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年,长春宫。

    待陈挽初和海常在匆匆赶到,各宫娘娘已然到得差不多了,只见皇后高居上座,面上布满愁容。

    “给皇后娘娘请安。”二人一同行了跪礼,齐声问安。

    “二位妹妹快坐罢。”皇后富察茉惗一抬眸,冲两人摆了摆手。

    此时却见金贵人掏出一张绣着桃花的手帕,在鼻尖轻轻一捂,遮住了鼻下那张笑容盈盈的小嘴。

    “二位妹妹住得远,还无轿撵可乘,却是到得如此及时,不似某人出入带着仪仗,却是到得这般迟,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她说罢眼神便看向高贵妃那处空位,随即抬眸偷偷看了皇后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直到见皇后愁容更甚,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陈挽初用余光看着四周,将各姐妹神态尽收眼底。

    纯嫔此刻神态极为不自然,双手不断捏着帕子,仿佛在紧张什么。

    陈挽初想到方才皇后将她单独召见,想必是已然问过话了,待会儿那场大戏免不了有她的一份。

    娴妃那拉容佳素来同皇后交好,见皇后面带愁色,便随着金贵人说了两句贵妃的不是,完了又叮嘱起各位姐妹道:“恰逢皇上登基,我等姐妹定要尽心协助皇后娘娘,不惹是生非,不助纣为虐,令六宫和顺,福运绵长。”

    静妃那拉容枝神情冷淡,一如素日,仿佛对这宫中大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反倒是对长春宫供的茶水颇为喜爱,久久端着茶杯不离手。

    另有几位姐妹位分不高,便只能低头不语,默默听着几位娘娘的训诫。

    稍待片刻,便听见贵妃高晚汐的议仗已然至了长春宫门口。

    陈挽初一回神,忙随着众位姐妹向她行礼请安,好一会儿才见她应声免礼,语气颇为傲慢。

    “臣妾去请了白贵人来,这才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她半蹲着身子,草草行了请安礼,便坐了下来。

    皇后倒是不计较,反而看向身后随她而来,被两个侍女搀扶着的白贵人,连忙招呼下人将白贵人的座椅上多加两件鹅黄软垫。

    谁知高贵妃非但不领情,望着桌边一碟黄玉绿豆酥,眉间一挑,笑中带了几分鄙夷。

    “娘娘凤仪万千,何以用这等粗食应付妹妹。”她捏起一块儿,随即又丢了回去。

    皇后尴尬一笑,随即稍稍颦眉,被娴妃看了去,便又奉承了几句。

    “娘娘素来崇尚节俭,此糕点虽是绿豆,豌豆磨粉,加以桂花蜜做辅,却是别具匠心,娘娘的心意,臣妾打心底里感激不尽。”她说罢便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神态欢喜,仿若糕点香醇,回味无穷。

    陈挽初垂眸看向自己桌边,唯有一盏清茶相候,便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却是下等的淡泡六安茶,比不得高贵妃和娴妃两位娘娘,有名茶相候,还有茶点相佐。

    她瞄向那盘黄玉绿豆酥,轻轻咽了咽口水。

    见白贵人轻扶心口,皇后神色猛然凝重,端茶盏的指尖猛然一颤。

    “各位妹妹,今日叫你们来,着实是为一件大事。”她顿了顿,看了眼纯嫔,语气愈加严肃,“今晨白妹妹不慎小产一事,细来一想,着实蹊跷,现下本宫已去请皇上,在此之前,本宫先来问问各位妹妹,免得到时候见了皇上出了什么差错。”

    “娘娘思虑周全。”说罢,娴妃便笑脸相应。

    “娘娘这般处置臣妾自是无话可说,不过此事事实早已明了,依臣妾看,还是早早惩处恶人为妙。”高贵妃看向纯嫔,又道:

    “皇后娘娘宽仁,早些认了错,指不定能免了重罚,免得皇上来了,祸及家人。”她将后半句故意放轻,说与纯嫔听。

    纯嫔紧咬下唇,神色愈加紧张。

    皇后一抬唇,刚欲说些什么,忽然被白贵人一阵喘息声打断,众人随即一齐向她看去。

    见引得众人关注,白贵人便紧捂着胸口,故作气虚之态,缓缓道:“臣妾刚小产,身子尚且亏空,今日拖着病体前来,实是为了求娘娘给臣妾那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清明,这样一来臣妾到了那边也好同孩儿有个交代。”

    白贵人说罢便倚着椅子抹了几滴泪。

    白贵人本就是贵妃陪嫁出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曾经的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怕是要将纯嫔的嫌疑一口咬死,逼她认罪。

    纯嫔闻言猛然朝着皇后娘娘下跪,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一个劲得磕头喊冤。

    陈挽初不自觉看向静妃,她仍是不停抚弄着手中珠串,恍若对眼前之事漠不关心。

    自陈挽初穿来便见静妃是这副姿态,宫中诡谲云涌,她从不涉足,也不过问,宛若隐士一般,深居简出,也不同人亲近。

    静妃同亲妹妹娴妃大为不同,也从不争宠,因此虽身居高位,也极少有谁想过要去害她。

    所以无论何时见她,总是一副这般格格不入的样子,总是会引得陈挽初注意。

    冥冥之中,她隐隐觉得静妃这般做派,定是大有渊源,甚至同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曾有段时日,她也以为静妃同她是穿越者,于是乘着去年元宵宫宴,嫔妃一同观赏烟花之际,悄悄凑到她耳边假装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奇变偶不变。”

    静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充斥着疑惑和不解,接着又低下头来,不予理睬。

    从她那一瞬的眸子中,陈挽初知道,对暗号失败了,静妃绝不是从她那个时代穿来的。可自那以后,她总会觉得静妃那副冷淡的姿态里,有种莫名的暖意。

    那股暖意,虽不及烈焰般热情,却能在这尔虞我诈的人世间,带给她一丝丝慰藉。

    “今晨在御花园你推了白贵人那一把,尚且可说是无心之失,可在你钟粹宫中找到的香料,又该如何解释?”高贵妃说罢取出一个纸包,扔在地上。

    “许太医方才亲自验过,这纸包中的香料里有一味麝香,此药是何用处,便不必多做解释了吧。”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纯嫔,眼神得意似是在看囊中猎物。

    她声色尖锐,令陈挽初猛然回神,这才知道原来皇后贵妃提前请来纯嫔,是要搜宫。

    她抬眸偷偷看向皇后,见她眼底露着难色,想必是碍于宫规,不得不如此处理,而高贵妃这般咄咄逼人,想必是心底另有打算。

    此刻她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一听是麝香,纷纷侧目看向纯嫔,眼神中无不透着不可置信,就连海常在也止不住大惊,轻颤着声音,对陈挽初道:“她,怎敢如此?”

    陈挽初心下一紧,悄声回道:“姐姐别信,事情或有转机。”

    借着系统,陈挽初此刻心底比谁都明白,纯嫔是冤枉的。

    惊恐之中纯嫔看向静妃娘娘,静妃便也回了她一眼。兴许便是这一眼,给了纯嫔些许胆量,只见她一咬下唇,厉声道:

    “敢问贵妃娘娘,这纸包是在何处寻得?”

    “自然是在你钟粹宫的小厨房寻的,想来你前些日子送给白贵人的药膳中,便掺了不少。”

    陈挽初忽然想起,先前在白贵人性情高傲被众姐妹暗地里排挤的时候,纯嫔确实勤勤恳恳往白贵人宫中送过几天药膳,现在看来,也的确是个疑点。

    “既是如此,那陈常在与臣妾同住钟粹宫,不时便去小厨房中倒腾,岂不是一样有嫌疑?”纯嫔目光如炬看向陈挽初,似乎是要将这祸水引到她身上。

    高贵妃沉默片刻,便见有人眼神看向陈挽初,尤其是金贵人,眼神颇为锐利。

    “听闻陈妹妹喜好在厨艺上班门弄斧,不时做出些新鲜玩意儿,谁知那些配方里会不会有麝香一类。”金贵人说着,用帕子遮了遮下唇,眼神看向一边。

    陈挽初注意到,那是她心虚的征兆。

    先是探望一番白贵人,碰了壁后又力保纯嫔,这么些年,她游走在皇后和贵妃之间,倒也是聪明。

    见势不妙,陈挽初立即下跪求饶,她看向高贵妃,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充满无助。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明察,臣妾平日里不过是做些寻常饭菜,母家势簿,又无皇上偏爱,臣妾是断断不敢去做这等恶事的。”

    她说着,挤出几滴泪来,随即跪着向着贵妃那边挪了几步。

    单单去解释是非而不去攀扯他人,便是她陈挽初的后宫求生之道。

    她眼含热泪,抬眸看向皇后和贵妃,心底阵阵紧张。

    这些大人们一句话便能将她拉入万丈深渊,她此刻自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过是被人说了两句,哭什么哭?起来吧,本宫谅你也没这胆量。”高贵妃冷笑出声,又加重语气对纯嫔道:

    “妹妹既是做了,不早些认罪便罢了,还要拉扯陈常在,是何居心!”

    纯嫔被吓得身子猛然一抖,陈挽初则是看向皇后,直到见皇后娘娘冲她一点头,这才安心起身谢恩。

    纯嫔见计划落空,便只好磕头喊冤,重又回到那副慌乱模样。

    殿中高贵妃依旧咄咄逼人,甚至明嘲暗讽搬出了纯嫔在苏府的家人,意在逼迫纯嫔就范认罪,眼见便要得逞。

    皇后富察茉惗看不下去,便对贵妃道:“事情还未查清,晚汐你莫要断然下结论,纯嫔好歹是三阿哥生母,便是有错,也不能随意欺辱。”

    贵妃刚要回怼,便见皇上身边的李玉公公进了殿内,恭谨向过皇后贵妃请安,便道:“启禀诸位娘娘,皇上稍后便至。”

    此言一出,就连高贵妃也紧张了起来。

    “有劳公公通传了。”皇后慌中不乱,吩咐下人看赏。

    不一会儿,只问两声:“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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