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卢栀这边总是要被康苏儿挑起情绪,甚至压过一头,玉环倒是顺利很多。

    安禄山本就嗜酒,她常能找到机会放入迷惑人心智的药粉,入水即化,连渣都找不到。

    可毕竟时间不等人,开战在即,他们最多也只有两天时间,要是不能在两天内将安禄山引至九洲池,那一切都白费了。

    因此,玉环加大了剂量,也就不可避免让酒染上了药粉的味道。

    “啧,这酒是怎么回事,似乎多了一种……嗝,来人啊!”安禄山打了个酒嗝,随手把酒坛子扔在地上。

    其他侍者吓得不敢吭声,便把玉环这个新面孔推了出去裆灾。

    安禄山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环,迷迷瞪瞪,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指着她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这酒怎么味道和之前不同了。”

    “回陛下,从前宫里的酒大多低劣,这酒是前朝时好酒的那位酒仙替武皇埋在九洲池中的小岛上的,每每武皇召幸控鹤府的郎君们,总要命人去取酒,偶尔也会带人亲自登岛畅饮,后来风靡长安的披香酒,其实也不过是学了此酒的皮毛,况且那披香酒只要花钱花时间便能喝到,这前朝的御酒就是连大唐的那位李三郎都没有尝过呢!”

    玉环早就准备好了几套说辞,见机行事,反正就算安禄山喝过披香酒也没事,这酒里已经下了药,只会让饮者顺着她的话去思考,而失去了自我判断的能力。

    烈酒本就容易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所谓酒意上头不过如此,她不过略施小计,就更能让人欲罢不能。

    何况哪个男人能轻易拒绝和从前的上司,甚至是权掌天下的帝王相比,用过对方没用过的东西,见识对方没见识过的市面,这样的话语比任何夸赞都有效,也比所有春、药都让人上头。

    安禄山不出意外就有些飘飘然了。

    “哦?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九洲池,那里我还没来得及细细赏玩,原来还有这样的珍藏。”

    玉环心中偷乐,却还低眉顺眼:“是,陛下,奴之前就是九洲池那边伺候的,这些话是从前宫中的老人传下来的,如果不是您这样英勇无双的天子,又怎么配喝呢?”

    “好,哈哈哈哈,赏,再给我拿十坛来!”

    “陛下恕罪,那酒埋得太深,每次取用都很繁琐,如今殿里的都用完了,恐怕还要等上半日才行,奴这就吩咐人去采挖。”玉环以额贴地,恭敬道。

    安禄山有些不乐意,也不耐烦等待,便大手一挥让她带路,要亲上九洲池岛,直接在岛上达旦痛饮。

    而等喝得本就有些迷糊的安禄山和玉环登上了前往岛上的宫船,就见岛上放出了一簇簇七彩的烟雾。

    那是她与陈舟约定好的信号弹。

    “陛下,您看,宫人们知道您要亲自登岛畅饮,已经放了彩烟欢迎,这是整个九洲池的荣幸!”玉环越说越顺嘴,竟是拿出以前哄李隆基的架势来哄安禄山。

    反正这两个都是老不死的混蛋,也都吃同一招。

    招不在多,有用则灵。

    “你的声音倒是有些耳熟,长得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安禄山的酒劲上来了,竟然迷糊到开始和“宫婢”说这些话。

    玉环一惊,后背登时冒出冷汗,眼睛瞥了下窗外的河水,脑子里下意识在想如何脱身,嘴上却说:“陛下折煞奴了,奴最近都在殿外跟着师傅伺候,偶然也上御前送茶点,并不是第一回办差,您可能记混了,或者前些日子就听过奴的声音。”

    “是吗?也是,那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听人说她去了扬州,等我把李隆基那老货擒住,扬州,整个天下,也都是我的了。”虽然安禄山骂李隆基的话让玉环很赞同,可听对方提到自己,还是觉得无比恶心,更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亲手除掉他不可,否则就会像李隆基一样养虎自齧。

    可她嘴上还是奉承道:“是啊,陛下,奴就提前祝陛下马到成功,享有四海,区区一个洛阳、一个扬州算什么,便是长安,便是天下,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安禄山被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笑声震天,上岸后更是变本加厉,连树上的鸟雀都被他笑得砸在地上,而玉环还以此为异象天象,夸了几十句不带重复。

    眼看她这样顺利地将人带到陈舟早就布置好的阵法外,后者也是没想到,却还是装成侍者继续拿着锄头挖掘。

    安禄山看了一会儿,嫌弃地摆摆手,说了句“我亲自来”,便夺过陈舟手中的锄头,狠狠砸了数十下。

    玉环与陈舟相互对视一眼,都忍着没笑出声,陈舟本就好定力,玉环却硬是把自己的胳膊都掐红了,才勉强憋住。

    “五、四、三……二、一……”

    “嗵”的一声,安禄山直直掉了下去,两人侧耳听着下面的动静,直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才长舒一口气。

    “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下去。”陈舟拿出沙漏,倒悬过来,这是他这两日测算出的世间差,确保能不受内部幻术的影响,还能找到人。

    “现在就差小栀那边,不知道康苏儿没见到你,会不会把气撒在李亨身上,”玉环轻声道,也是为了防止目所能及之处有康苏儿的眼线,“不过反正这次我们是没法把李亨带回去了,让他在燕国做个驸马或者皇夫也不错。”

    “谁说我要他李亨做皇夫了?”

    熟悉的女声传来,玉环与陈舟双双回头,就见康苏儿提溜着卢栀从树上跳下来。

    卢栀被她五花大绑,一脸菜色,嘴里倒是没塞东西,一下来便喊着玉环,还想冲过来,却被康苏儿又一手拉了过去。

    “你放开他!”玉环气道,她不是没想过卢栀玩不过康苏儿,却不想人家直接把人绑了过来。

    “可惜啊,他嘴巴挺厉害,手上脚上功夫却那样差,我还以为陈行止你水平高,带出来的徒弟也能得到一二真传呢!”康苏儿根本不理玉环的话,只盯着陈舟。

    作为陈舟的半个徒弟,卢栀听罢脸更是红成煮熟的虾子,只差没冒烟,身上也拼命挣扎着,却是在做无用功。

    “听点话,不然我当着你夫人的面打断你的腿。”康苏儿威胁道。

    玉环面色难看,要上前却被陈舟拦住了。

    陈舟微微蹙眉,语气却依然平和,温文尔雅:“还请大长公主高抬贵手,放还我的朋友。”

    本来还气焰嚣张,骄横跋扈的康苏儿听了瞬间委屈起来:“怎么连你也笑话我的身份,谁想当这个公主谁当,反正我没有接旨!”

    三人都不意外她的反应,甚至说他们就是要激化康苏儿的情绪,让她对这个称呼产生厌恶心理,从而加强她对安禄山的反感和排斥。

    “公主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希望草民如何称呼?”陈舟的声音还是那样悦耳,可听在康苏儿耳中却更加讽刺。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轻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向陈舟:“就还是像我们从前那样称呼,你在长安城陪我逛街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共推牌九的时候,你怎么会是草民呢,你是我心里的人,也是我未来皇夫的唯一人选。”

    即使在场所有人早就知道康苏儿的心思,可还是她第一回这样直白地表露。

    陈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情绪波动甚至都不如康苏儿身前的卢栀强烈,他只是轻轻说:“公主,我已经卸去了又一坊坊主之职,从此以后,便再无瓜葛了。”

    康苏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失望,却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用她特有的骄纵跋扈的语气道:“那又怎么样,你把我当什么人,为了权力就能出卖爱情吗?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在知道你是又一坊的人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可哪怕是最情绪化,把爱情挂在嘴边,恨不得天天和玉环腻在一起的卢栀,听到康苏儿的话也都没有反应。

    他们知道这是谎言,打着爱情旗号的谎言。

    “抱歉,时间快到了。”陈舟看着即将结束倒计时的沙漏,温和地打断了他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在看他的反应,看他是不是和康苏儿一样口是心非,但不论是谁,都没从他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卢栀松了口气,玉环也为此感到庆幸,只有康苏儿赌气一样地扭过头去,却很快转过来,像是没事人一样,但话语里还是带了点情绪:“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你下去做什么?”玉环拧眉,她不清楚下面的幻术会不会受到康苏儿巫术的影响,也不清楚康苏儿的图谋,神色戒备地拦在洞口。

    康苏儿拉住她的胳膊,轻笑:“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你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如果安禄山不见了,你有把握那些人都听你的话?”卢栀扭开康苏儿攥着玉环的手,又很快甩到一边,像是碰了脏东西一样嫌恶。

    康苏儿也当他是空气,只对玉环和陈舟道:“我不会坏你们的事,放心,我只是想亲眼见证他死。”

    玉环还是心有顾虑:“他可是你亲侄儿,你姐姐唯一的儿子。”

    “我姐姐那么多,难道每个侄儿我都要管?别说是亲侄儿,就是亲儿子,挡了我的路也都一样。”康苏儿轻描淡写地将人命说得如此轻贱,让其余三人都有些不同程度的不适。

    不过他们的目标都是除掉安禄山,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另一条密道通往山的内部。

    他们在水潭边见到了安禄山。

章节目录

前世是公公白月光的替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秦令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秦令之并收藏前世是公公白月光的替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