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工人的一生到底有多悲催,说是一生,但是付锦年算是英年早逝的那一位,短了点。

    付锦年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努力读书,考过了研究生,但还是改变不了以后要当社畜的命运。

    华灯霓虹,夜晚的魔都像是夜明珠一般,叫人移不开眼,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厦看上去体面又优雅,付锦年就在其中一栋里。

    但是她就不大体面了,锦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半夜两点了。

    但是她还在该死的,天杀的上班,当然加班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整个后期组。

    因为一些原因,在这期综艺里的一位男明星不能出现,为此,后期,特别是剪辑已经加了一个礼拜的班了,就为了把这位男明星逐帧P掉。

    今天就是最后收尾了,看着最后一点工作完成,按理来说大家应该开心才对,但付锦年和几个同事对视一眼,都是死气沉沉,已经是累的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打车到家,已经是三点了,锦年很累了,但是长时间熬夜喝咖啡反而让她睡不着,打工人的痛,失眠,脱发。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锦年努力酝酿着睡意,连澡都不想去洗。

    就在她发着呆时,手机突然传来了提示音,点开微信,老板在群里说这期综艺暂时取消播放了,锦年看到这条信息,顿时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

    锦年搜索了一下官方,果然看到下方留言骂声一片,看着这越来越不堪入目的辱骂,她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然后就是剧烈的头疼和眩晕,哆嗦的手用尽力气按下了120,但还没来得及拨打就晕了过去。

    停止呼吸之前,锦年发誓下辈子不要再当打工人。

    就这样,付锦年英年早逝了,没有去旅游过,没有攒够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完成很多很多的事情,带着遗憾离开了。

    但是付锦年万万没想到,她还会有再重新醒来的机会,只是状态不是特别的理想,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呢,锦年在漫长的睡梦之中挣扎,却被漆黑的梦包裹着,无法挣脱这粘稠的梦境。

    帮助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是一阵悲戚的低泣声,细碎混乱的话语,和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锦年茫然的睁开眼,却发现她的视角已经变得极为高大,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树下衣衫破烂的人群。

    她下意识的想看看自己,下一秒,一棵高大,几乎遮天蔽日的,枝叶间缀满粉白花朵的桃花树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是她?

    她不是已经死了嘛,这是来哪一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树下的妇人已经停止了哭泣,周围的三两妇人围着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听起来很奇怪,像是一种没听过的方言,奇怪又陌生。

    要是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就好了,下一秒,锦年的脑子里就像流过了一道冰水,一个激灵的,底下人的话就传进她的耳朵。

    “殷娘,埋了吧,命不好,怪不了谁,就埋在这吧。”

    什么,心念一动,锦年的目光就落到那叫殷娘的人身上,只见她紧搂的手臂慢慢松开,几块破布包裹着一个小猫一般的婴儿,已然是没了声息。

    这,锦年愣住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目光往远去看出,有一些还算健壮的成年男子正在拿着已经生锈的斧头试图砍树,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在捡拾地上的树枝,还有一些在林子翻找着一些食物,无一例外,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但是无论男女,都是一头长发,衣衫虽然破烂,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不是现代的衣服款式。

    所以她这是穿越到了古代,遇到了一群古代的难民?

    只是如今积雪这么的深,雪未融的时候他们怕是找不到什么吃的。

    锦年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他们,一觉醒来,她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她将意识投到根系,震惊的发现,她的根系深入地下数百米,延伸了至少十公里的范围,而且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一切都能被她所感知到。

    这,她是一棵普通的桃花树吗,不对,普通的桃花树怎么会有人的意识,但是重来一世,她难道只能站在这一辈子吗?

    付锦年将目光投向那个妇人,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人擦干了眼泪,将已经死去的孩子埋在了一棵树下。

    她还看见去寻找食物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失望而归。

    她看见了自己所在的这片森林在沉睡,奇妙的感觉。

    锦年心中大概明白了,没有外力的改变,那这片森林将会一直保持这冰雪飞舞的情况,但要怎么样让春天出现,她还没有头绪。

    在这思考的时间中,夜幕渐渐降临了,锦年已经不再惧怕寒冷,但底下的这群看着跟难民一样的人,在饥寒交迫之中,怕是有人熬不住了。

    黑暗中,亮起的篝火旁里里外外的围了几圈的人,其实也就三四十来个人,但由于严寒,所有人抛却了一切,紧紧的围在一起,汲取着那一点温暖。

    夜渐深了,天气变得更加恶劣,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的落下,裸露的大地又被重新掩盖了起来,火焰也渐渐暗了下来,不管如何往里面加柴火都无法让它明亮起来,人群也陷入了昏暗中。

    在外围的几个壮年男子,趁此时悄悄离开了火堆。

    这周围的动静都瞒不过锦年的眼睛,她观察着这几个离群的人,这样寒冷的冬天,离开了人群和火堆,单薄的衣裳起不了什么作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们甘愿冒着被冻死的风险也要出来呢。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大雪中跋涉,来到了白天,埋下了那个婴儿的树下。

    锦年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又感到不可置信,真的会有人这样做吗?

    那几个人站在那棵树下,搓了搓手,试图制造出一丝暖意,缓和僵硬的身体,大雪却带走了一切温度,他们开始徒手在地上刨坑。

    严寒之下,连泥土都被冻的坚硬,他们的十指流出了血,泥土混着鲜血被推到一旁,很快连血又被冻住,又重新撕开伤口,一次又一次,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每一个人都麻木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那个被破布包裹着的孩子又出现在人们面前了,而这时,那个躲在树后偷偷看着这边的殷娘,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冲过来一把抱住那个包裹,声音凄厉的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是人吗?”

    那几个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把殷娘推倒在地,另一个掰开她的手,将包裹夺了过来。

    他面上没有表情,但眼睛腥红,说:“殷娘,没办法的,就当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大帮子人,饿了多少天了,不是存心想这样,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另一个矮点的帮腔说:“不这样做,大家都得死,谁没有妻儿啊。”

    另外几个没有吭声,但都是默许的态度。

    眼见着他们铁了心,殷娘神色凄凉,声音尖利的喊道:“你们还要蒙着耳朵到什么时候,族长,你说几句话啊,他们是畜生啊,畜生!!!”

    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影中,一个老人从分开的人群中走来,一群人中,他的衣着勉强还能看得过眼,须发皆白,满面风霜。

    原来大家都没有睡着,也是,这样寒冷的夜,这样烧人肺腑的饥饿,谁睡得着?

    族长站在人前,看看伏在地上的殷娘,看看手里抱着包袱的几个男子,沉默了良久,说:“我老了,如今这个境地,说得话怕也没什么人听了,就让大伙做个抉择吧,愿意跟着梁小子们的,我拦不了,但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活够了,就陪着殷娘吧,其他的就看你们怎么选了。”

    这话说完,其他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有人做出了选择,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站了出来,对着殷娘说:“我对不住你,但我妻儿都饿着了,对不住。”

    说完,便站到了另一边,他的妻子抱着孩子低头沉默着跟在身后,有人带了头,人群的心思就浮动了起来,陆续有人跟着一起过去了,有人会说声对不住,但更多的人是沉默。

    每有一个人站过去,殷娘的眼神就绝望一分,直到所有人站队完毕,站在殷娘这边也就寥寥数人,除了一开始表态的族长,也就三个妇人,一个半大的小子和一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妇人,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到下巴的疤痕,看上去愈合了没多久,她拍了拍殷娘的肩膀,叹息着说:“大家饿了太久了,饿的没办法了,我们冒险进入这死地,躲过了追杀,但这茫茫大雪,怕也难活下去了。”

    其他人也只是默默站在殷娘的身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们都是妇孺老幼,拗不过那些壮年的男子。

    殷娘神色麻木,跌坐在地上,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哭泣但又流不下眼泪,她呆呆的看着,起锅烧火,往锅里加着积雪的众人。

    直到沸腾的水向上冒着热气,天微微破晓,她像是被惊醒一样,神情有了些许的变化,她缓缓的转过头,通红的眼睛看着这在冬季依然开着花的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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