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公主此言一出,四下哗然!玉华殿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讨论:

    “果然是魏游炳!”

    “不对、不对,我看公主殿下指的方向是后边那人啊。”

    “你眼睛不好么?殿下能选个侍从出来?”

    “吵闹!”烛意微怒的声音自殿上传来,转而对昭亭柔声道,“昭亭,你心中既有人选,直接带回去就是。”

    昭亭被几十道目光同时注视着,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胸膛剧烈地起伏,闭了闭眼,甫又睁开,真诚道:“娄符清,来瑶芳宫当差吧。”

    娄符清双眼缓缓睁大,不可置信叫了声:“……殿下?”

    “母后,儿臣告退。”

    昭亭说完这句,不再看众人脸色,转身走出了玉华宫。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她仿佛用尽了力气。昭亭双腿一软,被耕云及时扶住,她勉强开口:“回宫。”

    瑶芳宫。

    耕云问道:“殿下想给他个什么职位?”

    昭亭众目睽睽之下将娄符清带了回来,也该对外给个交代,她思索道:“我还没想好,侍卫?”

    娄符清走两步咳嗽一声,耕云见他这副模样,评价道:“做侍卫?当太监还差不多。”

    说完这句,前者竟有些委屈地往昭亭身后躲了躲。耕云一向心直口快,昭亭看见娄符清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好笑,嘴上安抚道:“好了,消停些。”

    昭亭让耕云差人打扫出一间空房,挪给娄符清居住。自己则拿来药箱,将他先带入宫中主卧。

    “坐吧。”

    娄符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昭亭提醒道:“坐那只木凳。”娄符清这才应了一声,拘谨地坐了下来。昭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叫娄符清,是哪里人?为什么会跟着魏氏?”

    “我与魏氏同乡,是北蕊荷生人。前有乱世,我孤身一人,魏氏又是蕊荷大族,我只好在那处寻求庇护。可魏二小姐脾性毒辣,我本想默默忍受,可遇见了殿下,我才突发奇想……”

    昭亭问:“想什么?”

    “想求个生路。”

    面对昭亭查户口似的盘问,娄符清丝毫不惧,反而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此时距离近了,昭亭才发觉他右眼眼尾之下竟有一颗黑痣,弱化了眸中的幽静深沉,反而变得清亮了几分。

    “我知道了,”昭亭神情微舒,“你把袖子挽起来,衣领往下拨些。”

    娄符清乖乖照作,半晌却没听见对面出声。他余光偷偷瞥见昭亭神色,只见来仪长公主双目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声音颤抖:“很痛,我知道。”

    “殿下,您……”

    “你刻意的接近,我分明可以视而不见,”昭亭强压情绪,偏开头不再看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可事不过三,你成功了。”

    昭亭不信娄符清的真诚,也明白他靠近自己一定怀揣着什么目的,可昭亭此刻什么都不想去管。

    她救下娄符清,并不是冲动,更不是为了他的承诺与回报,而只是为了以前的自己。

    昭亭指了指药箱,起身往外走去:“上药吧,会好得很快。”

    ……

    半月后,耕云敲响娄符清房间的门。

    “殿下?”

    娄符清欣喜的声音传来。

    “是我,耕云。”

    房内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娄符清急道:“耕云前辈,稍等。我在穿衣服。”

    “……没事,”耕云略一沉默,隔着门说起话来,“你近日伤势如何?”

    “已大好了,我等下便出去找活做。”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瑶芳宫里的各位都年岁相仿,你叫名字就是,”耕云顿了顿,“不过你有心倒是好事,小厨房里正好缺人,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

    自打娄符清接了这个活计,宫里饮食改善不少。只因他会做些蕊荷特产,又不知从哪处打听到昭亭嗜甜,常常端些糖烙樱桃、玉露团哄她开心。这日娄符清正在庖厨里专心致志地搅拌蔗浆,身上都染了甜腻的蜜饯味。忽听一陌生声音传来,险些扔了手上的瓷碗!

    “这是给谁准备的?”

    来者衣着不凡,娄符清自不敢怠慢,恭敬道:“回大人,这是长公主殿下吩咐,午时为忘忧宫送去的吃食。”

    女子立即不请自来地拿了一块制好的甜糕:“不错不错,味道很好,姐姐一定喜欢。”

    “符清,进程如何……”耕云刚走了进来,看清来人后倒吸一口冷气,跪在地上,“奴婢参见剑山亭主!”

    昭亭跟在后边打了个哈欠,闻言也不困了,连忙走入庖厨,弯唇笑道:“姨姨!”

    来人一身粉衫,发间简单簪一粉绿绒花,及腰的棕发温婉地披在身后,正是原乱世剑山亭的主人,懿双双。她与烛意虽相差八岁,却意外交好。二人是多年的至交友人,烛意能走到今天这步,其中也有不少懿双双的功劳。

    “昭亭,”懿双双亲密地拉着昭亭的手,“你回宫多年,我这才有空回正襄看你。如今长成,当真是出落许多,像你娘。”

    昭亭问道:“姨姨此行回宫,可是有何要事相商?”

    懿双双驻守剑山,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什么空闲回到皇城。她开口道:“确是有些事情。陛下设了宫宴为我接风洗尘,我看过姐姐,便来瑶芳宫通知你了。走罢,现在就去。”

    玉华殿中,帝后已端坐殿上。姜不闻满头墨色卷发,被一根赤红发带规矩地高高束起。他虽未戴勉旒,只看其英挺剑眉、锐利黑目,帝王之气乍现。姜不闻手下摆了一条鲫鱼,半身的刺儿都露了出来。而烛意盘中已堆了小山状的鱼肉,俱剔鱼骨。

    昭亭这是头一回见帝后同时出现,几乎看呆,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女儿拜见父皇母后。”

    额头挨地的一刻,昭亭心中油然而生四个大字:磕死我了!

    “今日家宴,昭亭过来,坐到我们身侧吧。”烛意柔声道。

    昭亭和懿双双对视一眼,前者心照不宣道:“女儿想坐姨姨旁边,和姨姨说些话。”

    既如此,烛意也不再阻拦。懿双双冲昭亭眨了眨眼,昭亭便走了过去。计谋得逞,她才不想打扰小情侣谈恋爱。

    众人平日里各司其职,难得一聚。昭亭虽都听懂,以她的身份,却也不便插话。从几人言语中,昭亭分析出剑山亭百姓之间并不和平,市井间矛盾与日俱增。

    懿双双怕昭亭在此听得无聊,不时与她说两句话。她尝过那道玉露团,随口道:“你宫里这厨子哪里找的,手艺不错。”

    继太监之后,娄符清又成了厨子。幸好娄符清不在场,倘若叫他听见了这话,恐怕又要把脸皱成一团,在她面前演上一出了。

    可仔细想来,懿双双竟也说得不错。昭亭忍俊不禁,将前段时日她选中娄符清之事道予懿双双。懿双双听完也笑道:“此人有趣儿。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也看不出什么,你竟也敢叫他负责吃食。”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嘛。昭亭回道:“姨姨放心,他每回做的东西我都让太医一一查验过,没有问题。”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懿双双说完,眼底又染上几分忧愁。昭亭自然明白她的顾虑。

    姜不闻道:“亭主既要借人,不知你意下可有什么钟意的人选?”

    懿双双摇了摇头,看向烛意。烛意眉头微蹙:“地方县令无用,中央官员紧缺。况且前朝多年广开科举,却只出一位大将,此时定然是不可离开宫中的。”

    众人心知肚明,即便是叫武将前去武力镇压,也是无甚大用,治标不治本。昭亭听见身旁的懿双双轻声叹了口气,她只觉心中钝痛,懿双双不该如此。

    昭亭笔下的懿双双是明媚天真的。

    即便她当年被迫继承剑山亭主的位置、受过多少他人的白眼歧视,也不曾有过丝毫抱怨。昭亭心生自责,原是她没有处理好正襄的问题就将文章匆匆结尾,才致如今四方错乱,帝后常年分离,姜不闻久久在外,不得归家。

    待她反应过来,已起身走出席间:

    “儿臣愿为正襄出力,整治剑山乱象。”

    懿双双满脸意外,她张了张口却没出声。反而是姜不闻先声阻拦:“昭亭,你并不明白剑山此时的情况。”

    “剑山亭原是乱世武人切磋之所,以‘五香大会’决出实力高低。亭中最初以公正为噱头,占据四方最特殊的一支派系。故而剑山麾下弟子寥寥,却多年屹立不倒。然而正襄统一,剑山百姓好斗之心却丝毫不减,才招致如此结果,”昭亭向姜不闻投去肯定的目光,“您也曾在剑山亭披荆斩棘,拔得头筹。父皇,我明白。”

    姜不闻与昭亭多年未见,不知其近年品格习性如何,闻言也没了意见,默认了此事。烛意眼含不舍:“昭亭,你愿为正襄担忧,母后很高兴。可你毕竟不通武学,恐怕诸事不顺。”

    昭亭将目光投向烛意腰间那柄雕花的水色长剑:“母亲会的,我都会慢慢去学。耕云、钓月精通武学之道,女儿愿向她二人讨教。”

    “公主殿下虽从未离开正襄,却对剑山情况如此之了解,也许,正是此行的最佳人选。”懿双双眼神复杂,她爱屋及乌,嘴里却不偏向烛意。她在剑山亭多年,深知问题所在,故而更能理解昭亭所言。

    昭亭跪在烛意身前,仰头认真道:“女儿多年诗书并非白读,况且剑山矛盾积攒多年,时不我待。还请各位信任于我,给昭亭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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