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讯高度发展的社会,信息的传播和发酵有时候比当事人预想得还要快,甚至可能会让人措手不及。

    单飘霏发现,她只不过是跟钟秀薇他们去骑了一次马,并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她所有的生活就完全被打乱了。

    事情的发生还要从她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正准备吃早餐的时候说起。

    她才刚走出自己的卧室,就有些敏感地发觉,今天的付家似乎格外不同。

    但还不等她继续深想究竟是哪里不同,那坐在餐桌的曾念宜就已经开口了:“飘霏,你起来了!快过来一起吃饭!”她还眉开眼笑地朝她招手,而坐在她身边的竟然还有付崇谦,以及另一个付家成员付哲毓。

    单飘霏一时愣住了。怎么今天这么巧?他们这一家所有的人居然都凑齐了?最近付崇谦不是挺忙的吗?付哲毓更是很少留在家里吃早餐,平时想看到他的身影都不容易。

    她下意识地微微蹙起眉,总觉得有点异样,还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她慢慢地走过去,礼貌地向他们这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还没来得及找个位置坐下,曾念宜就一副按捺不住又迫不及待的模样拉住她靠近自己身边,说道:“你昨天去哪里了?跟谁一起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着女儿那张透着满满的茫然和无措的脸,曾念宜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径直一股脑地不停向她追问,语气激动得就像她做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怎么了?”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单飘霏终于感觉镇定了一些。

    “昨天你去跃然马术俱乐部骑马了?”这次开口的人变成付哲毓了,他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他只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你喜欢骑马。”

    “你们怎么知道?”她下意识地张口反问,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到,原来他们会聚在这里一起吃早餐,就是为了问她有关骑马的事。

    也许骑马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谁一起去骑。

    她掩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所以你们都知道了。”她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的这个行为非常反常,才会引来他们这么大的关注。但是谁规定了人不能去骑马呢?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她自己骑马没什么,只不过她与之一起骑马的对象才是问题的关键。

    曾念宜看她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就愈发着急了。而她一着急,语气自然就透露了出来:“哎呀!你倒是说啊!你和谁一起骑马的?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还有你们……”

    她还要滔滔不绝地问下去,还是一直默然不语付崇谦突然轻咳了一声,她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地,马上就闭嘴了。

    付崇谦坐在她的对面,模样依然还是像往常那样亲和。他一边吩咐佣人将早餐都送上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管什么事,总要先吃了饭再说吧。”

    不过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哪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品尝自己的餐点呢?

    单飘霏虽然表面上淡定自若,但她已经开始不断在心里思考--为什么这么快他们就知道了她和钟秀薇他们骑马的事?

    她从没有告诉过他们,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根据她对他们的了解,付家父子不可能特意去查她的行踪,而她的母亲呢?如果是她母亲去查了的话,那么现在她就不会是这么一副想打听又不知道该怎么撬开她的嘴的急切样子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可是才这么短的时间,有人想告诉付家人这件事总不会那么快,总得找到一个机会才是。那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只在大脑里推测了片刻,基本上就有了一个判断:一定是网上有人发布了什么,只有网络,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

    她觑了一眼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很想打开赶紧搜索一下,但是付家一向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还要刷手机,所以她也只能先暂时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付崇谦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又喝了一口漱口水清清口腔,大家终于摆出了正襟危坐的谈话姿态。

    “飘霏,你是不是认识了几个朋友啊?”付崇谦似乎永远是风度翩然、仪表非凡的富家子弟形象,即便他已经上了年纪,却还能维持住不错的身体状况。

    这大概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了。单飘霏在心里暗想。

    她微垂下眼帘,隐隐遮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我是认识了几个新交的朋友,不过我跟他们也不是那么熟悉,只是觉得有点投缘而已。”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曾念宜拿出自己的手机,急急地按了几个健,然后兴冲冲地放在她面前,语速极快地说道:“这就是你和你说的那几个朋友吗?”

    她本能地扫视了一下手机上的内容,结果很快她就瞳孔放大,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何方神圣?竟然能和鄢氏集团的长子长孙鄢以行、徐氏投行的继承人徐英杰以及钟爱企业的千金钟秀薇同时来往甚密?”

    原来这几个人的身份这么厉害啊?单飘霏看到这样的标题立即就想到,虽然之前她已经预料这几个人绝不是一般家庭出身,但真的发现他们的实际身份时,她还是有一点震撼的。

    “惊?!想不到一向生人勿近的鄢以行居然也有自愿甘当马术师和护花使者的那一天!”这个标题看起来更夸张,而且还配上了好几张她和鄢以行骑马的图片。

    也不知道拍照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图片的焦点几乎都集中在她身上,虽然她因为穿着骑马装、戴着头盔而显得不是那么面目清晰,但如果是真有有心人去比对的话,很可能是会认出她的模样的。

    她不自觉地去翻看手机上的所有内容。没想到她和鄢以行他们一起骑马的事居然还上了今天好多媒体的热搜,还有一大堆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纷纷都在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猜测他们这两对男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且作为唯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单飘霏成为了被讨论最多的对象。

    “难道这位美女就是鄢以行不为人知的女朋友?”有网民还特意强调了“不为人知”几个字。单飘霏看了甚至有种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在跟某个男人搞地下情的女人,男人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似乎无意识地被大众赦免了,而她作为一个无名小卒,反而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她浏览了大部分的网上消息以后,发现大家的关注点几乎都跟她是谁有关,还有她为什么会跟鄢以行这几个富家少爷千金们一起那么亲密地骑马?

    对于普通的吃瓜群众而言,上流阶层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直是很神秘的,也是很遥远的,如果当上流阶层作为一个抽象符号被提及的话,其实很多人都不会那么关心他们,因为毕竟跟自己的生活没多大关系,也不会为自己带来多一毛钱的收益。

    但是,当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和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同时突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而且她很有可能就如同一只混迹在白天鹅的丑小鸭那样,那就无怪乎大家会对她感到好奇了。

    她究竟是那群白天鹅的同类?还是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丑小鸭?或许这个比喻有些不太准确,但人类确实是有这种窥私癖或者探索欲的。

    单飘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曾念宜拿着手机仍然锲而不舍地追问她:“你倒是快说啊!鄢以行他们跟你很熟吗?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为什么我不知道?还有……那个鄢家的大少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在追求你吗?”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单飘霏感觉自己此刻像极了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动物,被人当成异类般地观摩审视着。

    她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很想起身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扑风捉影的事,你们也相信吗?”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面色平静地开口道:“我跟钟秀薇确实算是一见如故,也是她带我去俱乐部骑马的。至于其他人,我只能说是巧合。”

    她自认说的也是事实。确实是钟秀薇提议去骑马的,而鄢以行和徐英杰会出现在那里也是她无法控制的,不是吗?

    曾念宜显然不满意她的这种说法,皱起眉头还要再问,是付崇谦开口阻止了她。“好了,不要再问了,飘霏不是说了吗?这些都是扑风捉影以讹传讹的事,我们有必要这么问个不停吗?”

    一瞬间,餐厅里变得安安静静。

    最后,还是付哲毓结束了这场审问。“飘霏多结交一些朋友也是一件好事,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带上她多去参加一些宴会吧,说不定还能多结交点人脉。”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曾念宜和付崇谦不约而同地点头,都露出了十分赞同的神情。

    单飘霏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终于,她也要成为这付家里的一个工具人了,是吗?以前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她只是被冷落、被歧视,而现在他们发现了她的那点利用价值,所以他们要开始压榨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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