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芝啊,这么晚还来县衙,可是有什么落县衙里了?”守卫认出是她,礼貌问了句。

    凶魂见南芝停下脚步,恶狠狠上前,越过南芝,站在她对面。

    南芝淡笑着点头,道:“是有些东西落里面了,这才不得不趁夜来寻。”

    “需要我们兄弟俩搭把手不?”那热心守卫又道。

    南芝摇摇头,对他们说到:“我知道落哪儿,取了便回。就不劳烦二位大哥。”

    又与二人客套了几句,见凶魂一脸狐疑盯着三人看,南芝笑容敛下,抬步往里头走去。

    从大门进入,南芝刻意放缓脚步,就想等着凶魂自己离去。哪知她不依不饶,一路跟着她走到了仪门之前。

    再往里头进入就是大堂二堂,要是遇到旁人还好说,若是遇见林远他们,难免要被多问几句。

    眼看四下无人,想着被她这样跟着也不是个办法。南芝索性停下脚步,她抬眼直视面前红衣凶魂。

    四目相对,凶魂那不见眼白的漆黑双眸盯着她。南芝强忍周身恶寒,见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南芝微微松了口气,理智尚存就好。

    她这般直接,反倒是将凶魂整不明白了。

    凶魂与她四目相对,张开如血红唇,发出空洞的声音:“你看的到我?”

    南芝点头,朝前方的凶魂伸出手。凶魂虽带着疑惑,也伸出她苍白干瘦的右手。指尖触碰到,像是被活人的温度给烫到,凶魂极速缩回手。

    南芝同样也被她身上带着的寒意惊到,收回手,摩擦了下被冻的生疼的指尖。刚想开口,便听到那凶魂再次发出凄厉的声音。

    “你碰到我了!你得到我?连你也在骗我!”霎时寒气暴涨,她的声音又尖锐了不少,手指成爪,瞄准了南芝的头颅。

    也不知是拿点刺激到了她,南芝蹙眉,正要掏出那张符篆。

    “南芝,你还在啊?我们要到轮班点了,怎么还没找到吗,真不需要帮忙?”方才那守卫突然进来,听到声音,凶魂狐疑地放下手,飘到守卫身前。

    她同样的,用她那漆黑的眼眸盯着守卫看,看他们没有反应。凶魂伸出双手,试探性地触碰他们。

    手指透过他们的身体,凶魂并不能直接接触到二人。

    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好冷,怎突然这么的冰寒。”

    “夜里风寒,南芝你找到东西也赶紧回家吧,我们兄弟也要回去洗漱睡觉了。”

    二人说着,抬脚往前走来,他们看不到红衣凶魂,直直从她身体中穿过。

    等他们离开后,凶魂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双手伸出的动作。

    看她这样,南芝接着开口道:“寻常人是看不见也碰不到你,我是冥府接引。若你愿意信我,告诉我你的名讳,或许我能替你打开冥途,送你入轮回。”

    “轮回……”凶魂收回手,微微侧身看向南芝。面前的女子漂亮,灵动,让她想起了过往。

    凶魂收回的手再次蜷缩成爪,苍白的头颅微歪,红唇轻启:“回得去吗?还……回得去吗?”

    “入了轮回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没什么过不去的。”南芝劝到。

    ‘入了府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娇桃,往后你……’脑中过往的声音翻涌,凶魂的手指颤抖着,僵直着。

    最后,她十指成爪指向南芝。

    “骗我的都该死!”这次,她的声音较先前都来的要阴冷。

    一直警惕面前凶魂东西的南芝,在她十指成爪的时候便已抬步越过了生门。

    猛兽都有领地意识,也不知这凶魂有没有。

    “你骗我,你果然也在骗我!!”身后传来凶魂更加凄厉的喊叫,南芝抱着手中碍事的酒坛,向前跑去。

    也幸好四周无人,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举动,不然她得被当成怪人不可。

    脑中突然浮现起同窗那张腼腆文气的面容。想法突生,南芝回身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凶魂,嘴角微勾,往二堂方向跑去。

    ……

    二堂之中,东方潜捏着眉心,强忍着睡意。

    紧急收到传信,皇姐要他将怀南境况都禀与她听。以往这种事,他是吩咐下去,用工钱诱惑,让段从星代笔。

    可今晚,听闻他与师爷出去吃酒去了。

    瞥了眼藏于暗处的影卫,轻叹口气,东方潜执笔向下写去。

    ‘县衙宅厝老旧,陈设过简,床板僵硬,还望皇姐多拨官银,改善衙门境况。’

    写着写着,忽然一只蚊子飞到他的手边。笔触一歪,东方潜蹙眉,更是觉得自己连日的困倦,都与这儿的环境有关。

    遂往下写到:‘夜里蚊虫多扰,弟寝不能安,不过三日便已憔悴颇多。’写到此,东方潜托腮,想着还需怎样描述,才能让皇姐早日把自己调回去。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他手上一顿,那沾着满墨的笔已向前划了一道。

    看到写完的奏章上那道长长的墨痕,东方潜怒目瞪向闯入者。

    南芝也没想到夜里二堂还会有人在。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前面看去。

    屋中正中央的桌案后,正坐着穿着一身绛紫色衣服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怒目圆瞪,看的正是自己……

    缩了下脖子,南芝小心翼翼地看向后方。哪还有什么凶魂,大人……大人这般怒火,将凶魂都吓跑了?

    “大…大人。”她小声。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作甚?”东方潜冷声。他抬眸瞥过面前女捕快,三番两次,过于大胆了些。

    不过方才,他似乎在她身后看到了一个红色影子?

    “有…有东西落县衙了,我过来取。”南芝小声狡辩。

    东方潜缓缓收回视线,待看到被毁的奏章,还是难掩气恼。

    “落在二堂?”声音难免还是带了寒意。

    “不,许是……许是我记错了。”南芝赶紧摇头否认,一只脚已悄悄越过了门槛。

    眼前之人,比之方才红衣凶魂,还可要怕几分。

    “嗯?”

    听得这声质疑,南芝缩回脚,踌躇着缓步上前。看他目光不善地盯着桌面看,南芝抬眸看了眼。看到那被长长一道墨痕贯穿的纸张,南芝心理咯噔一下。

    她微微垂眸,小声道:“要不……大人,我…我替你重新誊抄一份?”

    “你……?”东方潜狐疑地扫视了下面前人,板着脸,微微颔首便带着躺椅往后移了一些。

    说起这躺椅,还是他来之后安置的。旁的没见他多上心过,唯有这平时思虑摆设,都由他亲自指定。

    南芝上前,粗略看过那份染墨奏章的内容。上面无非就是他说他到怀南县的近况,沈大人案的一些看法,以及——蚊虫多睡不好?

    “大人,全部誊抄?”南芝问。

    那人坐在一旁,已靠着椅背半躺而下,他头颅轻点,便闭眼再也不看这处。

    南芝拿起笔,再重新铺了张新纸。再抬头,这才注意到房内除了他们二人外,黑暗处还站着一黑衣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那人一身黑衣,隐在夜色之中。样貌普通,让人过目既忘。出于好奇,南芝多看了几眼,心底暗忖这人眼前应该是个活人,或许还是个宫庭暗卫。

    等誊抄完,南芝松了口气,轻轻放下笔,小声去叫一旁的东方潜起身。

    他躺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熟睡。睡颜恬静,本就俊郎的五官此刻柔和下来,更像是画中神仙,静雅出尘让人不禁沉迷。

    他这般容色,也只会在入睡时拥有。想起前几次唤醒他,他都是怎样凶狠的表情,南芝心底退意顿生。

    她鼓起勇气上前,轻声唤了句:“大人,写完了。”许是声音太轻,面前人没反应。

    “大人。”南芝声音大些。

    还是没反应,润了润嗓,南芝只得上前,凑近他耳边,加大声音喊到:“大人,抄完了,请你过目!”

    因靠的太近,面前人猛然起身,鼻尖相触,二人皆是一怔。

    南芝先反应过来,她快速后退几步。离他好远,才轻声开口:

    “大人,已誊抄完毕,只待您过目。”

    捂着心口,南芝一阵后怕。她小命还有不少用途,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不保。

    听得这声音,东方潜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轻摸了下鼻尖,那儿似乎还留有淡淡凉意,以及少女身上清淡的香气留存。

    抬眸,看她人已躲出好远,一副防他如洪水猛兽一样的表情。东方潜轻咳一声掩饰不自在,站起身,抬手拿过那几张信纸。

    少女字迹如她人一样,娟巧轻盈。

    “挺好。”他神不在焉随口夸了句,随后抬起笔。

    正要落款时,眼角余光瞥见她还站的好远,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由心中郁闷,方才还胆挺大一人,怎的现在防他防成这样?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想起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是她突然闯入,害自己熬夜至今。东方潜面上那些许红晕褪去,换上一副嫌弃样来:“你的字,该练练了。”

    莫名被说了句,南芝也不好反驳,只静静站在那儿,轻声应了句好。

    远远看见,他提笔在末尾写了两字。见他将那两张纸装进信袋封好,朝着黑影出叫了句:“影十一。”

    那黑暗中待命的人这才走出来,走至跟前,一拱手。他的出现和离开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南芝在旁看的暗自惊奇。好厉害的隐匿身法,若是她也这般厉害,夜里外出渡魂岂不是来去自如!

    想起以前她也有个暗卫,总藏在屋顶,一抬头,她就发现他的身影。

    “大人的影卫真是来去如风,隐匿的真好,旁人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由衷夸到。

    “你还知道影卫?”屋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她好像并不惊讶。东方潜一挑眉,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个见识多广的女捕快。

    “话本上常有,影卫来无影去无踪,武功高强只在主家需要时现身,许是大人看的少了。”南芝微微笑着移开了话题,她缓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拿那酒壶。打个酒去了这般久,李叔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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