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出双手,轻轻地捂着我的脸,然后像从前一样,用大拇指为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本来就不漂亮!”

    “嗯,也是。那你继续哭吧!我还有很多纸巾!”

    “死开!”

    说完,我紧紧地抱住他,哭得更加厉害。

    “我们走吧。那是你的车吗?”

    我在他胸前来回蹭了几下,总算把泪水擦干净。

    “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他是在担心我情绪不稳,影响驾驶。

    我十分自觉地坐到后排,想静静地“欣赏”他的侧脸。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空间瞬间缩小,我俩再次变得局促起来。

    珠海到广州,全程一百二十几公里,即使不堵车,也要开上两个多小时。

    我俩谁也不愿意先开口。难道要这样一直到终点?

    窗外仍旧飘着细雨,天色却渐变昏暗。

    我看累了,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

    突然,车停了下来。

    “我上去拿点东西,你在这等我。”

    我睁开眼,透过朦胧的玻璃,依稀看见“教工宿舍”四个大字。

    他大概是去搬行李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用,不是很重的,我一个人能搞掂。你……是想上厕所?”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哪有人这样问的。

    “那你下车吧,我带你上去。”

    他宿舍在六楼,需要坐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开始后悔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刚才就不应该说要一起上来的。

    我的心跳随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变动在不断加速。

    1……2……3……4……5……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率先走了出去,然后转身用左手按着按钮,右手挡着电梯门。

    他还是那样的贴心。

    房间已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个纸箱,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地板上。

    “洗手间在那!”

    我匆匆地跑了进去,然后把门锁得死死的。

    心跳又开始飞快地加速。

    外面传来一把女声。

    “李老师,你终于回来啦?到底怎么回事啊?”

    接着便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已经不是老师了,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没问题,你说吧。”

    我把耳朵贴紧洗手间的门,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估计到外面聊去了。

    ……

    笃笃笃!

    我吓得差点摔倒地上。

    “你没事吧?要不要吃点药?”

    他以为我拉肚子了。

    “没事,马上就好。”

    走出大厦的那一刻,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但即使发生了,我又能怎样?

    刚才的女生是谁?她跟那男人到底聊了些什么?

    罢了,这是他的私事,我也无权过问。

    在来之前,我忘了清空车尾箱,所以他只好把箱子放在后排座位上。而我也只能坐副驾驶座了。

    “要不来点音乐吧!”

    我实在受不了,明明彼此离得那么近,却要煎熬于沉默所带来的压抑感。

    一段悠扬的前奏过后,响起了田馥甄天籁般的声音。

    那是电影《我的少女时代》的主题曲。当年,在阴差阳错下,我俩一起看了这部电影。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

    ……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

    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

    与你相遇好幸运

    可我已失去为你

    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

    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注定

    她会有多幸运

    ……

    ……

    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我流泪。

    外面的雨有点大,盖天铺地向我泼来。若不是有玻璃挡着,我此刻已浑身湿透,遍体鳞伤。

    李白桦,你是我的小幸运。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爱情,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原来我们的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可我已经失去你,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力。

    我以为你遇见了命中注定,到头来却只是上天给我俩开的一个玩笑。

    我紧紧握着右拳,拼命往嘴上压,泪水不断地涌出,比窗外的雨还要磅礴。

    “你见过杏子?”

    “嗯。”

    我拼命地咬着下唇,尽量让声音变得更加自然。

    “她没说什么吧?”

    我心中一阵凄酸,再也忍不住了。

    “说了,全都说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呜呜呜!”

    我仍旧看着窗外,但透过玻璃的反射,能清楚看见他的反应。

    他依旧面无表情,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路。但我了解他,越是这样,代表他内心越是煎熬。

    “现在不是挺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好?是你说了算吗?为什么你总自以为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幸福吗?我的幸福不需要你来安排!”

    我已几近失控,恨不得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全都是因为你!”

    李白桦把车停在路边,目光仍旧注视着前方。

    “对不起……我其实是有找过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老是吞吞吐吐,还像个男人吗?”

    “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心满意足了。”

    我已泣不成声,所以没再说话,默默地等待心情平复。

    他嘴角微微上扬,自嘲般地笑了笑。

    “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最后停在我的专用车位上。

    “我先走了,你自己锁车哈。上去早点休息。”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把车开回了我家。看来他还是挺关心我的,只是不懂如何表达而已。

    “对了,这个你帮我还给小樱。”

    李白桦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粉红色的草莓熊马克杯,从窗外递了过来。

    小樱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她搬走的时候落在我家了。

    我接过杯子,依旧坐在副驾驶位上,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停车场门口。

    嘭!

    车门一关,我拼命地冲了出去。

    外面下着倾盘大雨,那男人就站在路中间,抬头看着天空,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身躯。

    原来,刚才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但正如他所说的,除了这样,我们还能怎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小樱?她是无辜的。”

    我大声地吼叫着,希望能盖过暴雨的声音。

    李白桦没有转身,又或许他根本不敢转身。

    “我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是啊,你没对不起她。相反,你对她实在太好了。为了她,打架伤人,还行政拘留,值得吗?”

    李白桦低下头,若有所思。

    “那该死的混蛋,想要毁了小樱的一生!”

    “我是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李白桦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地说道:

    “我保护不了你,但我能保护好你的家人。”

    说罢,那人便迈开了脚步,在滂沱大雨中默默地离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他总自以为是地认为,离开我,对彼此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排。

    但我现在明白了,自始至终,他所关心的人是我。或许那天他早就认出了我妈,然后才有了后来船上那一幕。

    为什么我老是那样迟钝!我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是时候结束了吗?为何要结束?该结束哪一个?

    回到家里,已是9点多。

    叮咚!

    我莫名地兴奋,跑过去开门。

    “菊子!”

    是少聪。

    “你闺蜜全都告诉我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闺蜜?全都告诉他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房,换一家大的,离这里远远点。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沐沐一定很开心的。”

    我暂时收起疑问,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

    “不住你妈那?”

    少聪拼命地摇头。

    “不住了,你才是我的唯一。对不起,菊子,以前是我忽略你的感受了。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要抛下我跟沐沐!”

    少聪拼命地哀求。仿佛我跟那“闺蜜”聊了一些严重的话题。

    “好吧,你先别哭,我又没说要离开。”

    “真的吗,太好啦!谢谢你,菊子,我爱你!”

    少聪紧紧地抱着我,差点把我“勒死”。

    “对了,我闺蜜有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少聪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哦,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哪个闺蜜而已。”

    “你跟很多人说过?”

    “没有,就……两个而已。”

    “哦,她好像自称是,小猪,对,这名字挺特别的,小猪,老猪,二师兄。”

    我一下把他推开。

    “你对她这么感兴趣吗?”

    “不,不,怎么会,我都没见过她。菊子,我错了。”

    我当然知道他没见过小猪。因为她一直在珠海,我刚刚还听过她的声音。

    李白桦,谢谢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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