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什么也看不到,气象台说今晚会有流星雨的,被骗了。”月见抱着小熊猫坐在屋顶上,失望地向辽阔无垠的天空眺望。

    “五条老师能看见吗?”

    “六眼和遥视的能力还是有区别的啦,”坐在她旁边的五条悟略带趣味地笑了,“不然这个距离连竹取公主也能看到吧。”

    “老师你听说过吗,2012年是很重要的年份。”月见将小熊猫往上抱了点,脸贴在它软儒儒的后脑勺,头自然地偏向五条悟,开玩笑说:“玛雅文明预言,到了今年年底我们这个世界就会毁灭了。”

    从2018年回溯回来的月见说出这番话,把五条悟逗笑了,但他配合着说:“知道啊,不仅知道还挺要看看,这个世界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分崩离析。”

    “说不定就是一颗流星引发的灾难哦。”月见煞有其事的语气惊吓到了小熊猫。它转过脑袋惊奇地抬头看她:“我们会被砸死吗?不赶紧下去真的好吗,在屋顶上会死的更快吧。我要去找正道。”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啦。”月见安慰地抱紧它:“但是熊猫不要害怕,今年的流星会很听话。”

    “明明是不礼貌的流星。”两个成年人之间孩子气地进行对话。“月见同学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也不肯露脸,还很傲慢。”

    “这么评价流星,被它听到可能就真的不肯出来了。”月见揉了揉因抬头时间过长有些酸痛的后颈,放弃了寻找流星的踪迹。

    “不过其实很想说,每次老师抛小甜点给我的时候,它在空中的轨迹都很像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呢。”

    她凝望着他苍蓝的双眼,那如清澈湖水一般的眼睛吸引着她问出这句话。

    他的眼神里流淌出澄澈的纯净,不是不谙世事的一无所察,而是看惯了残酷的东西后,仍保留着一方难能可贵的至纯心境。

    “月见的眼睛很特别,经常能捕捉到这个世界里不易察觉的美好之处,是很稀缺的能力。”五条悟微笑起来,“希望学生们的眼里不总是对诅咒之类的秽物过于敏锐。经常也会产生类似这种与咒术师标准背道而驰的想法。”

    “美化世界的能力对普通人而言或许是毫无争议的美德,”他又说,“但在危机四伏的咒术界 ,这会磨耗直觉的敏锐,容易对危险的处境做出误判。”

    “好像很困难……心存善意的人无法做出最理性的判断,但要成为守护世界的咒术师,善意又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月见的表情陷入了两难。

    “老师的身上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强大,不只是武力,还有精神方面的。”她的双眼捕获到五条悟身后,来自遥远天际划破而来的一道微弱弧光,继续说道:“像五条老师这样坚定不移地保持初心,又能在危难瞬间做出两难的取舍。这是所有咒术师都艳羡的能力,也是即使回溯了三次的我至今也未曾达到的境界。”

    “诶?好像是这样吧。”被夸奖的五条悟好像很高兴,“怎么办,月见同学被事实打击到了吗?”

    “虽然夸奖的话是我说的,但看到老师露出这么得意忘形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月见故施难题地指向远方流星划过的天空:“如果被流星体砸到,就算是最强的五条老师也会喊痛的吧。”

    “被这玩意儿砸到还能大声抱怨已经是奇迹了啊。果然在月见心里,老师还是很厉害的嘛。”

    —————————

    【2012年4月17日,凌晨一点整,废弃的寺庙】

    这里曾经香客如流,随着时代变迁,香火逐渐凋零,信徒也越来越少。数百年后的今日,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荒废的寺院,只有少数对历史感兴趣的人才会在假期前来探访。

    月见站在那座破旧的寺庙里,仿佛时间在她身边停滞。寺庙的墙壁斑驳,每一道裂痕都像是诉说着过往的沧桑,而喷洒在上面的新鲜血液,就像她为这片荒芜之景注入了崭新而又令人瞎想的可疑画面:

    黑色的粘液与她的血混在一起,渗入暗缝之中。

    看起来就像是极不易清理的犯罪现场,如果又正好发生在小说中灵异事件频出的寺庙里,很难不引来后人非议。

    但事实也的确如此,这起犯罪的罪魁祸首本就不是人类。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月见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在耳边回荡。香火早已熄灭,佛像上的金漆也斑驳脱落,倚靠在墙角边昏过去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是受了轻伤和惊吓,并无性命之忧。

    “赶上了……太好了……”

    她面对着小女孩站在那里,就像一幅静止的画卷。但在宫野悠眼里,那副画卷伤痕累累,毫无美感可言。

    今晚发生太多事情,令宫野悠匪夷所思。

    谷川月见,她身上有太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小鸟箱被这个小女孩带在身上?”

    “开车来的路上,你已经问过我了。”

    “我不记得你有好好回答。”

    “但你还是信任了我,载我来这里。”月见转过身,宫野悠看见她的脸上也留下了那只咒灵造成的伤痕。

    “多谢你,宫野前辈。”

    被救下自己的女孩子道谢,还真是此生难得一遇的讽刺体验。

    “你知道吗?刚才有那么一刹那,我是想杀掉你的。”

    “嗯,因为我一剑刺穿了宫野前辈最爱之人的脑袋是吗?”

    “是啊,当时都看呆了,震惊到我差点无法行动。”

    宫野悠一进这座破庙就看到了自己已故的“父亲”,在她犹豫的一瞬间,身后冲进来的谷川月见替她挡了攻击。

    “我听说五条悟的眼睛可以看清对手的术式。他把其中门道教授给你了吗?”

    “那是六眼的独特之处。”

    “但你也一眼就看清了那只咒灵的把戏。不解释一下吗?”

    “全凭直觉。”

    “好傲慢的语气哦。”

    “不是……我无意冒犯宫野前辈,”月见的表情全无笑容,哪怕她成功祓除了那只曾带给她们噩梦的咒灵。

    “好了,我也不想做欺负自己救命恩人的烂人啦。”宫野悠傲娇地撇了撇嘴,注重外表的她掸了掸身上的粉尘。

    “但是最好先想想措辞,报告里要把这些都写清楚。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没办法在辅助监督那里搪塞过去。”

    “嗯,我都想好了。”

    是编好了吧……这个女孩子,倒底是什么情况啊。

    四周突然开始摇晃,经久失修的古老庙宇经过一场咒术师与咒灵的战斗,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尘土与瓦砾在空中弥漫,仿佛是一场末日的预兆。砖石如同流星般坠落,撞击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那倒塌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在这短暂而震撼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残缺的坍塌物避开她们漂浮在空中,在满天破败的砖瓦和乱石缝隙之中,月见窥见了它们周身泛出的淡淡蓝光。正是这些希望的光点,托起了整座庙宇残垣的重量。

    她想起了与五条悟在屋顶看流星的那个夜晚,那段尚未结束的对话。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拥有一双能轻易发现世间美好的眼睛,事实上那些她眼里美好的场景都是那个男人创造的。

    一如他不经意抛出如流星轨迹的小布丁,一如他现在使用术式,将瞬间坍塌成为灾难的坠落物变成漂浮在周身的“魔法石”。

    而她们在这场小型的“流星体坠落”灾难中活了下来,也正得益于他的帮助。

    在一堆不规则的砖块缝隙中,那个男人现身了。一时间漂浮的残破物轰然倒塌,避开了女孩子们所在的地方。尘土扬起了一阵后,在逐渐清晰的视线里,月见看到了五条悟的身影。

    和她原先进入这间庙宇看到的伪造品截然不同,眼前的男人是她货真价实的老师。

    他举起的手指上还残萦绕着一道渐趋暗淡下来的蓝色弧光,另一只胳膊搭着黑色外套,嘴角扬起招牌式鼓励的笑容。

    “千钧一发,差点就出事了。”他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拍着手走向她,“小花猫没有被别人骗走实在是万幸。”

    满身伤的“小花猫”露出虚弱的微笑。

    “老师早就到了吧。”

    她和宫野悠匆忙到达这里的时候,那只咒灵已经对宫野悠发出了攻击。后来在她们的战斗过程中,天空渐渐暗沉下来。

    有人替她们放了帐。

    “老师如果早点出手的话,我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月见浑身像在土堆里滚过一样,衣服也在与咒灵的搏击中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连脸上也落了伤,方才没少被爱美的宫野前辈数落。

    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三年前在学校里祓除咒灵的夜晚一样,在五条老师面前初次展示体术后开心地向他炫耀。

    “幸好办到了……否则的话……”

    她看上去仍然很伤感,只有她和五条悟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堪称为胜利的任务,她只是在挽回自己曾经的过错,尽自己所能的在赎罪罢了。

    但如果把自己的无能为力定义为“罪行”的话,强加在自己身上无畏的负罪感会越来越重,总有一天精神上会不堪重负。

    这也是五条悟早早赶来的原因。

    “好啦,”五条悟把外套递给月见,放低声音:“现在不会再生出"要是出事的是自己就好了"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了吧。”

    “老师是担心我不计代价……”

    “很难不在意啊。”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并且顾及到身后的宫野悠在场,靠近月见耳畔压低声线。“来冲绳之前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吧。”

    “嗯。”

    “刚才的确是有认真考虑过,干脆出手帮你们一把,速战速决铲除掉它。”他看着月见心不在焉地披上他给的外套。“但看到月见同学如此奋力拼搏,与咒灵互殴的努力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插手。”

    “老师……你没有拍照吧?”

    月见有在不太好的预感。

    “录像算吗?”

    “……”

    预感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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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砖石瓦砾中间的宫野悠抱着小女孩,内心OS:你们当我是透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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