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黯淡,唯你明昭,看似不近人情的人却是是唯一的光,他知道,她的不近人情只是表面,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重情。

    他永远记得他初到宗门的那一天,每一个人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在他们的眼里他一个身世不明的流浪儿怎么配出现在这天下第一大宗,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与这辉煌的宗门格格不入。

    准确的说他与任何有人的地方都格格不入,他是注定孤身一人的存在,不应与任何人建立关系,但他依旧想活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活下去!

    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遭受冷眼时,示弱只会让欺负你的人更有底气,多年的流浪生活告诉他,这种时候他不能示弱,他不能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成功伤害了他,因为那样他就输得彻底,输得失去自我,输得一无所有。

    面对众人的排挤欺凌,身体的痛苦他早已习惯,旁人的冷眼他也早已习惯,他对一切早已麻木,因为他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他会迎接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这代表着他又成功活过了一天。

    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要生存下去他就不应该在意任何人的,至少他不应该让那些人知道他在意他们,所以他总是挺直脊梁,昂首从哪些奚落他的人面前一一走过,走着走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他开始一一打败那些嘲讽他的人。

    说起来那时他一个不怎么识字还被孤立的家伙之所以能善于利用决斗的规则还真是多亏了那些经常利用决斗折磨他的那些弟子们,多亏了他们他知晓了决斗的规则,多亏了他们他拼尽全力的想要变强,多亏了他们他咬紧牙关珍惜每一秒学习的时间,多亏了他们他拥有了实战的经验,多亏了他们他变得强大,强大到自他成为神君大选开始后他从未输过。

    现在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初入宗门大字不识几个修为浅薄任人欺凌的小流浪了,于是哪些嘲笑奚落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他也随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神君候选,而他也知道了神君之所以将他领进宗门的理由,他是下一任神君候选,也是现任神君不见天日的利刃,

    可他的周遭却依旧嘈杂,一些嘲笑的声音变成了追捧,一些侮辱的话语依旧存在,他仍然得不到他想要的安静。

    就连只是偶然经过一个地方,就能看见曾奚落过自己的几个人人醉醺醺的凑在一起喝酒,他依旧是他们的谈资。

    他们现在已经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他并不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正欲离开之际,他听到他们言谈间有提及他。

    “夕夜来那个野种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敢肖想神君,他也配!”

    “还不是有那个杀人狂男人婆撑腰!”

    “长得细皮嫩肉,名字还娘们兮兮的,还夜来,夜来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字!”

    “嘿嘿!这小白脸怕不是和那个刽子手有什么告不得人的关系!”

    “男人婆那么可怕,除了这种想要上位的小白脸谁敢沾边啊!不要命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可是紫眸修罗呢!连自己的父母都被她克死了,怕是那小白脸也活不了多久了。”

    暗处的夕夜来陷入了思考,所以他现在之所以过得这么安稳,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人在给他撑腰?他怎么不知道?

    要出去教训他们一顿顺便套个话吗?心思辗转间,一道凛然人影出现,清丽倩然,紫眸凌厉,望之胆寒。

    啊!她好像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夕夜来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快,原来他也被那双紫眸震慑住了吗?

    明明他这次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那双眼睛让他想起的橱窗后的紫水晶,美丽昂贵,不可触碰,像他这样落魄的小流浪汉似乎隔着橱窗看一眼那样美丽的水晶都是罪过,都要遭受他人鄙夷怀疑的眼神进而对他进行驱逐。

    尽管他只是想要看一眼那样的美丽与闪耀,可他只能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见不得光,他做错了什么呢……甩了甩头,从过往的沉思中甩出,继续看向那个紫水晶一样的人,等等,紫色的眼睛,紫眸修罗,那两个碎嘴子说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可眼前之人哪里是什么修罗,说是仙子还差不多。

    她一出现,那几个酒气冲天的人好似立刻恢复了清醒,恭敬行礼。

    “见,见过明昭府主。”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话里还带了点结巴。

    那名水晶仙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什么反应,就连眼角都没有抽动一丝,不愧是传说中的铁面长老,战场上的修罗,淡漠无情,在听到那人名字的一瞬间他已然明了这位水晶仙子的身份。

    在这个宗门被弟子们如此畏惧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宗门里名字叫明昭的也只有一个人——天梁府主明昭,执掌门内法规,至于紫眸修罗,刽子手之类的称呼好像是因为她曾经上过战场,需要人家时追捧着说人家是英雄,不需要了又唾弃人家是刽子手。

    尽管一直未见其人但关于她是如何令诸弟子两股战战的传闻他还是有所耳闻,当然作为谣言受害者,他自然不会尽信,只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铁面竟然拥有一张芙蓉面。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头,不可以貌取人,他隐约记得好像是因为从未有人见她笑过,总是冷肃着一张面容,所以才被叫做铁面,不知道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而另一边的明昭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反应,那几个人见此吓得满头大汗,扑通扑通,重重跪倒在地。

    “明昭长老,弟子知错!”

    这一次,明昭终于有了反应,红唇轻起。

    “罪在何处。”

    低下的头慌乱摇晃,眼眶里的珠子快速摇摆好像在给自己进行一场催眠。

    “弟子不该饮酒耽误修行,扰乱门内纪律。”

    明昭依旧重复刚才的话语“罪在何处。”

    话语平淡,却如雷霆万钧,击破一些诳语,吓得人连忙磕头,嘴里不停重复。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明昭见此,依旧淡淡重复“罪在何处。”

    一次次的逼问压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终于不再耍小聪明,

    “弟子不该谤议长辈,诽谤同门。”

    明昭看了一眼将姿态作的低下的那几名刚刚侮辱诽谤同门,面上依旧淡然“思过崖下门规百遍,悔过房十日反省。”

    话语方落,手掐法诀,跪在地上的那几名弟子便凭空消失不见,做完这一切后,她看了一眼夕夜来所在的方向后便化光离去,她知道夕夜来就在现场,

    她希望他可以不被这些恶意侵蚀,宗门向来武力为尊,注重提升弟子实力,却忽略的弟子们的素养方面的教育,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她上任以来处理的多少起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觉得不痛不痒,而她所做也不过分内之事罢了,止不住这悠悠众口。

    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位名唤夕夜来的弟子,对他的了解只知道他是由逸风清亲自带回宗门的,尽管知道作为神君的逸风清不会轻易就将一个流浪的孩子带回宗门,并且任由对方遭受欺凌,一定有他的目的,而这与她无关,毕竟她想要的只是守护这个地方罢了。

    做好职责内的事便好,不需要她知道的事情她也没兴趣知道,但这类情况处理多了,而且神君竟然将无影刀,月照剑送给了夕夜来,这刀剑是她已故父母的武器,她不可能不在意……就这样她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好奇,有了关心,对夕夜来,她总是多了几分关注,她也发现夕夜来的刀剑隐约带着一股无比熟悉的路数,她曾败于这样的招式,这是神君逸风清的剑法,而触犯宗门的人遭到灭口,现场也残留着相似的痕迹,这便是神君的目的吗……

    有光明自然也会有黑暗,她作为天梁府主很清楚这些,只是根据她的了解,夕夜来每次面对他人恶意时,总是挺胸抬头,唇角上扬,微笑面对一切,光明正大向对方发起挑战,是一名心志坚定,光明磊落的的弟子。

    就算受了伤也只是平静起身,拍落身上本不存在的灰,想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修炼,实在刻苦,但也太过平静,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在意一样……

    他想她就像她那剔透的紫水晶一样的眸子一样纯净,她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好人,不像是其他人一般道貌岸然的虚伪,甚至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君逸风清,自顾自地将自己领进宗门,然后又放任旁人对自己的欺凌,只会给予自己流于表面的关心让自己认为他是自己惟一的依靠好让自己为他操刀。

    他知道每一个人都带着一副假面,而他却并不想摘下他们的假面,只因面具下的真实更加丑陋可怖,而他对他们毫无兴趣,而且他又何尝不是隐藏着自我过活,可她却活得光明正大。

    树上的果实红透微微颤抖,好像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爆炸,这时一阵清风袭来,果实落地,咚!咚!咚!不知是落地声,还是心跳声,夕夜来感觉自己的胸胀得喘不过来气,好像有什么在他的心里落地生根。

    明昭明明已经离开了这里,为什么他仍难以平静,落在地上的果子,他烦躁地踢了一脚滚落在地上的果子,果子撞到其他的果子,一时间所有的果子都在滚动,看得他更是心烦意乱,明明他并不在意旁人对待他的。

    过去他曾为了一个馒头像狗一样四肢着地,汪汪跪叫,摇尾乞怜,他其实并没有感到屈辱,就像其他的购买食物需要支付对价,而他不过是将自己当做获取食物的对价,这是公平的交易。

    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合理化他所遭遇的一切,因为他知道,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这样的他,还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吗?

    不,不会,为了生存舍弃一切的他并没有这种闲裕的余地。

    他捡起落在脚边的果子,审视着,果实饱满,色泽红润,足以让人垂涎欲滴,他的视线逐渐涣散,思维也渐渐发散,是因为这是自他流浪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出头?

    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他不需要使用武力亲自维护自己的权益吗?

    还是因为对方太过美丽,是自己感到目眩神迷?

    见到明昭的第一眼人们不会被她的美丽外表所吸引,而是会被她那凛然气场震慑,紫眸一扫,令人自惭形秽,美则美矣,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同时他也知道为什么除了初入宗门后那些人不再敢光明正大的欺负自己,要么在背后嚼舌头孤立自己要么利用决斗规则的漏洞殴打自己,他也知道为什么医学部的那些家伙明明讨厌自己一开始还将辣椒粉当伤药给他后来却依旧尽心为他治疗的原因了,是他对周围太不关心了。原来高不可攀的水晶仙子却有一颗温暖守护的心,原来她的不近人情恰恰是因为她内心有情,或许在她看来她只是在尽职,但她却照亮人心一隅,成为他心头的那一点光明。

    她是他最羡慕也是最嫉妒的人,因为她从来光明正大,他想他不该再见她,他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人,水晶般美好的她和自己一起也会变得不幸,他不想看到她不幸的样子,他不应该再见她了。这

    般想着,夕夜来将果实轻轻放在地上,一抔土,两抔土……夕夜来不顾华服染尘,白皙光滑的手也因他的举动变得脏污,手污浊,心更是混沌。

    他需要整理,他双手捧起那粒诱人果实,珍重地将它放在土里,掩埋,层层泥沙遮掩,终是再也见不到一点红润,从此明昭成为了他心底不可触及的珍藏,他的心也复归平静……

    从此他总是会想方设法避开有她的场合,又不禁寻找她留下的痕迹。最终,他终是抵不过内心的渴望,用这种笨拙可笑的方式与她相见,是他太过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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