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打破沉默的不是任何人。

    是寿司掉在酱油盘里的声音。

    酱油飞溅出来,所幸桌上所有人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倘若是白衣服现在所有人都是一身醒目的酱油点了。

    一时间岸谷和波本的目光都聚焦到罪魁祸首身上。

    “额,”这下纵使没脸没皮如田纳西也在此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刚才房间里凝滞的氛围一扫而空,“抱歉……没拿稳……”

    波本注意到掉在酱油碟里的寿司都快碎成一碗鱼片粥了,于是他侧头想看看田纳西的表情,她神色似乎在某一瞬间有些愧疚和落寞,再看一眼却没了任何表情。

    岸谷惠深深地看了眼田纳西,从面无表情到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气质随着一丝丝的笑意又变得温和:“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田纳西表情有些僵硬:“没有,没有。”

    “刚还说美和平时不会这么没礼貌,现在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也没控制好情绪,”岸谷惠摇摇头,叹了口气,情绪缓和,警报解除,“抱歉,真是失礼。”

    “我能理解您,”田纳西终于放弃了对这桌饭菜的执念,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差不多把桌子上的东西吃完了,她擦擦手又擦擦嘴,“您不必感到抱歉,该感到愧疚的另有其人。”

    波本注意到她没看岸谷惠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酱油鱼片粥”。

    “谢谢你的安慰,孩子,”岸谷惠看着她重复她的话,“该愧疚的另有其人。那么你们这次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呢?”

    波本等着田纳西说话,却没听到动静,于是看向她,却见她给了个眼神示意让波本先问。

    于是波本也没犹豫:“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被组织盯上?他做了什么需要组织大费周章牵扯到这么多人?朝仓光秀又为什么也被暗杀?他们到底触及到了怎样的利益?

    “为什么?”岸谷惠喝了一口茶,“自从他死后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可能惹上什么人呢?以至于策划这么缜密一场谋杀?翻来覆去我只想到一件事,看到你我更加确定了这件事。”

    “我?”波本疑惑。

    但岸谷惠好像没听到他的疑问,只是扫了一眼两人接着说:“我的丈夫曾有个弟弟,也是位警察,叫做岸谷佑实,十多年前被人杀害了,不,是被残忍地灭门了。”

    “凶手至今没有归案,警视厅也一直隐瞒这件事,甚至连报告都没有出具。档案不是被封存就是被销毁,时至今日,这起恶性事件变成了仅在警视厅内部流传的‘谣言’,甚至少有人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了,甚至……甚至连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了。”岸谷惠平静地讲述着一个并不平静的故事。

    “但是,就在我丈夫死前,我曾在收拾书房时不小心看到了当年的卷宗。那时我感到奇怪,我丈夫平时不会把和工作有关的文件带回家里,并且那份卷宗像是某人偷拍后打印出来的,有一些部分有明显的虚焦和过曝,不像是从正规渠道得来的,出于好奇,我看完了那份卷宗。”

    岸谷惠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下,然后放缓语速,像是在朗诵一首诗歌。

    “岸谷佑实及其妻子和他们的一儿一女,死于头部枪伤,当时最小的孩子不过两岁,岸谷佑实也不过二十八岁,中弹最多的岸谷身上发现十一枚子弹,他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妻女,却仍没挡住射向她们的子弹。”

    “现场有大量破坏痕迹及足迹,怀疑现场有至少五名及以上的持枪者,且在杀死岸谷一家四口后他们从现场带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至今没有查明。”岸谷惠对那档案里的内容记得很清楚,档案里那些现场的照片闭上眼就能浮现在眼前。

    “这么多年来,日本枪支限制一直很严格,这样一起意义极为……极为特殊的案件,可以在此后将近二十年,无人提起,就仿佛没发生过一样……”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而我的丈夫着手去查,仅仅一个月,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岸谷惠身子向前探,她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意,眼眶却几欲滴下泪水,她却强撑着不肯落泪,她早已发泄完了怨怼,现在她眼里蓄积的是冤屈,是绝望。

    波本明白,或说,降谷零明白,他太明白了。

    他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从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有些东西看似干净的背后藏着比蛆虫更肮脏的东西,他很早就明白,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

    但是他忘记了抽象的概念是不能和具体的人相比的。

    岸谷惠未流出的眼泪、岸谷佑实身上的十一颗子弹,这些真实而具体的东西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晕眩远比知道警视厅有卧底时更为震撼。

    紧接而来的是恶心。

    恶心这被人隐瞒的案件,恶心这案件背后的保护伞,恶心这个庞大的、肆无忌惮的、作恶多端的组织,恶心藏在警察中的背弃信念、背叛同伴的凶手。

    他感觉掉到了深海里,周围的空气在挤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有什么在活动,他僵硬地偏过头,却见田纳西脸色平静地向前伸出了手,将那酱油粥中碎掉的米饭和鱼片抓起来塞到了嘴里,没怎么咀嚼,咽了下去,似乎压根没感觉到刚才她还夹带着吃下了一块劣质芥末,也没发现自己一手一脸的油渍和酱油。

    察觉到波本的目光,田纳西转过头看向他,她仿佛没听到岸谷惠声声泣血地诉说,她那样无辜地,略有些不解地回看波本一眼:“怎么,看我干嘛?你的问题问完了?”

    这一刻波本几乎感觉到一股愤怒不禁思考冲到头顶。

    “那该我问了吧,”田纳西没给波本反应的机会就转回头去,“我的问题是,岸谷先生有哪些信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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