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仵作那边,刚将证据呈上去,便引来三人的讶然。

    “这是哪里发现的?”

    “沈公子屋前石凳下。”

    “这是否说明沈大人与公子一案,是两伙人所为?”李二试探开口。

    李大头:“什么两伙人,你是说公子他在外也有仇家?”

    师爷思忖了下,问:“你们可知道公子在官学可有与人生了龃龉?”

    李大李二皆是摇头,他们几个大老粗,怎么可能知道沈公子在官学的事。

    “我……”胡仵作一开口,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他。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是说,南芝或许知道。”

    李大李二相视一眼,皆是不懂。

    “这事跟南芝有什么关系?”李大头心直口快,率先问出了疑问。

    胡仵作讶然:“你竟然不知道南芝跟公子是同窗?”

    李大头挠挠头,这事他还真……等等!

    “你说南芝跟公子是同窗!”他后知后觉,才想起二人确实是年纪相仿的样子。

    “那这事好办,我跟她去一趟官学,要什么问不出。”李大头说着,也不过问师爷意见,抬脚就往外走。

    “等我,我也去。”李二娃忙跟上。

    只是他们两出去后,却是停立在外,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到:“南芝在哪?”

    ………

    临近晌午,正好也是时候用午饭。

    他们找到南芝时,南芝已跟沈修明说好查案的事,南芝也没有功德,更换不了宝物。

    无奈只能与他拱手道别,并嘱咐他莫要随处走动。

    若是让他知晓了沈大人遭遇,南芝怕他会因怨气滋生而失了理智,到时候变成凶魂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丫头,今天带你去一家面馆。”李大头说的理所应当。

    南芝搓了搓微凉的手,点头应下。

    虽然沈修明只是个没有怨气的普通亡魂,与他相处还是能感受到寒意。

    屋檐外日光正盛,南芝起身跳下两层台阶,走至阳光下。

    感觉在日光照耀下,整个人都舒适不少。

    “我也去我也去!”二叔显然不甘落于人后,凑热闹这种事,他总也要参与一份。

    “去去去,你不回家去,你媳妇等不到你,来衙门咋解释!”

    “让她等,让她等,她爱来来,带壶酒更好。”

    “弟妹一来我准告诉她,你是嫌她做饭难吃才不回去。”

    “诶你这!”

    离开了县衙,李叔终究是个憋不住话的,他靠近南芝,凑近她耳边小声问:“丫头,听说你认识沈公子?”

    南芝微微一愣,一时半会没想到他为何这样问。

    “是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两就是想知道,公子在学堂可有与人结怨?”二叔补充到。

    南芝也问过沈修明这个问题,当时他的回答是:南芝你是知道的,我何时与人起过冲突。

    可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然待会儿劳烦二位叔去问问夫子吧!夫子知道应该更多。”

    “你跟公子不熟?”

    “熟我也不能乱说,没证据的事。”

    ……

    几人说话间,已走出了县衙所在的清平道,步入了前往官学的求贤路。

    “这是?”南芝越看越觉得眼前路眼熟。

    “带你出来下馆子啊,还能作甚。”

    “芝丫头怕是要以为,你这是要送她回官学念书呢!”

    南芝:……虽不想承认,确实是这般想过。

    三人又特意绕了两条街,才在一间面食摊子面前坐下。

    李二叔笑着问南芝:“芝丫头,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在这边落坐?”

    南芝来时也一直在注意周围环境,不在人多的闹市,也不选富人常待的金银首饰街,这里……她早上不才来过。

    她恍然:“原来叔你说的下馆子,是到官学旁的面馆啊!”她靠近二人,小声问,“来这是为探听消息?”

    李二叔欣慰点头。

    只是这番行为,说是为吃饭,倒像是在守株待兔。

    周围往来的有年轻人,有幼童,还有蓄了胡子的中年儒生。三人故意吃的很慢,眼睛时刻都盯着行人的双手,耳朵也在听着路人的言谈。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官学往来的人,似乎没人在意两个突然辍学的书生。

    更没人注意到退学后再次出现在官学附近的南芝。

    坐的太久,南芝觉得自己快与身下木长椅融为一体了,身前这碗面汤上面的油沫也像是要凝固一般。

    她百无聊奈看着周围,总觉得李叔他们的查案手段有些落后了。

    突然——

    “叔,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这种感觉太强烈了,仿佛下一秒就有人就会拿着扫帚将他们三撵的满街跑。

    二位叔叔同时点头。

    李叔故作镇定起身,扯着他的大嗓子,豪迈的对身后双手环胸,眼神不善盯着他们的摊主道:“店家,结账!”

    “嘁。”店家收过铜钱,在手里掂量了下,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才凑到李捕快耳边。小声问:“大捕快哟,快与我说说,可是我们这条街哪个汉子又出去找小-寡-妇了?还是哪个坏婆子又让孙子去偷别人家大肉包了?”

    李叔摆摆手,“歇会儿都不让,还想来打听八卦。”

    “二娃,丫头,咱走。”

    “不说就不说,过几天到公堂一闹,大伙不都知道了。”听到身后传来的抱怨声,南芝捂嘴,原来怀南县衙的捕快,平时办的都是这类的案子啊。

    ……

    几人又寻了个茶水摊,坐下开始听八卦。二叔翘着腿,磕着瓜子,好不惬意。

    南芝不解地看向二人,说好的查案呢?怎还叨起瓜子来了?

    “不是说你们读书人最爱来茶水摊嗑瓜子聊闲情?”

    “……一部分吧。”怀南小地方,能念书就不错了,有钱买笔墨纸砚更佳。还能吃茶交友的,也只有那些家境不错的富裕人家。

    李叔看到一个身穿蓝白衣裙,长得极为好看,气质清清冷冷的女子走过。

    他眼前一亮,再扭头对比了下一身灰布衣的南芝。转身对李叔道:“要不还是劝劝,好好的丫头,回去考个女官多风光啊。”

    又来了又来了,南芝扶额,痛苦道:“二叔您还不知道吧,上月小测,我考了应试班倒一,给先生气的胡子都倒起来,说再也不想教我了。”

    她表情夸张,临了还学了下先生气急败坏的表情。

    李叔看不下去,轻轻敲了下她脑门,“偌大一张宣纸,就画一只王-八,也不怕把老先生气死。”

    李二叔:……

    还没到下午学堂开课时间,茶水摊上人来人往,李二叔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唇,“今日怎么回事,我这瓜子磕的嘴快咧了也没人来找咱。”

    “可不是,我也快睡着了。”李叔也附和。

    “算了,还是直接去学堂里问吧。”李叔显然是坐不住了,起身伸了个懒腰,都多少年没遇过大案,他都快忘了怎么办案了。

    “早该进学堂问了,你还不是你个老小子不敢面对老夫子。”二叔揶揄道。

    “嘘!”

    做完手势,南芝就向长椅右侧挪了挪,好能听清些,她看到熟人了!

    那是旁边另一家茶水摊,离他们这桌也就只隔着一条道。许是他们三穿着都是普通百姓打扮,没人注意过他们三。

    邻桌的四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他们四点了一壶茶,正在那旁闲聊。

    “我以为沈修明今日是上学迟了,谁知道他是直接没来。”一学生说到,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不像是关心,更像是调侃。

    “怕不是跟那个李南芝一样,突然就退学了吧。”另一学生道,语气是满满的不屑。这个南芝认识,好像是叫梁文,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些小钱。

    突然被提及,南芝表示很无辜。至于沈修明,她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刻。脑海中他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位行的笔直,做事一板一眼的腐儒形象。虽然他五官端正,人也有书生气,行事温和有礼,但就是一眼让人瞧去,就是个迂腐的书呆子。

    沈修明平时也只穿着粗棉布衣,洗的泛白的那种。为人也谦逊有礼,全没半点自持矜贵,在今天之前,南芝是怎么也不会将沈修明与县令之子联系到一处。

    那边谈话还在继续,他们四个或许是不介意有人听见。说的一点顾忌都没有,一旁的二位老叔叔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马有金今天不是说了,要去李南芝家提亲,她自然是不用上学。”梁文的这句话尤为响亮,二老目光齐刷刷往南芝这边射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南芝也很是迷茫,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提亲?谁?他们熟吗?

    “那个马有金长啥样?”李叔问,他好像挺感兴趣?

    “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脖颈上挂一条两斤重的金链子。”南芝实话实说。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呀!”二叔感叹。

    “金银行的二公子呢!”南芝补充。

    果然,一听这话,两老者收起看戏的嘴脸,异口同声严肃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跟小孩做戏一样,轻浮!”

    南芝:??

    算了,继续听。

    便听那些人越说越起劲,从马有金的身家,到大通巷穷人窝,再到沈修明家世。大家好像都不知道沈修明是县令之子,鄙视起他来从不嘴软。

    若不是二叔拦着,李叔早冲上去了!

    县令公子,哪能容他们小老百姓这般编排!

    讨论声小了后,南芝以为他们聊完了,谁知道他们话风一拐,竟聊起了劲爆的。

    “话说那个沈修明,你们知道他做甚去了?”是那个话最多的梁文。

    其他几人摇头不知,问:“你知道?”

    “我知道个什么啊。”他示意几人凑过去,小声道,“可别乱说出去,这事不保真。”

    他说的同时,南芝几人也悄无声息凑了过去,便听他声音不弱,说到:“你们没听过吗,马有金曾不止一次威胁他,再接近离南芝一次就动手掐死他。”

    三人面面相觑,南芝突然起了个无端联想。只是,这事未免也过于荒谬了些。

    她还在想呢,两个经验老道的捕快已掏出随身令牌。

    “县衙捕快查案,麻烦诸位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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