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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日常的生活，跟林北陆出去玩了一天的江灿灿自我感觉心情上好像放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了普通人的关系，她又开始重新回到画室集训。
电视和网上依旧是《不度》霸屏式地热播，
——巫彭大人也太帅了吧。
——这个是林北陆吗？我靠他都长这么帅了吗，前两年看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怎么办，我得相思病了。明明才刚关上电脑，我就已经开始想念我的太簇宝贝了。
一连串的评论留言几乎都是和林北陆相关的。
播出的时间从暮春过度到初夏，江灿灿从书桌前站起来，夏夜的台灯已经会吸引一些扑灯的小飞虫。
窗帘被放下，桌上铺着一张画纸，上面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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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陆的红不光是粉丝吹出来的，《不度》播出到后半的时候，街上路边的宣传画面全都充斥着林北陆的身影。
电视上播出的广告，各种代言、影视预告，只要是能够想得到的地方几乎四处都可以看到林北陆的身影。
露面露得多了，眼红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当年聚众斗殴的事情又被搬上了台面。
两人聊天的时候，林北陆的状态看上去显得非常疲惫。江灿灿有意无意向他问起这件事，“你的公司就不能替你辩解吗？”
“解释看起来也就是找借口罢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
影院近期上映了一部海外的歌舞电影，林北陆和江灿灿之前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的，只是没想到林北陆突然一下子会火成这样。
“电影要么算了，你出来一次兴师动众的，说不定还会被认出来。”
“那怎么行，我可是先和你约好的。”
林北陆想了想，为了避开人群，两个人最后选了周末的最早场次。
毕竟一周工作结束，大部分人都希望能睡个懒觉不是。
到了约定那天的时候，江灿灿站在影院门口，电影票上的时间是9.35，江灿灿是9点到的。
今天晴海有雨，在门口站了5分钟，过来的人不是林北陆，而是之前见过的他的那个经纪人。
“你应该见过我。”女子开门见山说道，“我是北陆现在的经纪人。”
江灿灿点点头。
周围没有林北陆的身形，他的经纪人江灿灿虽然见过两面，但却没有说过话。
沉默维持了一两秒，江灿灿开口，“林北陆他是有什么事吗？”
“前面录制的节目刚刚结束，他现在正从那边赶过来。”女子回答得非常简略。
电影院外的挂钟分针指向6，“前面的录制？”江灿灿心里打鼓。现在才不过九点多，什么节目会赶这么个大早录。
女子一眼看穿了江灿灿的疑惑。
“通宵。”她补充解释道，“录制凌晨就开始了，只不过一直没结束而已。”
“通宵？你是说，他昨晚没有睡？”
“嗯，”女子用鼻子出声回应，“前天也没睡，哦，可能睡了2个小时吧。”
对方的回答让江灿灿有一些无措，拿出手机想要和林北陆取消这次约会，手里拿着手机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林北陆他这么忙的话，其实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的。”
“不，他没有要取消的意思，”女人看着江灿灿，“只是卸妆要花点时间，他怕你等着急了，就让我先过来带你吃点东西。”
经纪人的年纪看上去要比江灿灿大上不少，虽然保养得还是很好，但是眼角的皱纹还是暴露她的年纪。
四周看了一圈，她把目光放在了一家冰激凌店上，“北陆特意关照，不要让你一个人等在外面。冰激凌吃吗？我们进去坐会儿。”
两人走进店里，周末的早上，店里没什么人。
经纪人叫来了服务生，冰激凌他只给江灿灿点了一份，自己则只是要了一杯白水。
“嗯……你，”
“我叫赵琬，圈里的人都叫我声琬姐。”
“好，琬姐，”江灿灿跟着赵琬的话头继续说，“你不吃吗？”
“年纪大了，少吃点甜的。”女人没有抬头，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和陈阳类似，眼前林北陆的经纪人话也不多，应该说是除了性别，两个人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让你过来，”江灿灿低头咬了两口冰激凌，“如果你忙的话，可以不用陪着我的，去忙了就好了。”
“不是陪你。我的工作性质，北陆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现在不过是比他早一步来目的地而已。”经纪人放下手机，“不看手机的话，你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赵琬的话说得非常生硬，江灿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蒙头继续吃她的冰激凌。
视线从桌子对面传过来，江灿灿抬起头，发现赵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不，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的一样，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年纪。”
江灿灿稍稍低了一下头，“嗯……我19了。”
“19就不是小孩子了？”女人的声音依旧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大人可没有你们这种闲情谈情说爱的。”
语气上虽然听不出赵琬的喜好，但是这个话说出来怎么听上去也不是好话。
“琬姐你是反对林北陆和我在一起吗？”
“我没有权力反对，但是如果有的话，那我一定是投反对票的。”赵琬的眼睛里不带丝毫温度，“当然我不是针对你，换成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我都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是因为觉得对林北陆没有帮助吗？”
“你难道觉得有？”赵琬反问。
赵琬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如果换成别人，可能被这么一问大都不会再回应了，可是江灿灿也是温柔的性格，像是怕冷场，她认真思索了一下，“我可能，能让他开心一些？”
“……”赵琬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当然开心了，毕竟是建立在他人的苦恼上的。”
她说道，“北陆他来给你过生日的那天，本来剧组是安排好他有一场重要的戏的。组里的那些资深演员当天也都留出了档期，可是北陆他却突然提出说当天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赵琬突然问江灿灿，“你也有演过《不度》，在你看来，对一个演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演技？”江灿灿不太确定。
“演技这种东西，现在的演艺圈，不用很多，有一点就行了。”赵琬笑的时候只有单边的唇角动了动，“是做人。”
她告诉江灿灿，“怎么让圈子里的前辈提携自己，怎么让粉丝长长久久的喜欢自己，这些都是每个艺人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但是现在的林北陆，他只为了你过生日这件小事就可以放下手头的工作。”
喜欢的人的生日，应该不能算是小事吧。
江灿灿虽然想反驳，但是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说的话，对方一定会生气，“但我觉得应该也会有自己好好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的人，就好比在学校考试，班上成绩好的，也不一定是人缘好的。”
“如果这样的话，他进什么演艺圈呢？考一辈子试呗。”赵琬盯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打断了江灿灿的话。
“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有些残酷，但你们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依旧在用学生的想法，在思考着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里，你想要的越多，要付出的就越多。如果林北陆他只想做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龙套，那他完全没必要考虑这些，但是以你对他了解，你觉得他愿意，或者说，甘心就做一辈子的小龙套吗？”
冰激凌店门外的公交站停下一辆车，从上面下来的都是即将要去上班的普通人。
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人下车的同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男人接起电话，隔着玻璃窗，江灿灿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却能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垮了下来。
赵琬看着窗外问江灿灿，“你猜电话那头的是谁？”
“……客户？”江灿灿只能算是在瞎蒙。
“有谁会对客户那个态度啊？”赵琬一反常态发自内心笑起来，看上去甚至会让人怀疑她是否还觉得江灿灿有些可爱，“大概率，电话那头的是他的亲人，父母、妻子、孩子，反正不会是外人。”
“为什么这么说？”江灿灿问她。
“因为身份决定了你的态度。”赵琬见惯了这类人，不管是哪个层级的人，情绪不好时，如果是面对有求于他的人，那他就会是颐指气使；如果是他有求的人，那哪怕火气都快要冲破天灵盖了，在嘴上，他至少还会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克制。
唯独只有亲人，因为没有其他的利益绑定，所以反而可以用最本真的、怨怼的话去表达。
“但这样他不是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吗？”江灿灿并不赞同。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这样呢？”
“……他没能理解家人，没能同家人好好沟通？”
“那只是结果而已。”赵琬笑道，“是因为他们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赵琬接着说道，“就和我刚刚说的娱乐圈中的情况一样。人但凡只要随便找一个班上，就都会碰到一样的问题的。”
“老一辈的演员可以替换成公司里的领导，竞争的同僚可以替换成同事，粉丝可以替换成下属。”
“当你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无时无刻地向你索取情绪价值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电池是会有耗尽的那一刻的，他已经最先放弃了他自己，但当这还不够得时候，你觉得他会先放弃满足谁的需求？”
赵琬这次的问题，并没有期待江灿灿的回答。
“是自己亲近人的。”她说道，“自私也好，鸡贼也好，一旦开始排序，大部分会让自己陷入这个抉择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相似的选择。”
“而越是目的强的人，他们就越精于这样的计算。”
“林北陆他不是这样的人。”江灿灿出声反驳。
“那如果他是呢？”
赵琬的反诘让江灿灿一时没有想起反驳的话。
“他不是。而且哪怕他是，我也会体谅他的。”她迟疑了片刻说道。
“一开始是没错，但是时间长了呢？你就确信自己不会心生怨怼，会想为什么我是需要被牺牲的那个？”赵琬看着江灿灿，“网上的评论，虽然没有给北陆看，但我多少也看到过一些。”
“仅仅只是在他还没什么名气时合作过一部戏就足以招致骂名，你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的事情被曝光后，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北陆他选择进入演艺圈，被骂是他活该，但你呢？”
“大概率的情况，是你不会被认同，即使小概率的情况下你被认同了，未来你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盯着看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大加指责，你真的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赵琬的一系列追问让江灿灿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往日被网上追着辱骂的记忆从心头涌上，江灿灿只好通过扣紧五指时掌心传来的疼痛来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她知道赵琬是想通过这些话让自己放弃，可是感情的事情，林北陆没有说放弃，她又怎么好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动摇。
“琬姐”，江灿灿依旧克制着自己，“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所有的假设都是基于林北陆他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实力完成他的梦想，如果他能呢？”
“那他现在能吗？”
“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他了。”
“娱乐圈的喜欢，你觉得保质期能有多长？”
赵琬身体微微前倾，口里念出一连串的名字。被提及的那些人都很有名，甚至连对娱乐圈不甚了解的江灿灿之前都曾经听说过。
“这些人，我都当过他们的经纪人，带他们走向过辉煌，但是你现在再看看，演艺圈哪里还有他们的名字？”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太快，如果林北陆没有办法在他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维持住那份喜欢，那他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我是不同意他恋爱，但我也不可能管他一辈子。我所说的不同意，无非也就是指的现在。若果真有一天，他能像你说的一样走向实力派，你也能和他走到那时候，到时候我一定会为你们送上祝福的。”
赵琬看着手机起身，上面，林北陆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说再有一个路口就会到。
“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指望你立刻就能做出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知道你和北陆一起拍过戏，应该也知道他之前落寞的时候，公司是怎么对他的。”
“但我也想让你知道，如今的林北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这种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态度你们可能会觉得势利，但只要他能维持住这份对他的势利，那这个势利就会成为对他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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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琬说完并没有阻拦江灿灿和林北陆的见面，当然江灿灿也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告诉林北陆。
依旧是愉快的一天的相处，虽然林北陆想让赵琬离得远些，给两人一些自由，但是赵琬却坚持自己需要照看着两人以防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看了电影、吃了饭，林北陆坐上箱车的时候，还对着车外的江灿灿依依不舍。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没关系的，你要是真想见我的话，打电话告诉我就好了，到时候我来找你。”
车门合上，在回家的路上，江灿灿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妈妈的声音，内容无外乎是例常的身体询问。
寒暄过后，“妈妈，”江灿灿叫住要挂的人，“当时你为了爸爸出去，到那边的时候举目无亲，就没有过担心吗？”
虽然不知道江灿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对面的人还是温柔地说道，“当然担心过啊，人生地不熟还是其次，关键是所有的亲人都在国内，你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你年纪又小，”但是，“我当时出来并不是为了你爸爸，而是我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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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转至夏初，江灿灿的书桌上，此时正摆放着一张来自佛罗伦萨的信件。
电视上的娱乐板块播出的内容是有关李沅公开道歉的新闻，这还是《不度》片场后，江灿灿第一次听到李沅的消息。
三天前，几名女性联名在微博上发出公告，声称她们在同一时间都与李沅有过交往。
聊天记录、赠与凭证，她们贴出数条证据佐证，一时间李沅脚踏几条船的消息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条。
李沅的性格，因为少年成名，所以被惯得十分骄纵。他不顾公司的要求，自己公开发文回怼，说那些人只是露水情缘算不上什么。
原本只是八卦绯闻的事情一下子被上升到了明星和普通人的对立上。
普通民众讨厌他仗着自己是个明星就可以随意玩弄他人，而他的粉丝，则是因为李沅亲口承认了与人有染而纷纷脱粉。
李沅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决。沉寂了两天，终于在公司的安排下进行了这场发布会。
电视上的人手捧道歉书逐字逐句读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是他人代写的，李沅全程念得磕磕绊绊，有些常见字甚至都被他读错了。
本来就是犯错的人，又没有悔改之心，这一次他的粉丝终于也不再护着他了。
而在少了粉丝控评的袒护后，其他的一些声音开始能被听到了。
耍大牌、不敬业、侮辱工作人员。
就这样，不到一周的时间，昨日还是冉冉新星的人，就此在娱乐圈内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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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转眼进入了盛夏，《不度》的播放临近尾声。
事先预录的采访视频被当成彩蛋放出，意料之中，里面所有和林北陆相关的采访内容的播放量都是最高的。
在反反复复观看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注意到了其中江灿灿和林北陆的说辞。
- “该不会，这两个人在谈恋爱吧？”
一条揣测的后面跟上的是无数条的分析，因为有了李沅的前车之鉴，消息没有活过两个小时，林北陆的经纪公司就单方面发表了声明，声称林北陆目前依然还是单身的状态。
“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正是上升期，坦白恋情无异于自毁前程。”
“可是我现在的确就是和灿灿在一起，现在否认了事后再被发现，难道那些喜欢我的人会更好受吗？”林北陆问赵琬。
“还有灿灿”，林北陆低头看向赵琬身后桌上的手机，“她看到这条消息会怎么想？”
事情刚爆出来那会儿，赵琬就急冲冲进来拿走了林北陆的手机。
大体理由，应该无外乎是不想让林北陆跟李沅一样犯傻擅自解释。
“北陆，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我是公司安排给你的经纪人，而不是你自己聘用的私人助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以公司的利益为首要考量。”
赵琬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现在公司艺人的身份。”
“但至少让我联系一下灿灿，现在外面的人找不到我一定会去问她……”
“那她也是素人。”赵琬用冷漠的语气说道，“可能被追问骚扰的确会给她带来困扰，但这些所谓的流言对她来说没有实质的伤害，就算现在看到难受，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怎么会好？心里受伤也会像□□受伤一样留疤。我都不忍心让一个陌生人遭受非议，又何况是我喜欢的人……”
“那既然你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为什么要在同样的地方重蹈覆辙？”赵琬打断了林北陆，“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江灿灿她只不过是会被困扰一两天，而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会损失的是钱是吗？”
林北陆第一次对着赵琬大声说话，“琬姐……你的生命里，就只有工作挣钱这一件事吗？”
赵琬没有回答，沉默的空气中被丢下几个字，“挣钱难道不重要吗？”
门从外面被反锁上，赵琬找了公司的保安时刻看着他。
“三天后是金榉奖的颁奖典礼，有什么事都等到那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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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琬口中的金榉奖是影视业最负盛名的三大金奖之一。
作为演员这道门槛的试金石，但凡是能够获得金榉奖的人，未来的发展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凭借着彭华朋友导演的那部电影，林北陆非常有希望冲击本次的最佳新人。
如果这个时候闹出绯闻的事情，难保不会影响到此时的评选。
赵琬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但对林北陆来说，他也有不愿这么做的理由。
他不希望永远都只能让江灿灿藏在暗处。
他也不希望看到那些喜欢他的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庆祝，事后却又因此而难过。
颁奖典礼的当天，红毯上聚集了许多业界有名的人士出席。
因为有林北陆和喻含秋的出演，《不度》的剧组也被邀请在了红毯的名列，然而隔得老远，林北陆却没有在其中看到江灿灿的身影。
红毯结束众人进入会场。
林北陆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走到喻含秋的身边。
“灿灿她是又没来吗？”
“你不知道？”回答他的是喻含秋略带惊讶的表情，“灿灿她要去国外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在机场了？”
林北陆微微皱眉，“什么？”
“她没和你说吗？她要去国外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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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海市国际机场外，晚上7点的飞机，江灿灿足足提前了三个小时抵达机场。
周围的人风尘仆仆准备迎来新的人生。人来人往，晴海这个地方，总有人抵达也有人出发。
2号和3号出发口外，露天摆放的几排位子看起来是专门给抽烟的人准备的。
江灿灿走过去坐下，这可能还是她生平第一次不在意周围的味道。
天还是湛蓝的天，白色的云染着淡淡的粉色。
候机厅外面风很大。
江灿灿就一直坐在机场的门外，看着远方的楼和山随着金色的阳光落下渐渐变暗。
时间就剩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江灿灿起身走进机场。
领取登机牌、托运行李，穿过安检的时候，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身后喊着自己的名字。
江灿灿回过头，蛇形通道外站着的人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林北陆。
身上的是更为正式的西装，林北陆穿西装一直这么好看。
她不知道林北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金榉奖的颁奖典礼现场的。
周围的游客已经有人认出了林北陆。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对准在通道外的他。
江灿灿也跟着拿出手机，林北陆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上面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江灿灿的信息。
林北陆赶紧点开，对面只发过来三个字，
-林北陆
林北陆回复，
-怎么回事？
信息发出去的同时，手机上就接到一条提示，上面写着“对方并非你的好友”。
林北陆诧异地抬起头。
偌大的机场玻璃前，一片粉紫色的天空下，他看到江灿灿用口型对着自己说道：
“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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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视频网站更新了《不度》大结局前的最后两集。
剧集开始的一幕太簇就已经和乌山分开了。
私铸兵器曝光，身为一城保护者的太簇来不及调查，立即折返疆国都城。
被太簇当面戳穿私心的乌山此时早已没了跟在太簇身后的理由。但是因为放心不下，乌山还是决意远远跟在太簇的身后。
两人一路上未有丝毫的停歇，然而当他们抵达都城附近时，一切还是太迟了。
从城内流淌而出的鲜血几乎淹没了整个荒山，空气里的血腥味，远隔三个山头乌山都可以闻到。
胸口涌上一阵反酸，生理性的恐惧让乌山几乎要吐出来。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给自己休息。
心下已经隐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乌山跟着太簇直奔都城的宫殿外，在那里，他们并没能见到公子钰。
疆国的子民、或者说，曾经的疆国子民此时正在那里等着太簇。
只有零星的几人手持刀械，这些昨天还如此鲜活的同胞，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了漆黑的唇色和泣血的双目。
血泪从眼睛流出直到落在地上，满城的血池就是由此而来的。
这样的出血量，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了，而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像活人一样动起来，世界上乌山只听说过一个办法。
家中的藏书阁里，尚且年幼的乌山曾经翻到过一本书。
里面记载了父亲在外游历时的奇闻，其中就有一条记述道，“不死树果，活人食之不死，亡者食之不腐，能动，不可语。”
乌山没太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不死树的果实本就稀少，人们用来求长生还差不多，谁会把它喂给死人呢。
乌山几乎将其忘记，直到看到眼前的祝息。那个原本那么爱漂亮的小公主，如今却和一具傀儡一般，混迹在人群污秽之间。
太簇眼眶欲裂地看着这些他曾经守护过的城民，他想冲向宫殿，然而这些不知疼痛的活尸却将他拦在身前。
齿痕、刀伤留在太簇的身上，即使太簇是战神的化身，他却还是无法向自己的同胞出手。
乌山趁乱打晕了他，并将他藏进身边的窖缸里。
奇怪的是见到太簇时凶性大发的活尸却对乌山并没有什么敌意。
乌山将太簇藏至天黑，终于趁着活尸不注意的时候，将其带出宫外。
出城的每天道路上都布满了活尸，这么一看，两人进城的那条路就好像是为了瓮中捉鳖专门造的一样。
乌山拖着沉重的太簇的身体回到将军府内。
可能是因为打击过大，太簇迟迟没能醒来。
乌山走进内室将太簇放下，又从屋外将大门反锁。
独自走到屋外的长街上坐下，乌山就这么看着屋外那些熟悉的人的身影。
离得最近的那个是乌山曾经在太簇的将军府上见过的一个府兵。
她还记得，之前在城里卖画时，就是这个府兵被太簇派来毁了自己的摊子的。
当时自己哭得非常伤心，这个府兵于心不忍，就决定帮助自己去向太簇求情。
那时太簇不愿意见乌山，府兵就提议两人可以偷偷跟踪太簇寻找机会。
只不过太簇常年征战多么敏锐的观察力，早在两人开始跟踪时，太簇就与街上的一个路人调换了衣裳。
结果就是乌山她和那个府兵鬼鬼祟祟跟在一个陌生的路人身后，而太簇反倒是悠哉游哉环抱着双臂跟在两人后面。
乌山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来。
然而当时陪在自己身边的府兵，如今却也成为了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乌山一连在府内躲藏了三天，太簇是第二天醒的，一醒来就开始疯狂砸门。
砸门的声音惊动了外面游荡的活尸，那些人也相继围拢了过来。
乌山为了不让他们靠近太簇，只好将大门关上。
然而太簇在屋内一刻不停地撞击，撞击声引起屋外活尸的注意，屋门一声一声被敲响，大门也就一声一声地被拍响。
乌山蜷着身子坐在台阶上，耳边的撞击声几乎一刻不停，一直到第三天的黄昏，府邸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门外站立着十数匹战马，其中为首的正是公子钰。
乌山抬起头，红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几天没有休息还是恨意，“你来做什么？”
“要走了，来跟朋友告个别。”
公子钰没有下马，视线透过乌山背后的那扇门好似是在看一个不存在的人，“城里混乱，需要我送你们出去吗？”
“送我们出去？不是抓了我们杀了吗？”
“我若真心想杀你，你觉得你活得到回到将军府吗？”公子钰，不，是皇子钰从衣襟中取出一枚小玉瓶，瓶身纹样，赫然就是乌山在夜集交换妖灵藏金的情报时给出去的不死树果实的汁液。
“北王朝不会忘记仇恨，同样，我们也不会忘记恩情。”
“呵，呵呵，哈哈哈。”
乌山看着玉瓶笑出声，饶是再单纯乌山此时也已经猜到了，从一开始，自己过来就是一个骗局。什么说书先生，妖灵藏金，无非就是皇子钰他布得一个局。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把我骗来，千里迢迢编了一个故事。”
“故事不是我编的。妖灵藏金的确存在。”皇子钰解释道，“但那不过是说的山石间的一种苔藓。这种苔藓白天吸收了阳光，夜里就会自然发光，而妖灵藏金这个名字，不过是我们北王朝的老人为了哄小孩儿随口编的。”
“苔藓……”乌山几乎要笑不出来，赔上这么多性命的东西，居然只是一种苔藓。
“你是怎么一下子杀死的全城的人？”
“晚饭，”皇子钰从衣襟中取出另一个玉瓶，“见血封喉，这里很出色的毒药，服之必死。我将它倒在了城中的井水里，疆国的百姓很相信我，明明是珍贵的水源，却谁也没有防着我。毒液顺着水流进到了每家每户的井中，人们打水回去做饭，毒顺着食物进到他们的身体里，死得很快没有什么痛苦。”
“是啊，他们那么相信你，”乌山抬起头，眼睛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布满了泪水，“他们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还要害他们？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没有任何感情吗？”
“怎么没有感情呢？”皇子钰的眼神里看不出悲伤，挥手示意后面马上的人将头上的头盔摘下，乌山的眼前，盔甲下藏着的是断臂、是残肢，甚至有的人仅剩了半张面孔。
“打仗是需要人的，但我的国家，北王朝已经没有足够的子民可以推入战争的绞肉池里了。”
皇子钰告诉她，北国的人里能够战斗的大都死在了那一场大战中，埋葬到现在，能够拼得出四肢的也就是如今在马上的这些了。
“南王朝的十万铁骑，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是打不胜的。我也不想伤害其他人，但是不死果只能生死人不能肉白骨。疆国是我唯一的选择，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投靠南王朝，我的国家也不会就此轻易覆灭。”
“但你的命，至少是疆国保下的！”
“那就是他们需要反思的地方！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斩草务需除根。”
皇子钰抬手，马上的那些人又纷纷将盔甲穿上。
“我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二兄的火药，我要把那些兵刃再挖出来还得废些时日。作为你帮了我两次的报答，将军府的井水里我已经投入了剩下的不死果汁液，这也是你和里面的那个人为何没有毒发身亡的原因。”
皇子钰拽紧缰绳掉头离开，乌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知道为什么不死果能使死人‘复生’，却从不看人使用过吗？”
“曾经有一个人，他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将不死果实研磨成液滴入爱人的身体。他许愿爱人能够永永远远陪在他的身边。被不死果复活的人的确能够听从许愿人的心愿，但是肌肉腐烂是不可避免的，不死果能够让发肤重生，但无非就是烂肉上长烂肉，到后面他的爱人臭气熏天，男人没了爱意却再也逃不开他的爱人了。”
乌山看着皇子钰，“你知道吗，现在所有的疆国子民都要承受这种痛苦。”
“是吗……”皇子钰微微低下头，“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骑着马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皇子钰回身说道，“替我转达里面的那个人，下次再见，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将军府重新变得清净，门前的那些活尸都因为皇子钰的号令逐步离开。
乌山走回屋内，房门打开，太簇此时正站在门前。
乌山想要开口，然而太簇却径直从她的身边经过。
“你要去哪里？”乌山追过去。
“复仇。”太簇言辞简略。
“那我跟你一起。”乌山再走两步却正好撞上了太簇的后背。
“滚。”太簇回过身，眼眶欲裂，“乌山，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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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集片尾的彩蛋中，作为本集杀青的角色，今天更新的专访是有关江灿灿的。
一系列的问题都在围绕着角色以及演员，唯独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是有关江灿灿自己的。
“在采访中，片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合作演员都曾夸过你很有演戏天赋，你未来有想过要继续当演员吗？”
“嗯……没想过。”江灿灿直接了当回复，“天赋什么，只是大家看我年纪小，又是外行才照顾我几句罢了。不管是表现力还是对情感调动的能力，我都非常清楚我其实离开一个好的演员还差很多。”
“只希望，我尚且不足的表现，不要给乌山这个角色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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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林北陆中途离开颁奖典礼的事，这件事和今晚《不度》的剧情一起登上了热搜。
作为几乎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得奖者，金榉奖有一项规定是得奖人必须得亲自来领奖，而林北陆的选择相当于是自动放弃了那个奖项。
最终官宣的新人奖得主是另一部电影的主演，然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奖项原本应该是属于林北陆的。
也正因此，林北陆当时离开的原因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众人纷纷猜测其中原因，最后有人从机场流出的照片中，隐隐约约看到了江灿灿的身影，虽然没有直接公开，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林北陆和江灿灿是真的走在一起过的。
“好像林北陆和江灿灿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好可惜啊，两个人不能再合作一部剧了吗？我还挺期待少将军和少夫人能有一个Happy Ending的。”
其实在《不度》逐渐的播放中，已经有更多人慢慢喜欢上了江灿灿，只可惜当时沉浸在负面评价中的江灿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声音。
网上对少将军和乌山BE的惋惜声越来越大，对林北陆身为演员却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自己前途的苛责声也越来越大。
可是这些，林北陆都没有心情关心。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晚没有正面回应，江灿灿才会失望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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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卿云大学内，为期10个月的陶艺展终于将要落下了帷幕。
在最后一周的特别展里，各位陶艺师都会在自己的展区开辟一块特殊的展位来和观众互动。
大多数大家的特别展位都是留言互动专块，唯独只有江来的那块，放的内容是自己侄女的画作。
极具艺术性的写生描摹，让观众忍不住赞叹于一家人之间艺术细胞的传承。
画的内容是江灿灿在晴海仅有的生活片段，她试图以她的画笔，向众人展示她眼中的晴海是什么样的。
咖啡店门前络绎不绝的客人、绘画教室满满当当的学生，江灿灿的画作中有平常的生活，也有在《不度》拍摄阶段的记忆，第一次围读，第一次开机，第一次吊威亚。
众人甚至都要将其当做是《不度》剧组提供的又一个小彩蛋。
直到他们看到江灿灿的最后一幅画。
画面的正中央，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只有中间的一头小熊死死护住身后的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的背后有盏霓虹灯，不难让人联想到灯红酒绿的地方。
虽然没有点出自己画的人是谁，但是想到和江灿灿有关的人，人们不难将其和林北陆联系到一起。
打架斗殴的事情重新被翻出来，可能是因为林北陆现在有名了，也有当时的目击者站出来说现场当时的确有另一个女孩儿在场。
事情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已经很难说清了。
林北陆没有站出来解释，事情关键的那个女孩儿最终也没有站出来。
但是对于如今的林北陆来说，这些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们会去相信她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而江灿灿的画，正是她们相信的理由。
重新回到日常的生活，跟林北陆出去玩了一天的江灿灿自我感觉心情上好像放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了普通人的关系，她又开始重新回到画室集训。
电视和网上依旧是《不度》霸屏式地热播，
——巫彭大人也太帅了吧。
——这个是林北陆吗？我靠他都长这么帅了吗，前两年看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怎么办，我得相思病了。明明才刚关上电脑，我就已经开始想念我的太簇宝贝了。
一连串的评论留言几乎都是和林北陆相关的。
播出的时间从暮春过度到初夏，江灿灿从书桌前站起来，夏夜的台灯已经会吸引一些扑灯的小飞虫。
窗帘被放下，桌上铺着一张画纸，上面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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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陆的红不光是粉丝吹出来的，《不度》播出到后半的时候，街上路边的宣传画面全都充斥着林北陆的身影。
电视上播出的广告，各种代言、影视预告，只要是能够想得到的地方几乎四处都可以看到林北陆的身影。
露面露得多了，眼红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当年聚众斗殴的事情又被搬上了台面。
两人聊天的时候，林北陆的状态看上去显得非常疲惫。江灿灿有意无意向他问起这件事，“你的公司就不能替你辩解吗？”
“解释看起来也就是找借口罢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
影院近期上映了一部海外的歌舞电影，林北陆和江灿灿之前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的，只是没想到林北陆突然一下子会火成这样。
“电影要么算了，你出来一次兴师动众的，说不定还会被认出来。”
“那怎么行，我可是先和你约好的。”
林北陆想了想，为了避开人群，两个人最后选了周末的最早场次。
毕竟一周工作结束，大部分人都希望能睡个懒觉不是。
到了约定那天的时候，江灿灿站在影院门口，电影票上的时间是9.35，江灿灿是9点到的。
今天晴海有雨，在门口站了5分钟，过来的人不是林北陆，而是之前见过的他的那个经纪人。
“你应该见过我。”女子开门见山说道，“我是北陆现在的经纪人。”
江灿灿点点头。
周围没有林北陆的身形，他的经纪人江灿灿虽然见过两面，但却没有说过话。
沉默维持了一两秒，江灿灿开口，“林北陆他是有什么事吗？”
“前面录制的节目刚刚结束，他现在正从那边赶过来。”女子回答得非常简略。
电影院外的挂钟分针指向6，“前面的录制？”江灿灿心里打鼓。现在才不过九点多，什么节目会赶这么个大早录。
女子一眼看穿了江灿灿的疑惑。
“通宵。”她补充解释道，“录制凌晨就开始了，只不过一直没结束而已。”
“通宵？你是说，他昨晚没有睡？”
“嗯，”女子用鼻子出声回应，“前天也没睡，哦，可能睡了2个小时吧。”
对方的回答让江灿灿有一些无措，拿出手机想要和林北陆取消这次约会，手里拿着手机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林北陆他这么忙的话，其实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的。”
“不，他没有要取消的意思，”女人看着江灿灿，“只是卸妆要花点时间，他怕你等着急了，就让我先过来带你吃点东西。”
经纪人的年纪看上去要比江灿灿大上不少，虽然保养得还是很好，但是眼角的皱纹还是暴露她的年纪。
四周看了一圈，她把目光放在了一家冰激凌店上，“北陆特意关照，不要让你一个人等在外面。冰激凌吃吗？我们进去坐会儿。”
两人走进店里，周末的早上，店里没什么人。
经纪人叫来了服务生，冰激凌他只给江灿灿点了一份，自己则只是要了一杯白水。
“嗯……你，”
“我叫赵琬，圈里的人都叫我声琬姐。”
“好，琬姐，”江灿灿跟着赵琬的话头继续说，“你不吃吗？”
“年纪大了，少吃点甜的。”女人没有抬头，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和陈阳类似，眼前林北陆的经纪人话也不多，应该说是除了性别，两个人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让你过来，”江灿灿低头咬了两口冰激凌，“如果你忙的话，可以不用陪着我的，去忙了就好了。”
“不是陪你。我的工作性质，北陆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现在不过是比他早一步来目的地而已。”经纪人放下手机，“不看手机的话，你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赵琬的话说得非常生硬，江灿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蒙头继续吃她的冰激凌。
视线从桌子对面传过来，江灿灿抬起头，发现赵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不，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的一样，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年纪。”
江灿灿稍稍低了一下头，“嗯……我19了。”
“19就不是小孩子了？”女人的声音依旧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大人可没有你们这种闲情谈情说爱的。”
语气上虽然听不出赵琬的喜好，但是这个话说出来怎么听上去也不是好话。
“琬姐你是反对林北陆和我在一起吗？”
“我没有权力反对，但是如果有的话，那我一定是投反对票的。”赵琬的眼睛里不带丝毫温度，“当然我不是针对你，换成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我都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是因为觉得对林北陆没有帮助吗？”
“你难道觉得有？”赵琬反问。
赵琬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如果换成别人，可能被这么一问大都不会再回应了，可是江灿灿也是温柔的性格，像是怕冷场，她认真思索了一下，“我可能，能让他开心一些？”
“……”赵琬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当然开心了，毕竟是建立在他人的苦恼上的。”
她说道，“北陆他来给你过生日的那天，本来剧组是安排好他有一场重要的戏的。组里的那些资深演员当天也都留出了档期，可是北陆他却突然提出说当天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赵琬突然问江灿灿，“你也有演过《不度》，在你看来，对一个演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演技？”江灿灿不太确定。
“演技这种东西，现在的演艺圈，不用很多，有一点就行了。”赵琬笑的时候只有单边的唇角动了动，“是做人。”
她告诉江灿灿，“怎么让圈子里的前辈提携自己，怎么让粉丝长长久久的喜欢自己，这些都是每个艺人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但是现在的林北陆，他只为了你过生日这件小事就可以放下手头的工作。”
喜欢的人的生日，应该不能算是小事吧。
江灿灿虽然想反驳，但是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说的话，对方一定会生气，“但我觉得应该也会有自己好好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的人，就好比在学校考试，班上成绩好的，也不一定是人缘好的。”
“如果这样的话，他进什么演艺圈呢？考一辈子试呗。”赵琬盯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打断了江灿灿的话。
“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有些残酷，但你们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依旧在用学生的想法，在思考着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里，你想要的越多，要付出的就越多。如果林北陆他只想做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龙套，那他完全没必要考虑这些，但是以你对他了解，你觉得他愿意，或者说，甘心就做一辈子的小龙套吗？”
冰激凌店门外的公交站停下一辆车，从上面下来的都是即将要去上班的普通人。
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人下车的同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男人接起电话，隔着玻璃窗，江灿灿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却能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垮了下来。
赵琬看着窗外问江灿灿，“你猜电话那头的是谁？”
“……客户？”江灿灿只能算是在瞎蒙。
“有谁会对客户那个态度啊？”赵琬一反常态发自内心笑起来，看上去甚至会让人怀疑她是否还觉得江灿灿有些可爱，“大概率，电话那头的是他的亲人，父母、妻子、孩子，反正不会是外人。”
“为什么这么说？”江灿灿问她。
“因为身份决定了你的态度。”赵琬见惯了这类人，不管是哪个层级的人，情绪不好时，如果是面对有求于他的人，那他就会是颐指气使；如果是他有求的人，那哪怕火气都快要冲破天灵盖了，在嘴上，他至少还会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克制。
唯独只有亲人，因为没有其他的利益绑定，所以反而可以用最本真的、怨怼的话去表达。
“但这样他不是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吗？”江灿灿并不赞同。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这样呢？”
“……他没能理解家人，没能同家人好好沟通？”
“那只是结果而已。”赵琬笑道，“是因为他们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赵琬接着说道，“就和我刚刚说的娱乐圈中的情况一样。人但凡只要随便找一个班上，就都会碰到一样的问题的。”
“老一辈的演员可以替换成公司里的领导，竞争的同僚可以替换成同事，粉丝可以替换成下属。”
“当你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无时无刻地向你索取情绪价值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电池是会有耗尽的那一刻的，他已经最先放弃了他自己，但当这还不够得时候，你觉得他会先放弃满足谁的需求？”
赵琬这次的问题，并没有期待江灿灿的回答。
“是自己亲近人的。”她说道，“自私也好，鸡贼也好，一旦开始排序，大部分会让自己陷入这个抉择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相似的选择。”
“而越是目的强的人，他们就越精于这样的计算。”
“林北陆他不是这样的人。”江灿灿出声反驳。
“那如果他是呢？”
赵琬的反诘让江灿灿一时没有想起反驳的话。
“他不是。而且哪怕他是，我也会体谅他的。”她迟疑了片刻说道。
“一开始是没错，但是时间长了呢？你就确信自己不会心生怨怼，会想为什么我是需要被牺牲的那个？”赵琬看着江灿灿，“网上的评论，虽然没有给北陆看，但我多少也看到过一些。”
“仅仅只是在他还没什么名气时合作过一部戏就足以招致骂名，你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的事情被曝光后，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北陆他选择进入演艺圈，被骂是他活该，但你呢？”
“大概率的情况，是你不会被认同，即使小概率的情况下你被认同了，未来你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盯着看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大加指责，你真的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赵琬的一系列追问让江灿灿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往日被网上追着辱骂的记忆从心头涌上，江灿灿只好通过扣紧五指时掌心传来的疼痛来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她知道赵琬是想通过这些话让自己放弃，可是感情的事情，林北陆没有说放弃，她又怎么好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动摇。
“琬姐”，江灿灿依旧克制着自己，“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所有的假设都是基于林北陆他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实力完成他的梦想，如果他能呢？”
“那他现在能吗？”
“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他了。”
“娱乐圈的喜欢，你觉得保质期能有多长？”
赵琬身体微微前倾，口里念出一连串的名字。被提及的那些人都很有名，甚至连对娱乐圈不甚了解的江灿灿之前都曾经听说过。
“这些人，我都当过他们的经纪人，带他们走向过辉煌，但是你现在再看看，演艺圈哪里还有他们的名字？”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太快，如果林北陆没有办法在他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维持住那份喜欢，那他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我是不同意他恋爱，但我也不可能管他一辈子。我所说的不同意，无非也就是指的现在。若果真有一天，他能像你说的一样走向实力派，你也能和他走到那时候，到时候我一定会为你们送上祝福的。”
赵琬看着手机起身，上面，林北陆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说再有一个路口就会到。
“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指望你立刻就能做出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知道你和北陆一起拍过戏，应该也知道他之前落寞的时候，公司是怎么对他的。”
“但我也想让你知道，如今的林北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这种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态度你们可能会觉得势利，但只要他能维持住这份对他的势利，那这个势利就会成为对他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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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琬说完并没有阻拦江灿灿和林北陆的见面，当然江灿灿也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告诉林北陆。
依旧是愉快的一天的相处，虽然林北陆想让赵琬离得远些，给两人一些自由，但是赵琬却坚持自己需要照看着两人以防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看了电影、吃了饭，林北陆坐上箱车的时候，还对着车外的江灿灿依依不舍。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没关系的，你要是真想见我的话，打电话告诉我就好了，到时候我来找你。”
车门合上，在回家的路上，江灿灿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妈妈的声音，内容无外乎是例常的身体询问。
寒暄过后，“妈妈，”江灿灿叫住要挂的人，“当时你为了爸爸出去，到那边的时候举目无亲，就没有过担心吗？”
虽然不知道江灿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对面的人还是温柔地说道，“当然担心过啊，人生地不熟还是其次，关键是所有的亲人都在国内，你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你年纪又小，”但是，“我当时出来并不是为了你爸爸，而是我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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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转至夏初，江灿灿的书桌上，此时正摆放着一张来自佛罗伦萨的信件。
电视上的娱乐板块播出的内容是有关李沅公开道歉的新闻，这还是《不度》片场后，江灿灿第一次听到李沅的消息。
三天前，几名女性联名在微博上发出公告，声称她们在同一时间都与李沅有过交往。
聊天记录、赠与凭证，她们贴出数条证据佐证，一时间李沅脚踏几条船的消息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条。
李沅的性格，因为少年成名，所以被惯得十分骄纵。他不顾公司的要求，自己公开发文回怼，说那些人只是露水情缘算不上什么。
原本只是八卦绯闻的事情一下子被上升到了明星和普通人的对立上。
普通民众讨厌他仗着自己是个明星就可以随意玩弄他人，而他的粉丝，则是因为李沅亲口承认了与人有染而纷纷脱粉。
李沅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决。沉寂了两天，终于在公司的安排下进行了这场发布会。
电视上的人手捧道歉书逐字逐句读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是他人代写的，李沅全程念得磕磕绊绊，有些常见字甚至都被他读错了。
本来就是犯错的人，又没有悔改之心，这一次他的粉丝终于也不再护着他了。
而在少了粉丝控评的袒护后，其他的一些声音开始能被听到了。
耍大牌、不敬业、侮辱工作人员。
就这样，不到一周的时间，昨日还是冉冉新星的人，就此在娱乐圈内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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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转眼进入了盛夏，《不度》的播放临近尾声。
事先预录的采访视频被当成彩蛋放出，意料之中，里面所有和林北陆相关的采访内容的播放量都是最高的。
在反反复复观看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注意到了其中江灿灿和林北陆的说辞。
- “该不会，这两个人在谈恋爱吧？”
一条揣测的后面跟上的是无数条的分析，因为有了李沅的前车之鉴，消息没有活过两个小时，林北陆的经纪公司就单方面发表了声明，声称林北陆目前依然还是单身的状态。
“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正是上升期，坦白恋情无异于自毁前程。”
“可是我现在的确就是和灿灿在一起，现在否认了事后再被发现，难道那些喜欢我的人会更好受吗？”林北陆问赵琬。
“还有灿灿”，林北陆低头看向赵琬身后桌上的手机，“她看到这条消息会怎么想？”
事情刚爆出来那会儿，赵琬就急冲冲进来拿走了林北陆的手机。
大体理由，应该无外乎是不想让林北陆跟李沅一样犯傻擅自解释。
“北陆，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我是公司安排给你的经纪人，而不是你自己聘用的私人助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以公司的利益为首要考量。”
赵琬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现在公司艺人的身份。”
“但至少让我联系一下灿灿，现在外面的人找不到我一定会去问她……”
“那她也是素人。”赵琬用冷漠的语气说道，“可能被追问骚扰的确会给她带来困扰，但这些所谓的流言对她来说没有实质的伤害，就算现在看到难受，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怎么会好？心里受伤也会像□□受伤一样留疤。我都不忍心让一个陌生人遭受非议，又何况是我喜欢的人……”
“那既然你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为什么要在同样的地方重蹈覆辙？”赵琬打断了林北陆，“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江灿灿她只不过是会被困扰一两天，而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会损失的是钱是吗？”
林北陆第一次对着赵琬大声说话，“琬姐……你的生命里，就只有工作挣钱这一件事吗？”
赵琬没有回答，沉默的空气中被丢下几个字，“挣钱难道不重要吗？”
门从外面被反锁上，赵琬找了公司的保安时刻看着他。
“三天后是金榉奖的颁奖典礼，有什么事都等到那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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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琬口中的金榉奖是影视业最负盛名的三大金奖之一。
作为演员这道门槛的试金石，但凡是能够获得金榉奖的人，未来的发展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凭借着彭华朋友导演的那部电影，林北陆非常有希望冲击本次的最佳新人。
如果这个时候闹出绯闻的事情，难保不会影响到此时的评选。
赵琬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但对林北陆来说，他也有不愿这么做的理由。
他不希望永远都只能让江灿灿藏在暗处。
他也不希望看到那些喜欢他的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庆祝，事后却又因此而难过。
颁奖典礼的当天，红毯上聚集了许多业界有名的人士出席。
因为有林北陆和喻含秋的出演，《不度》的剧组也被邀请在了红毯的名列，然而隔得老远，林北陆却没有在其中看到江灿灿的身影。
红毯结束众人进入会场。
林北陆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走到喻含秋的身边。
“灿灿她是又没来吗？”
“你不知道？”回答他的是喻含秋略带惊讶的表情，“灿灿她要去国外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在机场了？”
林北陆微微皱眉，“什么？”
“她没和你说吗？她要去国外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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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海市国际机场外，晚上7点的飞机，江灿灿足足提前了三个小时抵达机场。
周围的人风尘仆仆准备迎来新的人生。人来人往，晴海这个地方，总有人抵达也有人出发。
2号和3号出发口外，露天摆放的几排位子看起来是专门给抽烟的人准备的。
江灿灿走过去坐下，这可能还是她生平第一次不在意周围的味道。
天还是湛蓝的天，白色的云染着淡淡的粉色。
候机厅外面风很大。
江灿灿就一直坐在机场的门外，看着远方的楼和山随着金色的阳光落下渐渐变暗。
时间就剩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江灿灿起身走进机场。
领取登机牌、托运行李，穿过安检的时候，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身后喊着自己的名字。
江灿灿回过头，蛇形通道外站着的人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林北陆。
身上的是更为正式的西装，林北陆穿西装一直这么好看。
她不知道林北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金榉奖的颁奖典礼现场的。
周围的游客已经有人认出了林北陆。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对准在通道外的他。
江灿灿也跟着拿出手机，林北陆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上面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江灿灿的信息。
林北陆赶紧点开，对面只发过来三个字，
-林北陆
林北陆回复，
-怎么回事？
信息发出去的同时，手机上就接到一条提示，上面写着“对方并非你的好友”。
林北陆诧异地抬起头。
偌大的机场玻璃前，一片粉紫色的天空下，他看到江灿灿用口型对着自己说道：
“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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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视频网站更新了《不度》大结局前的最后两集。
剧集开始的一幕太簇就已经和乌山分开了。
私铸兵器曝光，身为一城保护者的太簇来不及调查，立即折返疆国都城。
被太簇当面戳穿私心的乌山此时早已没了跟在太簇身后的理由。但是因为放心不下，乌山还是决意远远跟在太簇的身后。
两人一路上未有丝毫的停歇，然而当他们抵达都城附近时，一切还是太迟了。
从城内流淌而出的鲜血几乎淹没了整个荒山，空气里的血腥味，远隔三个山头乌山都可以闻到。
胸口涌上一阵反酸，生理性的恐惧让乌山几乎要吐出来。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给自己休息。
心下已经隐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乌山跟着太簇直奔都城的宫殿外，在那里，他们并没能见到公子钰。
疆国的子民、或者说，曾经的疆国子民此时正在那里等着太簇。
只有零星的几人手持刀械，这些昨天还如此鲜活的同胞，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了漆黑的唇色和泣血的双目。
血泪从眼睛流出直到落在地上，满城的血池就是由此而来的。
这样的出血量，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了，而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像活人一样动起来，世界上乌山只听说过一个办法。
家中的藏书阁里，尚且年幼的乌山曾经翻到过一本书。
里面记载了父亲在外游历时的奇闻，其中就有一条记述道，“不死树果，活人食之不死，亡者食之不腐，能动，不可语。”
乌山没太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不死树的果实本就稀少，人们用来求长生还差不多，谁会把它喂给死人呢。
乌山几乎将其忘记，直到看到眼前的祝息。那个原本那么爱漂亮的小公主，如今却和一具傀儡一般，混迹在人群污秽之间。
太簇眼眶欲裂地看着这些他曾经守护过的城民，他想冲向宫殿，然而这些不知疼痛的活尸却将他拦在身前。
齿痕、刀伤留在太簇的身上，即使太簇是战神的化身，他却还是无法向自己的同胞出手。
乌山趁乱打晕了他，并将他藏进身边的窖缸里。
奇怪的是见到太簇时凶性大发的活尸却对乌山并没有什么敌意。
乌山将太簇藏至天黑，终于趁着活尸不注意的时候，将其带出宫外。
出城的每天道路上都布满了活尸，这么一看，两人进城的那条路就好像是为了瓮中捉鳖专门造的一样。
乌山拖着沉重的太簇的身体回到将军府内。
可能是因为打击过大，太簇迟迟没能醒来。
乌山走进内室将太簇放下，又从屋外将大门反锁。
独自走到屋外的长街上坐下，乌山就这么看着屋外那些熟悉的人的身影。
离得最近的那个是乌山曾经在太簇的将军府上见过的一个府兵。
她还记得，之前在城里卖画时，就是这个府兵被太簇派来毁了自己的摊子的。
当时自己哭得非常伤心，这个府兵于心不忍，就决定帮助自己去向太簇求情。
那时太簇不愿意见乌山，府兵就提议两人可以偷偷跟踪太簇寻找机会。
只不过太簇常年征战多么敏锐的观察力，早在两人开始跟踪时，太簇就与街上的一个路人调换了衣裳。
结果就是乌山她和那个府兵鬼鬼祟祟跟在一个陌生的路人身后，而太簇反倒是悠哉游哉环抱着双臂跟在两人后面。
乌山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来。
然而当时陪在自己身边的府兵，如今却也成为了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乌山一连在府内躲藏了三天，太簇是第二天醒的，一醒来就开始疯狂砸门。
砸门的声音惊动了外面游荡的活尸，那些人也相继围拢了过来。
乌山为了不让他们靠近太簇，只好将大门关上。
然而太簇在屋内一刻不停地撞击，撞击声引起屋外活尸的注意，屋门一声一声被敲响，大门也就一声一声地被拍响。
乌山蜷着身子坐在台阶上，耳边的撞击声几乎一刻不停，一直到第三天的黄昏，府邸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门外站立着十数匹战马，其中为首的正是公子钰。
乌山抬起头，红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几天没有休息还是恨意，“你来做什么？”
“要走了，来跟朋友告个别。”
公子钰没有下马，视线透过乌山背后的那扇门好似是在看一个不存在的人，“城里混乱，需要我送你们出去吗？”
“送我们出去？不是抓了我们杀了吗？”
“我若真心想杀你，你觉得你活得到回到将军府吗？”公子钰，不，是皇子钰从衣襟中取出一枚小玉瓶，瓶身纹样，赫然就是乌山在夜集交换妖灵藏金的情报时给出去的不死树果实的汁液。
“北王朝不会忘记仇恨，同样，我们也不会忘记恩情。”
“呵，呵呵，哈哈哈。”
乌山看着玉瓶笑出声，饶是再单纯乌山此时也已经猜到了，从一开始，自己过来就是一个骗局。什么说书先生，妖灵藏金，无非就是皇子钰他布得一个局。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把我骗来，千里迢迢编了一个故事。”
“故事不是我编的。妖灵藏金的确存在。”皇子钰解释道，“但那不过是说的山石间的一种苔藓。这种苔藓白天吸收了阳光，夜里就会自然发光，而妖灵藏金这个名字，不过是我们北王朝的老人为了哄小孩儿随口编的。”
“苔藓……”乌山几乎要笑不出来，赔上这么多性命的东西，居然只是一种苔藓。
“你是怎么一下子杀死的全城的人？”
“晚饭，”皇子钰从衣襟中取出另一个玉瓶，“见血封喉，这里很出色的毒药，服之必死。我将它倒在了城中的井水里，疆国的百姓很相信我，明明是珍贵的水源，却谁也没有防着我。毒液顺着水流进到了每家每户的井中，人们打水回去做饭，毒顺着食物进到他们的身体里，死得很快没有什么痛苦。”
“是啊，他们那么相信你，”乌山抬起头，眼睛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布满了泪水，“他们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还要害他们？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没有任何感情吗？”
“怎么没有感情呢？”皇子钰的眼神里看不出悲伤，挥手示意后面马上的人将头上的头盔摘下，乌山的眼前，盔甲下藏着的是断臂、是残肢，甚至有的人仅剩了半张面孔。
“打仗是需要人的，但我的国家，北王朝已经没有足够的子民可以推入战争的绞肉池里了。”
皇子钰告诉她，北国的人里能够战斗的大都死在了那一场大战中，埋葬到现在，能够拼得出四肢的也就是如今在马上的这些了。
“南王朝的十万铁骑，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是打不胜的。我也不想伤害其他人，但是不死果只能生死人不能肉白骨。疆国是我唯一的选择，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投靠南王朝，我的国家也不会就此轻易覆灭。”
“但你的命，至少是疆国保下的！”
“那就是他们需要反思的地方！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斩草务需除根。”
皇子钰抬手，马上的那些人又纷纷将盔甲穿上。
“我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二兄的火药，我要把那些兵刃再挖出来还得废些时日。作为你帮了我两次的报答，将军府的井水里我已经投入了剩下的不死果汁液，这也是你和里面的那个人为何没有毒发身亡的原因。”
皇子钰拽紧缰绳掉头离开，乌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知道为什么不死果能使死人‘复生’，却从不看人使用过吗？”
“曾经有一个人，他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将不死果实研磨成液滴入爱人的身体。他许愿爱人能够永永远远陪在他的身边。被不死果复活的人的确能够听从许愿人的心愿，但是肌肉腐烂是不可避免的，不死果能够让发肤重生，但无非就是烂肉上长烂肉，到后面他的爱人臭气熏天，男人没了爱意却再也逃不开他的爱人了。”
乌山看着皇子钰，“你知道吗，现在所有的疆国子民都要承受这种痛苦。”
“是吗……”皇子钰微微低下头，“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骑着马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皇子钰回身说道，“替我转达里面的那个人，下次再见，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将军府重新变得清净，门前的那些活尸都因为皇子钰的号令逐步离开。
乌山走回屋内，房门打开，太簇此时正站在门前。
乌山想要开口，然而太簇却径直从她的身边经过。
“你要去哪里？”乌山追过去。
“复仇。”太簇言辞简略。
“那我跟你一起。”乌山再走两步却正好撞上了太簇的后背。
“滚。”太簇回过身，眼眶欲裂，“乌山，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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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集片尾的彩蛋中，作为本集杀青的角色，今天更新的专访是有关江灿灿的。
一系列的问题都在围绕着角色以及演员，唯独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是有关江灿灿自己的。
“在采访中，片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合作演员都曾夸过你很有演戏天赋，你未来有想过要继续当演员吗？”
“嗯……没想过。”江灿灿直接了当回复，“天赋什么，只是大家看我年纪小，又是外行才照顾我几句罢了。不管是表现力还是对情感调动的能力，我都非常清楚我其实离开一个好的演员还差很多。”
“只希望，我尚且不足的表现，不要给乌山这个角色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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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林北陆中途离开颁奖典礼的事，这件事和今晚《不度》的剧情一起登上了热搜。
作为几乎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得奖者，金榉奖有一项规定是得奖人必须得亲自来领奖，而林北陆的选择相当于是自动放弃了那个奖项。
最终官宣的新人奖得主是另一部电影的主演，然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奖项原本应该是属于林北陆的。
也正因此，林北陆当时离开的原因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众人纷纷猜测其中原因，最后有人从机场流出的照片中，隐隐约约看到了江灿灿的身影，虽然没有直接公开，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林北陆和江灿灿是真的走在一起过的。
“好像林北陆和江灿灿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好可惜啊，两个人不能再合作一部剧了吗？我还挺期待少将军和少夫人能有一个Happy Ending的。”
其实在《不度》逐渐的播放中，已经有更多人慢慢喜欢上了江灿灿，只可惜当时沉浸在负面评价中的江灿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声音。
网上对少将军和乌山BE的惋惜声越来越大，对林北陆身为演员却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自己前途的苛责声也越来越大。
可是这些，林北陆都没有心情关心。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晚没有正面回应，江灿灿才会失望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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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卿云大学内，为期10个月的陶艺展终于将要落下了帷幕。
在最后一周的特别展里，各位陶艺师都会在自己的展区开辟一块特殊的展位来和观众互动。
大多数大家的特别展位都是留言互动专块，唯独只有江来的那块，放的内容是自己侄女的画作。
极具艺术性的写生描摹，让观众忍不住赞叹于一家人之间艺术细胞的传承。
画的内容是江灿灿在晴海仅有的生活片段，她试图以她的画笔，向众人展示她眼中的晴海是什么样的。
咖啡店门前络绎不绝的客人、绘画教室满满当当的学生，江灿灿的画作中有平常的生活，也有在《不度》拍摄阶段的记忆，第一次围读，第一次开机，第一次吊威亚。
众人甚至都要将其当做是《不度》剧组提供的又一个小彩蛋。
直到他们看到江灿灿的最后一幅画。
画面的正中央，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只有中间的一头小熊死死护住身后的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的背后有盏霓虹灯，不难让人联想到灯红酒绿的地方。
虽然没有点出自己画的人是谁，但是想到和江灿灿有关的人，人们不难将其和林北陆联系到一起。
打架斗殴的事情重新被翻出来，可能是因为林北陆现在有名了，也有当时的目击者站出来说现场当时的确有另一个女孩儿在场。
事情的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已经很难说清了。
林北陆没有站出来解释，事情关键的那个女孩儿最终也没有站出来。
但是对于如今的林北陆来说，这些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们会去相信她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而江灿灿的画，正是她们相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