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洛笙进了坤宁宫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依照礼仪给皇后请过安,就被安排到了一间厢房继续睡。

    她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从睡梦中惊坐起身。

    而后开始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包裹。

    可她哪里带了什么包裹来。

    洛笙呆呆的坐在床榻上。

    完了完了,小话本、花油,她该不会都落在萧楚淮那了吧!

    洛笙一时间睡意全无,欲哭无泪。

    她今早实在是太困了,什么都给忘了。

    洛笙绝望的倒下去,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能不能假装那不是她的东西……好像不行,萧楚淮见过那本书的皮。

    洛笙趴了一会儿,又坐了起来。

    往好处想,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厢房,萧楚淮没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还偏巧看到了呢。

    她一会儿赶紧去拿回来,应该就没事了。

    洛笙如是想着,赶紧收拾东西起床。

    到底是临走前得跟皇后再打个招呼,洛笙收拾好东西,去了正殿。

    好巧不巧,刚到门口,洛笙远远看见萧楚淮坐在殿内,她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正殿之上,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站在门口的姑娘,笑盈盈的招呼她进来,“笙笙来的正好。”

    不正好。

    洛笙惆怅的想着,硬着头皮踏进了正殿,朝着皇后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她迟疑了下,又朝向萧楚淮,“殿下万福。”

    皇后眉眼微弯,“快坐吧,休息得可还好?”

    “挺好的。”

    虽然萧楚淮并没有看她,但洛笙还是觉得,他在就莫名的尴尬。

    皇后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全然看在眼里,“本宫已经命人去叫你父亲母亲来接了,宫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还好昨日小五过去,将你接了回来,不然真要出点什么事,本宫也不好和你家里人交代。”

    洛笙听来惶恐,“娘娘言重,娘娘肯收留臣女,臣女就很知足了。”

    皇后欣慰不已,这小乖乖可比小五那块木头要舒心,“我们本是一家人,说恩情多见外。说来,你该谢小五。”

    萧楚淮看了皇后一眼。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笙只能又看着萧楚淮道了声谢。

    偶尔视线相触,洛笙眼睫微抖,又心惊胆战的收回视线。

    萧楚淮一如既往的没有接话。

    洛笙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这反应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那应当是没看到那个小话本……吧?

    皇后打破了他们间的沉默,“你阿姊前阵子还跟本宫提,想让你去东宫陪陪她。”

    洛笙竖起耳朵,看向皇后,“可以吗?”

    “当然,”皇后被她这副试探的小表情弄笑了,“只不过如今入东宫需要请示,的确太麻烦,本宫命他们给你赶制一块鱼符,到时候你拿着就可以随意出入东宫了。”

    洛笙诧异的睁大眼睛,连忙起身道谢。

    不多时,宫人来禀报说洛府的车马已经在宫外候着,皇后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了萧楚淮身上。

    她轻咳了一声,“小五,你正好去紫宸殿,顺路送笙笙出宫。”

    殿内许久未开口的萧楚淮迟疑片刻,正想说不顺路,看见皇后的目光,还是应了下来。

    洛笙瞄了他两眼,规规矩矩的跟着出门。

    两人硬是走了一段距离,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洛笙掰了半路的手指,觉得如今再不说科举的事情,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我,我前两日又做了个梦。”

    提到梦,萧楚淮脚步莫名一顿。

    洛笙继续,“我梦到我阿兄考试被人塞了作弊的东西,最后被除名。”

    洛笙半晌没有听到萧楚淮的回应,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行不行,心下愈发不安,又补了一句,“可阿兄明日就要去贡院了……”

    萧楚淮莫名有片刻的沉默。

    周身氛围变得更加奇怪。

    萧楚淮慢条斯理的出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昨日说那些话,做那些大胆之事,是为了你阿兄?”

    “是……不,也不全是。”

    好吧,她确实是为了阿兄。

    洛笙想着,“你是指哪些话啊?”

    萧楚淮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嗓音说不出的冷漠,“科举规程都是严格按照流程来的,每一环都有三层监察,又不是儿戏,说陷害就陷害。”

    洛笙动了动唇,“可……”

    “紫宸殿与宫门并不顺路,本王有要事在身,”萧楚淮吩咐身边太监,“你带洛姑娘出宫。”

    他说完,就转身去了紫宸殿的方向。

    洛笙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她也没说别的啊。

    一旁小太监看见洛笙没有动,不由得小声提醒道,“洛姑娘,奴才送您出宫。”

    洛笙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小太监,“那个,我还有东西落在清源殿,你能带我去取一下吗?”

    小太监连连点头,“可以的,这边来。”

    洛笙道了声谢,一路心不在焉的走着。

    在宫道上,远远看见了一辆车马走过,恰巧帘子掀开。

    车内元茉的视线与她撞了个正着。

    洛笙心口蓦的一跳,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昨晚的盛况,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元茉眸光幽深的扫过她,慵懒的倚靠在马车内。

    收回视线时,眼神很是骇人,“她果然溜了,还真是小看了她。”

    马车内元佳滢眉眼微动,将手里的春信递了过去,“帮阿姊问过了,确实是邓妙琴差人等大家都走了,在主殿檀香炉里,加了春信。”

    她低垂的眼帘遮住眼底光线,“只是没想到,让洛笙跑了。”

    元茉碾碎了春信,堂而皇之的在指尖把玩,“看来姑母说得对,她是有些聪明伶俐在身上的。”

    元佳滢屏气凝神,偷看着她的动作,眼尾瞥见了元茉颈间暗红。

    元茉突然出声,“看什么呢?”

    元佳滢立马收回视线,“没什么。”

    “看见了也无妨,”元茉笑了,“五殿下昨夜中了那香,缠了我许久。就是不光彩,不宜声张罢了,你也不要说出去。”

    元佳滢细眉紧蹙,轻攥了攥手指, “恭喜阿姊。”

    元茉饶有兴致的看了她许久,“昨晚,也多亏了你……”

    她还没说完,马车离开皇宫刚走进一条小巷,就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恭敬道,“姑娘,邓家大少爷请见。”

    元茉脸色骤然一变,但仍端着正经模样,“什么事?”

    邓煜恭恭敬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关洛氏的事,还请元姑娘来我车上细商。”

    元茉看了元佳滢一眼,眉眼微动,“那你先回去吧。”

    元佳滢轻应下来,元茉就下了马车,走到了邓煜车前。

    车夫掉头,先将元佳滢送了回去。

    元茉看着车身在小巷子里消失,才回过身。

    邓煜站在车边,眼尾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示意元茉上车。

    元茉动了动唇,只看周围人多眼杂,还是上了邓煜的车。

    车夫将车子行驶到偏僻无人的角落里,车内又响起了巴掌声。

    只是这次元茉没打实,被邓煜攥住手腕。

    “既你发现了,那也不妨告诉你,”元茉冷笑着,“本姑娘及笄起就有入幕之臣,房外排队等着伺候,可不是你那娇娇气气要受你贞洁挟持的表妹,幸你一次,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车内一阵混乱衣物摩挲声,“我是不是回事,还得元姑娘说了算。”

    车夫早早的离开了马车周围。

    车内声音愈发放肆,渐渐震荡起来。

    “元姑娘既上了我的车,不就是为了给我机会,再伺候姑娘开心吗。”

    车内女子气息声愈发混乱,元茉美眸半阖,“伺候过我的人里,你还真算不上……嗯。”

    “他们可上不了朝堂,帮不了姑娘做王妃。”

    元茉微微眯起眼睛,“那你就要发挥点用处了,看我是留你还是杀你。”

    邓煜低笑。

    小巷里还是昨夜骤雨初歇的潮湿黏腻,车檐挂着的流苏震颤不已。

    清源殿内,洛笙左找右找死活找不到自己的小话本和花油。

    洛笙茫然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她昨晚明明就放在床上的。

    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是下面人收起来了?

    洛笙走到桌前,桌上规规矩矩的摆着纸墨书本,可同样也没有她的东西。

    送她出宫的小太监走进来,“洛姑娘,找到了吗?”

    “没有。”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不如姑娘你告诉奴才是什么东西,奴才差人再好好找找。”

    这怎么好告诉别人是什么东西。

    洛笙纠结了片刻,“罢了,不重要。”

    她提起裙摆离开了屋子。

    那般不正经的东西,最好是收拾的时候被人扔了,千万不要被谁捡走。

    不过想来,这好歹也是皇宫。

    应该也不会留这种东西吧。

    对,应该是被扔掉了。

    洛笙无精打采的跟着小太监离开皇宫。

    刚出门就瞧见陶晗焦急在门口踱步,看见洛笙出来才匆忙迎上前,“这是怎么回事啊?”

    洛笙一身疲惫,看见陶晗之时,连日的委屈汹涌而来。

    她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母亲……”

    陶晗将人迎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怀夕受委屈了?”

    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洛笙就是突然觉得好难啊。

    改变家里的命运,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好像还是没能帮得了阿兄。

    洛笙窝在陶晗颈间,轻声喃喃道,“没事,就是跟人吵了几架。”

    陶晗拍着她,“接到皇后娘娘旨意可真是吓死我了,跟谁吵架了?回去让你父亲去找他们算账。”

    父亲肯定不可能找元太尉算账。

    那位可是掌管生杀大权的武将,现在又是用兵时,得罪了元家他们没一丁点好处。

    洛笙也没敢提,只挑挑拣拣的说了些事情,全程忽略了那晚西偏殿的事,还有萧楚淮,“皇后娘娘已经帮我说过了。”

    陶晗备了些吃的安抚她,一面吃一面痛骂那些拜高踩低,趋炎附势的风气,“这京城里的人性不堪一击。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长个心眼分清谁是该来往的,谁是不该来往的。”

    “况且怀夕没做错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无礼而不开心。公道自在人心,你瞧瞧皇后娘娘不就很偏向你吗?”

    洛笙也不懂皇后为什么会偏向她,或许这事她一开始就没想到会惊动皇后,“许是,娘娘因为阿姊的关系?”

    “也有这一层,”陶晗又给洛笙递了块点心,“但肯定更多的还是因为你自己。”

    洛笙心情好了不少,咬着陶晗递来的点心,“那,阿兄明日是不是就要去贡院了。”

    “正好,你还能去送送你阿兄。”

    洛笙看着陶晗,“贡院可安全?”

    陶晗沉默片刻,“我们已经将能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就是贡院里面的事情,你父亲手也伸不到那么长。我们动作太多,反而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尽人事听天命,我虽然总觉得你父亲说问心无愧是虚言。可有时,我们也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洛笙听来觉得无奈,但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这世间的事,永远不如话本上那般称心如意。

    洛笙回到家里,路过洛清晏的府苑,看见他正在命人收拾去贡院的东西。

    洛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被院里的小厮瞧见,凑了上来,“姑娘进来坐坐吧。”

    洛清晏正好也看见她,“笙笙回来了?”

    洛笙轻嗯一声,有些愧疚的走上前。

    “今早我听说了,等我考完,带你出去散散心。我在书苑里有些朋友的姐妹与你年纪相仿,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也好做玩伴。”

    “我没帮上阿兄什么,还要阿兄来操心我。”

    “说什么呢?”洛清晏放下书案,站直身子,“笙笙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

    洛笙忙上前几步,“阿兄别生气嘛。”

    洛清晏看她,“科举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因为我的前程有所负累,如果你们觉得有,那这是我的错。”

    洛笙敛眸,“没有负累,只是在乎而已。”

    任是谁知道自己兄长第一登科,却因为莫须有的陷害让十数年努力付之一炬,从此再无施展抱负的机会,都不可能平静到当做什么都不会发生。

    洛清晏薄唇动了动,扶洛笙坐下来,“其实考好考坏都无妨。若是失利,大不了我再等三年。若是不行,日后去寻常小镇做个教书先生,没有为官压力不也挺好。”

    “笙笙不是还想,日后在小镇里开个脂粉香料铺子吗?那我们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对不对?”

    洛笙觉得很有道理,刚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胡说,阿兄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只是我自己想得有点多,”洛笙转圜道,“阿兄你不要听我的,你好好考。等你回来,我去给你接风洗尘。”

    “好,我等你给我接风洗尘。”

    洛笙从洛清晏的院子里出来,倒是想开了些。

    人也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一条路上,哪怕没有富贵官职,他们一家人在寻常小镇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到底还是阿兄心怀开阔。

    洛笙如是想着,也不在纠结其他。

    次日清晨起了个大早,收拾着送洛清晏去贡院。

    贡院门口一早就围聚了不少赶考之人。

    洛家将车马停在了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洛展与陶晗叮嘱着洛清晏。

    洛笙紧张的站在旁边,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考的场景。

    从前只在寻芳阁里听那些书生说过,等登科及第,位极人臣就回去给寻芳阁里的姐妹们赎身。

    有些傻乎乎的姐妹时常念着这个大考,以至于洛笙总觉得这个考试特别重要,虽然她没见过有人真的回来给谁赎过身。

    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看起来是挺隆重的。

    洛笙新奇的四下看着。

    身边陶晗忽然将她拉了过去,“怀夕有福气,去送一下你阿兄,此番必定顺遂。”

    “诶好。”洛笙回过神来,抱过洛清晏的笔墨盒子。

    洛清晏看着她认真小心的动作,不由得弯唇,带上东西,往贡院的方向走。

    “今日起早了,一会儿回去好好补眠。”

    “我不困的,”洛笙谨慎的抱着怀里的盒子,“阿兄你东西都带好了吧,没有什么落下的。”

    “带好了。”

    “那就好。”洛笙想来也是,洛清晏又不是她,丢三落四的。

    她送洛清晏到门口,将盒子递给洛清晏,“祝阿兄蟾宫折桂,得偿所愿。三日后,我还在这里接你。”

    洛清晏接了过来,“好。”

    洛笙目送着洛清晏离开,正要转身回去。

    隐约听到人群里一声极轻的,“嫣儿。”

    洛笙下意识循声望了过去,猝不及防瞥见了人群中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容。

    那人看见她,先是讶异了片刻,而后面色一喜。

    洛笙心下一惊,避开那人视线,匆忙几步往回赶。

    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嫣儿真的是你啊。”

    洛笙小跑几步,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父亲母亲多说,就探身钻进了车马。

    马车边陶晗见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正要问,就看见后面追过来一个年轻妇人,一面追还一面叫着“嫣儿”。

    马车边,家丁拦下了那妇人。

    “干什么的?”

    那妇人见着家丁的冷脸,不由得停下来赔笑道,“这我妹妹,我们从小一块在寻芳阁长大。”

    “哪里来的泼皮乱认亲,这是太府卿三姑娘。”

    妇人讶异的张了张嘴,笑道,“这,不可能,我见下你们家姑娘,认错了我给你们赔礼道歉。”

    陶晗不悦,冷声吩咐着,“拖开,咱们走。”

    “诶,”妇人被家丁架起,“你们干什么?我丈夫刚进贡院,日后登科,我们也是同朝为官的家眷啊,为何不能见我?”

    妇人被赶开,追了几步车马,“嫆嫣,七年前你骗我和那人一起逃走,我可是挨了一顿毒打!”

    洛笙扶了下车窗,看着车内晃动的车帘。

    秀眉紧蹙。

    “无妨,”陶晗出声,“这世间长得相似的人那么多,她认错人了。”

    洛笙不安的点了点头。

    陶晗扶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还是叫来了马车边的下人。

    她简单吩咐了两句,就再次放下帘子。

    当初他们是暗中差人给过寻芳阁一批银两息事宁人,没有透露身份,但寻芳阁的人见了银钱也明白是惹不起的主,就没再追究。

    但是这银钱想必没到下面人的手里,管不了下面人的嘴。

    这妇人的丈夫在贡院里,这时候出事就容易闹大,不好解决掉。

    但愿她是个懂事的。

    小厮拿了个荷包回去,走到妇人面前,“我们主母说,看夫人你面容憔悴,你丈夫在贡院,想必你们如今赶考也缺少贴补,这点见礼不成敬意。”

    春晴倒是真的收了话,不好意思道,“你们还如此客气。”

    小厮福礼,“今日一见是缘分,只不过那确实是我们三姑娘,不是你的旧相识。夫人想必进京不久,还望夫人懂得京中规矩,不要胡言乱语,惹祸上身。”

    春晴隐约听懂了些暗示,心尖一颤。

    小厮说完径直离开。

    春晴仍捧着那荷包,眉眼暗了几分,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过身,忽然间眼前视线被阴影笼罩住。

    长街上,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帘掀开,邓煜坐在里面,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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