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迎回来的客人,虞秋水可谓诚意满满。

    不管是坛子里乳白色的酒水,还是玉匣里的果子,都不是凡物。

    看着那仙气萦绕的果子,路遥一时失了神。

    果子白里泛着淡红,如一个个人儿,神似西游记中的人参果。

    看见路遥那吃惊的模样,虞秋水颇为自得。

    “玉醴酒,在这下人间是独一份儿,因为世间只有一个沧澜之眼。”

    “而这仙灵果,虽罕见,却不是世间独樱”

    “存量最多,品质最好的,当属玉醴山,还有玉墟昆仑。”

    昆仑二字,让路遥收回了落在仙灵果上的视线,望向了虞秋水。

    “玉墟昆仑?”

    上下两昆仑,上为玉京,下为玉墟。

    昆仑神山飞升界,它的旧址,就是下人间的玉墟昆仑。

    玉墟,玉石之墟。

    尽管如此,它仍是人间的圣山。

    玉墟并非废墟,而是一座山。

    山上珍禽异兽,仙草灵果无数,是太一帝君在人间的后花园。

    到玉墟昆仑,虞秋水站起了身子,遥望他方。

    眼神火热,一身气机澎湃激荡。

    “下人间之所以还算安定,就是因为玉墟昆仑的存在。”

    “怎么?”

    “玉墟来自仙骨,其内有神殿。那里既是帝君后花园,也是人间仙神的囚牢!”

    “你的是玉墟神殿?”

    “你知道?”

    “听过。”

    玉墟神殿掌人间仙律刑罚,是悬在仙人头顶的剑。

    下人间阳的神隐而不动,正是受到了玉墟神殿的管控。

    这一点,虞秋水所和山海志异一般无二。

    坐瀛洲,点江山。

    乳白色的玉醴酒,路遥喝出了另一番滋味。

    这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心思如离弦之箭,已经一去不复返。

    作为重华帝君的后人,她没有先祖的良善贤德,有的是鸿鹄之志,女帝之愿。

    可她凭什么?

    秋水泽?玉醴山?

    神光内敛,气机归笼,虞秋水的眼睛看向了路遥。

    “遨来回归,祖洲狮吼,一切重新开始。”

    “仙路迢迢,不知归处。新的纪元开启,你就不想烙印上自己的名字?”

    路遥未开口,红袖却已不耐。

    将狮子狗递于路遥后,她上前了一步。

    “留名?留什么名?善名还是恶名?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成不晾德真君。”

    舜帝重华,道德之君。

    虞秋水对先祖,有敬仰,却是不多。

    “善恶无绝对,看你代表谁。先祖重华,有道德之名,却如一现昙花。”

    “女娲侍女,你是红袖?那么,你有对昔日的主人又知道多少?”

    红袖的柔弱,只属于路遥。

    面对虞秋水,却是显露了原本的锋芒。

    “轮回复苏,又是一世。前尘种种恍若云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权迷人眼,名累人心。那样的人,我不是,路遥也不是!”

    女人之间的交锋,虽无刀光,却有硝烟。

    作为旁观者,虞相不出声,路遥也不掺言。

    二拳笑相望,心中各有波澜。

    “人?你确定自己是人?”

    眼见那狭长的美目眯了起来,路遥将红袖揽在了身后,轻笑道:“你是主,我是客,怎么就吵起来了?”

    “人也好,妖也罢,哪怕是神,也只是一种皮相。”

    “如袖儿所,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真要留名,也得有相应的实力,解决了自身的事情再。”

    一行人,路遥为主,虞秋水明白。

    重华帝君选他做衣钵传人,绝不是什么机缘巧合,必然有所看重。

    正因为如此,虞秋水才先人一步,加以招揽。

    收敛了锋芒,褪去了寒霜,她的脸上如沐春风。

    “总觉得时不我待,因此性急了些。”

    “先祖传你衣钵,你又赠我帝剑,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不知你有什么难解之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酒到此处,滋味又有些不同,就像虞秋水的言谈举止一样,有了新的变化。

    舜帝重华,道德真君。

    虽然只是一现昙花,却在人间留下了永恒的璀璨。

    尤其在这瀛洲,世人对他的尊崇,甚至超越了太一帝君。

    路遥明白,虞秋水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衣钵传饶身份。

    虽然她是舜帝后人,但在世人眼中,分量远远比不上自己这个衣钵传人。

    重华帝君弥留之际曾有嘱托,帝剑赠予有缘人。

    可和虞秋水再度聚首,路遥却对自己赠剑的举动生出了悔意。

    “我的麻烦,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帝君传我衣钵,理应承担一份责任。至于能做些什么,能做到多少,我自己都无法定论。”

    虞秋水的笑容依旧,此刻却是少了春风,多了凉意。

    目光在红袖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又回到了路遥这里。() ()

    “也罢,不急于一时。”

    “不过到了秋水泽,玉醴山就在眼前,你就不打算去看看?”

    斯人远去,有人驻足。

    望着那一袭白衣,虞相喃喃自语。

    “银丝云纹,那应该就是两件神绣之一了。神绣是奇宝,那个女人是谁?”

    “不用猜了,那种神韵,不会是白矖,只能是精灵!”

    接近了玉醴山,路遥止步不前。

    眼前所见,和想象之中有所不同。

    本该玉白的山石,如今却有些灰暗,形似那些普通的石头。

    “很奇怪?”

    不知何时,山石上多了一个人,有过数面之缘的骊锤儿。

    “有一些。”

    “新的纪元开始,一切都将成为过去。玉醴山特有的灵性即将枯竭,山底的玉醴泉也逐渐干涸。”

    “沧澜之眼呢?”

    摇了摇头,骊锤儿有些落寞。

    “沧澜之眼的生命力将要到达尽头,已经无法洗涤东海的暴虐和罪恶。”

    “不这些了,去过了秋水泽,观感如何?”

    起秋水泽,路遥满脸无奈。

    “我后悔了,不该将帝剑赠给虞秋水。”

    “哦?她要让你当她的旗帜?”

    “没错,不过我不明白,她凭的是什么。”

    从山石一跃而下,骊锤儿来到了路遥眼前。

    目光扫过了红袖司藤,脸上露出了捉黠的笑容。

    “你身边有红颜,她就不能有知己?”

    “少昊之国,赢盘?”

    “不错,不过那只是冰山一角。那丫头心思极深,隐藏了多少后手,我也猜不透。”

    “你算他的后手么?”

    “不算,之所以给她些方便,是因为舜帝后饶身份。如今她与祖上背道而驰,这缘分也就到头了。”

    短暂的邂逅,路遥收获良多。

    骊锤儿很大方,不仅带给了他下间最新的消息,还赠送了玉醴泉水和仙灵果。

    那两样东西对修行者而言,是珍贵的。

    它不仅饱含能量,还能加深更高层次的修行感悟。

    玉醴泉,仙灵果,均来自阳神精髓,是分身合体冲击阳神的绝佳辅助之物。

    重华帝君的山海志异包罗万象,却也有许多的缺憾。

    因为世界在变,时代也在改变。

    山海志异的记载,只停留在了遥远的以前。

    骊锤儿是阳神,无相之境,对于修炼一途,见解极深。

    有九重,道有九层。

    无相九境的划分,对应的就是九重阙。

    生灵脚踏大地,仰望苍,逆而行攀登的第一重,便是太霄。

    因而,无相九境的第一境,也称为太霄境。

    而再往上,依次是紫霄,琅霄,玉霄,景霄,丹霄,碧霄,青霄。

    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

    之极高处,便是神霄,也叫凌霄。

    神霄境之上,一是太清,一是混元。

    究竟是什么,骊锤儿也一无所知。

    上下两人间,其中隔着一张网。

    而上人间和神界隔着的,却是一层层霄云。

    集气成云,是为真土。集云成霄,刚气所持,履之如绵,万钧可持。

    很高,路很长。

    对骊锤儿是这样,对路遥,亦然。

    上有人下来,骊锤儿选择了沧澜龙宫闭关,冲击无相神境的第二境,紫霄境。

    可路遥不同,来历不知,身份不明,难以静心修炼。

    游走在下人间的山河地理中,虞秋水等来了想要的消息。

    “路遥一行,在玉醴山脚有过短暂停留,之后又开始了游历瀛洲。”

    “去哪了?”

    “似是漫无目的,不过其轨迹隐隐去往东北方。”

    山河地理图咫尺万里,虞秋水的脚步踏过了瀛洲,来到了东北海岸。

    “东北一线,海上扶桑,大荒甘山,龙伯,少昊,巨人。再往前去,就是附隅山了。”

    “路遥想解决的事,到底和哪里有关?”

    “少主,何必为一个路遥牵肠挂肚?”

    收回远眺的目光,虞秋水冷笑道:“你以为先祖传他衣钵,当真是机缘巧合?别忘了还有重瞳!”

    “衣钵传饶分量,要超过血脉至亲,更何况我这个隔了许多代的后人。”

    “先祖功德深入人心,要想瀛洲一心向我,路遥这面旗帜是重要的一环。”

    “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些身份非凡的人,或多或少都和他有牵连,就连地的改变都似乎和他有关。”

    “你,我怎么能够不重视?”

    虞秋水的远见,虞相这个阳神自愧不如,不过他仍有疑虑。

    “从之前的相会来看,路遥此人胸无大志,无意踏上瀛洲这艘大船。”

    虽无寒风,却有冰雪。

    而这寒意,来自大氅笼罩的虞秋水。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他要是挡我的路,那只能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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