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将茶杯换了只手拿,空出的手握拳,四指狠狠碾在掌心。

    刚刚那感觉很轻很浅,其实掌心已经没有感觉了,但他就觉得掌心酥酥痒痒的,不甚舒服。

    阮昭坐下后,端起茶杯静静的喝茶,好似那勾人手指的不是她一般。

    她也只是试探,不过萧辞的反应有点可爱,好像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做过。

    “我那院子还有些事,母亲如今身边有世子与世子夫人相伴,可是羡煞人呢,儿媳也不打搅了,便先回去了。”侯夫人周氏起身告辞。

    阮昭起身相送:“夫人慢走。”

    虽然侯夫人是继室夫人,但看她与萧辞相处,不是那种虚与委蛇的关系,两人情绪都很稳定,你不唤儿子我也不喊你母亲那种。

    阮昭自然是跟着萧辞来,不过态度要更为端正些。

    若老太君是老板,那侯夫人就是经理,以后还会晋升老板,不能怠慢。

    周氏离开后,阮昭继续坐下,萧辞难得露面,她若走了这人再消失,别又得过上好几日才能见到。

    且她备了东西给他。

    老太君目光在小夫妻身上来回看了看,她是过来人,自是看出两人之间的生疏。

    这次娶亲太过匆忙,她知晓萧辞心有不满。

    老太君拍了拍萧辞的手:“多陪陪你媳妇儿,成亲的人了,可别像之前成日不着事。”

    萧辞看了眼阮昭,后者扒拉小炉子里的炭火,闻言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略带羞涩又垂下了头。

    萧辞放下手中的茶杯,单轮模样是又乖又软。

    只可惜查了杳陵他那位岳父,对方野心可不小,与国公府私下有联系。

    具体已经派暗卫去深查了。

    老太君开口赶人:“行了,你们小两口也不用在我这儿呆着了,回罢。”

    从老太君屋子出来,这次绿芜没有安排软轿,阮昭想到上次与萧辞一起乘坐软轿,她被呛的直打喷嚏,萧辞直接气的撇下她走了,也不知是否因此才没安排。

    没有软轿便走回去,萧辞人高腿长,阮昭要提裙小跑去追才能勉强跟上。

    可对方是正常走路,而她需一路小跑。

    追了一会儿阮昭停下喘气,实在追不动了,等她喘匀了气再抬头,哪还有萧辞身影。

    芙莺扶着阮昭,主仆两慢悠悠往暮云苑走去。

    “姑娘给世子备的礼还送吗?”芙莺看到床上元帕还替姑娘高兴,谁知世子自那日出现在房中,后面人影都见不着。

    这会儿倒是回来了,可态度又是这般。

    “自然要送。”都做好了,不送出去怎行。

    就是因为萧辞不肯给她借(种),阮昭才更要送拉近关系。

    回到暮云苑,打开放绢花的盒子,其中三朵绢花最为艳丽,深红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阮昭一共做了三枝,自然不是送给萧辞往头上戴的,而是有长枝可插花瓶装饰。

    “去找个大小合适的盒子来。”这般拿着去可就没有惊喜了。

    想她不论前世今生都没谈过恋爱,如今为了借(种)送起男人花来了。

    书房。

    得知阮昭来了,萧辞下意识看了眼掌心,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茶房,阮昭端坐在凳子上,手中捧着个长盒,发髻间一朵鹅黄色月季花淡雅明媚。

    “寻本世子何事?”

    闻声,阮昭抬眸看去,只见萧辞负手站在茶房门口,与在老太君面前的嬉笑不同,萧辞面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极少给笑脸,厌恶和不喜都表现在脸上。

    阮昭起身,走到萧辞面前,捧在手中的盒子想送又有些踟躇,抿了抿唇,递上手中的盒子:“妾身做了支绢花,赠、赠夫君。”

    萧辞微微挑眉,有些诧异,晋安女子相较胆大,遇着那等好看的男儿会丢香囊鲜花相赠以示爱意,但他自克妻名头传出,这些从来与他无关。

    目光落在那长形的盒子上,只是赠香囊赠花,那些女子都是直接丢,不见还刻意用盒子装起来的。

    带着好奇,萧辞接过盒子打开,啪的一声又合上:“为何赠本世子绢花?”

    盒子被打开看了不过一眼又合上,阮昭拿不准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眨了眨眼如实道:“前几日见夫君谈及花,妾身想夫君定是极爱花之人,只是妾身愚笨不会养花,好在会些绢花手艺,便想着做一支绢花赠夫君。”

    “送本世子绢花,你想要什么?”萧辞语气疏离傲慢。

    那语气好似这是一场交易,她用绢花从他那里换物。

    阮昭敛下心神,摇了摇头,她倒是想问问对方能否回房睡,但这也太直接了,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夫君若是不喜便丢了罢。”阮昭面上浮现一丝讪笑,带着几分窘迫。

    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双手拽紧绢帕揉搓,最后匆忙福身:“不打扰夫君,妾身先回房了。”

    看着那落寞离去的背影,萧辞有些不适,很快撇开那抹异样。

    返回书房,看着桌上的盒子,里面的绢花颜色艳丽。

    刚刚只看了一眼,这会儿细看发现花瓣上竟挂着水滴,莫不是洒上去的?

    捏着花瓣摸了摸,却发现那水滴竟是画上去的。

    萧辞好东西见过不少,这会儿也不免惊诧,将花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每一片花瓣卷曲程度都不同,做的极为逼真。

    这花与月季花相似,但月季没有这般艳丽颜色的,花型也比月季花要好。

    “这是什么品种的花?没见过啊。”贺南墨背着药箱出现,他是爱花之人,看见这般好看的花儿凑了上来。

    在贺南墨伸手过来之时,萧辞避开,将绢花放回盒子里盖上。

    “这是花儿不是画儿,放盒子里要发霉的。”贺南墨对萧辞的行为不解,哪有人把花儿放盒子里的,这是什么傻子行为。

    萧辞不予理会他,将盒子放柜子锁起来:“你来作甚?”

    平日换药都是晚上,这会儿大白天,他也没有背药箱。

    “来看看你伤口。”头回看到有人将花放盒子还锁起来,贺南墨大为震撼。

    萧辞挑眉。

    “你坑齐宏邈的事现在全晋安都传开了,你可真行。”贺南墨身为大夫最讨厌那种不听话的病人,但他给萧辞换药没见他伤口有崩裂的情况:“怎么做到的?你真圆房了?奇了,伤口也没有裂开,你们……”

    萧辞并不答他话,起身:“你滚吧,本世子要去拿银子去。”

    --

    芙莺一路上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姑娘,剩下的花还送吗?”

    “送啊,怎么不送。”

    “姑娘,世子为何不……不心悦姑娘。”她家姑娘多好啊,与世子站一起也般配,世子为何对姑娘总是冷脸。

    阮昭见她一脸委屈,笑道:“那我问你,你可心悦我继母娘家侄子?”

    “姑娘莫开这种玩笑。”芙莺嫌恶的摇头。

    阮昭却继续道:“那你会心悦我们来晋安时,路上见过的船夫、掌柜那些人吗?”

    芙莺摇头:“奴婢都不认识他们,怎会心悦。”

    阮昭摊开手:“这不就是了,对于世子来说,我跟他,就像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船夫、掌柜差不多,都是陌生人。

    加上我能嫁进侯府乃是太后给侯府施压,逼迫侯府娶的我。

    在世子心中,我好比继母娘家侄子,不讨人喜还招人嫌弃。”

    芙莺噘嘴道:“才不是,姑娘怎能与那人相比,在奴婢眼中,姑娘最好。”

    阮昭笑的弯了眼:“我们一块儿长大,自小情谊不一样,自然你觉得我千好万好。可这世上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心悦你,除非对方别有用意。”

    一见钟情那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看着主仆二人走回暮云苑主院的身影,树荫后,萧辞负手而立,本要出府,意外遇上这对脚程慢的主仆。

    萧辞耳力好,听了个全,这阮五娘倒是比她那爹脑子清醒。

    想到还有花,他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期待。

    --

    回到暮云苑,阮昭拿了纸笔抄书。

    在阮家晨昏定省,说是规矩,其实是阮老夫人爱折磨人作的手段。

    而在侯府,请安本就宽松,阮昭也就早起去请安,下午都是在屋子里做绢花或是抄书。

    难得有这般多的空闲时间,自然要抓紧时间。

    虽然拿回了娘亲的嫁妆,但外祖家都是读书人,给娘亲的陪嫁银钱并不算太多,阮昭也不喜坐吃山空,她要为日后开店做足准备。

    --

    次日,清早醒来继续去老太君院子请安。

    佛经念到一半之时。

    绿芜不顾规矩匆匆进屋禀话:“老太君,世子被侯爷抓回府了,要在祠堂行家法。”

    听到萧辞要被执行家法,老太君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奴婢听来传信的人道,说是世子爷同人在福安楼饮酒,遇上了国公府齐世子,双方口角打了起来。”

    “坏就坏在,今儿侯爷沐休,恰好与人打马而过,那国公府齐世子被踹下楼,偏巧还刚好掉侯爷马跟前,他同侯爷状告世子打他。”

    “侯爷一看是世子动的手,立刻就把人抓回来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祠堂了。”

    绿芜一口不歇复述完事,阮昭心下震惊,怪不得能做鹤林苑大丫鬟,遇事回的清楚明白,丝毫不见磕巴。

    老太君刚刚还只是面色凝重,听完豁的起身。

    阮昭忙放下佛书,同嬷嬷一道搀扶住老太君,脸上也换了惊诧与担忧。

    阮昭平日在侯府都见不着萧辞面,便是见着了也说不上两句话,自然也不知他在府外行事。

    虽然芙莺出门打听了一些,但那也是众多传言合集,这还是第一次清楚意识到,她嫁的是位在外吃喝享乐的纨绔。

    国公府齐世子,阮昭有印象,成婚次日她偷偷跟着侯夫人周氏去前院听过对方声音。

    齐世子也正是太后娘娘疼爱的那位侄子。

    软轿匆匆往侯府祠堂去,最后停在祠堂高墙外。

    阮昭下软轿忙扶着老太君。

    隔着墙就听到公爹祁阳侯那压制不住的怒吼声:“你非要同他动手?”

    “他骂我。”与祁阳侯那满是怒火又努力压制的声音不同,萧辞语气随意带着痞气,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下一瞬,祁阳侯几乎是咆哮出声:“他为什么骂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没数啊,齐宏邈就跟他养的狗一样,有事没事爱乱叫,你儿子我又不养狗,那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祁阳侯看着面前一脸泰然自若,事不关己的儿子,忍了又忍:“他说你坑他银子怎么回事?”

    “这那叫坑啊,这是儿子凭本事赚的。”萧辞语调轻松,得意中透着讥讽:“他在赌坊下注赌我新婚夜敢不敢同阮氏女圆房,这不摆明给我送银子,这等好意岂能拒绝。”

    祁阳侯深吸一口气:“所以,这就是你把元帕送进宫给太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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