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停,卫骏驰轻声道:“夫人这些日子太过疲累,农庄已收拾完毕,且歇一歇。”

    姚姜想要说话,他抱了抱她,轻吻她的鬓发:“夫人这样操劳,是我对不住夫人。今日军营内清点,明日我会将军营中的库房也交与夫人,请夫人为我担当。”

    “兄长说过夫人太过劳累,很快就会临盆。现下城外敌军压境,城中恐有动荡,夫人突然临盆或许会生变故。我不能让夫人陷入险境!”

    卫骏驰早知这回是场硬战!姚姜亦然!

    北城门下的游牧骑兵时不时向城墙上的守军放箭,虽说城墙高陡,游牧骑兵的箭支射不中守军,但卫骏驰也一直小心防备。

    姚姜知晓卫骏驰的担忧:城中有百姓也会有细作,她劳累过甚只会突增变数,变故会让他守城变得艰难。

    她当即点头:“我这便回家歇息。明日来清点军营中的库房。”

    来到家门,先便见客堂门外立着几名仆妇打扮的女子,冯嬷嬷迎上来:“夫人,来了好些位头领的夫人。”

    小孤城除却姚姜与汪秀芝外,还住有数名武官家眷。

    姚姜头一回来小孤城为建立而农庄奔忙,与此间的武官家眷只有点头之交。

    这回来到小孤城虽比上一回轻松许多,但她身怀有孕懒怠应酬,与武官们的家眷几乎不往来。

    坐在客堂内的武官家眷已看到姚姜,一同起身迎出来:“卫夫人回来了。”

    姚姜定了定神,在再招的搀扶下向客堂内走去。

    来到姚姜家的共有五位武官家眷,姚姜都曾见过。

    她一手撑着后腰:“几位夫人怎的来了?”

    迎上来说话的女子是此间步兵副尉曹杰先的夫人彭娘子。

    “卫夫人还有一月余便当临盆了吧?”彭娘子扶着姚姜的手臂,打量了她片刻,扶着她一同向客堂内走去。

    姚姜微笑着回答:“还有两个月。”

    “卫夫人,你如今都要临盆了,还每日外出操劳?”另一武官夫人钟娘子小声道,“太操劳说不好会突然发作。卫夫人应当多保养,少操劳。有天大的事都丢开手,好生保养,等待小人儿落地。”

    钟娘子的夫君亦是小孤城步兵副尉,姚姜记得这位副尉姓唐。

    冯嬷嬷与刘嬷嬷听了钟娘子的话,早将脸拉了下来,只是碍于姚姜,她们没出言。

    姚姜不与钟娘子计较,只淡淡一笑:“钟娘子说的是。我记下了。”

    在客堂内坐下,彭娘子先道:“卫夫人,钟娘子向来直道,我与她相识多年了,她就是嘴头上易得罪人,她说的话若不中听,但没坏心,还请卫夫人不要与她计较。”

    姚姜微笑着:“钟娘子是担心我有意外。我知晓她的好意,感激她的提醒,没有不开心。”

    彭娘子轻叹:“卫夫人真是胸襟豁达,与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女流不同。”

    姚姜眉头轻轻一蹙,转瞬便舒展开来:“几位娘子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

    彭娘子本来看着姚姜,这时神情局促咬着嘴唇不出声了。

    姚姜等了片刻不听她出言,转头看向钟娘子等人。

    钟娘子讪笑:“我们早该来探望卫夫人了,但听得卫夫人身上不适,怠懒见客,因而没敢打扰。”

    彭娘子连忙点头:“有身孕最是劳累,我们也不该来打扰。今日前来,乃是有句要紧话要向卫夫人请教。”

    姚姜:“各位夫人都比我见多识广,我哪里当得起请教二字,当不起。”

    钟娘子:“当得起当得起。我们足不出户,没见识也没本事,遇上事了只能依靠他人。卫夫人可是建成了农庄,得兵士们爱戴的千户夫人,岂是我们能比肩的。”

    姚姜:“彭娘子有话且请说来。”

    彭娘子与几位同来的武官夫人对视了片刻,看向姚姜:“卫夫人如今晚间歇得可好?”

    姚姜没料到她忽然问这个,愣得一愣才道:“我歇得还好。”

    “那卫夫人可算是有福气的。”钟娘子接上:“我生我家磊哥儿前很难睡得好。翻不动身又腰酸背痛,有丁点声响我都睡不着,很是熬人。”

    “生儿育女本就辛苦。”彭娘子点头:“从前我也以为生产之后便轻松了,哪知生下来后还有那许多忧心处。”

    她看向姚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说到哪儿去了。”

    姚姜不与她们虚与委蛇,问:“各位夫人来此想必是有要事?”

    钟娘子看了看彭娘子,使了个眼色。

    彭娘子思忖片刻:“卫夫人要在此间等待生产?”

    姚姜心中一动,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如今身子沉重也不宜挪动,经不起长途奔波,且千户在此间戍守,我就在此间等候生产了。”

    彭娘子嘴唇微动,片刻之后道:“是,卫夫人说的是,现下这情形也不宜挪动了。”

    再坐得片刻,彭娘子起身告辞,姚姜见她们不肯说出来意,也不追问,让冯嬷嬷送到门外。

    姚姜的腰酸痛难当,回到家中便想躺下,但没料到家中来了人,强撑着说完了话,看她们离去,方才回后院正屋内躺下。

    再招坐在床边给她轻揉着腰,小声抱怨:“这几位夫人与夫人没甚往来,今日来了就拉着夫人说这些话,似是关心夫人,可我看未必。真关心就不该在这时来打扰,让夫人好生歇息比什么都强。夫人还忍着腰酸痛与他们说话,我真想找个借口将她们都赶出门去!”

    姚姜缓过来了:“她们与我不熟,即便要说要紧话,也得先用些废话铺垫一二。”

    再招叹了口气:“若是平时,她们要铺垫便铺垫吧。可现下不是平时,明眼人都该有事说事,说了便离去,让夫人得以歇息,她们,”

    “再招!”冯嬷嬷的话声响起,再招瞬间噤声,自床边起身站过一边。

    冯嬷嬷步入屋中:“夫人辛苦,你好生给夫人揉腰便好,怎的胡言乱语?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让人听去了只会给千户与夫人招烦难!家中现今可还有人住着!”

    再招低下头:“再招错了,犯了口舌,请嬷嬷责罚。”

    姚姜:“嬷嬷,再招也是担心我太辛苦,才抱怨了几句。她已知错,不会再抱怨了。”

    她对再招使了个眼色,再招小心地看了看冯嬷嬷,不听冯嬷嬷言语,悄悄退出门去。

    晚饭时分,卫骏驰回到家中与姚姜一同用饭。

    饭菜摆好,姚姜便对二位嬷嬷:“嬷嬷快去歇一歇,今日不必布菜。”

    二位嬷嬷知晓他们有话要说,便一同离去。

    看着卫骏驰用过饭,姚姜问:“千户,小孤城步兵营的武官现今可都在此间?”

    卫骏驰正在盛汤,他手一顿:“夫人怎会问起这个?”

    姚姜从不过问卫骏驰的军务,这时她问到,卫骏驰便向她看来。

    将今日家中来人的情形说了一回,姚姜:“我猜着这几位夫人来到是因游牧骑兵兵临城下。她们心中不安,前来打探消息。千户如今回家的时刻不多,别的武官归家的时刻也少。他们的夫人有了担忧,这才来打听。”

    卫骏驰将汤碗放在姚姜面前:“夫人尝尝今日的汤,滋味不错。现下游牧骑兵在城外虎视眈眈,我严令武官回家不能提及军务,此间武官的夫人都不似夫人有见识,知晓太多,反倒会引来烦难。”

    姚姜喝了口汤:“千总所言极是。只是据今日这位几位夫人的情形来看,她们心中甚不安定。”

    见卫骏驰看着她,姚姜索性道:“我总觉这几位夫人前来,是想打探我的退路。”

    卫骏驰剑眉挑起:“退路?”

    姚姜点头:“这几位夫人与我虽没甚往来,但我大约也能猜到她们的盘算。她们在北疆也有年月了,知晓游牧骑兵在北城门外不离去,难免担忧害怕,这是来打探我是否备下了退路。”

    “结果我没有退路,她们又因与我不算熟识,未敢贸然开口。但她们必定想要尽快离开小孤城。千户可会让她们离去?仅放她们离开,她们的夫君依旧留在此间坚守。”

    卫骏驰:“夫人可想过,我放诸位武官的夫人离去后,结果为何?”

    姚姜叹了口气:“我知晓这时节让这武官的家眷离去,必定会让城中百姓起疑。百姓们会说武官夫人都跑了,可见小孤城城守不住了。人心动荡乃是兵家大忌,但我没有离去,汪娘子也还在,或许百姓不会那么沮丧。”

    卫骏驰看着她的目光极是温柔,姚姜正色道:“我不会在这时节离开此间的,我还要帮千户将小孤城守住。”

    卫骏驰握住她的手:“有夫人在侧,乃是上天的恩赐,当真是老天垂怜。”

    姚姜:“千户,我知晓我不该过问军务,但我还有一问:小孤城军营中的武官可与游牧骑兵交过手?我知晓小孤城兵士大半都未与游牧骑兵对过阵,但不知晓武官的情形。”

    卫骏驰:“夫人此问不算军务。武官们的情形在城中都能打听得到,游牧骑兵来过几回,哪位武官对过阵,此间百姓都如数家珍,不算机密。游牧骑兵往小孤城来的不多,这回应当是此间这几年来最危险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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