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卫骏驰：“姬复秋与钱豆豆都被静王府掌控，静王府用他们互相牵制。钱豆豆接过客，往后就是卖身之路。姬复秋是她的兄长，怎能对亲妹的困苦视而不见，他只会更加谨慎地为静王府卖命！”
姚姜看了卫骏驰片刻：“千户，在我看来，钱豆豆与姬复秋被责罚还有一个缘故。”
卫骏驰看着她：“夫人请讲。”
姚姜想了片刻：“他们之所以受罚，还是因为你。钱豆豆在泥淖中能保清白数年，乃是因她另有用处。用她来拉拢要拉拢的人，比如送给你为妾。”
卫骏驰挑起了剑眉。
姚姜：“青川的贵公子与夫君都多少见过，他们找了钱豆豆来弹琴唱曲儿，夫君迟早与她相逢。虽说她未必是静王府为你备下的，但她的用处便是这个。若夫君真要为她赎身，静王府便会为她换个身份，而后送到夫君身边。钱豆豆会攀住这唯一能离开泥淖的机会，只是佳人红袖添香或是救风尘再被传为美谈，其后果是救她的人反倒被静王府拿捏。官员狎妓，前程是要受累的。只此一点，静王府就拿捏住了救钱豆豆的人。”
她看着卫骏驰：“夫君与钱豆豆在青川相识或许不在静王府的算计之中，但得知夫君识得了钱豆豆后，静王府自然希望钱豆豆能成事。结果钱豆豆无功，自然是要受罚的。”
“我从前曾听外祖母说夫君曾经每日里走鸡斗狗，吃喝玩乐，主意极大，自有主张胡乱折腾，这些都是为了避开静王府的网罗。”
卫骏驰点头：“夫人果真看得透彻。静王府的网罗来得无声无息。我家中父母俱已亡故，伯父叔父连同堂兄们都埋骨北疆，镇国公府在许多人眼中是个空架子，但有名声也是可堪一用的。也因我家中只有我一人了，看似更好拉拢。西席、武教习，乃至管事杂役，都会是静王府出力处。”
“幸而我还有外祖母，管事杂役，我的西席，武教习，乃至后来就读的书院，皆是外祖母亲自找寻，我才得以远离静王府的势力。但我要到北疆来，就得考武举，还得在武三甲内，才能成为骠骑营武官。武举三甲直入兵部，拉拢的人更多。何况我还夺了武探花，这情形下，成亲就是最好最牢固的拉拢。放榜之后，我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
“世家子弟最不成器的情形是赌钱，总有人做局设套来骗钱。任是家中有金山银山，迟早都会输得一干二净。为了打消静王府拉拢我的念头，我将家中一院房舍输与了他人。因此人人都道我是败家子，是烂泥扶不上墙。此事一出，我在京中的名声差到了极致，不仅没人来拉拢，说亲也不来了，我的烦恼也少了许多。”
听到“烂泥扶不上墙”，想到卫骏驰赌钱，姚姜先是一笑，而后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想不出会是何情形。
卫骏驰：“我输银子也是刻意为之，手上功夫我极熟，想赢都易如反掌，想输也能让人看不出来。我若不是个十足的败家子，人人都摇头，静王府如何会放过我？且我武举之后，还有京城官员也想攀附，这其中都各有算盘。我索性做个纨绔，既不建功立业也不成家，只一昧的花银子，虽不去烟花巷，但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正事半点儿都不做。国公府摇摇欲倒，才绝了那许多人的念头。”
姚姜：“夫君打算如何将姬复秋调出来？”
卫骏驰微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时机到了他会跳出来的。”
他亲了亲姚姜：“我这人心眼极小，夫人受的苦，我可都记着呢。”
服役三年的兵士都于年后返乡，也会有新兵到来。
去年便有不少服役了三年的兵士返乡，他们将在积攒下的军饷带在身上，踏上了归乡路。
今年亦如此。
这日，有两名兵士来寻姚姜。
姚姜正带着人培育良种棉苗，这两名兵士没有走近，远远地立在一边等候。
姚姜看到了，问跟着她在田间忙碌的伤兵：“来找寻你们的？”
几名伤兵对着那方看了看，都摇头：“虽同为大营兵士，但我们不识得他们，或许是前来寺中祭拜，路过此间看住了脚。”
高月娥轻声道：“他们是来找卫夫人的。前两日来过一回，那时卫夫人不在。他们所求之事我不能应承，因此让他们来寻你。”
两名兵士一直立在田塍边，姚姜做完了活计，才有一名兵士小心翼翼走近来行礼：“卫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这名兵士年过二十，身形健壮，身上的厚衣打着补丁。
姚姜微笑着：“不能在此间说么？”
那兵士：“我们在鸿宾酒楼要了个雅间，专请卫夫人去说话，还请卫夫人赏脸去坐上一坐。”
这兵士说完话，又向姚姜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姚姜本想向定国寺借个说话处，没料到这兵士的同伴已在酒楼等候。
高月娥将姚姜拉到无人处：“与你说话的这位兵士姓沈，在北疆戍守了三年，已到了返乡的时刻，他与和他的同伴已不算为大营兵士了。但他们都不想返回故乡，想留在此间，照管经营农田。这可不是小事，我怎敢应承？他们便来寻你了。”
姚姜让苏季扬与小四赶了马车来，一同回城。
来到鸿宾酒楼门外，姚姜下了马车。
那姓沈的兵士与他的同伴候在门前，即刻迎上来：“卫夫人，请随我们去说话。”
苏季扬跟随姚姜一同步入酒楼，小四则守在了酒楼外。
伙计引着两名兵士与姚姜来到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的桌旁坐着数名兵士，他们本就着茶点小声交谈，见姚姜来到，都赶紧起身行礼。
姓沈的兵士行了个礼：“卫夫人，我们这便让人重新上热茶与茶点。我们都是粗人，还请卫夫人不要嫌弃。”
伙计进来收拾了桌椅，送上新茶及茶点，此间的兵士手忙脚乱地将茶和茶点在桌上摆开，而后站在一边：“卫夫人请坐。”
姚姜谢了他们，方才坐下：“几位请我来有何事？”
几名兵士互相看了片刻，还是那姓沈的兵士说话：“卫夫人，我们已来此三年，现下，”
他犹豫了片刻：“现下已服完兵役，要离开大营返回家乡。但我们的家人已在天灾中故去，我们返回家乡也没了亲人，不知农场能否也让我们留下？”
另一名兵士小声说道：“我们知晓农庄如今只收留伤兵，可我们的家人在天灾中过世后，田地已被分给了别的人家，我们返回到家乡也没了田地，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从前的田契屋契。”
姚姜：“田地契在官府必有账目，若家中找不到了，可往官府查找。即便有人侵占了你们的田地，原主回去了，田地依旧是要归还原主的。”
几名兵士都摇头：“家中人都没了，天灾后又过了两年，别人种着我们的地，我们想索要回来必定有争执。”
姚姜知晓他们说的是实情。天灾后，出现了许多无主之地，这些田地先会被附近的农家据为己有，而后官府清点各地百姓，无主的田地便会重新分与农户。
他们在北疆戍守三年，可见他们是天灾之前便离开了家乡。
这几名兵士的家人若都在天灾中过世，那他们原有的土地便没了主人，应当已分给了同村的乡邻。
姚姜思索片刻：“农庄虽是我管，先前想到让伤兵在此间安顿下来，也是有缘故的。几位就不想回家去看一看？”
几名兵士互相看了片刻，还是姓沈的兵士开了口：“卫夫人，天灾之后田地已重新分过，我们现下回去已没有了田地屋舍，无法立足。”
姚姜知晓田地是农家的依凭，没有田地便无法养活自身，已分到手的田地怎肯轻易拱手让人？
这些兵士的田地已有新主人，他们回到家乡也要养活自己。想要拿回从前的田地必有争斗，还常常两败俱伤。
想了片刻，姚姜问：“几位家在何方？可是同乡？何时来到大营？家中人是怎生个情形？”
那兵士：“我们不是同乡。虽是先后来到北疆大营，但都是三年前来到北疆戍守，来到的时刻有先后。但都三年期满，已要离开。”
“大营同袍每年都会收到家中人托人送来的衣裳鞋袜与家书。天灾来临后，我们都没再收到家中送来的物事。有的同袍在天灾时与家人断了音讯，但天灾过后数月，就又收到了家中送来的物事。我们是一直没有收到家书与家中物事的。这两年我们也都请人捎过信回去，都无回音，家乡已没亲人了。”
一名兵士低着头：“我们商议了几日，我们这番回去，仅拿回田地都需要不少时刻，只怕还拿不回来。唉，若当日我们的家人能去到卫夫人所在的郡县，或许能活到今日，我们也不会无处可去。可他们没能去到。”
“家乡是回不去了，我们都是农家子弟，都会做活计，先前也曾跟随卫夫人建过农庄。卫夫人已安顿了好些有伤的同袍，不知可否让我们也在此间安顿下来？”
姚姜看了卫骏驰片刻：“千户，在我看来，钱豆豆与姬复秋被责罚还有一个缘故。”
卫骏驰看着她：“夫人请讲。”
姚姜想了片刻：“他们之所以受罚，还是因为你。钱豆豆在泥淖中能保清白数年，乃是因她另有用处。用她来拉拢要拉拢的人，比如送给你为妾。”
卫骏驰挑起了剑眉。
姚姜：“青川的贵公子与夫君都多少见过，他们找了钱豆豆来弹琴唱曲儿，夫君迟早与她相逢。虽说她未必是静王府为你备下的，但她的用处便是这个。若夫君真要为她赎身，静王府便会为她换个身份，而后送到夫君身边。钱豆豆会攀住这唯一能离开泥淖的机会，只是佳人红袖添香或是救风尘再被传为美谈，其后果是救她的人反倒被静王府拿捏。官员狎妓，前程是要受累的。只此一点，静王府就拿捏住了救钱豆豆的人。”
她看着卫骏驰：“夫君与钱豆豆在青川相识或许不在静王府的算计之中，但得知夫君识得了钱豆豆后，静王府自然希望钱豆豆能成事。结果钱豆豆无功，自然是要受罚的。”
“我从前曾听外祖母说夫君曾经每日里走鸡斗狗，吃喝玩乐，主意极大，自有主张胡乱折腾，这些都是为了避开静王府的网罗。”
卫骏驰点头：“夫人果真看得透彻。静王府的网罗来得无声无息。我家中父母俱已亡故，伯父叔父连同堂兄们都埋骨北疆，镇国公府在许多人眼中是个空架子，但有名声也是可堪一用的。也因我家中只有我一人了，看似更好拉拢。西席、武教习，乃至管事杂役，都会是静王府出力处。”
“幸而我还有外祖母，管事杂役，我的西席，武教习，乃至后来就读的书院，皆是外祖母亲自找寻，我才得以远离静王府的势力。但我要到北疆来，就得考武举，还得在武三甲内，才能成为骠骑营武官。武举三甲直入兵部，拉拢的人更多。何况我还夺了武探花，这情形下，成亲就是最好最牢固的拉拢。放榜之后，我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
“世家子弟最不成器的情形是赌钱，总有人做局设套来骗钱。任是家中有金山银山，迟早都会输得一干二净。为了打消静王府拉拢我的念头，我将家中一院房舍输与了他人。因此人人都道我是败家子，是烂泥扶不上墙。此事一出，我在京中的名声差到了极致，不仅没人来拉拢，说亲也不来了，我的烦恼也少了许多。”
听到“烂泥扶不上墙”，想到卫骏驰赌钱，姚姜先是一笑，而后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想不出会是何情形。
卫骏驰：“我输银子也是刻意为之，手上功夫我极熟，想赢都易如反掌，想输也能让人看不出来。我若不是个十足的败家子，人人都摇头，静王府如何会放过我？且我武举之后，还有京城官员也想攀附，这其中都各有算盘。我索性做个纨绔，既不建功立业也不成家，只一昧的花银子，虽不去烟花巷，但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正事半点儿都不做。国公府摇摇欲倒，才绝了那许多人的念头。”
姚姜：“夫君打算如何将姬复秋调出来？”
卫骏驰微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时机到了他会跳出来的。”
他亲了亲姚姜：“我这人心眼极小，夫人受的苦，我可都记着呢。”
服役三年的兵士都于年后返乡，也会有新兵到来。
去年便有不少服役了三年的兵士返乡，他们将在积攒下的军饷带在身上，踏上了归乡路。
今年亦如此。
这日，有两名兵士来寻姚姜。
姚姜正带着人培育良种棉苗，这两名兵士没有走近，远远地立在一边等候。
姚姜看到了，问跟着她在田间忙碌的伤兵：“来找寻你们的？”
几名伤兵对着那方看了看，都摇头：“虽同为大营兵士，但我们不识得他们，或许是前来寺中祭拜，路过此间看住了脚。”
高月娥轻声道：“他们是来找卫夫人的。前两日来过一回，那时卫夫人不在。他们所求之事我不能应承，因此让他们来寻你。”
两名兵士一直立在田塍边，姚姜做完了活计，才有一名兵士小心翼翼走近来行礼：“卫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这名兵士年过二十，身形健壮，身上的厚衣打着补丁。
姚姜微笑着：“不能在此间说么？”
那兵士：“我们在鸿宾酒楼要了个雅间，专请卫夫人去说话，还请卫夫人赏脸去坐上一坐。”
这兵士说完话，又向姚姜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姚姜本想向定国寺借个说话处，没料到这兵士的同伴已在酒楼等候。
高月娥将姚姜拉到无人处：“与你说话的这位兵士姓沈，在北疆戍守了三年，已到了返乡的时刻，他与和他的同伴已不算为大营兵士了。但他们都不想返回故乡，想留在此间，照管经营农田。这可不是小事，我怎敢应承？他们便来寻你了。”
姚姜让苏季扬与小四赶了马车来，一同回城。
来到鸿宾酒楼门外，姚姜下了马车。
那姓沈的兵士与他的同伴候在门前，即刻迎上来：“卫夫人，请随我们去说话。”
苏季扬跟随姚姜一同步入酒楼，小四则守在了酒楼外。
伙计引着两名兵士与姚姜来到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的桌旁坐着数名兵士，他们本就着茶点小声交谈，见姚姜来到，都赶紧起身行礼。
姓沈的兵士行了个礼：“卫夫人，我们这便让人重新上热茶与茶点。我们都是粗人，还请卫夫人不要嫌弃。”
伙计进来收拾了桌椅，送上新茶及茶点，此间的兵士手忙脚乱地将茶和茶点在桌上摆开，而后站在一边：“卫夫人请坐。”
姚姜谢了他们，方才坐下：“几位请我来有何事？”
几名兵士互相看了片刻，还是那姓沈的兵士说话：“卫夫人，我们已来此三年，现下，”
他犹豫了片刻：“现下已服完兵役，要离开大营返回家乡。但我们的家人已在天灾中故去，我们返回家乡也没了亲人，不知农场能否也让我们留下？”
另一名兵士小声说道：“我们知晓农庄如今只收留伤兵，可我们的家人在天灾中过世后，田地已被分给了别的人家，我们返回到家乡也没了田地，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从前的田契屋契。”
姚姜：“田地契在官府必有账目，若家中找不到了，可往官府查找。即便有人侵占了你们的田地，原主回去了，田地依旧是要归还原主的。”
几名兵士都摇头：“家中人都没了，天灾后又过了两年，别人种着我们的地，我们想索要回来必定有争执。”
姚姜知晓他们说的是实情。天灾后，出现了许多无主之地，这些田地先会被附近的农家据为己有，而后官府清点各地百姓，无主的田地便会重新分与农户。
他们在北疆戍守三年，可见他们是天灾之前便离开了家乡。
这几名兵士的家人若都在天灾中过世，那他们原有的土地便没了主人，应当已分给了同村的乡邻。
姚姜思索片刻：“农庄虽是我管，先前想到让伤兵在此间安顿下来，也是有缘故的。几位就不想回家去看一看？”
几名兵士互相看了片刻，还是姓沈的兵士开了口：“卫夫人，天灾之后田地已重新分过，我们现下回去已没有了田地屋舍，无法立足。”
姚姜知晓田地是农家的依凭，没有田地便无法养活自身，已分到手的田地怎肯轻易拱手让人？
这些兵士的田地已有新主人，他们回到家乡也要养活自己。想要拿回从前的田地必有争斗，还常常两败俱伤。
想了片刻，姚姜问：“几位家在何方？可是同乡？何时来到大营？家中人是怎生个情形？”
那兵士：“我们不是同乡。虽是先后来到北疆大营，但都是三年前来到北疆戍守，来到的时刻有先后。但都三年期满，已要离开。”
“大营同袍每年都会收到家中人托人送来的衣裳鞋袜与家书。天灾来临后，我们都没再收到家中送来的物事。有的同袍在天灾时与家人断了音讯，但天灾过后数月，就又收到了家中送来的物事。我们是一直没有收到家书与家中物事的。这两年我们也都请人捎过信回去，都无回音，家乡已没亲人了。”
一名兵士低着头：“我们商议了几日，我们这番回去，仅拿回田地都需要不少时刻，只怕还拿不回来。唉，若当日我们的家人能去到卫夫人所在的郡县，或许能活到今日，我们也不会无处可去。可他们没能去到。”
“家乡是回不去了，我们都是农家子弟，都会做活计，先前也曾跟随卫夫人建过农庄。卫夫人已安顿了好些有伤的同袍，不知可否让我们也在此间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