道。

    卧槽,这算个啥子玩意儿?吴邪面色一僵,心里简直大骂闷油瓶不厚道,刚才叫自己别睡,现在没辙了就打发自己再去睡。不过被这么一折腾,加上午后懒懒的暖阳和被窗帘遮住部分阳光而略显阴暗的病房,吴邪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等一觉起来,发现窗户外面的月亮都已经老大了,这时候肯定已经半夜了——但对于刚醒来的吴邪,半点睡意都没有。吴邪心想,可不能再睡了,再这么睡下去非睡成猪不可。他揉了揉自己刚刚睡着时被压住而有些酸疼的胳膊,眼睛四处打量着,这才发现病房里就他一个人。

    闷油瓶哪里去了?

    靠,不会是趁着他睡觉的时候跑了吧?虽说他失忆了,但毕竟也是职业失踪人员,自己果然是太大意了。吴邪懊恼着想。就在他准备起身下床去走廊看看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吴邪看到来人,停止了举动,心里一气,不过脑子地就来了一句:“你去哪啦?”刚一开口,吴邪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并不是很沙哑了,虽然还很疼,但是低沉着小声说话基本没有问题。

    “有点事。”闷油瓶似乎并不想说出来。

    “靠,什么事儿还得瞒着小爷我!”吴邪突然有些生闷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无名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别人都说生病的人脾气暴躁,看来真是没错的。吴邪看到闷油瓶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大衣,立马意识到他刚才是出去医院外面了。靠,明明自己也是个病人,还到处乱跑——吴邪看着闷油瓶下身的病服裤子,没好气地想。

    闷油瓶并未说话。

    吴邪看到他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就十分来气,他沙哑着大吼了句:“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上也有病啊!”吼完这句话,吴邪才知道自己太冲动了,稍微好一点的嗓子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火燎火燎的,难受的很。

    闷油瓶皱了皱眉,端起桌上一杯俨然是刚泡好没多久的金银花茶就朝吴邪走了过去,“喝点。”

    吴邪虽然不想就这么同意,但他知道自己论身手就算再加上一百个吴邪也比不过张起灵,也就没有激烈的反应,乖乖地去喝茶。那温度适宜,就好像闷油瓶料准了他会这个时候醒过来一样。

    “还睡吗?”闷油瓶问。

    吴邪舔了舔湿润的唇瓣,摇头,心想老子再睡的话真成猪了!闷油瓶把还剩点底儿的杯子拿到病房里的卫生间用水龙头冲洗了遍,干干净净的,就像新买来的一样。吴邪诧异地瞪着刚被闷油瓶放在桌上还滴着水的这个杯子,腹诽着这闷油瓶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啊!

    “我会学。”闷油瓶又一次看懂了吴邪的想法,淡淡地说。

    “…恩。”吴邪轻哼了声。他把柔软的枕头垫在自己身后,然后坐起来,两只眼睛瞅了瞅闷油瓶,瞅了瞅天花板,然后又转到电视机上。

    “想看?”闷油瓶问。

    吴邪点点头。

    “不想看书吗?”

    “什么书?”吴邪很诧异闷油瓶为什么会这么问。

    闷油瓶没出声,他摇了摇头,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去把电视帮吴邪打开,然后把电视遥控器递给吴邪。吴邪默默地看着张起灵做这做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闷油瓶才是真正的病人,自己只是个感冒发烧,没几天就会好了。

    “你还好吧?”吴邪低低地问。

    闷油瓶摇摇头,回过头来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说道:“不用担心,我的伤好的比你的快。”这话确实是事实,因为这闷油瓶子的体质真的太特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人的体质都那么好。

    吴邪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随便调着台,可能这点实在没啥好看的,他调了半天,也懒得再调了。他看了看电视屏幕,发现演的是一部动画片。再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名字叫《猪猪侠之勇闯巨人岛》。吴邪觉得自己的眼角跳了跳,但他没打算换台,就先看这个放松放松早已疲惫的心灵吧。

    看了一会儿,吴邪睡意全无,倒并不是对这部动画感兴趣,只是更加振奋,睡不着觉。也是,睡了那么久,估计就连猪都不想再睡了吧…。——等等,这又叫什么!吴邪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无意地往身旁一看,发现闷油瓶已经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也对,他如果真的在照顾他的话,一定也很久没睡了。吴邪知道张起灵就算睡得再熟,也是属于那种警惕心很强,一碰就起来,还倍儿清醒的那种。这种技能他已经在西王母国的蛇沼鬼城里见识过了。吴邪觉得自己不该打扰他,就叫他先好好地睡一觉吧,然后吴邪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把声音调低了些。他移开视线继续往别的地方不经意地看着,忽然发现闷油瓶刚才穿着出去的那件深蓝色大衣搭在桌子旁的椅子背上,那大大的兜口里似乎还露出一角东西。

    那是什么?

    吴邪一惊。好奇心促使他小心地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到椅子旁,他发现了那兜口里装着的是厚厚一打的被折叠成一半的A4纸。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字。吴邪想,那该不会是闷油瓶写的情书吧?他刚刚出去莫不是找喜欢的女生约会去了吧?好你个闷油瓶,才刚来北京几天啊,身上的病还没有好完全呢,还穿着病服呢就勾搭上良家少女了。想到这,吴邪觉得十分气闷,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堵得难受。

    他粗鲁地伸出手把那些纸扯了出来,心急的想要看那个死闷油瓶子到底写了些什么肉麻的话。只是当他刚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愣住了。然后他又动作很快很焦急地翻看了后面的几页,当他从纸张中抬起头来时,目光复杂地看了熟睡的闷油瓶一眼,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吴邪手里攥着那厚厚的一打纸,回到自己的病床上,靠在枕头上坐着,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眼睛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纸页上的内容,仿佛那些东西十分吸引他的目光。

    第一张纸的第一行,用清秀的字体写着四个方块大字:英国病人。

    下面的字体写的也很整齐好看,吴邪第一次觉得中国的方块字竟这么好看,也是第一次发现闷油瓶也能写的一手好字。因为以前他只见他留下过几串数字字母之类的,还是在墓室中,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欣赏的起来,但现在这么一看,却移不开视线了。

    吴邪心里思绪万千。他怎么也想不到,闷油瓶竟然把那本全英小说《英国病人》翻译下来了,密密麻麻的字印满了那么多纸,看得他都觉得累了。为什么他会去做这些事情呢?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一句“故事很好,我蛮喜欢”吗?这还是张起灵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怎么会去做这些连他本人都不在意的事情?总不能一个失忆,就改变了性格吧?而且闷油瓶失掉的记忆,并不是全部啊。

    吴邪紧紧捏着A4纸,看着睡着了的闷油瓶,声音低沉却又真情实意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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