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带的小孙女到外面散步,见环卫工正对着一堆垃圾犯愁,就走上前去,用手拨拉,拨拉,大部分是人们遗弃的沙发、各种木板类,花工剪裁下来的树枝,堆了一大堆,成了环卫工一大麻烦事儿,没人要,处理很困难。想当时,在村上可是烧火做饭的好柴火,抢着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能想得到呢!

    想起初中刚毕业那年,不仅粮食缺,连柴草也不充足。饭能不能做熟已经成了问题。大约到一月份,我家的柴火已经告急。平时用的柴禾,比如用于做饭烧火的棒子杆、麦子杆、棉花杆等等,全都所剩无几。平时,到柿子树下、杨树下,捡拾落下的树叶。别看不上树叶,这树叶,可是上等的柴火,烙饼,烧树叶,特别好,火力强劲。有人下手早,已经早圈了起来,别人是不能捡的。存了好几年的棒子桔杆也烧的差不多了。

    那是个早上,起得很早,天还黑着,就起来准备早饭。目的是到西沟割柴草,要连着去几次。西沟,有几条条大沟,一条通往三尖岭,爬到快到山顶了,过个山涧,不远处就是三尖岭村,离安格庄水库不远;一条通往燕王岭,在西沟的左方向上。另有几条沟,比如老龙沟、小龙沟等,到了西沟,看实际情况定。

    午饭是带的干粮,还要带上两瓶开水。扁担和拘绳必不可少。镰刀要在头天提前磨好,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昨晚上,人们都已睡下了,还听到爸爸在院内磨镰刀的声音。

    早上,爸提醒我,可别忘了带水,进山要是找不到水源话,没带水,可就吃了苦头!我就将开水放凉,再装进瓶子,刚开始是热的,时间一长也就变成凉的了。装水的瓶子,一般是喝酒剩下的瓶子。上山割草割柴的人,带水的瓶子,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也有带军用水壶的,或者他当过兵,或者是家里有人当过兵,否则,他就背不上军用水壶。

    我们摸着黑走出了家门,妈妈和妹妹他们都还睡着,村上的人们还在睡梦中。只见东方的山丘和平原,还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开始上山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们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霞光,真是好看。

    当时,到西沟打柴打草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洪城的,他们比我们还要早,天不亮,就赶到了山上。他们都推着小推车,放在上庄的村民家里,有的说一声,有的啥话也不说,放在院内就继续西行。打草的,主要在大秋至9月。打柴的,主要是10月之后,一直到第二年的3月。打草,是青草旺生之时或已经长成,或者草穗刚刚吐出,把它割回晒干,保持草绿色,作为牛羊过冬的主要饲料。一般养牛羊的,都要在秋天预备下草料。因此,打草好的这部分人,多是为了卖钱。打柴,是人们用于日常做饭,卖钱的相比较要少些。由青草变黄的干草、山野丛生多刺的灌木,荆条等,都是打柴的对象。相比较,打草的人多,而打柴的就少了许多。每逢下午傍晚时分,他们才肩挑着两大捆的草,到达上庄,然后再把草绑在车上,推着回家。道上,几乎全是早上是进山的,傍晚,都是下山的。经常听说,那村那个人,不小心从坡上滚下来了,摔死了!挺骇人的,每年打草季节,都会发生坠坡事件。

    到这几年,再也没有见打草和打柴的人流了,连近处的北坡、南坡,山上都长出了灌木,山坡上的柴草长势都很好。过去,只有生产队划定的区域,才有这样的长势。划定的区域,专门有人看护,防备有人进去割草。这几年,打草的人,改行,或者进城务工去了,像西沟,进去的人一年比一年少,有些沟进不去了,各种灌木风长,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那个时候,打草的,远点的人,比如武庄、西古城等。因为他们路远,就要集中住在我们村。之前,租赁村民闲置的房屋,到结束后给村民点补偿。在近处的山上,都是他们晾晒草的地方。上山打草的,曾在隔壁家住过一段时间。他们也挺辛苦,早出晚归,一个房间挤住着五六个人。有的还专门请了大师傅,在家负责做饭,并负责晾晒打回来的草。到秋后,只见他们的草垛都有好几十个。听说,打草的青年,到两个月结束时,还把房东的姑娘领着走了,有的被追回来,另嫁了别人,可热闹了!

    这一次进山打柴,爸爸的肩膀上加了个护肩,扛着扁担和绳子,还拿着两个镰刀。早上很早就吃了饭,还拿点白薯面饼当中午的干粮,雄赳赳地走在进西沟的土路上。

    记得,我们在羊肠小道上走啊走,到后来就没有路可走了。进了西沟里面,到燕王岭方向,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因为上山砍柴的人多了,近处已经没有柴可砍了,只能往山里继续走。那几年,近处山坡上连草皮也挖掉了不少,好多小伙伴,都上山挖草皮,然后晒干当柴烧。对这种行为,好多人是不赞同的,但在潮流面前,也无能为力。

    我们走到了很高很高的一个陡坡上,爸爸说,这里还没有见人来过,柴草还丰盛,就在这里割吧!把扁担和绳子放在比较平缓的地方,我们就开始割柴。

    割了会儿,抬头向四周望了望,我发现这里的景色很美。我就试着到四周走走看看。由于山高,我就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边走边看,忽然看到旁边有个泉眼,清澈透明的水从石头底下流出来,看到泉水了,我这时感到了渴,走到跟前蹲下用俩手舀起水来喝,真甜,好喝,喝了几口后,仔细看水里有羊粪蛋儿,就感到恶心,想把水吐出来,又吐不出来了,觉得一阵阵恶心在肚中乱窜!

    这时,爸爸见一旁找不到我了,使劲的喊我,丫头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我听到了爸爸在叫声,声音不大但有回声,我就从半山腰转了出来。爸爸见着我,就说,在这个又高又陡的山坡上,你不要乱跑,掉下去可就没命了。爸爸,你猜我见着什么了吗?找到了一凹泉水!就在坡的下方。爸爸听说 ,也去了泉水旁,呼哧呼哧地喝了几大口。我说,不能喝,你没见里面有羊粪吗。他说,有羊粪是正常,没有羊粪才不正常呢。上山打草的人,渴了,都喝这个水!

    我见柴打得太少了,我才割了一小捆,得赶紧赶上,加把劲。这时候,爸爸已经割了很多了。中午饿了,不管怎么说,吃饭最重要。我们也累了,坐下来歇会吃点干粮。我坐在一块裸露的山石上,向上看,看着天空蓝的通透,几片薄薄的白云,随风缓缓游着。几个鹰或者鹞在山崖旁盘旋着鸣叫,在山中几个老鸦飞来飞去。我就高兴的仰望着天空,巡视着宁静的四周,不知名的山虫,拼命的不知疲倦地叫着,多么静谧的世界啊!借着山的回声,也试着喊了几声,到后来,就放肆地大声喊,听着那个山的回声,俗称,“山应”。我热情地喊道:你好!大山也热情地回应:你好!连不善言笑的爸爸,也乐了。这时,一块浮云正好遮住已降到山梁的太阳,天好像刹那间黑了似的。

    这时看到旁边又多了几个人,他们是在附近割柴的,已经割得差不了。他们和爸爸又说又笑,他们聊的是人们在山上割柴的事儿。一个说,怪事常常遇到,有一次晌午,他独自来到这里,发现很静,不知名的山虫在比赛谁叫得凶,不时的老鸹冲出两三个来,围着鸣叫,感到瘆得慌,这时只见放在一旁的扁担和护肩忽然动了起来,在空中飘来飘去,而且还滚到了山底下,吓得我连滚带爬地冲到山下面。哎呀,我的妈呀,吓得我,几个月没敢上西沟里来!众人开始起哄,说他是迷信,也有的说是幻觉,而他硬说是真的。

    这时,看着天也不早了,太阳也快隐到山里去了,我们就把柴草都捆绑好,爸到我这里,见我割得少,就匀过来一部分,帮着我捆起来。我们挑着柴就小心翼翼地下山。往下一望,觉得腿有些发抖,想到那个人说得,不知真假,但心里也害怕。山又高又陡,好不容易下到山脚下,歇息歇息。见成群结队的羊,也往回赶,羊倌们在不停地呵斥羊。

    爸爸说,山上路途险,每年都有人掉下去摔死摔伤。可得注意呢,这些人,有打柴打草的,也有放牲口放羊的。我们家你三爷就是放牛时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听爸这么一说,就记起三爷的事,那个给爸说媒的三爷,就是放羊来着,赶着羊群下山,在老鼠窟窿沟的一个叫上水石的地方,不小心掉下去的,据说上水石的地方有些邪乎,也不太高,大约有十五层楼高,摔死了好几个,每年都有人在此地遇险,非死即伤。当时,我模糊记得,从西沟抬回来一个人,我走到跟前去看个究竟,一看是三爷,见他闭着眼睛,没有生命气息,经过抢救几天后,他老人家还是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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