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周末他不送菜,我就进点菜,我带上孩子催促他一块到菜场卖菜,如果我要是不去的话,他就赔钱卖出去了,总不让人省心!

    生意也随着人世间的冷暖,自然界的气候变化,也进入了寒冬。

    地质学院、钢铁学院等高校食堂改制了,菜也不让送了,其他食堂的送菜业务也岌岌可危。

    他每天脾气见长,不是把桌子踹翻了,就是把碗筷乱扔,家里闹得乌烟瘴气。

    到了1989年的冬夏之交,□□广场发生了政治动乱,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一天,他就和我商量,别在北京了干了!咱们回家种地吧!他说,还是回家种地踏实!他的意思是,早晚得回家,水流千遭归大海,落叶归根!

    我没有吭气。

    当时摆在面前的形势是,食堂都在转制,送菜量日见减少,到最后就送不了啦!看着这事态的发展干着急,没办法!

    命运到了抉择的时候了!这么多食堂送菜业务快没有了!当然这不能全归他的责任。

    可我不能因遇到点困难,就回农村种地啊!还得想法留在北京生活。

    我想,回到农村不但赚不到钱,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了孩子,得为孩子长远发展做打算! 给孩子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和生活环境! 受农村条件限制,孩子的成长环境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也不同,价值观不同,思维行为方式也不一样。再说,农村的孩子读书,也不只是为了能够种地,都知道,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是男尊女卑的思想太严重了,沉浸在男耕女织的生活方式里不能自拔。从小在农村长大,形成的一种固有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小农意识,求稳,怕变,盲目和狂热,缺乏生活进取精神。他是大男子主义,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平时无论做什么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只为满足个人的需要,只习惯在“在一小块儿地上自耕自足”,一切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手中,动不动就对我打骂,或拳打,或脚踢,“家暴”是很厉害的。

    为了孩子的未来,我要重新开始了人生冲刺,开始了奋斗,开始了向命运抗争!

    我抱着儿子,去找另外的大学食堂,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值得庆幸的是,终于找到了:北京农业大学一个食堂。

    我告诉他,咱们用不着回去种地了,去大钟寺上菜吧,这送菜的业务来之不易。为了这送菜的业务,我真是“求”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一定注意与食堂管理人员说话的技巧和交流的方式,不能因此而影响了送菜的业务。还教他如何克服与外人说话不紧张、不怯场,帮他提升口语表达能力。

    我就想,就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能耽误了送菜!

    这样,在北京又重新开始了给食堂送菜,其中有许多的酸甜苦辣辛,五味杂陈,真的一言难尽!

    在我的生意刚“起死回生”不久的一天,爸爸突然来了。他背着半口袋小米,高高兴兴的进门,孩子羞涩地躲在我背后,我拉过他来,让他叫姥爷!爸爸一把抱起孩子,大孙子长的真好看啊!等坐下来了,然后说家里缺钱了。那次我给爸爸一千多元,爸说,还是在北京好啊!

    一天,从老家先后来了六七个人,一问,是来投奔我来的,说你们在北京这也几年了,混得不错,能否找个工作?

    怎么办?我苦笑,我哑巴吃黄连,我在北京一无权,钱也不是太多,算是在北京底层混日子的,谈什么“混得不错”?

    边做着饭,边琢磨着这个事,最后决定,还是一同到科技大学菜场卖菜吧!找工作的事儿慢慢来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定的事儿。

    他们七个,全是我和他的亲戚,不能让他们感到生疏了,好赖在北京混着,也得应付着!不然,他们回去在乡亲们面前胡说,老家也回不去了!

    哎,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当时在城里算混得较好的,不管怎么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能够多少年一直都在北京,也像回事了。按说,也够风光的,但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在外头“风光”,在里头受气和憋屈,还不能说,自己的苦楚自己尝。

    他的哥,我的妹呀,都找上门来了,投奔在你的门下,在这件事上,自己始终抱着阳光心态。就算我在这里有口饭吃,也饿不着他们!

    一时间,住的地方显得十分局促,太小了。好在大家也不是“外人”,开始那些天就挤在两间房里,男的睡一间,女的睡一间,男的睡外间,女的睡里屋,凑合着住。

    在那些天,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一个来月没脱过秋衣秋裤。

    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那是个独门独院五间房子的地方,房租吗,肯定便宜不了,但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抱着孩子东跑西颠,东打听西询问,好不易找到了这个地方,好说歹说,讨价还价,算租下来了。开始搬家,大家搬了一上午,到搬清了也实在好累,虽说破家烂事,但搬起来的确费点事。

    之后的一天,发现屋里突然多了个包儿,一看,拿的换洗的衣服等东西,这是谁啊?我这才问他,这是谁来了?他才说他二哥来了。

    家里的地里种了白薯,想让拉倒北京卖。我想,白薯拉过来卖,市场上也十分紧缺,就安排去了几个人,就拉来了。几天工夫,帮他卖了出去,还赚了点钱,他二哥乐呵乐呵的!

    凑在一起卖菜的人多了,赚得钱却不够分了,每人拿不了多少钱。我就想办法,通过各种关系,给他们找工作。我给弟弟找了个给菜地送粪的活儿,用我们的三轮车拉。又给表妹等都找了合适的工作,总算都安排好了。

    但不管怎样着,这么多人的饭得管,住得安排。

    一共十一口人的饭,我每天都得给他们做,还要给他们洗衣服什么的,还得照顾孩子,每天累的我腰酸背痛,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呼呼的睡着了。

    我租的院子,大门窄,开不进车来。他怕车丢了,就每天睡在车里。我心软善良,虽然他不拿我当人看,我也得管他。

    一天,我们前院大哥上房晒东西,我想起他们的大门宽 ,能把我们的车放他们家。于是,我冲他叫了声大哥,他问我,你们是新搬来的?我们就拉开了家常,我请大哥来我们屋里坐坐,大哥下了房进了我们屋里,我给大哥沏茶,喝着、聊天中知道他也是保定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老乡说话就更方便了一些,感觉更亲近。我就跟大哥说了,把我们的车放你们院子吧,怕丟了,他长期睡在车里也不行,冬天也冷,大哥爽快地答应了。慢慢的我们又成了好邻居,我有什么困难也是经常麻烦大哥,大姐也是个好心人,她是北京人。

    前几年大哥得了半身不遂,我去看了大哥两次,到现在我们的关系处得也很好。

    他姐夫回家时,他三个孩子的学费送上,他也很感激的。只要大家好,就是我的心愿。有个电视连续剧,叫《都挺好》,热热闹闹,快快乐乐,才是我们生活的目的,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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